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张川成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一下，看起来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不再吃药的第二天，张川成发现，似乎挨过了晚上眼中的失眠时间，状况就不会太差。
除了黑眼圈。
换上运动裤和球鞋，张川成决定下楼看看。
杨一寻似乎与恶犬斗争了好一会，身上穿了一件长袖，头发被汗水浸湿，冒着热气，这是冰冷的十一月，张川成他一定是疯了。
“这……”
“我怎么了？”杨一寻宽大的肩膀和胸脯有力的起伏着，声音似乎有点不平稳，但笑容明朗，“机器人，早啊。”
“你这是发什么疯？”张川成疑惑地问，那条恶犬已经走远，显然刚刚的运动量过于的大。
“我和她昨晚一起吃饭，她说，年轻人不应该浪费时间，然后约定了一起早上跑步。”杨一寻原地踏步，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运动的状态。
张川成对此非常吃惊，在基础的认知里，杨一寻是一个从来不知道早饭和早晨是什么的人，每次说到早晨，他都会咧着嘴说，下午一点是我的早晨啊。
下一句是，我到了美国都没有时差的。
而这位，现在正在东半球的清晨，跑步逗狗，仅仅是因为刚刚认识的“真爱”。
“这绝对是真爱的力量啊。”张川成发出惊叹。
“我也觉得很神奇，昨晚上我们一直视屏到凌晨，但早上，我和她都起来了。”杨一寻说完，从运动裤掏出手机，在对着那里说“我已经跑完步了”，大概是向真爱汇报情况。
杨一寻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再一把搂住张川成说：“走，一起去吃早饭。”
吃早饭的整个过程，身为机器人的张川成，一直被喋喋不休环绕。杨一寻的大意是女人给他带来了变化，也让他本人感到惊叹。
张川成点头称是，又想起林许许。昨天发了晚安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来，让人捉摸不透，呃，其实也不是捉摸不透，何况，她还跟张川成说：“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人。”张川成想起林许许的眼神，看了自己一下，又迅速转开，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这是另外一种拒绝吧。
拿出手机看短信的时候，杨一寻叫了出来：“你居然换智能手机了，这比我早起更可怕。”抢过手机的杨一寻，正好看到的是短信界面。
“叮铃……”有阅读障碍的杨一寻必须靠读出来才能辨别字句的意思，这让张川成有了充分的时间把手机夺回来。
“喂，你小子……”杨一寻抱怨一声，也没再坚持，何况他的手机亮了，大概是对方给他回复了。边看，他似乎无意地说，“你小子该不会是也恋爱了吧。”
他用了“也”，想来正沉浸在这份“真爱”里面。
张川成否认，心里乱作一团，如果杨一寻知道张川成突然停止吃药，大概会觉得世界崩塌。当然，张川成吃药跟林许许并无关系，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罢了，张川成这样想着，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手机，只是路过，觉得活动比较优惠买了。”张川成说，“而且，似乎很有意思。”
“每天都忘一遍，这功能对你是不是有一点复杂？”杨一寻随口一说，或者他意识到失言，忙观察张川成的神色。
张川成不以为然，因为短信响了，是林许许，她回了一个“早”。
和杨一寻告别之后，张川成长长舒一口气，当然在粗枝大叶的杨一寻面前，张川成并不至于露出马脚，但万一被发现不再吃药，一定会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张川成这样想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不该这么说。按照本时医生的说法，张川成这个“一直被充气的气球”，乐观估计，是三个月时间甚至更短一些。
但张川成并不恐惧，也不悲伤，活着和死去，于张川成而言意义不是那么大，何况，一日一忘，生命和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对被称为机器人的张川成来说，连悲观都谈不上，可能只是一种恢复原状的情况而已。
在去往公园上班的路上，张川成细细勾画，按照最坏的打算，一个月的时间，张川成可以做些什么。
银行卡上，有供如此消费的钱，大概有七八万，另外一份父母定期打来的款项，张川成从未用过，大概也有十万左右。张川成对钱没有概念，除了日常开销，确实也什么可以用的。
