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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和墙壁守卫告别的三人,内心都有些负罪感,谁也没有说出口,唯独害怕这种情绪会让他们难以控制灵光汇聚灵力的丝线,可是谁都心里明白。

    他们走过了一个个霄阁,路途上有补给,最担心的还是况诺,他为了帮助伊达尔耽误工作了,自己当时在走之前用灵光塑造了一个自己,让他帮助自己工作,而自己也是抱着探险和好奇去帮助伊达尔的,不然他们不可能置工作于不顾的。

    他担心那个塑造的他会不会失责,这样帕尼就乱套了。因为这个个管理机制实在太过于简单,要出现一丝的差错就全然翻盘,举手投足之间利弊都在于自己。这倒是一种权力过于集中的弊端,底下的人听之任之,接受星屑。他这么做的原因已经具体忘记了,不如说已经融入他的脑海里,随着波浪一次次舔舐生活的埠头。他留下了一些潜意识,这些意识告诉他这个工作非常重要,只要离开了工作场所,那个霄阁,他就会身心陷入担忧而这次他投机取巧,因为不是用在穿梭霄阁之间,他也就激动的情绪胜过了思虑。在历经一波三折,他也意识道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麽愚蠢,他加快了脚步,引领伊达尔和希末快速穿过各个霄阁,中午俨然降临,步伐的每一次下落,中午的阳光都随时间的推移变得暗淡,像是失去活力的光线,发散颤颤巍巍的微弱亮光,强度大不如从前,在光芒小的如同米粒针眼时,落日的余晖染上天幕——他们抵达了。若不是希末并未完全熟悉掌握霞矩,不然他们会早一两个小时。

    况诺来不及顾上什么,一股脑打开大门冲进二楼工作间,只见地面上散落的灵光,他塑造的人早就因为灵力强度不够而散成了一团灵光,他赶紧前往漩涡海流那边,无数停滞在岸边的鸽子,一些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岩壁的上空,向他投来渴求的眼光,瞳孔闪烁深蓝的幽影。他明白工作耽误了只有一段时间,但是这足以致使下方的帕尼会秩序紊乱,底下的人——当初交代他工作的那个人,好像是位女子,也已经忘记了,她说一旦他没有尽好这份工作,底下的人就会反常,至于怎么样他也不清楚,他害怕这种无法揣测的下场。

    况诺一副倥偬的样子,在姗姗来迟的伊达尔和希末眼前也只有同情了,他们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他穿梭在各个房间,腋窝下夹着信笺,嘴里叼着鹅毛笔,房间的一处时常会传来鸽子的鸣叫,他跑完后就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将繁琐的杂件全部一齐推开,也不顾东西掉落散一地,伊达尔帮他拾起,然后希末将它们放在了那个被况诺称为椅子的桌子上。

    『糟了糟了』况诺一边念叨一边摇头,手也应接不暇地忙碌着,写下一封封回信在寄主信笺的下方贴上他的回复然后一同寄回。伊达尔很想说帮助他,了,而是他忙的甚至没有给伊达尔机会说话,况诺或许不会听,也没有心思听。

    况诺回到那个收信的房间,涡流的中央仿佛参杂的星辰的模样,那是那个世界天空的模样,鸽子们奋力振翅起飞,将下面人的疑问之信带上来,况诺每一封都草草的回了一句话,但尽可能显得用心,这是最后的挣扎,他违反了规矩。

    况诺忙碌的影子从余晖再到月色斜斜,玉兰树上的花有柔荑的端倪,萌蘖的芽儿从树干上开始萌发。他看尽凉喧,读尽悲愁,彻夜在伊达尔为其点上的灯芯下写着愈发潦草的文字。他不知道何时是尽头,因为平日里的信笺就已经足够冗长繁杂,现在滞留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信笺叠摞的高度超过了他自己,现在还有信笺不断被鸽子送来,因为漩涡外还有很多鸽子迫不及待等待没有位置停岸的崖壁和岸边上空出一个位置,一只鸽子出来,另一只紧接着就会冲进去,看不到尽头。希末爱莫能助,她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副光景,她为自己捉弄了况诺感到羞愧,更何况他还愿意和伊达尔一起救出她,连自己的工作也耽误了。

    三个人整夜都没有睡觉,伊达尔为况诺换上灯芯已经帮助他去取走信笺和运输信笺,希末则在一旁协助伊达尔,时不时会为况诺端上水,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其余的核心部分全要靠他自己,他也强调必须由自己完成,这一点至关重要,他们对自己所做的微不足道而行而有余力的事情感到惭愧。

