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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石三只鸟

    女蓝球看了半天,撇了撇嘴说:“师傅,你找个推子,一把给推了多省事,还搁这儿一刀一刀的剪呢。”

    张帅笑了,她说得没错,像马黑枪这种自然卷根本剪不出什么发型,要想不卷只能剪得足够短,剪到最后跟光头差不多。

    这种头发用推子当然省事,三下两下就完了,可这又怎么能体现出他的技术呢,又怎么让马黑枪感觉他这钱花得值呢。

    事是这么个事,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推子虽然推得快,但容易伤头发,因为头是个球形,每一片区域的头发生长方向都不一样,如果不顺着发毛生长的方向剪,会让头发,长得毛毛燥燥的,摸着很扎手,看着就像个毛毛球。”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样就显得很有学问。

    果然,话音刚落,马黑枪就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很夸张的说,“什么叫专业,你看看,这才叫专业,张,我来中国学到了一句古话,叫术有专攻,就是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你就是专业的人。”

    伸出来的大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顺势放在了女蓝球的大腿上狠狠的抓了一把。

    女蓝球并没有生气,还笑眯眯的把身子往那边靠了靠,张帅又不瞎,很自然的又看到了球点。

    这对狗男女,莫非要现场展现他们的球技吗。

    张帅并不喜欢马黑枪这样的客人,甭管他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光是他身上的那股怪味,就让人很窒息。

    可黑枪却赖上他了,推了几次都堆不掉,不管他多忙,都要把头发留给他剪。

    每次剪完,还非得要给小费,出手也很大方,都是花花绿绿的万块大钞,店里的人都是土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子,好奇的研究来研究去,都不知道值多少钱。

    小芬不愧是做收银的,网上一查,才知道是什么非法朗,一万大概能换八十多块。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个三十多岁的女客人来找张帅做颜色。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张帅婉拒了,叫她明后天约好了时间再来。

    并不是说没约时间就不能做,主要是现在太晚了,做个颜色至少要两个多小时,店里能用的技师都已经下了班。

    他是发型总监,还要趁这个时间点,培训一下新员工。

    女客人却不依不绕的说,“帮个忙吧,明天就要飞外地出差,就想弄精神点去见客户。”

    做个颜色去见客户,这是糊弄鬼呢,是去会情人吧。

    张帅还没说话呢,小芬满脸堆笑的就把人带去洗头了。

    阿鹃沉着脸坐在前台对账,好像没看到一样,接待客人本来是她的工作。

    小芬笑嘻嘻的出来说:“打开店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张帅心里有些不爽,淡淡的说:“是吗,那等下颜色你来做吧。”

    小芬来了半年多,说是什么财经大学的高材生,来这里做个小小的收银真是委曲了她。

    刚来的时候,什么事都做不好,天天算错账,给店里人骂得抬不起头,一个收银系统搞一个多月没搞明白,还是阿鹃一手一手教出来的。

    慢慢在店里站住脚,尾巴就翘起来了,总是有意无意透露自己是老何的什么亲戚,说的神神秘秘,又不指出具体的是什么关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偏偏店里有些人就喜欢搞这事,捧她臭脚。

    只有张帅才知道是什么八杆子都打不到的狗屁亲戚,当初老何把车钥匙丢给他,叫他去接个人,想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一大串他都没能记住的词。

    什么老婆的妹妹的婆婆的外甥女,这关系乱到他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店里本来有个美发经理的,叫阿东,是店里的元老股东,负责客人接待和员工培训,阿鹃来了帮他分担了客人接待,张帅做了发型总监帮他分担了员工培训。

    阿东整天无所事事,就带了几个人去开分店。

    他在的时候,每个月有八千底薪拿的,他走了后,张帅和阿鹃接手了他的工作,但没有接手他的薪水,老何这手段玩的高明,一石三只鸟。

    同行是冤家,每个美型师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哪怕自己剪出来的头发跟狗啃的一样,都觉得是最吊的。

