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看见了乌鸦
白猫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底下仰躺着的人类，半晌后哼出了一道沉重的鼻息。
虽然它赢了，但它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感。
在这个寒冷、危险的世界里，如果只有眼下这点实力，那带领着它的所有部下生存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它在和同类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似乎只有它是特殊的，它除了体型变大了以外，身体上和眼睛里还分别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存在着。
而它的同类却只是体型变大了，并且通过不断的进食还在持续地变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生长。
食物根本就不够吃，它们太容易饿了。
也许进化到最后，所有生物都只能各自为战。
强大的留下，弱小的死去，本该被淘汰的生命即使强留在世界上也只会感到痛苦和格格不入。
但现在，白猫还不想舍弃自己的族群。
倒不是因为它有多重视这些野猫，只是眼下它觉得这些听话的部下们很好用，在它们身上自己还可以榨取许多价值，实在到了危急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可以成为它最好的应急口粮。
也许是头一回遇到如此狡猾的物种，白猫的思维能力在这场艰难的战斗过后也跟着变得强大了许多。
在它的脑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智慧’的雏形。
白猫知道自己道阻且长，它需要通过一次次像这样赌上生死的战斗来逼迫自己变强。
想到这里，白猫终于一扫之前脸上的消沉。
就在它准备咬断杀手脖子的时候，雪地中一阵轻微的震动引起了它的注意。
是那个人类小孩。
他...他想干什么？
千冀在白猫的注视下，费尽力气从地上直起身子，把冻僵的手插进了身体两旁的雪地里，仿佛要借着这股支撑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他失败了，在失去重心摔倒后，千冀的表情看上去痛苦无比。
可他没有死心，他一次又一次尝试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在又一次摔倒后，他终于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开始像一条蛆虫般在雪地里扭动起了身子，他把失去知觉的双腿拖在身后，一点点从仰躺调整到了趴倒的姿势。
千冀在以一种让白猫感到恶寒无比的，甚至比爬行种还要扭曲的样子在雪地里朝着前方蠕动。
小腿和小臂已经帮不上他半点忙，甚至成为了他的累赘，他是凭借着肘关节和膝关节蹭着积雪的方式移动。
原来他的目标并不是站起来，而是行动......白猫冷眼看着。
可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是害怕被吃掉，求生本能在驱使他逃跑吗？
大猫不理解，它觉得就算是智商再低的物种，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都不会再想着去挣扎逃命了，更何况是人类。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当然不止白猫一个，还有其余十几只野猫，还有杀手。
“你到底要干嘛！！！”杀手崩溃了。
“你刚刚不是还在哭吗？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杀手苦笑着捂住了脸，眼角的泪痕已经凝固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棱。
千冀把头从雪地中抬了起来，眉毛上，脸颊上还沾着大块的雪花。
他从嘴里吐出了一口半融化的雪水沫子，犹豫了一会后，终于回应了杀手。
“大叔......”千冀又开始哭了起来，嘴唇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说不清楚话，可他的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北边......藏着希望啊！”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水滴形的冰碴子，但孩子的笑容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大笑着，他真的很开心！
......
希望？
杀手在嘴里咀嚼起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词汇。
......
千冀是从地下的庇护所里逃上来的，他逃离了那个温暖舒适的堡垒，逃离了新结识的朋友，逃离了像父亲一样的赵队长。
只因为，他在失去光明前的最后一刻，瞥见了一只朝北飞的黑鸟。
千冀在被赵队长从异种们血洗过的营地带回地下之后，因为高烧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失去了视觉。
所以他从来没见过他那些小伙伴的脸，也同样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他的全名叫赵天罡，庇护所里的人都喊他赵队长。
庇护所里的人都很好，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瞎子而排挤自己，反而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这些千冀心里都知道，他很感激。
但他很清楚，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即便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也没法为这个庇护所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他只能一直当个累赘，享用着其他人拼死拼活从怪物手里抢回来的物资。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那一天被一起吃掉......
每次想到这，千冀都会出现这样消极的想法。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漆黑一片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是那只他失去视力前最后一眼看见的黑鸟！千冀一眼就认出了它。
好像是......一只乌鸦？
“啪嗒，啪嗒，啪嗒......”乌鸦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般清晰。
在千冀一片漆黑的视野之中，那只身上冒着光芒的乌鸦不停地飞着。
在他吃饭的时候飞，在他听课的时候飞，就连他快睡着的时候，它也在飞。
它每时每刻都在拍打着翅膀，可却永远都是面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就好像乌鸦的身上有几根看不见的傀儡线在操控着它，而操控着傀儡线的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千冀尝试问过身边的人，他手指着的方向是不是有一只乌鸦在飞，大家的回答都是没有。
医生对他说，你刚失去视力，脑子里还有对事物清晰的印象，所以可能会出现‘幻视’，这是正常的情况。
千冀没有相信医生的话，他还是愿意相信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
这和头一回看见光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理由很简单，因为千冀从来没有在现实里见过乌鸦。
他只在小时候的绘图卡片上见过乌鸦的样子，他能分辨出那只黑鸟是乌鸦也全靠那张印着卡通乌鸦的纸片。
所以千冀确信，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不停扇动翅膀的乌鸦，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只有自己能看见它。
千冀想去追寻它。
他尝试着朝乌鸦的方向走去，为此，他开始不断撞到人，撞到桌子的尖角，撞到冰冷的墙壁......