    好在,黎明升起时,终于最后一批鸽子也飞走了,直到明天这个时候都不会再有鸽子飞来了,信笺的运输也是遵循一种严格的过程而运作的,并非随心所欲,由个人意愿。况诺来不及顾上伊达尔和希末的慰问,只是起身扭动十几个小时未动的身板,他感觉到屁股肿胀酸痛,骨头迟钝甚至抬不起来,站起身会有脑袋的晕沉感,脉搏跳动速度加快,他感觉眼睛酸胀,忽然一片片黑色晕染了他的视觉,他昏倒了,伊达尔接住他,和希末说他实在太累了,他必须得到休息。他们将况诺送回他的房间,希末将桌子上的杂物放回他原来工作的台面,现在希末才发现况诺桌子上常常摆放的杂物就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果核雕刻的雕塑还有一些枯叶标本,一些折纸。

    伊达尔安顿好况诺后先和迟来的希末道歉『抱歉,我没有看好你』

    『是我自己滥用灵力的,所以我才会被抓走,当时那个全身空荡荡的守卫都是这么解释的』希末摇了摇头,努力表现出无事的样子。

    『我没想到这场复仇的旅程会这么让人惊讶,以至于我们现在在一个凡人很难抵达的高度』

    『是啊,没想到和你一起出来冒险,真是惊险』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同伴,我不想再让你也离开这个团队了』

    『你真的很关心我呢』

    『是的,因为我们都是一伙的』

    『我想了想』伊达尔说『我经历了这么一些事情后的的确确对灵力灵光有着一些新的想法,我想我不应当再抱着复仇的态度去对灵这种东西追根究底,而是报以寻找,求知,认识的法则来深入它们,我们不能抱有太大的敌意,那样会让我们失去最好的选择,肯定不是激动的复仇情绪带来的』

    『伊达尔你真的成熟了很多,感觉你越来越靠得住了呢,这样我也放心了』希末歪着脑袋,用疲惫的笑容看着他。伊达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回避希末的目光『我们都累了,我想我们得找一处地睡上一觉』

    『那颗玉兰树怎么样?』希末指了指外面。

    看着玉兰树下婆娑的影子,天气还不算炎热,于是两人就倚在树下,希末靠着树的一边,而另一边就是伊达尔,他已经睡着了,躺在稀疏的草地上。而希末还没有,她的内心还在回味着这份感动,不管是伊达尔还是况诺,他们对她的生死都不离不弃,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她感动的噙着眼泪,在泪水的洗礼下,她幸福的躺卧在草地上,也安然的入睡了。

    暖阳,暖冬的洗礼降下。晨光转为午后的余韵,底下的大气变得如同蔚蓝的湖水,而云层在其中沉船般缓缓地游动,留下白色的痕迹。况诺在房间里睡得不省人事,他平躺在床上,时常左右翻动,床上的被子皱乱不堪,有些边角的被子掉到了地上,随着窗口的风一点点的触摸着地板,像是在为它献上匍匐的吻。伊达尔最先醒来,那大概是一个明媚的下午,阳光并不刺眼,甚至显得很温和,洒在脸上有着暖意绵绵催人入睡的感觉,他担心希末又会消失,在大脑得到适当的休息后便立马从必要的沉睡中用清醒的意识刺激苏醒过来,当他看到希末仍在草地上躺着,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液,似乎做了很甜美的梦。

    他听到况诺时断时续的呼噜声,便也放下了心来,他自个思考着。因为艾伦无法再上来了,他也不想在这里苟且,他打算不久便要和况诺告别,然后去下面和艾伦汇合,他希望自己的灵力能够为他的军队做些什么,而不是受人之荫蔽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活下去,在下面的世界,或许因为况诺的失职会引起大的轰动,亟待解决的问题或许很快就要出现。

    当伊达尔再次注视这片纯美的景色时,才发现霄霞美的惊人,万里无云的高空上耸立悬空的阁楼和花枝招展的草木,住在这里或许真的很幸福,可是他明白这里终究也不适合他这种人待下去,他内心喷薄的使命感,不容许他在这里懈怠,享受生活。

    时间再往后推移了一点,太阳被地平线一点点的吞没了,阳光慢慢消黯了,大家也苏醒过来了,况诺邀请他们前往上一个霄阁去享用晚餐,这一觉睡得况诺饥饿疲乏,四肢使不上劲。希末有点迷茫,她以为自己还是在囚牢里那个自己,带着渐渐清醒的意识,她环顾四周和伊达尔和况诺道了句晚好。大家都欢声笑语,希末也不显得虚弱。伊达尔不敢开口,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氛围,就这一晚,这是他最后待的一晚上,在饭后,他们坐在霄阁上享用茶水时,招待为他们刮沫时,伊达尔说出他的想法,希末捂住了眼睛。

