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洛瑞这头巨蟒飞翔在空中是如此之快，她卷起的灰尘像是大雪纷飞的灰烬，天空撒着末日般的尘土，她路过的地方的树木全部歪七扭八，树叶刮落了大半。她自己也快成为一条湍急的水流，弹射向远处还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的目的地。帕尼大陆距离安旅城有一段距离，期间有大片的森林腹地，然后是平原以及丘陵，在帕尼的东西呗向几乎都有高大的山脉阻拦，它就像是被嵌合在里面意愿，不想让人知道而钻到这个群山的包夹之中。

    在低空飞速的飞行途中难免会遇到一些死者抑或生者的幻境，会闯入那些没有能力阻拦外人的幻境，但是好在它们就只是将你周围的幻境切换了一下，穿破了边界，还是会回到以原来的进程速度应该到达的地方，这些幻境都象征着那些灵人的欲望，幻境也脏乱不堪，要么就是迷乱迷离，纸醉金迷。他们的取向有时候真让洛瑞为他们感到惭愧，但是又能如何呢，如果他们已经死了，那么劝解也不会通过泥土传达到腐烂的骨头里；倘若他们还活着，我们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会因为洛瑞的一句劝告就会回心转意，改邪归正。洛瑞在飞速的光景下叹了口气，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来不及去看这些可怜的幻境，弱小的幻境，卑微又拙劣，她向着东北的方向，一直勇猛的飞行，她是一条巨蟒，可以摧毁山壁的巨蟒，她的速度快过了天空上的任何一直健全的飞鸟。

    终于在破晓的黎明下，她以人形见到那被金光沐浴的帕尼大陆，那高耸的铁楼，构架在空中的石砖道路，和蚂蚁一般的，几乎在庞大的日出下变得透明的人们在上面走着，他们的影子也被光吞没了。要达到帕尼内部，需要经过一处草地，那草地的中央有着一处圆形的，表面是钢筋转动的大型物体，灰色的光芒在她面前闪耀，这里的草地像是会拉人到泥土里似的，还好洛瑞的巨蟒化帮助了她，用尾部的鳞甲切断了草茎。在圆形体的后面有哨塔，上面的人显得有些呆滞，洛瑞也很快走过了他们。终于她走到了尽头，是一处钢铁铸就的大门，这座门高的比巨蟒还高，宽的可以通过二十几个人并排走，大门牢固厚重，厚的有一棵大榕树的树干一样。

    在门口的右侧建筑了一处亭子，里面的人要求她示出身份或者许可证件，洛瑞时间紧迫，她怎么会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想着尽快在维痊愈前将她擒拿，为檀花客栈的朋友们报仇，也是为了自己。她于是迅雷不及的速度拍向那个守门人，用水花迷糊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眼中永远充满水流，看东西像是隔着一条瀑布一样，他大叫声援，洛瑞再次故技重施，用水花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话时就像是溺水咕噜着水泡一样，她还用水花堵住了门口，水流的冲力让他无法出门阻拦她，她就这样混入帕尼，到达帕尼她就被震惊了，虽然以前在安旅城和云浮城周围那些商户和渔夫说过在东北的方向有着一处庞大的繁荣的拥有数以万计的人数的集合，那里的人们运用灵力无所不能，达到了仙境的感觉。现在她感受到了，虽然和那些村民所夸的不太相符，但是已经足以震撼了，这比刚才见到的大门还要高上好几倍的高楼以及交错复杂的石砖路下青色的光芒，路灯上随风颤颤悠悠的火苗将空气染的昏黄，这里太多高楼，以至于在白天也需要光源的提供，下面深沟一般的运河上每一条船都有一个小型的村落那么大，上面的人嘈杂的喧嚣声让洛瑞眼睛发昏，头脑发昏，似乎认为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的世界。

    那么如何开始呢，人们似乎过的都很安逸，仿佛又很机械，在这样的一座奇特而旁的城市下真的会有人听进去她的话吗，会加入她一齐合作吗？她在这里感觉到渺茫，自己和希望都是，她才发现自己异常的冲动，在这里她什么也不熟悉，也找不到可以信赖的组织，在这茫茫的人海里，她呐喊也只不过是在小小的一隅独自暗语罢了。

