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惊梦
“哐。”我被门外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望了眼墙上的钟，指着凌晨三点。
夏夜微凉，我随手披了件褂子，推开门就往院子里走去。
只见师公正侧躺在院子中央，那张他专属的椅子上，右手拿着蒲扇，轻轻摇着，椅子旁是一滩水和一个茶缸子。
估摸着是起夜纳凉，不小心打翻了茶缸。
我走过去拍了拍师公的肩膀：“师公，这么晚了，我扶您回房间睡。”
师公回过头来看我，眼神却没有平日里那般涣散，我顿时百感交集，师公这会是清醒的。
“承忆啊。”师公喃喃道，“我睡了多久？”
师公是知道自己病的，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过来时，就只当糊涂的日子是睡过去了。
“离您上次醒来，过去一年了。”
“哦？”师公皱了皱眉，看着我含泪的双眼，摸了摸我的头，又笑了出来，“难怪都长这么高了，你师父呢？”
我捡起了地上的茶缸，从边上拉了张椅子贴着师公坐下：“跟旺财出去接活了，说是比大买卖，要一两个月，这会已经去了二十来天了。”
师公拍了拍扶手想要坐起来，我会意赶紧帮着调好了椅背。他撑了撑身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问道：“这么久，是去哪里做事？”
我想了想回道：“也没细说，只说是城里来了个人，去了趟店里，师父收拾了下行李，当天就跟着走了。”平日里，师父出门都会尽量带上师公，这次不但走得匆忙，连师公也是交由我先照顾，走的时候，只说让我好生照看店里，别的也没交代。
师公不再言语，只是拉着我的手，细细端详着。
我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继续说道：“听巷子口张婶说，来找师父那人的口音，听着像北方人，说是BJ，天津那一块。”
“嗯？”师公面色凝了一凝，继续问我，“是不是姓李？”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师公转过头去，望着院子角上空落落的杂房出神，那里本来堆着些麻绳。
有微风吹过，稍有些凉。我怕师公受寒，于是出声提醒：“师公，要不我扶您回房里，我给您讲讲这一年发生的事。”
师公回过头来，带着慈祥的笑容冲我点了点头。
我扶了师公回房，开了盏小灯，便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这一年发生的各种事情，大多数是鸡毛蒜皮，师公却听得津津有味。
师公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看着我点头微笑，我却始终不想停下嘴，仿佛我一停下，师公又会睡过去。
终于我口干舌燥起来，师公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我，问道：“还在一直做那个梦吗？”
我愣了一愣，接过水杯，边往喉咙里灌水，边摇头。
我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梦，直到师公跟我说了那个小乙的故事之后，我便只做一个梦，在梦里，我有时是小乙，有时又是柳天甲，有时是救人的掌门，有时又是杀人的三尸，仿佛一个永无止尽的轮回，在梦里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重演着那个故事。
我擦了擦嘴，准备继续开口，师公打断了我说道：“是我不好，你当时只是个丁点大的孩子，我给你讲这骇人的故事做什么，害你到现在还做这些个噩梦。”
我赶紧摇了摇头：“是我小时候缠着师公给我讲的，而且这故事有意思，我可不怕，这两年都没做梦了，真的师公。”
我撒了谎。
师公不置可否，望着我说道：“你师父总逼你练功，是想让你强身健体，以后要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只能坐以待毙，虽然他对你严厉，但都是为你好，你以后少跟他闹别扭。”
我打了个哈哈道：“放心师公，师父什么脾气我都知道，再说了，这不有您吗，有您在，真闹别扭了，您也会护着我不是。”
师公也跟着笑了起来：“开阳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臭，性子倔，得亏他今天不在，不然师公得帮你教训教训他。”
我连声说好，师公望着窗外，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又睡过去了，你记得替我告诉他，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大道是道，小道何尝又不是道。”
看师公一脸严肃，不禁有些伤感，我虽然不懂师公想要告诉师父的是什么，但依然应承了下来。
见我面露颓然，师公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道：“练功虽然可以强身健体，但是更重要的是修心，生老病死不过人生常态，师公总有走的那一天，或许现在让你看透这些，有些强人所难，但你要明白，我，你师父，养你，育你，是为你能从我们身上，看到我们想要留给你的东西，而不是在这些痛苦中迷失，荒废心智。”
我抬头望着师公，只见他眼神逐渐迷离，缓缓抬起右手，轻轻点着我的眉心，口中喃喃道：“安心，净神。”
见我抬头看他，师公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
随后，师公眼中的光彩逐渐涣散着，睡了过去。
我扶他上了床，盖好毯子，听着他轻柔的呼吸，不知道下次清醒，又是什么时候了。
