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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移灵行

    等我收拾好行李,再次来到店里,师父跟杨思慕似乎已经商量妥当,杨女士对我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望向我的眼神里多了许多善意。只是可怜我屁股还没坐热,他们就起身要走。临关门前,师父对我说道,你去把垫柜子角那块小木牌拿上。

    我只得又进去抬起柜子,把那块小木牌带上。那是块看不出年代的古朴青黑色木牌,我小时候经常拿来把玩,形状跟武侠剧里的什么掌门令牌差不多,大概半个手掌大,正面是个类似八卦的图案,背面用一些古文刻着些字,我自然是认不出来,平时也没什么能用的地方,直到垫了那柜子才算找到了用处,已经有个三五年了。

    我把那木牌丢给师父,杨思慕看着那木牌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们用这个垫桌脚?”

    师父不置可否,我笑道:“是啊,高低刚好合适,垫上不摇不晃。”又问师父道,“带上这个干吗?难道是个什么宝贝?”

    师父说道:“希望到时候用不上。”

    我刚要追问,师父继续道:“你练功的事情,还没跟我说清楚。”没有避着杨思慕提起这事,看来师父对她是放心的,只是我两眼一黑,看来还想蒙混过去已是不行了,只得挨了师父一顿臭骂,那大小姐反倒在一旁幸灾乐祸笑得开心。

    不过不得不感叹她的办事效率,我们刚到巷子口,接我们的车已经到了,一路到长沙火车站,又有人送来了车票,直到看到火车票,我才知道我们这趟是去南京,而不是我以为的北方。见我不解,她跟我解释道,他们本来主要业务范围在天津,这次也是受人所托,所以才去南京办这趟差事。

    我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更是第一次坐软卧,有些兴奋。师父因为舟车劳顿在上铺早就睡下了,杨思慕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另外还有一个男子一起,是之前一直在我们店门口守着的人之一,名叫李三军,也在上铺躺着,不知睡了没睡。

    师父一路上不肯跟我透漏太多,现在睡去了,我自然便跟杨思慕打听起来:“杨小姐,我们这次是去南京干嘛?”

    她回过神来望着我,似笑非笑的答到:“做我们这一行的,当然是去做死人生意。”

    我接着试探道:“那也不至于跑这么远,还要特意来找我师父,我们只是卖些白事用的东西,也帮不上太多忙吧。”

    “我们跟这趟的主顾家以前有些渊源,所以这趟算是了了之前的一些恩怨。我们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但是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所以才来请你师父出山。”杨思慕见我露出了更疑惑的表情,又继续跟我说道:“你了解的你师父,跟我了解的你师父,可能不太一样。你师父比你所知道的,要厉害很多,不过这些还是让你师父亲自跟你说比较好。”

    我骤然又想起了师公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问道:“那我们这次是去干什么?出殡吗?”

    “算是,这次主要负责把死者的遗体,送回他老家安葬。”

    听到这个答案,我感到脊背有些发凉,师公说的故事,我无数个夜晚的梦境,似乎在这一刻,映照进了现实,于是直勾勾的望着她的双眼,追问道:“是赶尸吗?”

    听到赶尸这两个字,杨思慕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她望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

    这时上铺传来师父的声音:“他总该知道的,思慕,你告诉他也无妨。”

    杨思慕点了点头道:“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移灵。”

    “移灵?”我诧异道。

    “是的,移灵这一行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黄帝一统华夏之后,开始制定国家制度,于是人们不再以部落的方式四处迁徙,慢慢开始落地生根有了归宿,随着时代发展,开始不停有人背井离乡,于是就有人开始为客死异乡的人运送遗体返乡,这便是移灵行的雏形。等到了春秋战国,战事绵延不断,战死他乡的人数不胜数,慢慢形成了有规模的正式行当。”她继续说道,“因为路途遥远,于是做这行的人便掌握了各种尸身防腐的技术,但是尸身依然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狰狞可怕,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通常选在晚上赶路,那时候交通不如现在便利,道路也不够通畅,到了崇山峻岭处,为了能轻便一些,通常都是背尸而行,又或者通过竹竿穿过尸身手臂的办法来固定住多具尸体,再由几人肩扛着穿行。不知情的人见了以后,觉得诡异至极,又因为夜色浓重,误以为是尸体自行赶路,于是才被人们称之为赶尸。”

    这似乎跟师公跟我说的故事并不存在太多联系,我继续问道:“所以那些尸体并不会活过来?”