    她决定硬着头皮探索下去，加快速度认识这里。她走上最近的一条通往高处的道路，在拱形的石桥上人们有提着公文包的有穿着鳄鱼皮鞋的有留着金黄的波浪头的，各色各样的人，这可比她在云浮镇遇到的要奇特的多了，她也不敢前去接近，因为她是贸然闯入的，甚至可能还会被逮捕，被关在里的囹圄。她从被这个大陆的文明的震撼中脱离出来，开始掩盖自己，她现在很有可能就会在道路上被抓，那些士兵们会从这四面八方通达的道路的任何一处跳出来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押送到囹圄。

    洛瑞沿着这条路走了许久，穿过了众多的建筑，自身所处的海拔也上升了不少，昏暗的天空上漂浮着灰尘。在前面有一长条的街道，它位于一个大型建筑的外檐，商铺往建筑的内部凹陷，道路则在外缘。因为天气的原因，这像是一个永久的夜市，洛瑞发现这里有卖各种各样的日用品以及也有让人眼中堂皇的珠宝银饰。一位又一位的行人络绎不绝的穿过并不宽大的街道，街道没有商铺的一边用石柱和石栅栏围住，每个石柱上挂着的灯笼在白天的冷风里如河水淙淙作响。商人衣服前佩戴着许可证，大部分手臂上都带着祈福好运的亚麻手环。

    这条街市高耸无比，能比它还要高的只是一部分高楼罢了，其余的底下的建筑看起来都比在面前看到的要渺小极了。洛瑞心想已经到这么高的地方了，人群也可以做掩护，她于是驻留在这里打算收取一些可以利用的情报。她相中一家饰品铺，内部陈列的玻璃墙壁不断的折射，几乎见到不到哪个是真实的物体，室内散发着辉煌的金光，每走一步，镜面的墙壁就如万花筒的转动一样扭曲着物体的实相。

    在幻象般的玻璃反射中隐隐约约有人的影子在拂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镜面的不断折射造成的空旷感有随时给人带来极致的压抑。而且这里再也见不到进入时的门口，只有一模一样的玻璃镶嵌在墙壁上，带来视觉上的疲劳。四处光滑的光芒不知源头在哪，泄露般的灵光被洛瑞在四面八方察觉到。可是就是无法判断哪里才是倪端疑窦的开始。可能性只有一种，这里是幻境，她刚才在注视着石柱上的灯时进入的。

    不过为什么这家店面还冠以幻境，这是令人费解的，在帕尼，洛瑞可以感受到每个人受到了强大的制约，灵力的来源似乎被阻断了，只有靠着天上的星光一样的光球像雪花融入到肌肤里才恢复了活力。洛瑞直率的朝着一个方向水蟒化冲撞过去，玻璃碎片像炸裂的烟花一样带着晶莹的光芒和纷乱清脆的响声。

    恍然一瞬，在碎裂纷繁的镜片中，眼前那深蓝的暗淡的空间取代了越发稀少的玻璃碎片，洛瑞反应抓住了如崖壁般的墙壁，险些掉落下去，底下将近一百米高的墙壁和冰冷的运河，幸好船没有经过这里，否则就打草惊蛇了。店里的老板看见了这一幕，她拉起洛瑞邀请她到店里休憩，店里的装潢让狭小的店铺显得温馨而拥挤，但是还是有些许地方可以坐下。她脖子上佩戴着鎏金的串镯，面露和善，似乎像招待客人似的。洛瑞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她为洛瑞端来一杯温热的普洱茶，洛瑞接过后说『我打碎了你的幻境，真不好意思』

    『我知道的，当我听见那玻璃的声响』

    『你为什么不责怪我』

    『为什么要责怪你呢？我想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位有神气的女孩子，还是一位灵族』

    她又说『这里的人失去了生机，像行尸走肉一样，为了城市的像个城市而活着，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我想那些少数还有自己意识的人也会和我感同身受』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灵族』