    所以给发型师上课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都是发型师,凭什么要听你的。

    而给技师上课就没那么多事,在技师眼里,发型师是最后的归宿,当然得把握好机会。

    从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到一个用得顺手的技师,至少要三年时间,不是说你不够聪明,而是技术活需要时间沉淀。

    张帅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主要是当时实在没有技师可用,老何愿教,他也愿学,每天上通班,下班了还埋头苦练基本功,就这还得天天看客人脸色,时不时的要被投诉。

    在你所有的收获面前,都有一个前提,就是付出,你的收获跟付出不一定成正比,但你不付出,肯定不会有收获。

    现在的年轻人就不喜欢付出,付什么出,什么叫付出,能找个地方躺尸,混口饭吃就行了,还说什么以后,哪有以后。

    天天抱着手机对着美女流口水,看着爽文,幻想着白富美投怀送抱,为自己争风吃醋,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种装睡的人,你能得叫醒吗,叫不醒,你跟他们讲人生,讲梦想,人家当你二笔。

    能吃苦耐劳,努力向上的只有落后山沟里来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遭受社会的毒打,对这个世界还冲满着美好的向往。

    只要随便画个小饼,稍微给点机会,就嗷嗷叫的往前冲。

    张帅留了个心眼,专招这样的人来培养,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只要你年轻,只要你想做事,统统可以教你。

    老何却很有意见,几次跟他抱怨,我们这里是高档发型会所,不是什么福利机构,招进来的人是要能用的,好用的,找些木头进来雕花啊,笨手笨脚的,做啥啥不行。

    张帅只得苦笑,老何这是脱离社会太久了,还活在当年那种炮灰用不完的年代。

    现在的年轻人都讲人权的好不好,就你给的这仨瓜俩枣,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饱,可不得拉些牛儿来凑数。

    小黑就是这样给张帅拉进来的。

    两年多前从云南边镜来深圳找他姐姐,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睡在天桥上找垃圾吃。

    那时张帅刚好和小七确定关系,看什么都是柔和的,见他不像一般的流浪汉,就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

    他警惕的看着张帅,没有吭声。

    张帅也没多问什么,就把刚买的两个包子给了他。

    那个天桥是张帅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的地方,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给他带点吃的。

    终于有一天,他结结巴巴跟张帅说,能帮我找个事做吗。

    小黑刚来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喜欢他,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连清洁大妈都说这是从国外来的难民吧。

    小黑其实不笨,人也很勤快,什么脏活累活没人干的活都抢着干,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跟谁说话都低着头,一副受训的样子。

    张帅正在给几个助理上课,小芬笑眯眯的过来说,客人头发洗好了,正等着他过去帮她挑颜色。

    张帅看了她一眼,过去跟客人确定了色调就让小黑去调色。

    小黑吃了一惊,说自己还没上技师牌呢。

    张帅说,现在不是给你上了吗。

    小黑有些紧张,低着头说自己还没给客人操作过,怕做不好。

    张帅说,“你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好呢,店里的女助理不都给你练过手吗,都是人的头发没什么不同,把你平时学到的用上就可以了,你不是想做发型师吗,不迈出这一步,你永远只能做个洗头助理。”

    小黑眼里发光,双手握着拳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张帅喊道,“回来,记住一点,胆子要大,心思要细,去吧,有事我顶着。”

    不一会儿,小芬气呼呼的过来说,“怎么让小黑去给客人做颜色啊。”

    张帅没有给她好脸色,“不让小黑做,那让你去做吗。”

    一个收银员硬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想着分担店长的事务,阿鹃不跟她计较,主要是因为女客人不是她的菜,并不是顾忌她是老何的什么狗屁亲戚。

    小芬一听这话就蔫了,商量着说,“要不你去帮客人做吧。”

    张帅说,“你来店里这么久,还没搞清楚状况吧,哪有发型师去给客人做技师的活,那还要招这么多助理,中工,技师做什么,全都用发型师好了啦。”

    “可是小黑还没上技师牌,万一,,,”

    “没有可是,技师牌是由我考核的,我说能上就能上,你要是觉得他不能上,就自己上。”

    小芬自讨没趣,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