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先天经脉小成
初级学堂每天的课程很简单，正常情况下只有两节，一节讲授文理知识，一节教授武技修炼，剩下的时间留给学员们自修。
学堂提供了借阅书籍的藏书阁、可以温书自习的教室，还有练习武技的习武场和打坐练功的静室，当然还有提供免费餐食的饭堂。除了静室因为资源短缺，需要收一些费用之外，其它的都是免费的。
只是学子们大多认为留在学堂受到了约束，所以宁可去后山的小水潭边打闹自修，也不愿意留在学堂。
早餐后，学子们三三两两回到教室，这第一堂课是武科，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走进教室，这是武科教习孔大力。
“武科”的说法来自灵气复苏之前，是对当时武术教育的总称，与此相对是“文科”，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指的就是文科与武科的修习。那时修习武艺者被称为武者、武士、武师，这类称呼一直延续到灵气复苏之后，相对于强大的后天后期和先天修炼者，武者之类的称呼现在特指练气期和练气期以下的修炼者，这是个数量庞大的群体。
这孔大力虽然长的高大威猛，但或许是做了学堂教习的缘故，他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黑色的笔直宽松的长衫，头发油亮光滑，面相虽然有些凶，但似乎是早晨刚刮的胡子，在隐约中透出青色的胡茬。
只要这位孔教习不走动，这长衫足以遮挡他发达的肌肉，只要他不张口说话，也只是看起来面相有些凶而已。可惜他一进教室，看到乱糟糟的环境，马上就暴露了，只听得一声吼从他的嘴中传出：“上课了！安静一下！”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露出来，吐沫星伴随着声音砸向前排的女生，有些胆小的女生被吓得身子后仰，大多数则稍稍用书本遮挡一下，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夸张。
教室里瞬间安静，那些平时肆无忌惮的嫡系子弟也瞬间停止了交谈。孔大力很满意这个效果，嘴角微微上挑，“啪”的一声将夹着的书本放在桌面上，道：“今天上理论课！”
方鱼坐在后排，静静的观察着这个教室、教室里的同窗、还有这位孔教习，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前世他从八岁到十四岁，在这里整整度过了六年时间，他本应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升入中级学堂，只可惜因为生病耽误了……
孔教习的“吼”声把方鱼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只听他讲道：“气感阶段主要是对存在身体内的’气’的感应，身体内的精、血、津、脉都是气的不同表现形式，气存在经脉和丹田之中，初学者丹田收缩，可以尝试从经脉中感受……”
这声音大到有的学员已经用托着头的手偷偷的捂住了耳朵，孔大力却一点没有在乎，因为这就是他平时说话的音量，除了刚进教室那嗓子之外。
方鱼也从刚开始的有些兴趣，变成了无聊。他讲的根本就不对，这世上也就只有学堂的教材上会这么写——前世筑基期修为的方鱼眼界自然不是这么低的……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武科的课结束了，教室里终于静下来，不少学员都长出一口气，孔教习的气势太足了！
课间，方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翻着书本，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扭头看，是早晨和自己一起吃早餐的小胖子方广寒，只听他说：“小鱼儿，你对气感后期有感觉了吗？”
方鱼点头道：“有一点点了，你呢？”
“我现在感受到内气需要好久，教习说这是气感还不稳定的表现。”方广寒有些郁闷道。
“那得多静修了，把气感变成一种习惯才行！”方广寒的家也是旁系，父亲是方家酿酒作坊的小管事，算是和方子墨地位相当的人，方鱼和他之间话题也就比较多一些。方鱼现在也是好心，就提醒了他一句。
“嗯，这些天静不下来，家里挺乱的，我爹要请他们作坊的人到家吃饭！”方广寒憨憨的说。
“那留在学堂，静室潜修呗！”方鱼顺口说道。