    『你能够自然而然的进入到幻境』

    『我是注视到了那石柱上的灯盏才这样的』

    『那真奇怪，从前的灵族们幻境都是可以自由来往的，现在难道需要什么媒介吗？』

    『问题在那个灯盏上』洛瑞说『我出去看看』

    洛瑞发现那个灯盏和自己的灯盏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它似乎让人进入幻境进入的更快，像是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强行拉入你到幻境中。那会是谁在这里安置下了这灯盏？它伪装再这里几乎和其他灯盏没有任何区别，完美的伪装，似乎看不出来是一种掩藏。

    这个灯盏似乎不能让你拒绝和犹豫，直接将见到它的时候将其拉入最近的幻境，这种道具本身就是是一种超过了平常人的能力之具，和自己手中的灯盏一样，它们到底时出自那位巧匠之手，最后在重重的交易网下流传到洛瑞所在的地方，被她窃取。

    洛瑞百般不解，她和老板道别，普洱茶的水沫还搁浅在茶叶上。

    确实如她所说，这里的人行动只是一味的模仿城市的模样，他们没有自己的行为，僵硬的四肢在寻找着象征城市符号的代表，然后执行，最后在交错绵长的道路上消失在雾霭里。洛瑞顺着来时的道回到了主大道上，继续冗长无聊的行走，同时又四处提防侦察兵。她总觉得速度还是慢了，她新奇于一座高塔，那高塔甚至比当时的商店街还要高，她从道路的入口走上台阶进去，入口是硬生生的金属和石块交织的异样美感的墙壁，和蜥蜴的表皮一样，散发雾蒙蒙的光泽。这座塔里面有着一处活塞装置链接着拉杆，洛瑞站上去，活塞的后面，掏空的墙壁空间里专配了机械动力设施，链接着活塞，当洛瑞站在这冰冷坚硬刷涂着银色现已掉漆严重露出斑驳的台面拉下拉杆时，她感受到这股机器非凡的蛮力，几乎无视了她心中的担忧，顺势得将她整个人推上上一层，她就这样持续着这个繁琐得步骤，最后达到塔顶的手，她的手也通红发酸了，脚在不断得推动下有些发软难以维持平衡站稳。

    这座塔算是这肉眼可见得范围内最高的，站在塔顶，底下的雾已经让大部分的行人和建筑都消弭在它的环绕中。低吟的呼啸声夹杂着底下运河被轮船搅扰的水汽，犹如傍晚涨潮的海滩铺面而来的那一丝一丝的包含水汽的风流。因为过于高耸，所以底下的世界的行径脚步声都隐去了，在远方会传来空旷低沉犹如野兽低吼的钢铁撞击声，齿轮的转动声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犹如黄鹂鸟的短促一叫降临在这举头不见四方的城市里，雾气容纳了一切，却又将他们隐藏起来，让洛瑞感到空虚和无聊甚至惧怕，而这种感觉又给她带来无名的清幽豁然。

    在高塔上缠绵悱恻的洛瑞无从下脚，塔是如此的高，以至于没有支持行走的道路了，就算有也没有可以抵达的地方。它可能就是帕尼里最高大的建筑，一座将人们运送到不同高度的功能设备。在帕尼城市的上方气温骤降，风力也式狂了不少。洛瑞在这里是暂时安全的，长久之计来看还不是不能在这里待下去，首先缺失底下的视野，其次这里没有可以去往的地方，周围云雾的飘渺之中唯独这里耸立起一座孤岛。

    洛瑞回到了这蓝近青的城市里，霓虹的招牌散发的光彩也照射到不远处就消逝在浅浅的雾里，城市的环境不甚优良，朦胧的白幕布衬托下，洛瑞走过一个又一个麻木僵直的行人，巨大的高楼黑着影子从她身后依次缓缓经过。

    这条路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处星形广场，方方正正的商店环抱着广场，它们橱窗上凝固灯芯燃烧着的橘光，就好像自广场中央被人们踩踏最为频繁的五角星图案的射线余末的晚年写照，店员在门口内的柜台上像玩偶一般站着，看着门前画上笑脸的招牌在萧飔徘徊的牵引下无规律的摇晃，玻璃门滴答作响，无人光顾。所有的商店都是这样的，等待着，期望着，又麻木着，默默自认的接受着不可视的命运之手对他们操纵控线，幕后究竟是谁架起剧台，撰写剧本？