    况诺听完后眉头紧皱『艾伦废了很大的劲将你们带到这里,我还打算开始为你们分配工作的』

    『但是我想了想,这里终究不适合我,我在下面要完成我的报复,我知道这里有多么的舒适』

    『哎,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当你们来这里大闹了一场,为我开了开眼界』况诺说,面带丝丝的笑意,却又不完全笑出,似乎有什么压在嘴角。

    『伊达尔还有自己的任务,在这里看来是完成不了了』希末叹了口气,淡紫色的瞳孔黯然失色。

    『是的,希末说的没错,我的想法总是在变,但是我现在觉得我还是不能仅仅以活命苟且为由生活下去』伊达尔不失尴尬礼貌的向况诺抛出无奈的神色。

    『别说了,我都明白,你们像爬虫一样的来,像爬虫一样的走吧,祝你们一路顺昌』

    『喂喂,伊达尔不是说明天才走吗?』希末说。

    『哈哈,好像是这样的』伊达尔说着便有些热泪涌出,他转身独自擦去。

    况诺在晚上给他们安排了寝室,那是一间透光性极佳的空屋,原本打算铺上草皮用来养殖爬虫,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里没有什么爬虫,幼时的兴趣也在此慢慢褪减,最后只留下一些关于爬虫的臆想在冲动的时刻流转为呓语。看着伊达尔和希末一人睡一个角落,铺上了厚实的床垫,盖上被褥,自己也就安心了。希末突然起身,拉住况诺的手『还是很谢谢你,虽然我之前戏弄了你,你却不计前嫌的救我』——当然这只是希末的幻想,或许她的的确确很想为况诺道谢,但那只是暂时的冲动,她冷静下来,独自酝酿着。一旁的伊达尔和况诺道晚安,转向没有道别的希末,他疑惑的看着她,她才别扭生硬的道了句晚安。

    况诺鼻息里屏住的气松了,他微微下垂着头,安心的离去了,他默默的背影丝毫没有他刚遇到伊达尔时那么精神有力,更像是困倦蜷缩,被重压的负荷弄垮了双肩。只是这一场景,消失在走廊的回旋黑暗里,冷风将其埋葬,没有人见证,甚至连况诺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只有在座的读者和叙述者能够瞥见这细微的变化。

    月亮高悬,然后垂落于地平线的海蓝色中,橘黄的光晕上升渲染,玉兰树上开始绽放太阳的光泽,伊达尔和希末也准备启程了,早饭过后,况诺带领他们前往第一个霄阁,也就是艾伦曾经带他们来到的地方。转眼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星期多,这场旅途要告终了,只是怀念还久久未告别他们的情绪,反而越来越深,况诺虽然时常脾气暴躁,其实伊达尔直到见到他堆积如山的工作时才知道那是被压力所导致的,而言语就是他最好的宣泄,他是一个很真挚的人,愿意冒着风险和伊达尔一起援救戏耍过自己的希末,还请他们吃饭,腾出房间给他们住宿。想到这里伊达尔拥抱着况诺那火红的脸上,擦拭他眼角,又一滴蕴泪被挤出来,他赤红的头发还是和伊达尔之前和他相遇时的那么纷乱,却又分外亲切,哎,风光无限,阳光无垠的霄霞却充满着离别的愁,希末也不忍别过头暗自难过,她又压抑这这份情绪,以为她的内心不允许自己被这种感情感染,她现在处于矛盾的支配下。

    『不知道你们走了以后,还会要多久才会有人能够再次光顾我这里』况诺苦笑。

    『会的,只要艾伦向他们提供工作,说不定就有概率到你这里』伊达尔回答他。

    『艾伦也有他自己的事情,况且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来到霄霞的资格』

    『有机会,我会再来的,你放心』伊达尔拍了拍况诺的肩膀,自信的微笑。

    『一路小心,祝你们平安!』况诺向他们大声喊道。

    伊达尔和希末回过头朝况诺挥手,和他说不用担心,然后在树脉的包裹下回到了千空之境。况诺直到他们的到来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自己还是得在漫长的工作中独处,和那玉兰树下偶尔会出现的爬虫,自己丢下的被握成团状的弃件以及鸽子。

    他忽然由衷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和初升的耀阳光芒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只孤鹜从底下的云层穿梭娉婷,展翅翱翔在鎏金色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