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读历史之碎碎念 » 404章 箕子

404章 箕子

    《宋微子世家》·殷末三仁·箕子

    箕子是孔子口中的三仁之一,另两位是微子和比干,微子去,箕子奴,比干谏而死,殷末三仁。这是孔子的评价。从他的这个评价看微子在前,其次箕子,其次比干,似乎态度上比较赞同微子,这也跟孔子提倡的明哲保身相符合,乱国不可居,谏而不听,可以走人了,不然祸将及身。孔子并不特别赞赏比干的行为,估计是有失儒家温良敦厚,太过倔强,不合中庸之道。微子后来归周建国宋国,史记有《宋微子世家》,正因为宋国属于前朝遗民,在西周中原很不受待见,前面也表达过这个意思。

    箕子者,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桮;为桮,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於民,吾不忍为也。”乃被发详狂而为奴。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史记《宋微子世家》

    象箸之叹

    《韩非子说林上》记载:“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盛羹于土鉶,则必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舍茅茨之下,则必锦衣九重、高台广室也。称此以求,则天下不足矣。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本,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这是著名的见微知著,或者因小见大,《老子》所谓“见小曰明”。

    纣为象箸而箕子怖,箕子是纣王的叔父,他看到纣王生活奢侈,用象牙的筷子,很担忧,为什么呢?象牙的筷子,可不能拿破瓷碗相配吧,一定得玉杯,象牙筷子加玉杯,食物如果是普通的糠菜,怎么相配,必须得山珍海味,奇缺稀罕食材,能享用这些,怎么会仅满足于破衣烂衫呢,必将渴望华锦衣赏,楼台亭阁,这样下去,穷奢极欲没有尽头,贪欲永远无法满足,最终会导致一个人精神的腐败溃烂,这就是看重物质享受的严重后果,没有节制非常危险,如太史公所言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箕子看到这一点,很了不起。但他的谏言纣王不爱听。

    微子的态度是,不听我跑路吧,眼不见心不烦,比干以为我作为商朝臣子就算君王不听我也要搭上性命去进谏,这是我的职责,于是牺牲了,比干为执着自己的信念献上生命,非常难能可贵。微子后来归周,不好听的说是投降了,建立宋国,周朝也比较尊重商朝遗民,给予地盘,允许自治,以客礼相待。当然,微子也挨骂了。

    箕子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并不是怕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也不忍心跑掉,他觉得自己如果跑掉,是彰君之恶而自说於民,与自己谏言的初衷相违背了,我这是彰显自己的忠,你彰显了自己的忠然后跑掉,实际上是显露了君王的恶,这不是真忠。没法子,左右不是,只好装疯卖傻,不管了。纣王也没有特别去伤害他,箕子这么做对自己对君王算是两全。

    后来周武王伐纣克殷,招纳了微子,封于宋国,又封比干墓,以示尊崇,当然这肯定有他的政治意味,为了稳定的需要,安慰商朝遗民,得商人心之举。不管怎么说,客观上起到了好的效果。

    但是箕子有自己的认识,我作为商朝臣子,不能辅佐君王挽救国家,但是我不能朝周做你周朝的臣子,这是我的信念。就是说我不做亡国奴,很有骨气。对前朝遗贤武王还是充满了尊重,至少要假装尊重嘛,一次武王就问箕子商朝何以亡,箕子不答,这幅场景完全可以想象。你灭了人家的国家还要问人家大臣你们是怎么亡国的呀,大概箕子不理不睬,一副镇定自若好像没听见的样子,武王有点尴尬了。于是改口向箕子请教怎么治理国家。这个可以交流,你问亡国原因,对不住,我闭口不言。治理国家我有自己的看法,洪范九畴就是这么提出来的。

    洪范,就是大法的意思,治国大法,或者说治理国家的经验教训,政治理论理念。后人怀疑这个洪范并非箕子所论,而是出于后人假托之作,不做考究。从它的内容看,不啻于是约束君王的一种行为规范,只是很有些神怪的意味,大体上就是君王要能修养自身,要把自然规律运用到治理国家中去,对老百姓要刚柔并济,作威作福。

    特别提出五福六极的概念,现代人总说五福临门,哪五福呢?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要长寿,要富有,要身体安康,要德行好,要善终,这五福非常难得,富甲一方,乐善好施,长寿不行还得身体好,还得善终,俗话说不得好死,五福讲要好死。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早死,有病,多忧,积贫,邪恶,身体乃至精神羸弱,这些都是六种极端的不祥。

    我自己来看这个五福六极,还在于心安与否,你若不安,各种纷杂冗事情绪就会跑来,引发你一连串的问题,你若安,怎么样都行,无可无不可,富也罢贫也罢。这样一种情怀,蛮不错。世间难得有五福之人,多半有六极之一,若能心安,无所谓福与极,当如是观。

    后来箕子不愿意臣服周朝,出奔了,建立了箕子朝鲜,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鲜,表示我们承认你,当然估计箕子也无所谓,你承不承认是你的事,我是不做周朝臣子的。

    其後箕子朝周,过故殷虚,感宫室毁坏,生禾黍,箕子伤之,欲哭则不可,欲泣为其近妇人,乃作麦秀之诗以歌咏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所谓狡童者,纣也。殷民闻之,皆为流涕。

    后人有麦秀之歌,传说是箕子所作,哀伤商朝所以亡,感叹国破家亡,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纣王啊,你这个不听话的坏小子,都是因为你,商朝几百年的基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