    洛瑞怀着孩童的好奇，走进了一家店户，店内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婴幼品，黄头发的店员对她咧嘴一笑，显得有些僵。洛瑞脸上难免会露出担忧，她问道店员『你还好吗？』店员没有回答她，如同收到另外一个指令一般颔首微微，幅度极小的收敛手臂从狭小的工作区抽身，带她来到货架迷宫的另一处摆满鲜艳的拼图玩具的货架前。双方都缄默不语，她等待着店员发声，然而并没有等到那一刻，店员从将她领到这里开始就一直以空洞殷勤的眼神注视她。洛瑞不好婉拒，只好做出挑选玩具的样子，拼图在她手中从束好的袋子里松动掉落。一条斑驳的色彩就出现在洛瑞的脚下，一些拼图块俯伏朝地，露出灰色的脊背，洛瑞有种失责的罪恶感。

    店员好歹是有点反应了，她低垂着头，动作缓慢僵硬，手臂在摇晃不稳，洛瑞连忙道歉和她一齐收拾残局，店员收拾好后，在重新束口之前倒了几次拼图带进来的灰后，方才将其放回远处，一切的动作完好无缺却又说不上的别扭。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洛瑞，依旧是那副空洞的眼神，没有严厉，没有责备，说不出的感情淡淡的漂浮在她的眼上成为了白翳。洛瑞这才害怕了，她奔跑出去，摔门而逃，逃离了这个被密密麻麻的货架分割成仄挤的商店。

    外面空旷带来不少的安全感，她对每个店铺里的店员都抱有同种程度的担忧，星形广场只有中间一条道可以穿过整个广场也是通向外界的唯一途径，洛瑞心有余悸的回顾着这个灰色的广场，一面加快了脚步，很快广场就在她的身后完美的消失在雾中。虽然这样的程度已经够了，但是她还臆想那些肢体异常表情怪异的店员会打开店门，以影子的形式魑魅魍魉般跟随她走过的脚步，她动辄就冒出冷汗。

    她不知走了多远，看见前方巨大的城墙，在帕尼的外缘似乎都是用幻境作为保护壁，而在内部为何还竖起了高墙，难道另有蹊跷？洛瑞看见了城墙，走了许久却还没有感到城墙在向它移动靠近，或许是城墙实在是太高大了。夜晚降临，暮色晓星悬挂天空，地上的景物被蒙上了淡蓝的薄纱，有些认不清楚的感觉。雾蒙蒙的。虽然早上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更加严重了。

    随着离城墙越近，附近的建筑越矮小，她终于看见了属于人类的正常建筑了，一处村庄，每个房间里都闪烁着炉火的黄昏色，一座高大教堂屹立在一棵高大树对面，遥呼相映。她这是第一次在帕尼见到树木，那些偶然在道路上出现的植物都是实在是小的可怜，都快枯涸了。村庄被一条静静流淌的属于运河分支的河流分割成两岸相对的形式，但这并不妨碍整个村庄的温馨，还加深了村庄的韵味，加深了两岸村民的羁绊。

    一条渔船在河流上喝醉了一样摇曳，在星光闪烁的水波上覆水而行。上面的村民和她招手，她走了过去问道墙壁后面会是什么。村民回答：这墙后面就是另外一座城了，这里是德莱城，对面的城我也没有去过。

    『谢谢你』洛瑞总算遇到了一个正常人。她继续往墙那边走去，又不知走了多久，墙壁越来越高大，抬头都望不见顶端，而在被阴影覆盖的地平线处出现了城墙的地基。她在那边惊奇的看见无数的侦察兵麇集蜂萃。在他们的中央一位男子和一位略小的孩子，还有一位女性在那边，奇怪的是那个女子的手臂被羽翼所替代，她似乎显得很笨重，无法使用它。无法习惯。

    汤汤和艾伦在这里集合召集侦察兵的缘由和简单，他们要和里昂在这里汇合，双方的兵力会在此汇聚。而他们还不知道危险马上就要笼罩帕尼，他们的准备也许就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