想起顾北说的，如果他有五万，大概就可以开始他的旅行计划了。
而他，和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年轻人一样，每个月的工资只够开销，说迷茫，只是希望的生活好像永远无法达到又暂时没法改变罢了。
张川成试图在脑中列出自己的计划，竟不知如何开始，毫无思绪，难道要求助顾北：“喂，我的脑袋要爆炸了，所以要做一些事情，你觉得应该做什么？”这样问是不是太傻了。
当然了。
张川成笨拙地拿手机上网，好在依靠对说明书的记忆，这些技巧并不难。到微博上，需要注册一个名字，可惜连朝朝暮暮都被抢了，最后张川成只好叫张川成En。
这么叫的由来，说起来可笑，大概是别人说什么，只回答嗯吧。
11月11号，发出第一条微博。“如果那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记忆你会用来做什么？”
记忆比较中性，不像消失不见之类或者死之类的话那么触目惊心，张川成想。何况，解释脑袋会爆炸这事儿确实太长，说了未必也会有人相信，就权当做一道趣味的问题算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张川成，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发出的第一句话，大概不会被人注意到，何况张川成又没有什么朋友。
张川成想着自己悲伤的是，对未来的三十一天毫无计划。
林许许呢？如果是她，会是什么样子的答案？那沉浸在真爱里的杨一寻呢？想必是要和真爱在一起吧。
这样想着，下了地铁，想快步走到公园，迫不及待地想去尝试一下公园里的过山车，张川成的心情竟然轻快了起来，想来顾北又会念叨。
打卡处看到愁眉苦脸的顾北，他指着门口的通知，示意张川成看，通知：
各位游客，本园即日起对绝大部分的景点进行维护和整改，并将于本年度圣诞节前重新开放，请您仔细阅读入园须知，因此造成不便，向您致歉。
杏花公园。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第一个也是最容易实现的计划，竟然就此夭折。
顾北打完卡，和张川成向着园区办公室方向走，保安提示说是部长要集合所有员工开会。他发出一声叹息，“又是故技重施啊，去年就是这样。”他不满的说。
“什么？”
“到了最淡季时刻，就要停止大部分的景点和游戏设施，要到圣诞节前开放，说是维修整改什么的，其实就是为了节省成本。”杨一寻对此显然很不满意，“虽然我不喜欢做这个工作，但，被打乱计划总是令人讨厌。”
张川成点头，但对此毫无印象。
“那我们呢？”张川成好奇，如果景点关掉，他们这些人如何处置。
“被调到其他部门，或者到闹市区发圣诞主题的广告，给那些游乐设施打广告发传单，最烦了，我可不想到幼儿区和幼稚的孩子们作伴，连个美女都看不到。”顾北挠挠头，似乎要抖擞掉这些烦恼，“当然，冬天了，整个公园本就没有美女可看。”
“去开会吧，不然，部长又要发火了。”负责考勤的人跟他们说。
顾北发出一声冷笑，显然对部长并不满意。按照张川成之前的记录，这位部长从来不是为了工作存在，除了脾气火爆，对员工侮辱和体罚也是常有的事。顾北常常出格，又不大服管教，自然与部长不和睦。
“这次工作调整，不知道他又使什么坏。”顾北跟张川成挤眼睛，一副早已预料的样子。
绕过很长一段石子路，所有员工都集合在过山车前的空地上。部长正站在队伍的前面，又似乎在和队伍前面的女同事说笑话，女同事羞红了脸，但也只好跟着笑了一下。
部长看到他们俩从远处走来，大声骂道：“走快几步，慢腾腾的，难怪要被停工。”顾北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将步子压得更慢了一些。
部长当然看出了他的挑衅，显然不想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又大声地点名喊道：“顾北，你是故意的吗？每天好吃懒做，我看，最需要调整的就是你。”
顾北高举双手，大声说：“是的，部长，”步子却没有加快，部长没有再催促，任由他们慢慢进入队伍。
部长开始说话：“每年到此时，都会是这样，大概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也没什么，但今年，我们肯定不会放假，我也跟公司申请，大家至少可以拿到三分之一的工资。”
大家发出一片哇的声音，整个园区的工作人员大概有五六十人，都穿着黑色的工服，看起来毫无生气。顾北低声跟张川成说：“喂，去年可是全额工资呢。”即使是低声，还是被前排的人听到，也附和说：“是啊，什么玩意啊。”
