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张川成应该能记得住这一切，车内21摄氏度的温度，后座杂乱衣服中的LV手机壳，一双没穿的白色新球鞋，凌乱扔着的中华烟，透明车窗外，看不到一颗星。
而林许许的目光坚定，双手握紧方向盘，在车流中移动。她连续换了几首歌，发现都是劲爆的舞曲DJ，不禁埋怨：“张川成，你是什么品位？”
张川成替杨一寻背了黑锅，觉得林许许说的也很对，只好闭嘴不说话，何况林许许开车实在毫无章法，又杀伐决断，几次让张川成看得心惊，不禁叫出声来。
“小孩儿，你的胆子是老鼠胆吗？”林许许挑着眉毛说，用力看着张川成。
张川成单手撑住车窗上的扶手，脚用力蹬紧：“喂，你看着前面的路好不好？”张川成声音急切，不似往常。张川成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惊慌以及一切急迫，今天的张川成真是已经将情绪超额使用了。
“放心，我是女赛车手。”林许许朗声一笑，加大油门，车子迅速超过隔壁车道的一辆车。对方被吓了一跳，用力鸣笛表达愤怒。
林许许把车子开往城市尽头，转到绕城高速，车逐渐减少，直接开往山顶。
停下车，整个城市引入眼帘。张川成有过印象，十五岁学校春游来过这里，也在这里看夜景，不过灯火不像此刻那么多，何况此时已经是初冬，天气寒冷，到了山顶更是。张川成抱紧双肩，往下看。
林许许说：“我恐高，但这高度我不怕，不是陡坡。而且，你看这城市，这么大，人太小，一晃神就不见了，你想遇到谁，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遇到了。”
她似乎进入一种状态，夜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脸。
“我喜欢东京，那城市看起来很喧闹，但不欺负孤单的人，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住，没人会追问你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当然，也有可能孤独地一个人死去，也没人注意。”林许许说，像是自言自语。
张川成没去过东京，但大概可以体会那种状况，可无法告诉林许许，他本人就是如此孤单地的活着，没有被人记挂，也无人可以记挂，日子只是不听你过得往后翻阅日历的数着日子。
“但我们这座城市不太一样，太热闹，人太急切，像离开别人就不能活，导致失去另外一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但大家似乎不那么真正的关心对方，但总要在一起，大概也是客服孤单吧。”她缓缓看着脚下的城市，缓缓吐气。
似乎不需要别人去应和，林许许这个奇怪的女人，张川成刚刚和她见面，却像认识她很多年。她的三十九条短息，让人觉得心疼，又不自觉的想要去了解她，不管她是女赛车手还是其他的。
而张川成，迄今为止如此孤单的活着，从不觉得必须需要另外一个人，今晚，竟然觉得需要听林许许再说些话。
“我突然突然明白了，我和他，不算是一种人类。”林许许突然看着张川成说。
“谁？”张川成问出一个蠢问题，就跟球技高超的家伙打球，自己发的球连网都没有过。
“他、他他他。”林许许用手最初背头的形状，张川成才醒过来，应该是那个短息中刚刚分手的男人。
“二十岁和三十岁的人不一样，二十岁，你可以为了感情大刀阔斧，迎难而上，三十岁不一样，会算计，衡量，尽力保持收支平衡。”林许许像个小学老师给学生讲课。
张川成若有所思。
“张川成，你今年二十五岁？”
“嗯。”
“不要变成那种人啊。起码，暂时不要。”她冲着张川成说。
她没有继续讲，“走，还有一个俗气的地方，但今天好像可以试一试。”她拍拍手，想弹掉伤感情绪，以及刚才对于人类的发言。
山顶的另一端，过程中他们惊动了两队情侣，他们也不以为然，一对甚至还保持着亲吻的状态，恋爱让人忘记季节，寒冷，甚至不惧怕有人围观，两人的爱才刚刚发生，就有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错觉。张川成不曾体验，也觉得不够安全，他曾这样记录。
绕过山顶，再往更深处走一些，竟有一块平缓的山坡。两棵树相对而生，中间大概有着二十米的距离，这个季节，万物枯萎，两棵树的枯枝伸向天空，貌似在和城市招手。
“他带我来过这里，说他么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老城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林许许走到树下，拍拍它的树干，又转身过来闭上眼睛，“他说，这是情侣树，传说，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喜欢的人，闭上眼睛，如果走过去，能摸到对面那棵树，就有注定的缘分，不过，我想着他，没有成功过，果然吧。”林许许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慢慢挪动着步子，尽力保持平衡，向对面那棵树靠拢。
