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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5节

    在这里不能不说说“欠丑”那回“招婿”的往事,实际上“欠丑”招婿的阵势远不如她妹妹大,那会儿她初出江湖,红烛馆再捧她也只是造势,还没有得到嫖客们的口碑,大神级人物也没有赋于她“欠丑”这个让人回味无穷的名号,只不过场面略大于先前的“招婿”规模。当时天津人看着那事办得像是虎头蛇尾,前期吵吵一阵子,后来消无声息了。人们哪会知道,天津知府董为山半道上给截住了。人家是津门的官老爷董大人,“招婿”的一套程序只能是多余。董为山只知道那会儿不叫“欠丑”的“欠丑”是个大美人,他动心了。董为山的夫人是个童养媳,过去他家里穷,父母看到儿子将来娶妻不易,接下一个人家把生下来就想溺死的多余丫头,多少给个钱,抱回家里养着了。穷人家养童养媳最划算,女孩子长大后,啥时候让儿子娶媳妇,自个说了算,不用彩礼,不用盖新房,不用走娶媳妇过场的一应花费,媳妇就在自个家里,儿子年龄一到,父母一句话,儿子一直叫姐姐或妹妹的自家人,就成了媳妇。董为山的媳妇就是这样来的,丑俊早就定型了,丑媳妇也不能不要,俊媳妇倒是也跑不了,可惜董为山的媳妇咋看都和俊媳妇不搭边。后来,董为山苦读二十多年,快四十岁的时候中了举,之后官运亨通,带着老婆儿女来天津做官,碰上了红烛馆弄得那事儿,他的心按奈不住了。“小肉床”暗暗地招了知府大人这个“女婿”,一分钱都没要,这让董为山挺感动,董大人一感动,这正是“小肉床”求之不得的。往后她在津门还有得不到的好处?银子算个嘛!要不,“小肉床”到了八十多岁,一个耄耋之人还能把红烛馆经营得红红火火。

    山西富商不是一个只知道败坏爹娘钱的主儿,他爱美人也爱江山,生意忙,搂了两天“欠丑”的妹妹,忍疼割爱走了。盖虎一直在盯着,看见人家“夫妻”散了伙,他拽着陈七去了。“新娘”给山西富商入了“洞房”后,就是妓女。盖虎见了“招胥”的那阵势,心里痒痒,吃人家的“二馍”他也不嫌。在这个接口上,有钱有势的人都不去,就是怕人家笑话吃“二馍”。之前动静闹地越大,吃“二馍”丟人越大。盖虎拽着陈七去了,二人见一个妓女,谁先上?他俩伸手来剪子包袱锤,结果陈七赢了,盖虎耍赖不认账,阵七本来对那个过时的“新娘”没大兴趣,让给盖虎了,他钻进了别的妓女屋里。

    盖虎跟过时的“新娘”(陈七语)斯磨半天尽兴了,临走,盖虎让过时“新娘”像在蓝扇子那里一样,让洋妓女抱他,把他抱出屋门。小脚女人抱男人,一迈门槛乎腾摔倒,过时“新娘”压在盖虎身上。正好“小肉床”在外头巡视,她还是头回见,妓女光着身子在门外头与嫖客弄上了。“小肉床”看啥都能捞钱,她来了句:

    “你俩在门外头这是再干一回?加钱吧!”

    老鸨发话了,男人在妓院里不兴讨价还价,一是规矩,再就是比规矩要紧的是男人的面子。

    盖虎、陈七从“红烛馆”出来,一摸身上的钱花干净了,两人心里发了毛。

    “排骨!把今天收的份钱都砸进去了,咋交差?”

    盖虎一脸愁容,走着走着他站住。

    “你不回去了?”

    陈七问。

    盖虎不吭声,陈七拽他,盖虎砰哧一拳击在陈七脸上,撒腿就跑。

    “我操你祖宗!”

    陈七被打的鼻子蹿血,他边追边骂。

    “别打别打!我是狗娘养的行不行?”