我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师公突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转头望向我的双眼却是空洞无神。
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等我有反应，师公已经从床上跃起，一脚将我踹出门外。
我捂住胸口，疼得不住地抽气，抬眼望去，师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桃木剑，而另一只手上，正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这一幕似曾相识，师公灰白的双眼直直地望着我，眼眶中不停地淌出泪水，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仿佛又坠入了那个无尽的梦魇。
那短短的两步，仿佛走了许久许久，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是这使我无法动弹的剧烈的痛感，却如此真实。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公举起桃木剑，缓缓地抵住了我的胸口。
那本该没有温度的剑尖，透出冰冷的寒意，穿过皮肤，直达骨髓。
我如同被钉住的木偶，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感受着这桃木剑本不该有的锋利，一点一点，划开我的衣襟，刺入我的皮肉，伴随着清晰的痛楚，我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寒意，随着木剑一点点深入我的血肉，我死死咬住牙关，却发不出一声哀嚎。
我清楚地感受着剑尖缓慢的穿过我的骨肉，进入我的胸腔，我死命扬起脖子，望着师公的脸。
突然，剑尖似乎抵住了什么，那寒意为之一滞，我恍惚间听到一声心跳，师公的双眼瞬间恢复了一丝光亮，只见他低头看向我，双唇微动。
“安心，静神。”
刹那间，师公的身影在我眼前碎裂开来，院子里的躺椅，角落的杂物间，门廊，水井，老树，屋檐，都在我眼前碎裂开来。
当那梦里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之后，浮现在我眼前的依然是那具姿色倾城的女尸。
那柄青铜剑也依然抵在我的心口，我出奇平静地望向她的双眸，任由那剑尖一点点的刺破我的皮肤。
紧接着，一阵寒意袭来，只是这寒意不再是从剑尖传来，而是从我体内，一点一点向外散发。
四肢从麻木中逐渐恢复，我伸手死死钳住刺破胸口皮肤剑尖，缓缓从地面站起，寒意已经遍布全身，仿佛也冻住了利刃刺破手掌的痛楚。
我迎着剑刃往前，握住了女尸持剑的手，她微微抬头，冰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错愕。
错愕不过一瞬，就在我伸手想要夺走青铜剑的瞬间，她已经消失在了我眼前。
师父的尸体就在我身侧，我不忍去看，伸手捡起地上的木剑，望着四周的满目疮痍。
周围的僵尸仿佛定住了一般，站立不动，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气息。
我长出一口气，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自内而外的冰冷。
月色变得愈加深红，我警惕的环视四周，除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我搜寻不到一丝女尸的踪影。
殿内，沈木心棺材旁的烛火突然无风自动，微弱的火苗突然暴涨，焰色由红转为青色，发出森森绿光，我突然想起师父之前的叮嘱，暗道一声不好，拔腿就往殿内冲去。
刚踏入殿门，“咯，咯”的声音，开始不断从棺材内传来，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一双青黑枯槁的手，攀上棺材两侧，寸长乌黑的指甲，不断在棺木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沈木心顶着眉心的镇尸符，缓缓从棺材内坐了起来。
我不再犹豫，赶紧上前，随着一身巨响，整个棺材碎裂开来，沈木心一步跃到了我跟前。
此时已顾不上什么沈家的嘱托，我提起木剑，奋力朝着它心口刺去。
剑尖抵住胸口，不得寸进，我大吼一身，另一只手重重拍在剑柄上，只听呲的一声，剑尖终于没入它胸口寸许。
沈木心抬起头来，睁开双眼无神的望着我，他枯槁的面容上，突然拧出一摸笑容。
不等我反应，它竟然迎着木剑，贴到了我眼前。
木剑穿心而过，透背而出，狞笑依然挂在它脸上，喉中咯咯声原来越大，我一时不明所以。
只见它漆黑的瞳仁中，一个红色的星点慢慢放大，逐渐成了一抹红色的倩影，印在了它眸子里。
而同时，那具女尸也已经贴在了我的后背。
沈木心双臂弹出，死死地架住了我，身后，两只轻柔的水袖浮游般的缠上了我身子，我奋力挣扎，却如何也无法从沈木心蓄满怪力的双手中挣出。
我望了望一旁没了呼吸的杨思慕，旺财瘫软地躺在另一侧，没有任何生机，沈木心身后那两具孩子的遗体，早已被我刺得面目全非，恐怕我将是今晚这里最后一具尸体。
耳畔有嘶嘶声传来，女尸那惨白的脸已经贴上了我的脖颈，她微微张开了口，锋利的牙齿缓缓朝着我咬来。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转脖子拼命往碎了一地的棺木旁搜寻。
果然没有。
利齿已经刺入我的脖颈，我闭上了眼，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楚。
我听到了一声心跳，随后点点暖意从胸口升起，瞬间遍布了四肢百骸。
朦胧间，有声音传来。
