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目十九 蓑衣老人

    中原的人，中原的物，很好看。

    不过阿江就看过一次，因为他被他关了起来，关在一座小宅子里。

    阿江听见他们叫他“毒老”，叫他“魔头。”

    他想他是好的，不然他怎么会带他来中原。

    他笑眯眯地问阿江：“阿江，你想不想做我的药童啊？”

    阿江说：“想的。”

    后来，他就被关了起来。

    阿江后来才知道，他说的药童会是试药人。

    药桶里装满了黑漆漆的药水，阿江一泡就是一整天，皮肤泡涨了开来，皱皱巴巴。

    稍微一动，一整块皮肤脱落下来，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痛意。

    他把铜镜递给阿江。

    阿江看着自己脸，鼻子被削掉一块，脸部平平扁扁，对比过中原人，他才知道，他自己长的很丑。

    他笑眯眯地看着阿江：“阿江啊，看到了吗？你很丑，你想要变漂亮吗？想要跟外面的孩子一起玩吗？”

    他还说：“阿江，你要好好听话，好好泡药水才会变漂亮，我才会带你出去。”

    阿江已经能够忍受黑漆漆的药水了，他又换了，换成了透明的水，里面飘着死去的毒蝎子，蛇，蟾蜍，蜈蚣，以及许久他叫不出名字的药材。

    阿江的皮肤刺痛，身上长出一片片赤红的小脓包，脓包养得厉害，总是被他抓破，挤出一堆堆脓水出来。

    他笑着说：“阿江，你可真难看，除了我，没人会喜欢你。”

    阿江听到这话，总是把头埋进药水里。

    阿江在药水里呆了十年，整整十年。

    后来，那人死了，阿江逃了出来。

    阿江记得，他割破他喉咙时，那人依旧笑眯眯地说：“阿江啊，你真丑，就算你杀了我也没人会喜欢你的。你从小被遗弃，又被我算计，你的一生都是被抛弃的。”

    阿江十五岁时逃了出来，逃到了一座破庙里，被几名下山的土匪捡上了山。

    阿江跟着土匪打劫，跟着山上练武，每次打劫他都是最凶的一个，也是衣服砍得最烂的一个。

    山上大娘总是会骂他几句，然后抢过衣服替他缝补。

    每次抢劫完，老大总是会开庆功宴，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阿江想，这样也不错。

    只是这样也就好了，阿江也不变成后来的阿江。

    他跟着他们打劫到了一个王爷，王爷武功很强，其他兄弟都死了，只有阿江拼着一条命上山报信。

    阿江到时，寨子被烧了，山上人都死了。

    每次都骂他不珍惜衣服的大娘死了。

    每次都夸赞他真厉害的老大死了。

    每次跟他喝得醉醺醺的兄弟也死了。

    这里的一切，恍若一场梦。

    阿江想为大娘报仇，想为老大报仇，想为兄弟们报仇。

    他进了一座寺庙，做了一名烧火郎，他听说，这里藏书阁的书很多，这里的弟子很厉害。

    他没日没夜藏着偷学功夫，却还是有一日被发现，逃下了山。

    他四处打听那位王爷，听到的却都是夸赞。

    他们说，王爷是大英雄，击退了匪徒敌军。

    他们说，王爷独当一面，吓得那些敌国再也不敢出兵。

    他们说，王爷很好。

    阿江却不信，他偷偷潜进王爷府内，盗走了王爷长剑，在王爷睡梦中用他的剑，刺进他的心脏。

    王爷没死，床上没人，他被王爷抓了起来，关进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