“静室潜修……”方广寒听到一个新鲜的词语，喃喃自语道：“啥意思？”
“就是租学堂的静室熬夜修炼了！”方鱼解释了一句，静室潜修是修士常用的修炼方法，只是这些气感期的学子还用不到。
“那去水潭边不也一样？”方广寒问道。
“怎么能一样，那边不能过夜啊！”方鱼回答道。
秦越之插话进来：“在静室通宵修炼啊，难道广寒你没有过？”
“没有啊，我知道静室，但不知道这里还能过夜！”
“要不说这里面就属你的进境差呢！”秦越之说道。
“那我今天回家和家里说一声，明天就去试试，静室里有床吗？”方广寒道。
秦越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方鱼怕方广寒尴尬，忙说道：“有长塌，可坐可卧。”
方广寒继续问道：“那有被子吗？”
秦越之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说道：“广寒，那是修炼的地方，被子肯定没有，不过有垫子，也有扶手。”
一旁一个叫方广武的方家旁系插嘴道：“自己带个小褥子、小垫子什么的管事不会管你的！”
方广寒道：“那就好，那就好，谁能修炼整夜啊！”
方鱼道：“等你有感觉的时候，让你睡你都不会睡的！”
秦越之道：“那是，我一段时间就是熬了好几夜，然后就后期了！”
方广贤插嘴道：“真羡慕你啊，越哥儿！”
方广武又道：“不过，过夜是要收费的，20文，广寒，你的提前准备好。”
方广寒道：“怎么还要收费，不是都免费的吗？”
秦越之插嘴道：“不收费的话，这些静室都得被那些整日不上课来蹭饭的给占没了？”
因为初级学堂的规矩是适龄的孩子都可以上，而且提供免费的饭食，就导致周边家庭条件不好的适龄的孩子整日里把学堂当做了饭堂。如果静室再不收费，那就会被他们当成家了。
方广武深有同感的点头无奈道：“的确，到吃饭点儿，饭堂的人太多了！饭的质量也越来越差。”
秦越之道：“是啊，弄得我们天天去外面吃饭！”
秦越之又继续道：“不过，广寒，你要用静室的话，最近得提前登记了，马上就是今年的中级学堂入学考核，静室最近很紧张的。”
方广武接话道：“是啊，我昨天就没订到静室。”
课间很短，几句话的功夫，又要上课了，众人回归座位。此时，教授文科老先生已经走进教室。只见这位老先生头发有些花白，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穿着灰布长衫，稍微有些驼背。
坐在方鱼后面的方广寒拽了一下方鱼的衣服，小声说：“下午一起去小潭边修炼吧！”
方鱼小声回道：“我今天家里有事情，下午就不去了！”
老先生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闻大家最近都在关注今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借上课前的几分钟，我来把我知道的讲一讲！”
学子们一听是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的事儿，就来了兴致，望向老先生专心听着。
老先生继续道：“三合派学堂的入学主要是针对十二岁到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学子，参加学堂入学考核，通过即可进入学堂学习。考试分为文武两科，武科以修炼等级、武艺技巧两项为主，其它特殊能力另计分；文科考默写、问答和现场作文，其它特长另计分。”
先生顿了顿，似乎在等大家消化这段话，然后继续说道：“而最后考试的排名则是两科综合成绩的排名。文武两科各占一半。所以，大家不要轻视文科的学习！”
教室里专修文科的人很少，有这样想法的学员都放在另一个班级加强训练了，这里主要都是文武兼修的学员，但虽是如此，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谁又能那么重视文理知识呢？故而一听得老先生最后把话落到文科的学习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叹息和嘈杂。
老先生也不动声色，继续道：“如果你文科学的好，体悟到浩然之气，可以跨过练气，直入神念之境……”
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一位方家嫡系子弟惫懒的声音响起：“浩然之气太难了，几十年了，青山城里也没有修出浩然之气的，这简直是在做梦！”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先生，你天天说浩然之气，你自己练出来了吗？”这也是一位方家的嫡系子弟，他这个说辞就有点儿挑衅的意思了。
