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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姐妹的约定

    出了六尺巷,我们又来到桐城人的母亲河——龙眠河。

    龙眠河西起颂嘉湖,东至嬉子湖,纵横48千米。

    上游,河水清澈,蜿蜒在山中,使人心旷神怡;中游,河道变宽,河水变深,河面上漂有许多浮萍;下游,水长流、长清,还有很细的黄沙。

    众人来到龙眠河广场,驻足在桐国春秋、北峡战云、桐城置县、元明移民、铁打桐城、桐城解放、撤县设市等一系列浮雕面前;接着又瞻仰朱邑,李公麟,何如宠,左光斗,方以智,戴名世,方苞,刘大槐,姚鼐,姚莹,张英张廷玉父子宰相,吴汝纶等历史名人浮雕。

    吴自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些浮雕,不停地问这问那。这块浮雕讲的是什么故事,那块浮雕又讲的是谁。

    幸亏平时表弟喜欢研究桐城历史,所以,一个问一个答,两人聊得正欢。

    接着众人又来到“紫来桥”下。现在的紫来桥,桥的功能已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但在当时,是连接古城东、西最便捷的通道。雍正年间,张廷玉曾经用皇帝赏赐的钱修葺过,故又名“良弼桥”。

    年深月久,桥面的条石被风雨侵蚀车碾人踩,凹凸不平,很有沧桑感。

    远处,一阵地道的桐城口音、黄梅小调从不远处的廊桥飘过来。

    一群大爷大妈,自带板凳和演出器材,汇聚廊桥,唱响黄梅。他们头发有些花白,嗓音有些沧桑,身姿有些僵硬,但个个容光焕发,精神饱满,演唱时专注投入,字正腔圆。

    最美不过夕阳红,这道风景与廊桥美人相得益彰……

    大家一路走着,一路聊着。

    吴自在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自顾自地说:“唉,好饿呀。不知道今天可能一饱口福?”

    辛晓云在一旁接道:“放心吧,包你满意!我们老家好吃的可多了。”

    大家一听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不自觉地多咽了几下口水。

    “哈哈,大家都累了,等会多吃点。”表弟笑着说。

    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了。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饭店,店名“山水人家”听起来也非常朴素。它不在热闹的市区,也没有大气的装潢,但里面坐满了吃吃喝喝的顾客。

    表弟像一阵旋风般冲到吧台前,问道:“老板,还有位子吗?”

    “你们运气好,二楼刚有一桌结账了。你们等会,服务员上去收拾下。”老板急着在算账,头也不抬地说。

    于是,辛晓云和表弟留在一楼点菜,其他人到二楼包厢等着。二楼包厢不大,但坐七个人没问题。

    表妹张罗大家坐下来,笑着说:“你们别看这家饭店不大,但是味道特别好,服务也很热情,我们经常来这吃。”

    刘晗月一听有好吃的,瞬间就眉开眼笑了,“可以,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众人饥肠辘辘地等了大概半小时,服务员终于上菜了。

    第一道菜是桐城水芹炒肉丝,又叫“文都小炒”,是一道地方特色美食。

    水芹是桐城独有的特产蔬菜,已有数百年栽培历史。它有特定的生长环境,那田里的水是地下渗出来的清澈泉水,终年不绝,四季温差不是很大。桐城水芹菜富含硒等多种矿物质和纤维素、植物蛋白、叶绿素等营养成分。

    吴自在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口,边吃边不停地说着:“好吃,好吃!”

    唐彦霖也不甘落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巴,只顾大口嚼着,连话都来不及说。

    其他人看他俩大快朵颐的样子,也纷纷动筷。果然美味,菜质脆嫩,清香爽口,余味甘甜。

    没等第二道菜上来,水芹炒肉都快被吃完了。大家舔了舔嘴巴,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道菜终于上了,是一盘热气腾腾的山粉圆子烧肉。

    辛晓云看着大家蠢蠢欲动的筷子,好意提醒道:“刚出锅的山粉圆子会很烫,稍微等会。”

    于是大家按捺住内心的火热,静静地盯着那肉乎乎的山粉圆子,任由那诱人的香味,缓缓通过鼻腔内的鼻粘膜,刺激嗅觉神经,嗅觉神经再将信息传到大脑。

    突然,没有商量,大家的筷子都飞舞起来。夹一块放入嘴中,爽滑鲜香,软糯弹牙。山粉同猪肉一起煮,除了红烧肉的香味,还有山粉圆的焦香和爽滑筋道,两种风味巧妙的融合在一道菜中,就成了众多美食中的佼佼者。