    杨思慕听到这话,笑得有些耐人寻味:“已经死了的人,自然不会活过来,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又有谁愿意自己运送的尸体活蹦乱跳的?如果你说的是诈尸的话,我也跟你一样,只听说过,没见识过。”

    我突然又有些失望,本以为抓住了一些线索,恍惚间又失去了。

    杨思慕见我沉默不语,便又说道:“所以我们这行,其实主要做的,便是运送遗体,将已死之人送回故乡安葬,所谓,魂归故里。”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来找我师父,你们自己去运不就行了吗?”我依然想找到一些破绽。

    杨思慕也不再遮掩:“因为那具遗体不愿意走。”

    见我似乎不能理解,她继续道:“虽说我们这一行,不像电影里那样,是赶着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一路一跳一跳的赶路,但也有不少正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发生,比如三不赶。”

    “三不赶?”

    “是的,算是以前的行规,病死者不赶,自尽者不赶,尸身不全者不赶。”她继续解释,“病死者是怕有传染病,尸身不全是不方便运送,这两条现在已经基本不再守着了,但自尽者不赶,的确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

    “所以,这次要运送的死者,是自尽而亡。”我问道,“那自尽者为什么不能赶。”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我们起初也不愿意接这趟活,不过雇主当初对我们有大恩,所以不得不接,我们一路小心翼翼,从入殓,到追悼,一直没有什么问题,直到我们要起棺出殡时,那八百斤的棺材,八个身强力壮的金刚动不了分毫,于是我们加到十六人,眼看棺材要起了,却又有两人莫名其妙当场骨折,我们就不再敢轻举妄动了。”杨思慕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们不得已,才来请柳师伯。”

    “我师父还有这本事?”我惊讶道。

    杨思慕似乎顾虑着什么,不愿意再讲:“你现在知道的还太少,一时半会也难跟你全讲明白,既然柳师伯愿意带上你,你之后自然都会知道,你师父有多厉害,到时候就能见识到了。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说罢便躺下了。

    我不好再问,也翻身躺下,师父说了一句以后便不再出声,大概是又睡下了,我也不好打扰,只是今天听到的这些,已经够我消化的了,翻来覆去脑子里胡乱想的却都是赶尸,移灵和师公讲的那个故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睡过去,我又梦到了那个故事,梦里我从背后望着小乙,小乙的师公捧着他的脸说着活下去,恍惚间,他捧着的脸似乎又变成了我的,那死去的人又全都站了起来,喃喃的低语着什么,我用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怔怔的望着眼前老人双眼里不停淌出的泪水渐渐变得血红。

    我从梦魇中挣扎着起身,去洗了把脸回来,师父已经坐在了走廊上望着我,似乎在等我。

    他示意我坐下,然后对我说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我点了点了头。

    师父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决心道:“你问吧。”

    我头大如斗,有许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当下选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当年师公跟我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师父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你师公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我也是从你口中知道这件事,后来我也反复问过他,他也概不承认,但自从他糊涂这么些年来,我私下查到许多蛛丝马迹,似乎都在证明,那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如遭雷劈,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我曾经天真的以为那只是遥不可及的故事,可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却在不停的刷新我的认知。

    我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询问道:“那那些尸体也是真的能活过来?”

