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黄面虎走江湖 » 第三章 第3节

第三章 第3节

    迷踪拳没有成就霍元甲,倒是霍元甲把迷踪拳带出了名,其父霍恩弟是镖师,功夫了得。不过干镖师的人,功夫也就算个三流,能靠上二流功夫的镖师不多。当时的直隶省有名有姓有记载的一流武师不少,独找不到霍恩弟的只言片语,传闻都没有,他是霍元甲的爹,又是习武之人,因为儿子的名号太响,他才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迷踪拳是霍家的家传,父亲与兄弟们都习武,外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把霍元甲算在了迷踪拳门里。

    迷踪拳其名,让人觉得另类且神秘,后人的传说及文学、影视剧作品更是把迷踪拳安在霍元甲头上。

    迷踪拳一直以来在武林中就是个平淡无奇的小门派,沾上霍元甲的名头才广为人知,霍元甲到上海后,以精武之名传授自个的武艺,仍不提迷踪拳。霍元甲在上海虽一闪而失,他的武学影响力与他命名的精武,先后远播海内外。

    迷踪拳是一杂拳,杂拳倒有其优势,融入了百家之拳的长处惠及自己。

    史料中的记载是:“迷踪拳术,疾极也,隐进也,猝击也,亦柔亦刚,变化莫测,妙用也。”

    说的就是,出招极快,手法隐藏不露,寻机突然袭击,法力刚柔并用,招式变化莫测,虚实随心变幻。看来迷踪拳把所有拳术的好处都一锅烩了。

    迷踪拳被大众所知时间不长,要说拳术的发源却得追朔到一千四五百年前。初时,迷踪拳的拳法套路很少,历代拳师在习武中吸收了其他门派的长处掺进来,逐渐才像个样了,外型上一看也是北方长拳的架式。说其杂,迷踪拳吸收了形意拳、少林拳、八卦掌、通臂拳、鹰爪拳、戳脚翻子拳等多为内家拳的一些精华。把好东西掺和到一块,打出拳来想必孬不了,不过拳种再好是一回事儿,习拳的人能否习出眉目来,却是另一回事儿。习武的人多如牛毛,能习出个名堂来的也就凤毛麟角。

    霍元甲没跟谁学过武,他出生在武术世家,生活在武术之乡的河北,在家里,他爹不让他学武,他偷瞧瞧,侧耳听听,在外头到处都能看见习武的人,听人家说说,练拳的这事儿那事儿,只要他觉得是好东西,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头的,都拿来变成自个的,他也跟迷踪拳一样,成了杂家,百家之长,成就了他的武艺。把事儿说回来,还是霍元甲他爹的歪打正着,不让他习武,一逼,逼出了他超凡的武艺。

    民间传言真真假假,好东西孬东西都是言过其实,有的是夸自个贬别人,有的人有一分功夫,得装出三分,有的人有了点功夫,就开始装大,说话、行事拿捏着,虚伪地让人替他难受。虚伪,本就让人生厌,可虚伪就好沾着人,人为啥虚伪?那是人的共同点太多了,人总想优于别人,又没啥能耐,言谈举止先用虚伪包装起来,反正这个谁都能做到。

    云里雾里,霍元甲也能看到听到些真玩意,让他有了努力的方向。随着自个武艺的长进,霍元甲识别真伪的能力愈强了,哪些可以为己所用,哪些是瞎扯的,他也能做到取舍。自学的好处是沒人管没人问,逮到好的就抓住不放,直到弄出个水落石出。往时他听人吹牛一样说的玄玄乎乎的武功,自个竟然摸着点边了。

    霍元甲不是真不想拜师求教,只是他求教的人不好找,有的人武艺确实到了神乎其神的境地,这是大师,大师级人物在河BJ津直隶省这一带就有好几位,可人家深藏不露。

    霍元甲只能向人家看齐,尽管那是找不到摸不着的人。

    “二甲,咱爹的地、我的地都犁完了,你扛犁去吧。”

    霍元栋牵着两头牛过来了。

    霍元甲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在家里,爹和哥叫他二甲、老二,弟弟霍元卿叫他二哥,偶尔也叫他二甲,那是弟弟不服气的时候。在自个家里没人叫他元甲,别说家里人,村里人也不叫他元甲,称乎就是霍家老二或是二甲。哪像电影电视剧里,不管是谁,左一个元甲右一个元甲的叫,那是念台词。

    张文达跑过去接过牛缰绳,牵过牛来递给霍元甲,他说:

    “我扛犁去。”

    霍恩弟与三个儿子一家养一头牛,牛是大牲口,一家养一头负担小,犁地时合起来用,犁地这样的活最重,两头牛才能拉动一张犁子,四头牛分垃两张犁,给霍家分开家的四个家庭轮着犁地,两张犁伙着用。霍恩弟与三个儿子分家时两张犁没分,这样经济又实用,乡下人过紧巴日子、穷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张文达扛来犁,把两头牛套上。

    “俩牛都套上了?卸下一个来。”

    霍元甲说。

    “咋得,不犁地了?”

