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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提前告别

    第二天“棒棒”王述文去了学校。

    经过前一天搬运工的“集训”,加上一身看起十分贴切的行头,结果在校门口被门卫拦下。他只好掏出学生证,门卫对照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昨天他的第一单生意,那个胖女人让他去修理铺搬一台旧冰箱。他好不容易扛着走走停停来到一栋楼下,结果发现是老居民楼,没有电梯。

    胖女人随手一指:八楼。王述文当即腿一软,差点没摔倒。

    对方算是瞧出这家伙是个弱鸡新手,以不搬上去不付钱要挟。王述文说搬上去可以,得多找一个“棒棒”,不用加工钱,还得麻烦她搬时高抬贵手给拍两张照。在女顾主一脸白眼的情况下,王述文和新找的“棒棒”合力完成了任务。他把工钱与同行各一半,这才算完事。

    只此一单,就让王述文打起了退堂鼓。想来那长发“棒棒艺术家”选择太明智了,他都想去画室当裸模,在台上光着身体让人画上半天,也不足为惜。

    后来王述文又接了一趟在百货商场搬空调的活儿。还和几人合力卸了半车建材到一户装婚房的小区。在把一个小孩和他的三轮车与爷爷送到广场,热心抱着臭小子把完便便后,他终于完了一天的搬运工作。

    他回学校的路上,顺道提了几听啤酒和半斤凉拌猪耳丝,又去药店买了两贴止痛膏,精疲力竭回到宿舍。他把东西一扔,就近去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在腰上贴上膏药,狼吞虎咽的吃喝完就倒床睡下。

    上午,王述文一身土气的打扮拎着扁担来到教室,同学们已将各自的毕业作品陆续的陈列开来。大部分都是各种技法的绘画和不同材质应用的设计作品,其中也不乏有几件装置艺术小品置身其中。

    王述文见每样作品都标有基本信息,他赶忙找来一张标签,写上班级和名字。然后他没作多想,又在自己的作品栏里填了一个“笑”作为作品的主题。

    他把标签粘在胸前,然后找了个角落,把事先打印好连在绳上的照片固定在墙上,顺势就蹲了下来,等着一会儿老师的点评和拍照存档,就算完成了作业。

    老师边点评,边有一些同学先行离开了,只有王述文不敢动,因为他是“作品”。

    他看见宁艺在门口闪了一下,把完成好的画框放下,向这边做了一个很贱的撑腰走路的动作,就被苏敏叫了出去。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太没人性了,留下默默蹲在地上的“作品”以供同学离开前的哄笑。

    总算等到老师走到王述文跟前,王述文直了直身,结果腰上的酸痛让他的脸勉强的抽动了一下,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动作,旁边的助理很快的按下了快门。

    老师望着眼前这一身旧军装,裤腿一只长一只短,登着一双黄胶鞋并晒出一身金属色的“佳作”,意味深长的说:“王同学,是吧?学校的毕业展请来参加,就这身完整的作品。”

    “嗯?哎。”王述文傻里傻气似乎入了戏。

    ……酷热的天空下,竟飘下几滴破天雨,雨点嗒嗒的砸在地上,露出一个个小坑,又瞬间消失不见。王述文眯着眼看了看天,一块云雾挡住了骄阳,看情形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系里球队为即将毕业的同学组织的一场告别赛。王述文只在上场踢了一小会儿,就兴味索然的走下场,坐在跑道边无聊的玩小石子。

    王述文为面临在学校“挂靴”的结局,不但深感遗憾,而且一丝寞落涌上心头,这种感受彷佛掩盖了他对这所学校的感情,毕竟他在这个球场曾经流的汗远超过了他学习上流的汗水。

    这群昔日的队友,此时在场上玩得不亦乐乎,看来这个世界缺谁都一样。他起身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没等比赛结束,就转身悻悻的离开了。

    王述文下午要去钟师傅那里,告诉他借来的“棒棒”导具要缓几天还。他回宿舍换了衣就到街上的小饭馆看钟师傅在没在,顺便解决个中午饭。结果,没见到人,老板随后告诉王述文钟师傅几天都没来。

    吃过饭,王述文径直去了钟师傅的家。还没走近就见宿舍楼前聚集了一帮人,大伙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大学生,你来了。”钟老头多远在人堆里兴奋的招呼着王述文。