    师父很认真的看着我回答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会,他们只是以另一种形式醒了过来,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因为环境变化,阴阳逆转造成的尸变,我们通常称之为诈尸,而人为扰乱死者,使其尸变的,我们称之为起尸。”

    “如果真的存在,那为什么杨思慕说不会,说她只听说过不曾见过。”我依然不敢置信的追问。

    “你可还记得,移灵五派。”师父反问道。

    我自然不会忘,答道:“移灵五门,柳李王白陆。这也是真的?”

    师父解释道:“没错,我们便是移灵五门中的柳门。柳王白陆,四门皆有起尸的法门,只是起尸是对死者大不敬,坏阴阳,乱轮回,起尸者无不会受到十分严重的报应,更甚者自己也会身死甚至断子绝孙,所以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去起尸,而思慕是其中唯一不会起尸术的李家的后人,李家不同于其他四门,他们没有术法手段传承,靠的是他们一身的武学造诣和踏实的运尸手段在移灵行站稳了脚跟,所以他们遇到的尸变本就更少一些。而且尸变在本就很少见,五门也已经不如从前,现在交通便捷,很多人也已经忘了有移灵一行,五门也早已改头换面,跟从前大不相同,所以即使现在五门的后人,见过尸变的,也寥寥无几。像你和她这样没见过的,也很正常,很多现在五门的后人,可能都不再相信尸身有灵,更不信尸变的说法。”

    我不太明白:“杨思慕不是姓杨吗?”

    师父怔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她母亲是李家人,她随父亲姓杨,我与她母亲是旧识,所以她才会来找我。”说着转过头去,目光落在熟睡的杨思慕脸上,“她长得,很像她母亲。”

    我明白过来继续问道:“那您见过尸变吗?”

    师父望向窗外,脸上的痛苦转瞬即逝:“我十八岁跟随师父第一次移灵,如今五十六岁,遇到过四次起尸,无一不是九死一生,侥幸苟活。”他转过头望着我继续道,“所以我从小对你那么严厉,就是害怕会有这一天。师父和我曾经都是想让柳派的担子,就止于我们这一代,自从收养了你以后,我跟他也都在尽量淡出移灵行,时代已经不同了,你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应该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只是现在,形势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

    那一瞬间我看到师父脸上的无奈,这一刻我才似乎触碰到他身上实际所背负的有多么骇人听闻,我从小到大由师父师公抚养长大,过得不说荣华富贵,却也不愁吃穿,无忧无虑,却从来不曾为他们分担过什么,现在突然摆在我眼前的,即使听上去那么的不可思议,可我依然想要去做些什么。

    我望着师父故作轻松地笑道:“您知道我性子的,越是光怪陆离的,我就越喜欢,打从师公跟我说过那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巴不得是真的,现在知道了真相,我高兴还来不及。更何况杨思慕把你说得那么厉害,我还得好好见识一下,然后您还得好好教教我,让我这个少掌门也能好好威风威风。”

    师父望着我叹了口气,看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继续问道:“那小乙是谁,事情发生在晚清时期,那他是师公的是兄弟吗?那棺材里到底又是什么?”

    师父说道:“如果我的线索没有错,小乙就是师公。不过我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断了,所以其他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

    我奇怪道:“师公不是叫柳忆吗?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难查?”

    “参与过这件事情的人,全都死了,你师公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其他知情人年纪也都大了,大部分都已经去世,剩下活着的几个,这几年不是没了踪迹,便是意外身亡。可能正是因为件事可能牵扯太多,所以才让师父他如此讳莫如深。师父改名叫柳忆,可能是他不愿意提起,但又不想让自己忘记,死在那趟移灵里的人,毕竟从那一次以后,他就是当时柳派最后一名弟子了。”

    我惊叹道:“要不是师公喝醉了酒不经意说出来了,这秘密他可能要藏一辈子。”

    师父起身拍了拍我的头道:“他可能并没打算藏一辈子,从给你取名开始,便想让你记着这事,不管你知不知道真假,只要记得就好。”随后他不愿再与我多说,便又回上铺睡觉去了。

    “从我取名开始?”我默默念着我的名字,“柳承忆,承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