但老先生也不动怒，他对这些学生太了解了，这些资质一般的嫡系子弟，努力和不努力都是那样，混吃等死而已。所谓学习修炼，无非是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体面一些。因为方家，或者说所有大家族的体系制度，已经保证了他们这辈子会无忧无虑的度过。
老先生没有理会那两个声音，只是淡淡的说道：“莫要因为难而放弃，岂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
说罢，轻轻一叹，没有了和学员们闲谈的兴趣，翻开书页讲起课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这句话的意思是：“道”空虚无形，但它的作用又是无穷无尽。大道深远，它好象万物之宗。”
说到这里，先生稍微停顿，见学员们一脸茫然，没有提问的意思。就继续讲下去：“远古先贤已经对道有了深刻的认知，道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人的一生就是寻找道的一生。当然，你也可以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说着，他看向了那几个占据课堂最中心位置的嫡系子弟，好像在说，浑浑噩噩就是说的你们几个。虽然这些嫡系子弟来这里是为了度过自己的少年时光，但是嫡系就是嫡系，中心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对于先生这种带略带恶意的目光，几个嫡系子弟连头也不抬，他们没兴趣读书，在低头打盹。
方鱼见到此景，心中乐道：“这先生也真会绕着圈子骂人，哈哈，当年的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前世的方鱼和那些嫡系子弟一样，对上课学习没有兴趣，对课堂教授的人生道理表示不屑一顾。
他只喜欢各种各样精彩的故事，热爱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对大家口口相传仁义道德深信不疑，少年方鱼的梦想就是期待自己有一天成为义薄云天的大侠，可以救苦扶难。
只是他不懂“故事都是编出来的”，不清楚那些口口相传的仁义道德，只是书本上的人生哲理的一小部分，甚至不少还解释错了方向，更不清楚不少人只是把仁义道德放在嘴上……方鱼只是人云亦云的遵守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一直到他撞的浑身是伤。
这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也就结束了。方鱼收拾好书本，与秦越之、方广寒几个相熟的同窗打了招呼，转身向学堂外走去。
刚出学堂大门，见一辆龙驹车停在那里，秦云芝正准备上车。方鱼心中有事，没有说话，只笑着冲着秦云芝点了一下头，便快步向青山城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那辆龙驹车追了上来，秦云芝从车窗探出头，叫住方鱼：“小鱼儿，你要回青山城？”
“是的，下午家里有点儿事情。”
“那坐我的车回去吧！”
方鱼也没多想，一个轻身就跳上车，冲驾车的车夫点头笑笑，拉帘进入车厢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车夫道一声：“小哥儿，好功夫！”
车厢内并不宽敞，没有什么装饰，只在后部有一长椅，上面端坐着乖巧的秦云芝。
方鱼想如果自己坐过去，那不是要和秦云芝挤在一起了吗？明显不太不合适。一扭头，正好旁边放着一个上下车用的小马凳，方鱼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上去。同时笑着对秦云芝说：“谢谢小秦姐啊！”
秦云芝笑着打趣道：“坐上我的车，想起我是小秦姐了？”
方鱼干笑道：“你啥时候不是小秦姐了，你比我’老’半岁呢！”
听得一个“老”字，秦云芝啐道：“小鱼儿，你也现在越来越讨厌了！”
方鱼乐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你也不能说出来，不能对女人说老，得说年轻！”
“哈哈，小秦姐一点儿不老，我恨不得叫小秦妹妹呢！”方鱼调侃道，他故意把“秦”说的像了“情”，听着就好像“小情妹妹”。