    大家边吃边发出“咝咝”声,“好吃,好烫!”那又爱又恨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接着,大关水碗、鸡汤泡炒米等美味一一上桌。

    平时话多的刘晗月和吴自在,这会都全身心地享受美食,除了不断地发出“哇,好吃”“太好吃了”根本完全没有时间废话。

    “哇,蒿子粑!好久没吃了,馋死人了。”辛晓云一看服务员端上的蒿子粑,就按捺不住地站起来。

    蒿子粑,是以一种叫蒿子的植物,揉进米粉而做的一种粑,香气四溢,味道软糯可口。

    辛晓云一边张罗大家吃蒿子粑,一边让表弟跟跟大家说说蒿子粑的传说。

    表弟难得有这表现的机会,立刻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相传元末明初时,桐城大旱,龙眠山麓下的百姓们颗粒无收,只得上山去挖野菜、捋榆树叶子充饥,发现蒿子又嫩又香,嚼之无渣,稍有点涩,但经水烫泡后涩味尽除,便将蒿子与米粉揉合做成粑。熟粑香味纯正,绵软爽口,回味无穷,食后不仅没任何负作用,而且还大大有益于身体健康。于是,吃蒿子粑的范围渐渐扩大,并代代相传。

    据有关医药书籍介绍,蒿子有清热利湿、泻火解暑、平肝安神以及止血等功效。于是旧时,就附于它一些迷信说法,说是人的精神由三魂七魄支撑,到了三月三这天,人的魂魄易离身出走外游,若这个时候吃了蒿子粑,就可以把魂魄粑住,故产生了三月三吃蒿子粑“粑魂”的习俗。

    现在很多人把蒿子摘回焯水沥干,然后用保鲜袋装好,放冰箱冷冻室储藏,什么时候想吃就拿出来,做上一锅香喷喷的蒿子粑解解馋。

    辛晓云一口气吃了两个蒿子粑粑,边吃边问表妹家里可有多余的蒿子,想带回合肥,让妈妈平时也做些吃。

    表妹一听就知道辛晓云的意思了,于是勉强回答道:“有是有,但不能给你太多,我们自己还要留着吃。”

    辛晓云假意生气地说:“哼,小气。”表妹根本不理睬,做着鬼脸说:“就小气,怎么啦!”

    终于,刘晗月装作痛苦状,一脸为难地说:“不吃了,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辛晓云看她这个样子,一脸宠溺地笑道:“宝贝,是我逼你吃这么多的吗?我不用付钱的嘛!”

    “嘿嘿,谁让你们老家的美食这么多这么好吃,我管不住自己呀!嗯,再吃一口。”说着,刘晗月又舀了一大口氽肉汤喝下去,才觉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向连绵起伏的龙眠山脉出发。

    吴自在不解地问:“为什么叫龙眠山呀?”

    刘晗月在一旁咂咂嘴,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扔了句“语文没学好”,就蹦蹦跳跳跑前面去了。

    吴自在在后面气得干瞪眼。

    辛晓云习惯了两人打打闹闹,自顾自地说:“我小时候听外婆说过,相传东海龙王的九条龙孙,七条幻化成了桐城西北的连绵高山。一大一小两条龙因思念故乡大海,便盘卧在与大海相通的菜子湖畔,叫大龙山和小龙山。明朝史学家许浩有诗云:大小二龙山,连延入桐城,山尽山复起,宛若龙眠形状。”

    众人听了,不免啧啧称奇。

    辛晓云看着他们,莞尔一笑:“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一路上,夏之光不停地盯着辛晓云,想从对方的脸上搜寻出答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辛晓云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避开夏之光的视线。

    远处山峦重重叠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雄伟壮观。

    沿着龙眠河溯流而上,众人来到龙眠山腹地相国桥,桥下流水潺潺、叮咚作响;林间嘶嘶蝉鸣、百转千回。

    大家走在林荫古道上,有说有笑,穿过一片苍翠的野竹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地,两边都是茶地。

    “现在已经过了采茶季,来年春天,你们可以来体验采茶,尝尝我们桐城小花茶的特色。”表妹介绍道。

    “看,前面就是文和园了。”表弟兴奋地指着前方说。

    文和园位于龙眠街道双溪村,占地七千余平方米,是清朝大学士张廷玉的陵园。张廷玉生当康乾盛世,出身名门世家,三朝老臣、两代宰相,居官五十年,宦迹政声载誉史册,富贵寿考为有清之最。