部长不以为然，继续向下说：“我们所有人重新进行工作分配，毕竟这也是属于正常的运行机制，大家不要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然后，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名单，开始依次宣读大家的分配去处，最后读到张川成和顾北的名字。
“张川成，宣传部。”
顾北低声说：“宣传部，不就是去闹市区发广告吗？”
“顾北，”部长停顿了一下，继续朗读，声音里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笑意，或者他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清洁部。”
然后，他环视一周，以示朗读完毕：“大家都听明白了没有？”
当然他也只是问问，并不真的在意他们是否听得明白，大概，像员工这样的生物，于部长看来，只是必须面对的工作之一，他日常对员工异常严苛，却不是由于工作的缘故，何况，他们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富有技术性。
只有顾北一个人大声的喊道：“没有！”
张川成捅捅他，示意他多说无益，可顾北竟然没有停止。部长惊讶地寻找声源，直到锁定顾北：“又是你，顾北，你故意的吧。”
“为什么我被调到清洁部？”
“因为你工作三心二意，无故脱岗，不服管教。”部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对策，只等待顾北爆发。
顾北拨开人群站到队伍的最前面：“为什么我就要每次听从这样的安排？”部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重复地问：“顾北，你什么意思？”
顾北挺直了胸膛，再用力将工作服撕开，用力脱下的同时，大声地回答：“没意思！我现在辞职。”
张川成被现场的情况吓呆，但又觉得无法冲过去拦住他。迟疑之间，顾北已经把工装摔到了地上，再坚定地看着部长。部长也被这种情况吓到，支吾一下，又强装镇定地说：“你想干什么？顾北！”
“不干什么，环球旅行。”顾北笑了一下，穿着单薄的长袖，头也不回的向着大门口走去。
“环球旅行。呵呵。谁会信啊。”部长捋了一下自己不剩下几根又被刚刚的慌乱震落的头发，像是跟大家解释似的挺直了腰杆，显然很想快速结束这次部门会议。看顾北走远了，他又大声地说：“你这样的员工，老子一个也不想留。”
张川成呆呆站在队伍中，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一样，张川成很想回答“我信”，但是，他喊不出声音。
除了黑眼圈。
换上运动裤和球鞋，张川成决定下楼看看。
杨一寻似乎与恶犬斗争了好一会，身上穿了一件长袖，头发被汗水浸湿，冒着热气，这是冰冷的十一月，张川成他一定是疯了。
“这……”
“我怎么了？”杨一寻宽大的肩膀和胸脯有力的起伏着，声音似乎有点不平稳，但笑容明朗，“机器人，早啊。”
“你这是发什么疯？”张川成疑惑地问，那条恶犬已经走远，显然刚刚的运动量过于的大。
“我和她昨晚一起吃饭，她说，年轻人不应该浪费时间，然后约定了一起早上跑步。”杨一寻原地踏步，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运动的状态。
张川成对此非常吃惊，在基础的认知里，杨一寻是一个从来不知道早饭和早晨是什么的人，每次说到早晨，他都会咧着嘴说，下午一点是我的早晨啊。
下一句是，我到了美国都没有时差的。
而这位，现在正在东半球的清晨，跑步逗狗，仅仅是因为刚刚认识的“真爱”。
“这绝对是真爱的力量啊。”张川成发出惊叹。
“我也觉得很神奇，昨晚上我们一直视屏到凌晨，但早上，我和她都起来了。”杨一寻说完，从运动裤掏出手机，在对着那里说“我已经跑完步了”，大概是向真爱汇报情况。
杨一寻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再一把搂住张川成说：“走，一起去吃早饭。”
吃早饭的整个过程，身为机器人的张川成，一直被喋喋不休环绕。杨一寻的大意是女人给他带来了变化，也让他本人感到惊叹。
张川成点头称是，又想起林许许。昨天发了晚安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来，让人捉摸不透，呃，其实也不是捉摸不透，何况，她还跟张川成说：“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人。”张川成想起林许许的眼神，看了自己一下，又迅速转开，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这是另外一种拒绝吧。
拿出手机看短信的时候，杨一寻叫了出来：“你居然换智能手机了，这比我早起更可怕。”抢过手机的杨一寻，正好看到的是短信界面。
“叮铃……”有阅读障碍的杨一寻必须靠读出来才能辨别字句的意思，这让张川成有了充分的时间把手机夺回来。