秦云芝听方鱼这么说，脸红了起来：“小鱼儿，我好心让你上车，你却欺负我。”
方鱼故作正经道：“罪过罪过，我怎么敢欺负小秦妹妹呢？不对，不对，还是叫你秦大姐吧！”说着感觉调侃的不够，继续加了一句：“我的秦大姐，小鱼儿给你赔罪了！”然后继续逗秦云芝说：“这样赔罪可满意！”
秦云芝气结，啐道：“你才秦大姐，你全家都是秦大姐。”
“哈哈哈……”成功调侃了秦云芝的方鱼快乐的笑起来。
方鱼这一套调侃是来自于一个中年人的灵魂，秦云芝才十一岁的年龄，当然吃不消，这会儿正憋红了小脸，一副气恼想打人的样子。不过，下一刻看到方鱼对她眨眨眼，她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秦云芝又道：“小鱼儿，你坐那个马凳干啥，多脏啊，我刚踩过的！”
小鱼儿问道：“我合适坐过去吗？”说着瞄向秦云芝的身边。
秦云芝往边让了一下，感觉不够，又让了一下，把自己挤在车厢边上，说道：“坐过来吧！小秦姐赏你可以坐在我身边！”
车厢不高，不过好在方鱼此时身高也不高，弯腰站起，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然后坐过去，感觉可能占的地方有些多了，尽量往自己这边挤了挤，相当于半测身子，屁股只坐了半边。
秦云芝看到方鱼如此，露出满意的目光，轻轻说道：“小鱼儿，你下午不去后山那个水潭边修炼了？”
“嗯，不去了，下午家里有些事情，明天再去！”
“在那边修炼的人越来越多了，只可惜有点儿远，不适合女孩子去！”秦云芝好像有些惋惜不能常去水潭边修炼的事情。
方鱼说：“是啊，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约束，想修炼想玩都可以。其实大家都是先玩一阵子，才修炼的，呵……”方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应该是想起了玩闹的快乐。
秦云芝侧脸望向方鱼，有些入神……
方鱼继续道：“你让你哥带你去啊！常去那边的女生也不少了，咱们学堂里得有一少半都去的。”
秦云芝说：“我哥嫌我麻烦，得早回家，家里不让的我回去太晚的。”
方鱼有些调侃道：“你是秦家的小公主，当然得看紧了，不然被哪个坏小子给勾走了……”
秦云芝自嘲的说道：“我算什么小公主啊，秦家很小的！”
然后似乎刚想起方鱼的后半句，说：“小鱼儿，你今天太坏了，总取笑我！”
方鱼半正经半调侃的说道：“你爹是秦家的家主，你这是嫡系中的嫡系了，怎么就不是小公主了，再说小秦姐这么可爱动人，肯定被不少坏小子盯着的！”
秦云芝气道：“我就只配让坏小子盯着？”说着，害羞的看了方鱼一眼。
正巧方鱼也扭头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一触，赶快分开了。秦云芝是害羞了，方鱼则是心中一凛，前世的秦云芝浮现在脑海中。
空气一时尴尬，两人都没了话。
几个呼吸后，还是方鱼先打破尴尬，装作有些窘迫的说：“要不然好小子也盯着你？”
看到方鱼窘迫的姿态，秦云芝掩着嘴笑了起来……
龙驹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青山城。在城门处方鱼谢绝了秦云芝要送他到家门口的提议，自己下车向家走去。
秦云芝今天的表现有点儿颠覆他的前世记忆。
秦云芝此时有些婴儿肥的相貌并不是方鱼喜欢的类型，前世在初级学堂的方鱼只认为她是经常和自己一群人在一起的玩伴之一。更何况方鱼落入井中之后，大病一场，长期不在学堂上课，后来再回学堂，大家忙于准备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更没了玩闹的心情，所以方鱼对秦云芝少年时代的印象非常浅。
前世方鱼对这秦云芝印象大多数停留在他和柳如梦结婚之后，那时的秦云芝历经了失败的婚姻，独自一人生活，找柳如梦多半是为了解闷儿。而方鱼需要炼药，经常不在家，所以这曾经的姑嫂二人便成为了要好的闺蜜。
那时的秦云芝早没了少女时的婴儿肥，变成了嵌着大眼睛、樱桃口的鹅蛋脸型，浑身散发着三十多岁女性成熟且青春尚在的魅力，这正是当年方鱼喜欢柳如梦的原因之一，只是当时方鱼一心扑在柳如梦身上，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方鱼对秦云芝的熟悉来自前世，所以今天在说话时就多了许多调侃，这也是前世两个人相处的方法。
只是今天方鱼突然发现，秦云芝这个小时候被自己忽略的女孩，可能很早就对他有了好感！
这……方鱼感觉自己是多想了！