“好孩子。”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再次碎裂开来。
夏夜微凉，我随手披了件褂子，推开门就往院子里走去。
只见师公正侧躺在院子中央，那张他专属的椅子上，右手拿着蒲扇，轻轻摇着，椅子旁是一滩水和一个茶缸子。
估摸着是起夜纳凉，不小心打翻了茶缸。
我走过去拍了拍师公的肩膀：“师公，这么晚了，我扶您回房间睡。”
师公回过头来看我，眼神却没有平日里那般涣散，我顿时百感交集，师公这会是清醒的。
“承忆啊。”师公喃喃道，“我睡了多久？”
师公是知道自己病的，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过来时，就只当糊涂的日子是睡过去了。
“离您上次醒来，过去一年了。”
“哦？”师公皱了皱眉，看着我含泪的双眼，摸了摸我的头，又笑了出来，“难怪都长这么高了，你师父呢？”
我捡起了地上的茶缸，从边上拉了张椅子贴着师公坐下：“跟旺财出去接活了，说是比大买卖，要一两个月，这会已经去了二十来天了。”
师公拍了拍扶手想要坐起来，我会意赶紧帮着调好了椅背。他撑了撑身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问道：“这么久，是去哪里做事？”
我想了想回道：“也没细说，只说是城里来了个人，去了趟店里，师父收拾了下行李，当天就跟着走了。”平日里，师父出门都会尽量带上师公，这次不但走得匆忙，连师公也是交由我先照顾，走的时候，只说让我好生照看店里，别的也没交代。
师公不再言语，只是拉着我的手，细细端详着。
我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继续说道：“听巷子口张婶说，来找师父那人的口音，听着像北方人，说是BJ，天津那一块。”
“嗯？”师公面色凝了一凝，继续问我，“是不是姓李？”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师公转过头去，望着院子角上空落落的杂房出神，那里本来堆着些麻绳。
有微风吹过，稍有些凉。我怕师公受寒，于是出声提醒：“师公，要不我扶您回房里，我给您讲讲这一年发生的事。”
师公回过头来，带着慈祥的笑容冲我点了点头。
我扶了师公回房，开了盏小灯，便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这一年发生的各种事情，大多数是鸡毛蒜皮，师公却听得津津有味。
师公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看着我点头微笑，我却始终不想停下嘴，仿佛我一停下，师公又会睡过去。
终于我口干舌燥起来，师公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我，问道：“还在一直做那个梦吗？”
我愣了一愣，接过水杯，边往喉咙里灌水，边摇头。
我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梦，直到师公跟我说了那个小乙的故事之后，我便只做一个梦，在梦里，我有时是小乙，有时又是柳天甲，有时是救人的掌门，有时又是杀人的三尸，仿佛一个永无止尽的轮回，在梦里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重演着那个故事。
我擦了擦嘴，准备继续开口，师公打断了我说道：“是我不好，你当时只是个丁点大的孩子，我给你讲这骇人的故事做什么，害你到现在还做这些个噩梦。”
我赶紧摇了摇头：“是我小时候缠着师公给我讲的，而且这故事有意思，我可不怕，这两年都没做梦了，真的师公。”
我撒了谎。
师公不置可否，望着我说道：“你师父总逼你练功，是想让你强身健体，以后要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只能坐以待毙，虽然他对你严厉，但都是为你好，你以后少跟他闹别扭。”
我打了个哈哈道：“放心师公，师父什么脾气我都知道，再说了，这不有您吗，有您在，真闹别扭了，您也会护着我不是。”
师公也跟着笑了起来：“开阳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臭，性子倔，得亏他今天不在，不然师公得帮你教训教训他。”
我连声说好，师公望着窗外，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又睡过去了，你记得替我告诉他，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大道是道，小道何尝又不是道。”
看师公一脸严肃，不禁有些伤感，我虽然不懂师公想要告诉师父的是什么，但依然应承了下来。
见我面露颓然，师公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道：“练功虽然可以强身健体，但是更重要的是修心，生老病死不过人生常态，师公总有走的那一天，或许现在让你看透这些，有些强人所难，但你要明白，我，你师父，养你，育你，是为你能从我们身上，看到我们想要留给你的东西，而不是在这些痛苦中迷失，荒废心智。”
我抬头望着师公，只见他眼神逐渐迷离，缓缓抬起右手，轻轻点着我的眉心，口中喃喃道：“安心，净神。”
见我抬头看他，师公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
随后，师公眼中的光彩逐渐涣散着，睡了过去。
我扶他上了床，盖好毯子，听着他轻柔的呼吸，不知道下次清醒，又是什么时候了。
我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师公突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转头望向我的双眼却是空洞无神。