“喂，你小子……”杨一寻抱怨一声，也没再坚持，何况他的手机亮了，大概是对方给他回复了。边看，他似乎无意地说，“你小子该不会是也恋爱了吧。”
他用了“也”，想来正沉浸在这份“真爱”里面。
张川成否认，心里乱作一团，如果杨一寻知道张川成突然停止吃药，大概会觉得世界崩塌。当然，张川成吃药跟林许许并无关系，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罢了，张川成这样想着，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手机，只是路过，觉得活动比较优惠买了。”张川成说，“而且，似乎很有意思。”
“每天都忘一遍，这功能对你是不是有一点复杂？”杨一寻随口一说，或者他意识到失言，忙观察张川成的神色。
张川成不以为然，因为短信响了，是林许许，她回了一个“早”。
和杨一寻告别之后，张川成长长舒一口气，当然在粗枝大叶的杨一寻面前，张川成并不至于露出马脚，但万一被发现不再吃药，一定会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张川成这样想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不该这么说。按照本时医生的说法，张川成这个“一直被充气的气球”，乐观估计，是三个月时间甚至更短一些。
但张川成并不恐惧，也不悲伤，活着和死去，于张川成而言意义不是那么大，何况，一日一忘，生命和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对被称为机器人的张川成来说，连悲观都谈不上，可能只是一种恢复原状的情况而已。
在去往公园上班的路上，张川成细细勾画，按照最坏的打算，一个月的时间，张川成可以做些什么。
银行卡上，有供如此消费的钱，大概有七八万，另外一份父母定期打来的款项，张川成从未用过，大概也有十万左右。张川成对钱没有概念，除了日常开销，确实也什么可以用的。
想起顾北说的，如果他有五万，大概就可以开始他的旅行计划了。
而他，和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年轻人一样，每个月的工资只够开销，说迷茫，只是希望的生活好像永远无法达到又暂时没法改变罢了。
张川成试图在脑中列出自己的计划，竟不知如何开始，毫无思绪，难道要求助顾北：“喂，我的脑袋要爆炸了，所以要做一些事情，你觉得应该做什么？”这样问是不是太傻了。
当然了。
张川成笨拙地拿手机上网，好在依靠对说明书的记忆，这些技巧并不难。到微博上，需要注册一个名字，可惜连朝朝暮暮都被抢了，最后张川成只好叫张川成En。
这么叫的由来，说起来可笑，大概是别人说什么，只回答嗯吧。
11月11号，发出第一条微博。“如果那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记忆你会用来做什么？”
记忆比较中性，不像消失不见之类或者死之类的话那么触目惊心，张川成想。何况，解释脑袋会爆炸这事儿确实太长，说了未必也会有人相信，就权当做一道趣味的问题算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张川成，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发出的第一句话，大概不会被人注意到，何况张川成又没有什么朋友。
张川成想着自己悲伤的是，对未来的三十一天毫无计划。
林许许呢？如果是她，会是什么样子的答案？那沉浸在真爱里的杨一寻呢？想必是要和真爱在一起吧。
这样想着，下了地铁，想快步走到公园，迫不及待地想去尝试一下公园里的过山车，张川成的心情竟然轻快了起来，想来顾北又会念叨。
打卡处看到愁眉苦脸的顾北，他指着门口的通知，示意张川成看，通知：
各位游客，本园即日起对绝大部分的景点进行维护和整改，并将于本年度圣诞节前重新开放，请您仔细阅读入园须知，因此造成不便，向您致歉。
杏花公园。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第一个也是最容易实现的计划，竟然就此夭折。
顾北打完卡，和张川成向着园区办公室方向走，保安提示说是部长要集合所有员工开会。他发出一声叹息，“又是故技重施啊，去年就是这样。”他不满的说。
“什么？”
“到了最淡季时刻，就要停止大部分的景点和游戏设施，要到圣诞节前开放，说是维修整改什么的，其实就是为了节省成本。”杨一寻对此显然很不满意，“虽然我不喜欢做这个工作，但，被打乱计划总是令人讨厌。”
张川成点头，但对此毫无印象。
“那我们呢？”张川成好奇，如果景点关掉，他们这些人如何处置。