她走的不顺畅，或者想起一些往事，眉头皱一下，空气寒冷，她的指尖微红。张川成想她应该很冷，大部分的时候，张川成都无所作为，此刻更觉得无能为力，像昨天林许许发来短息的时候一样，怕惊扰到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张川成会记住这里，包括树枝，天空的颜色，山顶地灯发出的颜色，以及远方，一些星星，一切寂静无声。
走到中途，林许许睁开眼睛，放弃了，她哈哈的大笑，自我解释：“现在我就更不应该想到他了，而且我一点没有安全感，闭着眼睛走五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张川成构想她和男人此时的画面，却被林许许直接拽到一棵树下，有手让他闭上眼睛，她的手指很凉，声音古怪：“张川成，想着你最爱的人，走过去，大胆一点。”
张川成只能照做，这其实易如反掌，拜张川成的秘密所致，这空间如同被扫描过的精准VR图像。深呼一口气，张川成坚定走过去，直到手触碰到对面树的树干，一气呵成。
张川成没有想谁，但脑海中有一个在寒风中站立的——惊讶地张大嘴巴的林许许。
睁开眼，张川成想真不该如此，他原本是一个每一次考试都要把题目做错的人，这一次为什么会如此的浮夸？
林许许拍着他的肩膀，几乎要跳起来，又夸张的拥抱着张川成：“喂，小孩儿，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川成羞涩的笑了：“大概孤独惯了，就显得方向感好一些。”林许许并不追究，但这壮举显然给她带来了好的情绪。
“下山吧，我好饿。”林许许说，“我带你去吃一家面馆，味道很棒。”
开车上路之前，她鼓捣半天，终于把自己的手机连上了车载音响，音乐放到最大，那是一首民谣《忽然》。
忽然就流出泪来
忽然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而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谁在温暖你
有谁会让我觉得这夜晚还有期盼
我就会跟着他去远行
可是你在哪里
可是明天醒来的第一缕阳光
是否
会像梦里一样明亮
幻想朝西的生活
幻想着你被害怕定格的角落
最后，我一个人越走越孤单
害怕朝西的生活
害怕你被灯光伤感了寂寞
最后，我们越走越孤单
她声音沙哑，又倾尽全力，她真的很好看，张川成这样想。
今晚，张川成想，让那些药丸都去见鬼去吧，这看起来好有劲，好酷，很多决定，其实都源于一件小事。
而林许许的目光坚定，双手握紧方向盘，在车流中移动。她连续换了几首歌，发现都是劲爆的舞曲DJ，不禁埋怨：“张川成，你是什么品位？”
张川成替杨一寻背了黑锅，觉得林许许说的也很对，只好闭嘴不说话，何况林许许开车实在毫无章法，又杀伐决断，几次让张川成看得心惊，不禁叫出声来。
“小孩儿，你的胆子是老鼠胆吗？”林许许挑着眉毛说，用力看着张川成。
张川成单手撑住车窗上的扶手，脚用力蹬紧：“喂，你看着前面的路好不好？”张川成声音急切，不似往常。张川成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惊慌以及一切急迫，今天的张川成真是已经将情绪超额使用了。
“放心，我是女赛车手。”林许许朗声一笑，加大油门，车子迅速超过隔壁车道的一辆车。对方被吓了一跳，用力鸣笛表达愤怒。
林许许把车子开往城市尽头，转到绕城高速，车逐渐减少，直接开往山顶。
停下车，整个城市引入眼帘。张川成有过印象，十五岁学校春游来过这里，也在这里看夜景，不过灯火不像此刻那么多，何况此时已经是初冬，天气寒冷，到了山顶更是。张川成抱紧双肩，往下看。
林许许说：“我恐高，但这高度我不怕，不是陡坡。而且，你看这城市，这么大，人太小，一晃神就不见了，你想遇到谁，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遇到了。”
她似乎进入一种状态，夜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脸。
“我喜欢东京，那城市看起来很喧闹，但不欺负孤单的人，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住，没人会追问你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当然，也有可能孤独地一个人死去，也没人注意。”林许许说，像是自言自语。
张川成没去过东京，但大概可以体会那种状况，可无法告诉林许许，他本人就是如此孤单地的活着，没有被人记挂，也无人可以记挂，日子只是不听你过得往后翻阅日历的数着日子。
“但我们这座城市不太一样，太热闹，人太急切，像离开别人就不能活，导致失去另外一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但大家似乎不那么真正的关心对方，但总要在一起，大概也是客服孤单吧。”她缓缓看着脚下的城市，缓缓吐气。