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等我有反应，师公已经从床上跃起，一脚将我踹出门外。
我捂住胸口，疼得不住地抽气，抬眼望去，师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桃木剑，而另一只手上，正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这一幕似曾相识，师公灰白的双眼直直地望着我，眼眶中不停地淌出泪水，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仿佛又坠入了那个无尽的梦魇。
那短短的两步，仿佛走了许久许久，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是这使我无法动弹的剧烈的痛感，却如此真实。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公举起桃木剑，缓缓地抵住了我的胸口。
那本该没有温度的剑尖，透出冰冷的寒意，穿过皮肤，直达骨髓。
我如同被钉住的木偶，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感受着这桃木剑本不该有的锋利，一点一点，划开我的衣襟，刺入我的皮肉，伴随着清晰的痛楚，我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寒意，随着木剑一点点深入我的血肉，我死死咬住牙关，却发不出一声哀嚎。
我清楚地感受着剑尖缓慢的穿过我的骨肉，进入我的胸腔，我死命扬起脖子，望着师公的脸。
突然，剑尖似乎抵住了什么，那寒意为之一滞，我恍惚间听到一声心跳，师公的双眼瞬间恢复了一丝光亮，只见他低头看向我，双唇微动。
“安心，静神。”
刹那间，师公的身影在我眼前碎裂开来，院子里的躺椅，角落的杂物间，门廊，水井，老树，屋檐，都在我眼前碎裂开来。
当那梦里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之后，浮现在我眼前的依然是那具姿色倾城的女尸。
那柄青铜剑也依然抵在我的心口，我出奇平静地望向她的双眸，任由那剑尖一点点的刺破我的皮肤。
紧接着，一阵寒意袭来，只是这寒意不再是从剑尖传来，而是从我体内，一点一点向外散发。
四肢从麻木中逐渐恢复，我伸手死死钳住刺破胸口皮肤剑尖，缓缓从地面站起，寒意已经遍布全身，仿佛也冻住了利刃刺破手掌的痛楚。
我迎着剑刃往前，握住了女尸持剑的手，她微微抬头，冰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错愕。
错愕不过一瞬，就在我伸手想要夺走青铜剑的瞬间，她已经消失在了我眼前。
师父的尸体就在我身侧，我不忍去看，伸手捡起地上的木剑，望着四周的满目疮痍。
周围的僵尸仿佛定住了一般，站立不动，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气息。
我长出一口气，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自内而外的冰冷。
月色变得愈加深红，我警惕的环视四周，除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我搜寻不到一丝女尸的踪影。
殿内，沈木心棺材旁的烛火突然无风自动，微弱的火苗突然暴涨，焰色由红转为青色，发出森森绿光，我突然想起师父之前的叮嘱，暗道一声不好，拔腿就往殿内冲去。
刚踏入殿门，“咯，咯”的声音，开始不断从棺材内传来，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一双青黑枯槁的手，攀上棺材两侧，寸长乌黑的指甲，不断在棺木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沈木心顶着眉心的镇尸符，缓缓从棺材内坐了起来。
我不再犹豫，赶紧上前，随着一身巨响，整个棺材碎裂开来，沈木心一步跃到了我跟前。
此时已顾不上什么沈家的嘱托，我提起木剑，奋力朝着它心口刺去。
剑尖抵住胸口，不得寸进，我大吼一身，另一只手重重拍在剑柄上，只听呲的一声，剑尖终于没入它胸口寸许。
沈木心抬起头来，睁开双眼无神的望着我，他枯槁的面容上，突然拧出一摸笑容。
不等我反应，它竟然迎着木剑，贴到了我眼前。
木剑穿心而过，透背而出，狞笑依然挂在它脸上，喉中咯咯声原来越大，我一时不明所以。
只见它漆黑的瞳仁中，一个红色的星点慢慢放大，逐渐成了一抹红色的倩影，印在了它眸子里。
而同时，那具女尸也已经贴在了我的后背。
沈木心双臂弹出，死死地架住了我，身后，两只轻柔的水袖浮游般的缠上了我身子，我奋力挣扎，却如何也无法从沈木心蓄满怪力的双手中挣出。
我望了望一旁没了呼吸的杨思慕，旺财瘫软地躺在另一侧，没有任何生机，沈木心身后那两具孩子的遗体，早已被我刺得面目全非，恐怕我将是今晚这里最后一具尸体。
耳畔有嘶嘶声传来，女尸那惨白的脸已经贴上了我的脖颈，她微微张开了口，锋利的牙齿缓缓朝着我咬来。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转脖子拼命往碎了一地的棺木旁搜寻。
果然没有。
利齿已经刺入我的脖颈，我闭上了眼，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楚。
我听到了一声心跳，随后点点暖意从胸口升起，瞬间遍布了四肢百骸。
朦胧间，有声音传来。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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