“被调到其他部门，或者到闹市区发圣诞主题的广告，给那些游乐设施打广告发传单，最烦了，我可不想到幼儿区和幼稚的孩子们作伴，连个美女都看不到。”顾北挠挠头，似乎要抖擞掉这些烦恼，“当然，冬天了，整个公园本就没有美女可看。”
“去开会吧，不然，部长又要发火了。”负责考勤的人跟他们说。
顾北发出一声冷笑，显然对部长并不满意。按照张川成之前的记录，这位部长从来不是为了工作存在，除了脾气火爆，对员工侮辱和体罚也是常有的事。顾北常常出格，又不大服管教，自然与部长不和睦。
“这次工作调整，不知道他又使什么坏。”顾北跟张川成挤眼睛，一副早已预料的样子。
绕过很长一段石子路，所有员工都集合在过山车前的空地上。部长正站在队伍的前面，又似乎在和队伍前面的女同事说笑话，女同事羞红了脸，但也只好跟着笑了一下。
部长看到他们俩从远处走来，大声骂道：“走快几步，慢腾腾的，难怪要被停工。”顾北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将步子压得更慢了一些。
部长当然看出了他的挑衅，显然不想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又大声地点名喊道：“顾北，你是故意的吗？每天好吃懒做，我看，最需要调整的就是你。”
顾北高举双手，大声说：“是的，部长，”步子却没有加快，部长没有再催促，任由他们慢慢进入队伍。
部长开始说话：“每年到此时，都会是这样，大概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也没什么，但今年，我们肯定不会放假，我也跟公司申请，大家至少可以拿到三分之一的工资。”
大家发出一片哇的声音，整个园区的工作人员大概有五六十人，都穿着黑色的工服，看起来毫无生气。顾北低声跟张川成说：“喂，去年可是全额工资呢。”即使是低声，还是被前排的人听到，也附和说：“是啊，什么玩意啊。”
部长不以为然，继续向下说：“我们所有人重新进行工作分配，毕竟这也是属于正常的运行机制，大家不要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然后，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名单，开始依次宣读大家的分配去处，最后读到张川成和顾北的名字。
“张川成，宣传部。”
顾北低声说：“宣传部，不就是去闹市区发广告吗？”
“顾北，”部长停顿了一下，继续朗读，声音里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笑意，或者他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清洁部。”
然后，他环视一周，以示朗读完毕：“大家都听明白了没有？”
当然他也只是问问，并不真的在意他们是否听得明白，大概，像员工这样的生物，于部长看来，只是必须面对的工作之一，他日常对员工异常严苛，却不是由于工作的缘故，何况，他们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富有技术性。
只有顾北一个人大声的喊道：“没有！”
张川成捅捅他，示意他多说无益，可顾北竟然没有停止。部长惊讶地寻找声源，直到锁定顾北：“又是你，顾北，你故意的吧。”
“为什么我被调到清洁部？”
“因为你工作三心二意，无故脱岗，不服管教。”部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对策，只等待顾北爆发。
顾北拨开人群站到队伍的最前面：“为什么我就要每次听从这样的安排？”部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重复地问：“顾北，你什么意思？”
顾北挺直了胸膛，再用力将工作服撕开，用力脱下的同时，大声地回答：“没意思！我现在辞职。”
张川成被现场的情况吓呆，但又觉得无法冲过去拦住他。迟疑之间，顾北已经把工装摔到了地上，再坚定地看着部长。部长也被这种情况吓到，支吾一下，又强装镇定地说：“你想干什么？顾北！”
“不干什么，环球旅行。”顾北笑了一下，穿着单薄的长袖，头也不回的向着大门口走去。
“环球旅行。呵呵。谁会信啊。”部长捋了一下自己不剩下几根又被刚刚的慌乱震落的头发，像是跟大家解释似的挺直了腰杆，显然很想快速结束这次部门会议。看顾北走远了，他又大声地说：“你这样的员工，老子一个也不想留。”
张川成呆呆站在队伍中，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一样，张川成很想回答“我信”，但是，他喊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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