    王述文不敢相信,这老头今天中午精神竟如此的饱满,没有遵照他一贯的作息时间,在门口打盹。

    等走近,钟师傅就对着人大声讲述:“嘿,你说大白天,这群小毛贼,狗东……”

    他忽然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妥,调皮的捂住嘴看向王述文。

    “是啊,是啊,钟大爷就是我们的楼长。平时就指望你喽。”众邻居开口道谢。

    钟师傅扔掉棍子,扶着王述文的肩膀从人群中进了楼里。沿途他俨然一副居委会干部例行三防检查的面孔,叮嘱各家各户随时要注意门锁,值钱的东西不要放在房里。

    他又不忘转头对王述文神气十足的重述,今天要不是他钟二哥在楼道口,这损失就大了……

    王述文问都丢失了些什么财物?

    “一个电饭锅,一个烂的手机,两件小孩的衣服,对了,楼上棒棒房间墙上挂的半个腊猪蹄,被追回来了。

    “…….”

    王述文照着主人样在门口脱掉鞋,光脚踩在擦得整洁的木地板走进房内。拉着的窗帘只留有少许的光射进来,柔和的房间吊扇一直开着,空气在四周的墙壁回荡,掀起的习习细风带着陈旧的潮味,让人心生出宁静的凉意。

    王述文接过钟师傅递过的温开水,喝了两口,接着讲明来意,说完就准备起身告辞。

    “别忙。”钟师傅起身,打开冰箱。每层架子上,青的、黄的、红的各种生鲜蔬菜肉食,满满当当码放齐全。“准备了几天,专门等你来吃火锅,瞧一下我的手艺”,钟师傅不容拒绝爽快的说。

    就这么,钟师傅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准备着。王述文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一旁间隙插句话,等着开饭。

    终于,傍晚前的一阵叮当作响的锅碗瓢盆忙活后,一锅火锅就在摆满各种荤素的小方桌上支开来。楼上的棒棒又提了一箱啤酒,算是酒菜都齐了。俩人坐在矮凳上人手一瓶啤酒喝着,等着汤沸起来好涮菜

    “大学生,时间来得好快,这一杯,先提前祝你圆满毕业。”说完,仰头汩汩的就把一杯喝光,脖子的褶皱随着酒的注入一抻一缩。

    王述文端着杯准备躬身起来,被钟师傅的大手一把按住,只好坐着干了。

    刚放下杯,邻居的人端来一盘刚油酥的花生米,钟师傅笑着说喝酒没这可不行,来。

    王述文打小筷子使得就不利索,还在专心追拈第三颗花生米时,钟师傅拿纸巾抹了一下嘴,说:“这二杯,祝你未来工作顺利,事业有成。”说完又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钟师傅一反常态的喝法,王述文以前很少见,有种目睹他年轻时的样子,“来,钟二哥,干!”王述文没大没小的放肆叫道。

    “钟二哥,好好,哈哈哈。”

    这时,锅里开始咝咝的作响,揭开盖,俩人在渐涨的红汤里下着菜。

    王述文随即夹了一口涮过的肉在油碟里蘸一下放进嘴里,钟师傅举着手投过一丝期待的眼神,王述文满意的点着头,“嗯嗯”的冲对方竖起拇指。

    钟师傅紫红的额头顿时在微闪的白炽灯下绽开,发亮,越发像那个似曾见过的钟二哥了。

    ——“这三杯,没想我,一个孤老头子……”

    ......接下的两个星期,时间紧迫,图书馆或是寝室,无一例外,大家都在埋头加紧完成即将要交的毕业论文。校园里,少有回归到一派浓浓的忙碌的学习氛围里面。

    唯独宁艺和其他同学不同,他拎着电脑和他那位苏敏一直在校外的咖啡馆风花雪月。

    “你和她去咖啡馆写论文?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要不,你去见证一下。”

    “还嫌咖啡馆的灯不够亮,差我这个灯泡是吗?我问,你哪儿来的钱去消费?”

    “苏敏办的卡。”

    就这样,宁艺借以写论文沉迷于咖啡馆里惬意的吹空调,王述文光着膀子和其他室友苦逼的坐在吊扇下打着字。

    就在王述文挥汗如雨赶论文时,一个下午,他接到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在确认王述文的基本信息后,告之他第二天上午到某某公司面试。

    王述文这才想起一个多月前,曾给一家公司投过简历,他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