    众人抬头望去,一片苍翠的竹海中,掩映着白墙黛瓦。走近了,见门口立有一碑:“全国重点保护文物——张廷玉墓。”

    大门上方镌刻着“文和园”三个黑色大字,墓园以张廷玉宰相谥号“文和”冠名。

    大家拾阶而上,右拐,进入张氏享堂的大门。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呀?”刘晗月指着照壁上的字问。

    表弟像个学富五车的学者,手指照壁说道:“正面镶嵌的是‘赞猷硕辅’,背面刻的是‘调梅良弼’,是雍正七年和九年,皇帝御赐张廷玉的御书匾额手迹,夸他是赞襄谋划的辅佐大臣和贤能的宰相。”

    众人听了,频频点头称赞。

    通过照壁后,是第一进院落。享堂内供奉张廷玉木质雕像,其容戚戚,目光如炬,眉宇间,为官之谨,为民之忧,让人景仰。

    两侧悬有张英、张廷玉亲笔楹联。绕过木雕,即到二进院落,两边陈列着原墓冢倒塌时的刻字碑文。

    “去往墓冢,还要经过百余级的登山台阶。大家都要小心点。”辛晓云贴心地提醒大家。

    表弟在一旁听了,调皮地笑了:“姐,你自己才要小心点吧,上次不知道是谁滑了一跤,还是我爸给背回来的呢!”

    辛晓云听了眉头一皱,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糗事,气鼓鼓地说道:“我那时还小,没好好看路。”

    “那您好好看路,别又摔着,这回可没人背你。哈哈……”表弟幸灾乐祸地笑着。

    “你个乌鸦嘴!”辛晓云气急败坏地要去追打表弟。

    走在旁边的夏之光一把拉住她,柔声说道:“台阶这么多,这么陡,你就好好走,别闹了。”

    辛晓云一把甩开夏之光,小声嘟囔着:“要你管!”

    旁边的刘晗月一把搂住辛晓云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说道:“宝贝,我俩一起,我保护你。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好,好,我俩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辛晓云甜蜜地回答道。

    于是,表弟、表妹在前面带路,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跟着,其他三个男生有意走在后面,保护着她们。

    经过一番气喘吁吁的跋涉,大家终于到了。

    墓区庄严肃穆,气势恢弘。石狮、石虎、石羊、石马鳞次栉比,文俑、武俑、龟跃相对排列。旁边苍松、翠柏、银杏绿树成荫,林间鸟儿叫声清脆婉转,置身其间,神清气爽。

    站在由汉白玉石铺成的九级台阶的墓冢前,极目远眺,眼前豁然开阔,两边群山逶迤,气势非凡。

    “啊,站在这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真想赋诗一首……”唐彦霖双手一挥,张开嘴巴,准备大显身手。

    众人瞪大双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唐彦霖。

    哪知道,唐彦霖的手停在半空,半天过去,一个屁也没放出来。

    “切——就知道你肚子你没货。”吴自在露出鄙夷的目光。

    刘晗月也嘲笑道:“你到文都在大学士门前显摆。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唐彦霖刚刚好不容易涌上的才思,不知怎么就烟消云散了。看大家这样说自己,张了张嘴想辩解,半天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悻悻地走了。

    等众人瞻仰完毕,表弟表妹仍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踏上返程之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时,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还能做到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下山呢,双腿直打哆嗦,完全不听使唤。

    这可苦了两个在城市长大的女孩。脚下总是踩不稳,老感觉自己要滑倒,就拉住对方的手,不拉着还好,一拉着,两个人都跟着踉踉跄跄了。

    吴自在在一旁急了,不由分地拉过刘晗月的手,说道:“我力气大,我来帮你。”

    刘晗月试图挣脱,无奈,吴自在力气果然大,自己挣脱不开。转念又想到,辛晓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苦为难别人和自己过意不去。

    再说了,吴自在的手掌还挺厚实的,拉着他也不错。

    刘晗月讪讪笑道:“好吧,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这边转头对夏之光说:“辛晓云就交给你了!唉,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辛晓云听了哭笑不得,说道:“谁要你操心了,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自己好得很……”话音没落地,就一脚踏空,整个身体僵在半空。

    可怜的姑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要被表弟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脑海中甚至出现了自己翻滚在地的狼狈场面。

    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糟糕场景并没有出现。辛晓云慢慢张开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辛晓云劫后余生的脸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儿,笑呵呵地正要感谢眼前的恩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夏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