似乎不需要别人去应和，林许许这个奇怪的女人，张川成刚刚和她见面，却像认识她很多年。她的三十九条短息，让人觉得心疼，又不自觉的想要去了解她，不管她是女赛车手还是其他的。
而张川成，迄今为止如此孤单的活着，从不觉得必须需要另外一个人，今晚，竟然觉得需要听林许许再说些话。
“我突然突然明白了，我和他，不算是一种人类。”林许许突然看着张川成说。
“谁？”张川成问出一个蠢问题，就跟球技高超的家伙打球，自己发的球连网都没有过。
“他、他他他。”林许许用手最初背头的形状，张川成才醒过来，应该是那个短息中刚刚分手的男人。
“二十岁和三十岁的人不一样，二十岁，你可以为了感情大刀阔斧，迎难而上，三十岁不一样，会算计，衡量，尽力保持收支平衡。”林许许像个小学老师给学生讲课。
张川成若有所思。
“张川成，你今年二十五岁？”
“嗯。”
“不要变成那种人啊。起码，暂时不要。”她冲着张川成说。
她没有继续讲，“走，还有一个俗气的地方，但今天好像可以试一试。”她拍拍手，想弹掉伤感情绪，以及刚才对于人类的发言。
山顶的另一端，过程中他们惊动了两队情侣，他们也不以为然，一对甚至还保持着亲吻的状态，恋爱让人忘记季节，寒冷，甚至不惧怕有人围观，两人的爱才刚刚发生，就有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错觉。张川成不曾体验，也觉得不够安全，他曾这样记录。
绕过山顶，再往更深处走一些，竟有一块平缓的山坡。两棵树相对而生，中间大概有着二十米的距离，这个季节，万物枯萎，两棵树的枯枝伸向天空，貌似在和城市招手。
“他带我来过这里，说他么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老城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林许许走到树下，拍拍它的树干，又转身过来闭上眼睛，“他说，这是情侣树，传说，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喜欢的人，闭上眼睛，如果走过去，能摸到对面那棵树，就有注定的缘分，不过，我想着他，没有成功过，果然吧。”林许许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慢慢挪动着步子，尽力保持平衡，向对面那棵树靠拢。
她走的不顺畅，或者想起一些往事，眉头皱一下，空气寒冷，她的指尖微红。张川成想她应该很冷，大部分的时候，张川成都无所作为，此刻更觉得无能为力，像昨天林许许发来短息的时候一样，怕惊扰到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张川成会记住这里，包括树枝，天空的颜色，山顶地灯发出的颜色，以及远方，一些星星，一切寂静无声。
走到中途，林许许睁开眼睛，放弃了，她哈哈的大笑，自我解释：“现在我就更不应该想到他了，而且我一点没有安全感，闭着眼睛走五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张川成构想她和男人此时的画面，却被林许许直接拽到一棵树下，有手让他闭上眼睛，她的手指很凉，声音古怪：“张川成，想着你最爱的人，走过去，大胆一点。”
张川成只能照做，这其实易如反掌，拜张川成的秘密所致，这空间如同被扫描过的精准VR图像。深呼一口气，张川成坚定走过去，直到手触碰到对面树的树干，一气呵成。
张川成没有想谁，但脑海中有一个在寒风中站立的——惊讶地张大嘴巴的林许许。
睁开眼，张川成想真不该如此，他原本是一个每一次考试都要把题目做错的人，这一次为什么会如此的浮夸？
林许许拍着他的肩膀，几乎要跳起来，又夸张的拥抱着张川成：“喂，小孩儿，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川成羞涩的笑了：“大概孤独惯了，就显得方向感好一些。”林许许并不追究，但这壮举显然给她带来了好的情绪。
“下山吧，我好饿。”林许许说，“我带你去吃一家面馆，味道很棒。”
开车上路之前，她鼓捣半天，终于把自己的手机连上了车载音响，音乐放到最大，那是一首民谣《忽然》。
忽然就流出泪来
忽然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而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谁在温暖你
有谁会让我觉得这夜晚还有期盼
我就会跟着他去远行
可是你在哪里
可是明天醒来的第一缕阳光
是否
会像梦里一样明亮
幻想朝西的生活
幻想着你被害怕定格的角落
最后，我一个人越走越孤单
害怕朝西的生活
害怕你被灯光伤感了寂寞
最后，我们越走越孤单
她声音沙哑，又倾尽全力，她真的很好看，张川成这样想。
今晚，张川成想，让那些药丸都去见鬼去吧，这看起来好有劲，好酷，很多决定，其实都源于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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