学堂提供了借阅书籍的藏书阁、可以温书自习的教室，还有练习武技的习武场和打坐练功的静室，当然还有提供免费餐食的饭堂。除了静室因为资源短缺，需要收一些费用之外，其它的都是免费的。
只是学子们大多认为留在学堂受到了约束，所以宁可去后山的小水潭边打闹自修，也不愿意留在学堂。
早餐后，学子们三三两两回到教室，这第一堂课是武科，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走进教室，这是武科教习孔大力。
“武科”的说法来自灵气复苏之前，是对当时武术教育的总称，与此相对是“文科”，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指的就是文科与武科的修习。那时修习武艺者被称为武者、武士、武师，这类称呼一直延续到灵气复苏之后，相对于强大的后天后期和先天修炼者，武者之类的称呼现在特指练气期和练气期以下的修炼者，这是个数量庞大的群体。
这孔大力虽然长的高大威猛，但或许是做了学堂教习的缘故，他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黑色的笔直宽松的长衫，头发油亮光滑，面相虽然有些凶，但似乎是早晨刚刮的胡子，在隐约中透出青色的胡茬。
只要这位孔教习不走动，这长衫足以遮挡他发达的肌肉，只要他不张口说话，也只是看起来面相有些凶而已。可惜他一进教室，看到乱糟糟的环境，马上就暴露了，只听得一声吼从他的嘴中传出：“上课了！安静一下！”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露出来，吐沫星伴随着声音砸向前排的女生，有些胆小的女生被吓得身子后仰，大多数则稍稍用书本遮挡一下，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夸张。
教室里瞬间安静，那些平时肆无忌惮的嫡系子弟也瞬间停止了交谈。孔大力很满意这个效果，嘴角微微上挑，“啪”的一声将夹着的书本放在桌面上，道：“今天上理论课！”
方鱼坐在后排，静静的观察着这个教室、教室里的同窗、还有这位孔教习，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前世他从八岁到十四岁，在这里整整度过了六年时间，他本应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升入中级学堂，只可惜因为生病耽误了……
孔教习的“吼”声把方鱼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只听他讲道：“气感阶段主要是对存在身体内的’气’的感应，身体内的精、血、津、脉都是气的不同表现形式，气存在经脉和丹田之中，初学者丹田收缩，可以尝试从经脉中感受……”
这声音大到有的学员已经用托着头的手偷偷的捂住了耳朵，孔大力却一点没有在乎，因为这就是他平时说话的音量，除了刚进教室那嗓子之外。
方鱼也从刚开始的有些兴趣，变成了无聊。他讲的根本就不对，这世上也就只有学堂的教材上会这么写——前世筑基期修为的方鱼眼界自然不是这么低的……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武科的课结束了，教室里终于静下来，不少学员都长出一口气，孔教习的气势太足了！
课间，方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翻着书本，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扭头看，是早晨和自己一起吃早餐的小胖子方广寒，只听他说：“小鱼儿，你对气感后期有感觉了吗？”
方鱼点头道：“有一点点了，你呢？”
“我现在感受到内气需要好久，教习说这是气感还不稳定的表现。”方广寒有些郁闷道。
“那得多静修了，把气感变成一种习惯才行！”方广寒的家也是旁系，父亲是方家酿酒作坊的小管事，算是和方子墨地位相当的人，方鱼和他之间话题也就比较多一些。方鱼现在也是好心，就提醒了他一句。
“嗯，这些天静不下来，家里挺乱的，我爹要请他们作坊的人到家吃饭！”方广寒憨憨的说。
“那留在学堂，静室潜修呗！”方鱼顺口说道。
“静室潜修……”方广寒听到一个新鲜的词语，喃喃自语道：“啥意思？”
“就是租学堂的静室熬夜修炼了！”方鱼解释了一句，静室潜修是修士常用的修炼方法，只是这些气感期的学子还用不到。
“那去水潭边不也一样？”方广寒问道。