    “甭问了,先卸下一个来。”

    张文达卸下一头牛,霍元甲只赶着一头牛犁地,张文达奇怪地跟着,他想看看一头牛拉犁子能拉多远。霍元甲扶着犁的手,不是扶犁是推犁。

    “二叔!干嘛你?”

    “犁地呗!”

    张文达横推了推霍元甲扶犁的胳膊,丝毫不动,铁棍一样。

    “这也是练功啊?”

    “对了。”

    “这样练顶嘛用?”

    “嘛用都顶,行走坐卧都是拳!找到这个门道,练功夫就轻松了。”

    行走坐卧都是拳,霍元甲顺口一说,张文达不会在意,就是在意他也体会不到。

    气运一宇宙,意中的无边天地与周身无处不达的气合二为一,就到了意到气到。周身无处不达力,无处不使击。不出手不出脚照样把人弹出、击倒,不动而动,无拳而打,招无招、拳无拳,又到处是招,到处是拳。

    推犁,霍元甲在运气顶力,没有对手正好把气力泄在犁上,这与人比武使力一样。推犁、拉车、挑担,干这些力气活,把经脉一调,气运血,血顶力,和出招击人没两样。不同的是击人要讲究速度变化,力顶这些力气活,练的是耐劲、持恒性。比武时两招相顶,与人抗上劲,那就得看谁的耐力大了。行走坐卧都是拳,指的正是这些门道儿。

    霍元甲赶着一头牛,来回犁了几趟子地,一头牛拉犁和两头牛拉犁一样,张文达呆住了。

    “二叔!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嘛?”

    “跟你学武!”

    “要不你跳坑里淹一回去?学武艺是嘴皮上的事儿?说学就学?”

    “要是能有你这样的武艺,淹死也干……不行啊,我会水。”

    “跳井去!”

    “你把我的手脚捆上,我滚到坑里去。”

    “光说话还干活不……奶奶个逼哩,学武不准哪天就让人家打死了,还用滚到坑里淹死啊?好好哩孩子不想着往后娶个媳妇过日子,瞎想嘛?你要有出息就离会武艺哩人远着点!”

    对一个事儿横竖看不顺眼,霍王氏免不了时不时的就敲打敲打。霍元甲套一头牛犁地,她看着就生气,充哩啥能?不好好地犁地,人家哪有套一个牛犁地哩。

    张文达还是个孩子,心里急着学武,说起话来就忘了干活,也惹得霍元甲光给他说话。

    “不干散了吧,麦子甭种了!”

    霍元甲、张文达二人的田间“论道”,不时被霍王氏的斥责声打断。在民间,你的所做所为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统统被成了不干正经事儿,这很现实,你不是衣食无忧的在从事一门专业,你的成就无论日后有多辉煌、耀眼,出道之前就得先弄吃的,啥事儿都得先搁一边。

    面朝黄土背朝天,对有些地方的农民来说,可能就是一种奢望,黄土是肥沃的土地,与五谷丰登、粮米满仓相连接。黄土不是哪里的农民都能面对着的,小南河处在退海之地,盐碱性很大,土质不易长庄稼,呈白灰色,面对黄土倒成了这里人的一种渴望。当然对于论道来说,面对什么样的土倒不受影响,影响的只是论道人的生活境况。

    在书里时常会提及这里是退海之田,不提不行,说这里的事儿不能抛开环境,这方土地对这里的人影响有多大,看看家家户户的咸菜缸便略知一二。人穷吃不起菜,咸菜是常年伴着下饭的东西,腌咸菜用盐,盐得花钱买,这就是问题了。霍元甲和这里的爷们,霍王氏和这里的娘们都拿着筐挎着篮子到地里扫过“盐”,扫泛在地面上的灰白土面子,弄回家里去,倒锅里加上水煮,耗干水,剩下的就是“盐”。这种“盐”淡,咸味不够,又苦又涩,做饭不能当盐,腌咸菜能顶用。这种“盐”咸性淡,腌咸菜就得多用,咸菜水稠的跟泥淌子一样,咸菜缸外壁上泛出一层厚厚的湿灰土。

    那回,李井首找到小南河向霍恩弟打枪,霍元甲的娘吓得站不住了,霍王氏替婆婆挎着扫盐的篮子,篮子里盛的就是这种“盐”。

    一阵子三秋大忙过去了,该收的收,该种的种上了,庄稼人可以暂且缓一缓劲。小南河村一时退去了农忙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