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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在晚稻田大学的演讲

    距离《斜阳》的发布已经过了好久,此前引起的各种事态也逐渐平息,一切好像都已经重归正轨。

    而江桥也坐在书房里,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侘寂。

    奈何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江桥的侘寂。

    “江桥老师。”

    竹中编辑一脸赔笑站在门口。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空闲时间。”

    “不会吧,我才写完《斜阳》没多久,又要交新稿?”

    “交稿的事还不急。”

    竹中编辑否决了江桥的猜想,连忙解释道:

    “事实上,是晚稻田大学希望能邀请您,参观他们的学院。”

    “你帮我婉拒掉吧。”

    江桥裕之不想参加这么麻烦的活动。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参观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竹中苦口婆心的劝道:“晚稻田大学可是有无数您的仰慕者,正在翘首以盼您的到来呢。”

    “那他们看我的书不就好了吗?”

    “那里还有无数对文学充满热爱的青年,渴望能够获得您的指导。”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出这些文字的呀,怎么指导他们?”

    “这正好说明您写作品都是由心而发啊;您就告诉他们,您不是用大脑构思作品,是用心抒发情感呀。”

    “这也可以?”

    总之,在竹中编辑的软磨硬泡之下,江桥裕之还是站在了晚稻田大学的门口。

    而看着眼前“热烈欢迎江桥裕之老师莅校指导”的横幅,和一众在横幅前接见的校领导。

    江桥裕之已经尴尬到,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久保教授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江桥裕之,满眼羡慕。

    “行了,再羡慕也没用。”

    山内吐槽道:

    “你还有个好徒弟呢,我才是真正应该满眼羡慕的那个人。”

    走进校园,

    一众学生围在周围,渴望瞻仰江桥老师的真容。

    他们高声呼喊着江桥裕之,更有甚者还在举着一本《文艺春秋》疯狂挥舞。

    如果不是有保安拦截,

    恐怕这群学生已经把江桥裕之,扒到连裤衩都不剩了。

    “我还能回去吗?”

    江桥裕之问向旁边的竹中编辑,可惜被竹中编辑无情拒绝。

    “来都来了,哪还有半路走的道理?”

    众人领着江桥裕之走过一个个景点,向江桥介绍着其中的人文历史,

    尽管江桥裕之什么也记不住,也必须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应付过去。

    就这样应付到太阳几近下山,

    旁边的校领导突然对江桥裕之说道:

    “江桥老师,过去每一位参观我们学校的名人,最后都要去学校礼堂演讲,这是我们的传统,而且我们的学生也都万分希望,您能够向他们发表一场演讲。”

    “什么,演讲?”

    这一下让江桥裕之措不及防,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过呀。”

    “没有关系的,江桥老师您可以随心所欲,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只望您不吝赐教。”

    就这样,江桥被半推半就的走进学校礼堂,发现礼堂里已经人满为患。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江桥裕之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讲。

    “非常感谢学校领导与各位同学,能够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能够在这样一所充满文化气息的学院发表演讲。”

    江桥裕之的语速适中,不急不慢。

    “时间宝贵,我就不在此过多的自我介绍了。直接步入正题,我希望在此与各位分享,我对日本的根本文化特征的理解。”

    此言一出,座下皆惊。

    任谁都没有想到,江桥裕之竟然没有选择探讨文学,而是将调子起的那么高,张口便是日本的根本文化特征。

    江桥裕之没有在意座下的惊叹,仍然自顾自谈论着。

    “以我之见,我们的文化,起源于一种对中国文化有意的误解”

    “在一种自上而下的,以‘各守本位’为特征的等级思想的影响下,我们有意无意的曲解了中华文化。”

    “将儒家思想从以‘仁’为核心变为以‘忠’为核心。从而形成了一种‘报恩论’,在我们的意识中,我们每个人都是‘负债者’,对父母有债,对上级有债,对天皇有债。

    由此,子女要服从父母,下级要服从上级,人人都要服从天皇。”

    “在这种‘报恩’逻辑的推衍下,我们又误解了儒家文化中的‘知耻’,从而形成了日本独特的‘耻感文化’。

    在中华文化中的‘耻’来自内心,是一种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和弃恶扬善的意识。

    而在我们的误解下,羞耻仅仅是对别人批评的反应,缺乏固定的善恶观,所以我们会过分的强调集体主义,强调自己要迎合世人的‘期望’,而不惜放弃自己。

    我们的道德感不是靠内心良知的约束,而是靠外部的强制。

    我们的道德观念是他律的,这让我们在公共场合彬彬有礼,却大多在私下里放荡形骸。

    我们的文化是缺乏缺乏自省力的文化,错误只要不被发现,内心就绝不会受到谴责。

    我们过去的文学也大多强调“不堪受辱”这一主题。强调自身在面对侮辱时,或奋起反击,或自我毁灭。

    以我之见,我们新一代的文学不仅需要刻画日常与物哀之美,还需要摆脱过去统治阶级给我们的思想钢印,反思我们的民族性,并重新构造一個真正健康的民族性。”

    江桥裕之讲的很流畅,可越是流畅,越让台下的观众们感到心惊。

    “早知道就不让他来了。”竹中编辑万分懊悔。

    他已经不敢想象,明天的社会舆论将会是多么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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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众人的想象不同,江桥裕之对霓虹社会的理解,不是靠文艺的直观理解;而是采用了严谨科学的社会学方法,对霓虹社会进行深入解剖,

    这种解剖,让江桥裕之对当时的霓虹文化有了最根本的理解,而不是仅仅流于表面。

    ——今井朝一《江桥裕之的思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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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过了多久,江桥老师的那场演讲,在我心中仍是恍如隔日。

    那场演讲让霓虹的所有人,第一次直面了自己内心的民族烙印。

    ——著名社会学家松尾健人《名人专访》(第二十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