“怎么能一样，那边不能过夜啊！”方鱼回答道。
秦越之插话进来：“在静室通宵修炼啊，难道广寒你没有过？”
“没有啊，我知道静室，但不知道这里还能过夜！”
“要不说这里面就属你的进境差呢！”秦越之说道。
“那我今天回家和家里说一声，明天就去试试，静室里有床吗？”方广寒道。
秦越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方鱼怕方广寒尴尬，忙说道：“有长塌，可坐可卧。”
方广寒继续问道：“那有被子吗？”
秦越之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说道：“广寒，那是修炼的地方，被子肯定没有，不过有垫子，也有扶手。”
一旁一个叫方广武的方家旁系插嘴道：“自己带个小褥子、小垫子什么的管事不会管你的！”
方广寒道：“那就好，那就好，谁能修炼整夜啊！”
方鱼道：“等你有感觉的时候，让你睡你都不会睡的！”
秦越之道：“那是，我一段时间就是熬了好几夜，然后就后期了！”
方广贤插嘴道：“真羡慕你啊，越哥儿！”
方广武又道：“不过，过夜是要收费的，20文，广寒，你的提前准备好。”
方广寒道：“怎么还要收费，不是都免费的吗？”
秦越之插嘴道：“不收费的话，这些静室都得被那些整日不上课来蹭饭的给占没了？”
因为初级学堂的规矩是适龄的孩子都可以上，而且提供免费的饭食，就导致周边家庭条件不好的适龄的孩子整日里把学堂当做了饭堂。如果静室再不收费，那就会被他们当成家了。
方广武深有同感的点头无奈道：“的确，到吃饭点儿，饭堂的人太多了！饭的质量也越来越差。”
秦越之道：“是啊，弄得我们天天去外面吃饭！”
秦越之又继续道：“不过，广寒，你要用静室的话，最近得提前登记了，马上就是今年的中级学堂入学考核，静室最近很紧张的。”
方广武接话道：“是啊，我昨天就没订到静室。”
课间很短，几句话的功夫，又要上课了，众人回归座位。此时，教授文科老先生已经走进教室。只见这位老先生头发有些花白，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穿着灰布长衫，稍微有些驼背。
坐在方鱼后面的方广寒拽了一下方鱼的衣服，小声说：“下午一起去小潭边修炼吧！”
方鱼小声回道：“我今天家里有事情，下午就不去了！”
老先生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闻大家最近都在关注今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借上课前的几分钟，我来把我知道的讲一讲！”
学子们一听是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的事儿，就来了兴致，望向老先生专心听着。
老先生继续道：“三合派学堂的入学主要是针对十二岁到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学子，参加学堂入学考核，通过即可进入学堂学习。考试分为文武两科，武科以修炼等级、武艺技巧两项为主，其它特殊能力另计分；文科考默写、问答和现场作文，其它特长另计分。”
先生顿了顿，似乎在等大家消化这段话，然后继续说道：“而最后考试的排名则是两科综合成绩的排名。文武两科各占一半。所以，大家不要轻视文科的学习！”
教室里专修文科的人很少，有这样想法的学员都放在另一个班级加强训练了，这里主要都是文武兼修的学员，但虽是如此，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谁又能那么重视文理知识呢？故而一听得老先生最后把话落到文科的学习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叹息和嘈杂。
老先生也不动声色，继续道：“如果你文科学的好，体悟到浩然之气，可以跨过练气，直入神念之境……”
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一位方家嫡系子弟惫懒的声音响起：“浩然之气太难了，几十年了，青山城里也没有修出浩然之气的，这简直是在做梦！”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先生，你天天说浩然之气，你自己练出来了吗？”这也是一位方家的嫡系子弟，他这个说辞就有点儿挑衅的意思了。