    陈七追上盖虎拳打脚踢,盖虎抱头护脸任他打不还手。盖虎跑到僻静处说:

    “别打了!你傻屌吗?这样不就能交差了?”

    “交你娘哩个逼!”

    盖虎给陈七擦脸上的血,一个劲的陪不是:

    “你听我说,咱又碰上‘黄面虎’了,份子钱不让收,还让他打了。”

    “你娘哩个逼不早说?”

    盖虎:

    “哈哈!你打够了不?啊?”

    “嘿嘿!”

    陈七打了盖虎一通解了气,笑了。

    上红烛馆一趟,他陈七嘴上没说也是美在心里。接下来二人是这样一番对话。

    陈七:

    “看来‘黄面虎’他娘哩还真死不了。功夫别人比不上他不说,命还真大,温江射他毒箭硬是让他躲过了,你说邪乎不?”

    盖虎:

    “本爷就不想让他死。那天不是我给他透风,‘黄面虎’早完蛋了。”

    陈七:

    “唉哟!你个孬种干那事,不怕温江……”

    盖虎打断他:

    “又冒傻气了你?‘黄面虎’死了,今儿你还能上红馆消遣?”

    陈七:

    “我说他命咋能大?天津有不少人算计他,没人暗地里帮他,早死他娘哩死几回了。”

    盖虎:

    “别看吴掌柜是你亲舅,在他眼里我比你强。”

    陈七:

    “屌。你那些孬种点子,我给我舅说了,他能饶了你?”

    盖虎:

    “你又傻掉腚了。我干的那事儿你哪个能脱了秧子?你舅能饶了你?”

    陈七不吭声了。

    盖虎:

    “我老是觉着‘黄面虎’不是凡人,在天津他死不了。”

    陈七:

    “你不就是想洋娘们想疯了?光想着上蓝扇子,天津想害他的人多了,咱这行道儿上的人,你说谁是好惹地?”

    盖虎:

    “想洋娘们咋了?你小子不想?你先给我听着,咱俩往后就是他‘黄面虎’的保镖……在暗地里,我说是暗里!”

    陈七:

    “你他娘哩想洋娘们还真想疯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想干的事嘴上不说,还拿那事嘲笑别人,虽然都是心知肚明,话赶话,赶着说吧。

    吴三会看到陈七让人打得鼻青眼肿,盖虎说是霍元甲打地,不让收份子钱。吴三会一听肺都气炸了,气归气,他拿霍元甲有嘛办法。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得去找霍元甲。盖虎心里发虚,他说他看见一个人影一闪,消失在人群里,陈七就倒地下了。他觉得是“黄面虎”的身手,没看清。盖虎劝吴三会别生气,他替他去找霍元甲,真不行再由大掌柜你亲自出马。我盖虎今天豁上了,大不了就死在“黄面虎”面前。吴三会一想,他亲自去找霍元甲又能怎得,他又不自个贪钱,他不在脚行了,江湖的规矩更不在他眼里,对他有嘛招?吴三会夸盖虎能替他分难,让陈七多跟他学着。陈七听了连连说是,回过脸去差点笑出声来。

    盖虎昂头挺胸,眼放毒光,大摸大样地去找霍元甲,他这个谱是让吴三会看的。出了门他高兴地一蹦三跳,吴三会让陈七学他,好了,他想着以后得争取当二掌柜。

    吴三会是个请受他爹遗产的软蛋,他正需要一个给他撑场子的人,盖虎想往后他得把戏演好。他又一想,还去怀庆药栈干嘛,编一通糊弄吴三会的话回去交差不就完了,他这样想,脚还是朝怀庆药栈走,他当着主人夸下海口了,好像拿假事也得当真事干。盖虎跟着自个的脚向竹竿巷走去,走进竹竿巷,他老远看见一帮洋兵从怀庆药栈出来,等洋兵走了,他飞奔到药栈一问,洋兵是抓霍元甲的,霍元甲躲走了。盖虎一听,天唉!他遇上了再完美不过的结果,盖虎一路往回奔,他给吴三会的说词有了现成的,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