但千冀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一直朝乌鸦的方向走，早晚有一天他是可以触碰到它的。
他要去触碰那个只存在他视野里的乌鸦，去确认这只乌鸦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的幻视。
在人们的交谈声中，千冀知道了，那只乌鸦是朝北飞的，因为他老是朝着北边碰壁，大人们都拿他开玩笑，说北边有他以后的新娘子。
千冀没有新娘子或者说妻子的概念，他只知道那应该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乌鸦指引他朝北走，绝对不是为了要带他去见他未来的新娘子。
一定是有别的更重要的理由。
随着一次次的碰壁，千冀慢慢熟悉了地下庇护所的布局和环境，现在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一张大致的室内布置图了。
“嘎啦嘎啦嘎啦......咚！”随着铁链绞索一圈圈的卷动，庇护所通往地上的悬门打开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是外出的搜寻队回来了！庇护所里的大人们，孩子们都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的英雄回来了！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这欢呼声变得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整个庇护所除了那些脚步声外，全场一片死寂，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存在。
如果千冀没有失明，他就可以看见眼前无比凄惨的一幕：
“英雄们”个个身上都缠着绷带，绷带上到了此刻还在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液，这些人之中不乏缺胳膊少腿的，肚子开了个洞的，还有小半个脑袋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削掉了的......
这些放在从前都是致命的伤势，但英雄们却仍屹立在这里，一声不吭。
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变得污秽不堪，满是黄绿色的不明液体和已经发黑氧化的血渍，破洞和划痕更是无处不在......
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个稀稀疏疏装载着物资的行囊与推车，里面有水，食物，衣物，药品，日用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武器。
“对不起。”为首的赵天罡对着避难所的民众们弯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次的搜集任务，失败了。”赵天罡的话让人们心里一紧。
而接下来他口中的话，却让这个将近二十度的庇护所里的所有人一下子如至冰窖。
“物资不够所有人使用。”
虽然它赢了，但它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感。
在这个寒冷、危险的世界里，如果只有眼下这点实力，那带领着它的所有部下生存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它在和同类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似乎只有它是特殊的，它除了体型变大了以外，身体上和眼睛里还分别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存在着。
而它的同类却只是体型变大了，并且通过不断的进食还在持续地变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生长。
食物根本就不够吃，它们太容易饿了。
也许进化到最后，所有生物都只能各自为战。
强大的留下，弱小的死去，本该被淘汰的生命即使强留在世界上也只会感到痛苦和格格不入。
但现在，白猫还不想舍弃自己的族群。
倒不是因为它有多重视这些野猫，只是眼下它觉得这些听话的部下们很好用，在它们身上自己还可以榨取许多价值，实在到了危急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可以成为它最好的应急口粮。
也许是头一回遇到如此狡猾的物种，白猫的思维能力在这场艰难的战斗过后也跟着变得强大了许多。
在它的脑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智慧’的雏形。
白猫知道自己道阻且长，它需要通过一次次像这样赌上生死的战斗来逼迫自己变强。
想到这里，白猫终于一扫之前脸上的消沉。
就在它准备咬断杀手脖子的时候，雪地中一阵轻微的震动引起了它的注意。
是那个人类小孩。
他...他想干什么？
千冀在白猫的注视下，费尽力气从地上直起身子，把冻僵的手插进了身体两旁的雪地里，仿佛要借着这股支撑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他失败了，在失去重心摔倒后，千冀的表情看上去痛苦无比。
可他没有死心，他一次又一次尝试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在又一次摔倒后，他终于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开始像一条蛆虫般在雪地里扭动起了身子，他把失去知觉的双腿拖在身后，一点点从仰躺调整到了趴倒的姿势。
千冀在以一种让白猫感到恶寒无比的，甚至比爬行种还要扭曲的样子在雪地里朝着前方蠕动。
小腿和小臂已经帮不上他半点忙，甚至成为了他的累赘，他是凭借着肘关节和膝关节蹭着积雪的方式移动。
原来他的目标并不是站起来，而是行动......白猫冷眼看着。
可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是害怕被吃掉，求生本能在驱使他逃跑吗？
大猫不理解，它觉得就算是智商再低的物种，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都不会再想着去挣扎逃命了，更何况是人类。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当然不止白猫一个，还有其余十几只野猫，还有杀手。
“你到底要干嘛！！！”杀手崩溃了。
“你刚刚不是还在哭吗？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杀手苦笑着捂住了脸，眼角的泪痕已经凝固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棱。
千冀把头从雪地中抬了起来，眉毛上，脸颊上还沾着大块的雪花。
他从嘴里吐出了一口半融化的雪水沫子，犹豫了一会后，终于回应了杀手。
“大叔......”千冀又开始哭了起来，嘴唇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说不清楚话，可他的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北边......藏着希望啊！”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水滴形的冰碴子，但孩子的笑容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大笑着，他真的很开心！
......