但老先生也不动怒，他对这些学生太了解了，这些资质一般的嫡系子弟，努力和不努力都是那样，混吃等死而已。所谓学习修炼，无非是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体面一些。因为方家，或者说所有大家族的体系制度，已经保证了他们这辈子会无忧无虑的度过。
老先生没有理会那两个声音，只是淡淡的说道：“莫要因为难而放弃，岂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
说罢，轻轻一叹，没有了和学员们闲谈的兴趣，翻开书页讲起课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这句话的意思是：“道”空虚无形，但它的作用又是无穷无尽。大道深远，它好象万物之宗。”
说到这里，先生稍微停顿，见学员们一脸茫然，没有提问的意思。就继续讲下去：“远古先贤已经对道有了深刻的认知，道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人的一生就是寻找道的一生。当然，你也可以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说着，他看向了那几个占据课堂最中心位置的嫡系子弟，好像在说，浑浑噩噩就是说的你们几个。虽然这些嫡系子弟来这里是为了度过自己的少年时光，但是嫡系就是嫡系，中心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对于先生这种带略带恶意的目光，几个嫡系子弟连头也不抬，他们没兴趣读书，在低头打盹。
方鱼见到此景，心中乐道：“这先生也真会绕着圈子骂人，哈哈，当年的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前世的方鱼和那些嫡系子弟一样，对上课学习没有兴趣，对课堂教授的人生道理表示不屑一顾。
他只喜欢各种各样精彩的故事，热爱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对大家口口相传仁义道德深信不疑，少年方鱼的梦想就是期待自己有一天成为义薄云天的大侠，可以救苦扶难。
只是他不懂“故事都是编出来的”，不清楚那些口口相传的仁义道德，只是书本上的人生哲理的一小部分，甚至不少还解释错了方向，更不清楚不少人只是把仁义道德放在嘴上……方鱼只是人云亦云的遵守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一直到他撞的浑身是伤。
这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也就结束了。方鱼收拾好书本，与秦越之、方广寒几个相熟的同窗打了招呼，转身向学堂外走去。
刚出学堂大门，见一辆龙驹车停在那里，秦云芝正准备上车。方鱼心中有事，没有说话，只笑着冲着秦云芝点了一下头，便快步向青山城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那辆龙驹车追了上来，秦云芝从车窗探出头，叫住方鱼：“小鱼儿，你要回青山城？”
“是的，下午家里有点儿事情。”
“那坐我的车回去吧！”
方鱼也没多想，一个轻身就跳上车，冲驾车的车夫点头笑笑，拉帘进入车厢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车夫道一声：“小哥儿，好功夫！”
车厢内并不宽敞，没有什么装饰，只在后部有一长椅，上面端坐着乖巧的秦云芝。
方鱼想如果自己坐过去，那不是要和秦云芝挤在一起了吗？明显不太不合适。一扭头，正好旁边放着一个上下车用的小马凳，方鱼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上去。同时笑着对秦云芝说：“谢谢小秦姐啊！”
秦云芝笑着打趣道：“坐上我的车，想起我是小秦姐了？”
方鱼干笑道：“你啥时候不是小秦姐了，你比我’老’半岁呢！”
听得一个“老”字，秦云芝啐道：“小鱼儿，你也现在越来越讨厌了！”
方鱼乐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你也不能说出来，不能对女人说老，得说年轻！”
“哈哈，小秦姐一点儿不老，我恨不得叫小秦妹妹呢！”方鱼调侃道，他故意把“秦”说的像了“情”，听着就好像“小情妹妹”。
秦云芝听方鱼这么说，脸红了起来：“小鱼儿，我好心让你上车，你却欺负我。”
方鱼故作正经道：“罪过罪过，我怎么敢欺负小秦妹妹呢？不对，不对，还是叫你秦大姐吧！”说着感觉调侃的不够，继续加了一句：“我的秦大姐，小鱼儿给你赔罪了！”然后继续逗秦云芝说：“这样赔罪可满意！”