希望？
杀手在嘴里咀嚼起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词汇。
......
千冀是从地下的庇护所里逃上来的，他逃离了那个温暖舒适的堡垒，逃离了新结识的朋友，逃离了像父亲一样的赵队长。
只因为，他在失去光明前的最后一刻，瞥见了一只朝北飞的黑鸟。
千冀在被赵队长从异种们血洗过的营地带回地下之后，因为高烧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失去了视觉。
所以他从来没见过他那些小伙伴的脸，也同样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他的全名叫赵天罡，庇护所里的人都喊他赵队长。
庇护所里的人都很好，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瞎子而排挤自己，反而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这些千冀心里都知道，他很感激。
但他很清楚，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即便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也没法为这个庇护所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他只能一直当个累赘，享用着其他人拼死拼活从怪物手里抢回来的物资。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那一天被一起吃掉......
每次想到这，千冀都会出现这样消极的想法。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漆黑一片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是那只他失去视力前最后一眼看见的黑鸟！千冀一眼就认出了它。
好像是......一只乌鸦？
“啪嗒，啪嗒，啪嗒......”乌鸦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般清晰。
在千冀一片漆黑的视野之中，那只身上冒着光芒的乌鸦不停地飞着。
在他吃饭的时候飞，在他听课的时候飞，就连他快睡着的时候，它也在飞。
它每时每刻都在拍打着翅膀，可却永远都是面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就好像乌鸦的身上有几根看不见的傀儡线在操控着它，而操控着傀儡线的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千冀尝试问过身边的人，他手指着的方向是不是有一只乌鸦在飞，大家的回答都是没有。
医生对他说，你刚失去视力，脑子里还有对事物清晰的印象，所以可能会出现‘幻视’，这是正常的情况。
千冀没有相信医生的话，他还是愿意相信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
这和头一回看见光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理由很简单，因为千冀从来没有在现实里见过乌鸦。
他只在小时候的绘图卡片上见过乌鸦的样子，他能分辨出那只黑鸟是乌鸦也全靠那张印着卡通乌鸦的纸片。
所以千冀确信，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不停扇动翅膀的乌鸦，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只有自己能看见它。
千冀想去追寻它。
他尝试着朝乌鸦的方向走去，为此，他开始不断撞到人，撞到桌子的尖角，撞到冰冷的墙壁......
但千冀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一直朝乌鸦的方向走，早晚有一天他是可以触碰到它的。
他要去触碰那个只存在他视野里的乌鸦，去确认这只乌鸦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的幻视。
在人们的交谈声中，千冀知道了，那只乌鸦是朝北飞的，因为他老是朝着北边碰壁，大人们都拿他开玩笑，说北边有他以后的新娘子。
千冀没有新娘子或者说妻子的概念，他只知道那应该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乌鸦指引他朝北走，绝对不是为了要带他去见他未来的新娘子。
一定是有别的更重要的理由。
随着一次次的碰壁，千冀慢慢熟悉了地下庇护所的布局和环境，现在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一张大致的室内布置图了。
“嘎啦嘎啦嘎啦......咚！”随着铁链绞索一圈圈的卷动，庇护所通往地上的悬门打开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是外出的搜寻队回来了！庇护所里的大人们，孩子们都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的英雄回来了！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这欢呼声变得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整个庇护所除了那些脚步声外，全场一片死寂，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存在。
如果千冀没有失明，他就可以看见眼前无比凄惨的一幕：
“英雄们”个个身上都缠着绷带，绷带上到了此刻还在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液，这些人之中不乏缺胳膊少腿的，肚子开了个洞的，还有小半个脑袋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削掉了的......
这些放在从前都是致命的伤势，但英雄们却仍屹立在这里，一声不吭。
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变得污秽不堪，满是黄绿色的不明液体和已经发黑氧化的血渍，破洞和划痕更是无处不在......
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个稀稀疏疏装载着物资的行囊与推车，里面有水，食物，衣物，药品，日用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武器。
“对不起。”为首的赵天罡对着避难所的民众们弯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次的搜集任务，失败了。”赵天罡的话让人们心里一紧。
而接下来他口中的话，却让这个将近二十度的庇护所里的所有人一下子如至冰窖。
“物资不够所有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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