秦云芝气结，啐道：“你才秦大姐，你全家都是秦大姐。”
“哈哈哈……”成功调侃了秦云芝的方鱼快乐的笑起来。
方鱼这一套调侃是来自于一个中年人的灵魂，秦云芝才十一岁的年龄，当然吃不消，这会儿正憋红了小脸，一副气恼想打人的样子。不过，下一刻看到方鱼对她眨眨眼，她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秦云芝又道：“小鱼儿，你坐那个马凳干啥，多脏啊，我刚踩过的！”
小鱼儿问道：“我合适坐过去吗？”说着瞄向秦云芝的身边。
秦云芝往边让了一下，感觉不够，又让了一下，把自己挤在车厢边上，说道：“坐过来吧！小秦姐赏你可以坐在我身边！”
车厢不高，不过好在方鱼此时身高也不高，弯腰站起，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然后坐过去，感觉可能占的地方有些多了，尽量往自己这边挤了挤，相当于半测身子，屁股只坐了半边。
秦云芝看到方鱼如此，露出满意的目光，轻轻说道：“小鱼儿，你下午不去后山那个水潭边修炼了？”
“嗯，不去了，下午家里有些事情，明天再去！”
“在那边修炼的人越来越多了，只可惜有点儿远，不适合女孩子去！”秦云芝好像有些惋惜不能常去水潭边修炼的事情。
方鱼说：“是啊，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约束，想修炼想玩都可以。其实大家都是先玩一阵子，才修炼的，呵……”方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应该是想起了玩闹的快乐。
秦云芝侧脸望向方鱼，有些入神……
方鱼继续道：“你让你哥带你去啊！常去那边的女生也不少了，咱们学堂里得有一少半都去的。”
秦云芝说：“我哥嫌我麻烦，得早回家，家里不让的我回去太晚的。”
方鱼有些调侃道：“你是秦家的小公主，当然得看紧了，不然被哪个坏小子给勾走了……”
秦云芝自嘲的说道：“我算什么小公主啊，秦家很小的！”
然后似乎刚想起方鱼的后半句，说：“小鱼儿，你今天太坏了，总取笑我！”
方鱼半正经半调侃的说道：“你爹是秦家的家主，你这是嫡系中的嫡系了，怎么就不是小公主了，再说小秦姐这么可爱动人，肯定被不少坏小子盯着的！”
秦云芝气道：“我就只配让坏小子盯着？”说着，害羞的看了方鱼一眼。
正巧方鱼也扭头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一触，赶快分开了。秦云芝是害羞了，方鱼则是心中一凛，前世的秦云芝浮现在脑海中。
空气一时尴尬，两人都没了话。
几个呼吸后，还是方鱼先打破尴尬，装作有些窘迫的说：“要不然好小子也盯着你？”
看到方鱼窘迫的姿态，秦云芝掩着嘴笑了起来……
龙驹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青山城。在城门处方鱼谢绝了秦云芝要送他到家门口的提议，自己下车向家走去。
秦云芝今天的表现有点儿颠覆他的前世记忆。
秦云芝此时有些婴儿肥的相貌并不是方鱼喜欢的类型，前世在初级学堂的方鱼只认为她是经常和自己一群人在一起的玩伴之一。更何况方鱼落入井中之后，大病一场，长期不在学堂上课，后来再回学堂，大家忙于准备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更没了玩闹的心情，所以方鱼对秦云芝少年时代的印象非常浅。
前世方鱼对这秦云芝印象大多数停留在他和柳如梦结婚之后，那时的秦云芝历经了失败的婚姻，独自一人生活，找柳如梦多半是为了解闷儿。而方鱼需要炼药，经常不在家，所以这曾经的姑嫂二人便成为了要好的闺蜜。
那时的秦云芝早没了少女时的婴儿肥，变成了嵌着大眼睛、樱桃口的鹅蛋脸型，浑身散发着三十多岁女性成熟且青春尚在的魅力，这正是当年方鱼喜欢柳如梦的原因之一，只是当时方鱼一心扑在柳如梦身上，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方鱼对秦云芝的熟悉来自前世，所以今天在说话时就多了许多调侃，这也是前世两个人相处的方法。
只是今天方鱼突然发现，秦云芝这个小时候被自己忽略的女孩，可能很早就对他有了好感！
这……方鱼感觉自己是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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