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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青羊府的知府程中山正在白鹿洞书院与当世大儒董仲叔手谈,到如今这个官位,想再往前一步已经无需政绩了,唯有自身的修为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才有可能图谋一下天下文人皆梦寐以求的文正二字。

    忽的,一阵鼓声传来,引得白鹿洞书院一阵喧嚣,乍起的风吹动竹林的叶子,沙沙作响。

    程中山眉头一皱,“不平鼓?胡闹!区区一座县城的事波及到州府!想把天捅破不成?!底下一群酒囊饭袋!”

    说罢便要离去。

    董仲叔雪白的眉毛一抖,“啊?吃饭咧?喝什么酒,先吃饭先吃饭!”

    程中山起身向董仲叔一拜:“董师,按大奉律法,不平鼓响,所司皆要前往。此番手谈,豪兴不浅,你我二人短兵相接,不分胜负,就以平局收场吧!”

    董仲叔看着棋盘上被自己围杀得丢盔弃甲,所剩无几的白子,正欲说些什么。

    程中山正巧没站稳,一个踉跄,把棋盘撞翻了。

    两个老头子面面相觑,不禁双双面泛桃花,一个还算有些良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一个纯粹是气的!

    等到程中山赶到时,徐南星已经站起身了,只是身上的玄色长袍仍然湿漉漉的。文祠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青山县百姓。

    奇怪得很!大清早的有人在东西两街发银子,说什么青山县马拉松,能赶到文庙就能有二十文的奖励,边走边哭的还能加一袋酱油。

    程中山看着四周的百姓都泪眼汪汪,顿时觉得此地定然有天大的冤屈,自己治下竟然出现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定要伸张正义,打击罪恶!

    又瞅了一眼自己身后双手插袖,像个田舍富家翁一样的董仲叔,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不怕庙堂上的有些人弹劾你?”

    董仲叔语气懒散,但是说出的话却莫名霸气:“放心,有人骂你我不管,朝堂之上谁敢指责老夫,老子堵在宫门口把他嘴打歪!”

    程中山握紧拳头,对下方的徐南星说:“堂下何人鸣不平?本官官职所在,政务缠身,尚要赶回知府吃饭,,咳咳,,是伏案!”

    徐南星双手无力抬起,只能俯身一拜,算是见礼,“启禀父母官,学生名叫徐南星,要状告青山县县丞徐凌一家徇私枉法,伙同文试坐师和官员,更换草民的考卷!致使徐凌之子徐南易顶替学生的文位!请大人还我一个清白!学生虽死无憾!”

    石破天惊!一言既出,在场数百位官员捂住了自己的乌纱帽,面色扭曲,如同暴怒的狮子,出了这等丑闻,必然传遍全国,沦为笑柄!整个青山县乃至江南州都将被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

    大奉以文立国,以法治国!国祚近百年,无一人胆敢干预文试。

    真想获得文位,合理合法的手段多的是,何必在文试中动手脚?这个县丞难道是最近刚开始长脑子不成?

    程中山圆睁怒目,“你所言是否属实?”

    霎时间,阴风怒号,天地昏暗。

    徐南星心中向往:这就是第十境锻世的文道大修士吗?

    天下修士共分九品,而九品之上则又设五个境界,对应五家修士,分别是第十境武夫锻世,第十一境佛家般若,第十二境文人法行,第十三境剑修悟真,第十四境道教问道。

    锻世之境,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

    此时,一颗名叫野心的种子在徐南星心中发芽,缓慢滋长,最终会成为一颗参天大树!

    被告人徐凌站起身气愤地说道:“大人明查!休要被此子蒙蔽,徐南星是下官同宗族人,但是自幼德行有亏,顽劣不堪,荒废学业。犬子徐南易的文位乃是堂堂正正得来的!下官恳求将此子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程中山屈指一挥,当即就有一张考卷从文祠中飘来,金色的文字和纸张剥离开来,字体漂浮于空中,弥久不散。

    众人望去,务策,诗赋,文章和经义任谁看了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真是狗屁不通啊!

    徐南星猛地跪在地上,两行清泪缓缓划过面颊,目光无神涣散,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满脸写着“我不他妈活了,我已经在自杀边缘徘徊了”

    “请大人为学生做主啊!这一字一句都并非是学生所写啊!这都是徐凌狼子野心,做的伪证啊!”声音凄厉,犹如母狼丧子般哀嚎,令人听之流泪,闻之动容。

    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上来了,徐凌慌忙解释,“大人,可不能轻信他一人之言啊,青山县的百姓们都知道,这徐南星腹内草莽,他五毒俱全啊,下官兢兢业业啊,犹如那青石板一样,恨不得将自己放到百姓脚下才好啊,又怎么会做出这等罄竹难书之事?”

    这时站在一旁吃瓜的董仲叔站出来说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我来当场考教一下你的学问吧,真假一试便知!”

    徐南星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极力压制住心绪波动,以免被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探查到。

    徐凌也急忙同意,董仲叔乃是奉国文道鸿儒,所出的定是极难的题目!

    徐南星啊徐南星,这回你死不死?

    双方都胸有成竹,似乎胜券在握。

    “那就先考经义吧!问: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作何解?”董仲叔拢了拢衣袖。

    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五种颜色的光彩和一株金灿灿的稻谷。

    哎呀,修为通天,一言一行皆引起天地变化,真是好烦啊!

    徐凌尽力抑制住脸上的笑容,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已经大笑出声。

    徐南星略微一思索,朗声答道:“启禀先生,学生以为水能灌溉,火能烹煮,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这六者被称为“六府”,是天地自然用来养育万物生灵的。不违农时,顺应节气,则谷不可胜食也。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圣人之德就体现在处理好政务,把水、火、金、木、土、谷这些东西都安排好,那就可以称得上“惟修”。”

    徐南星对已经呆滞的徐凌和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

    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董仲叔一抚掌,笑呵呵说道:“善!能对圣人之言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已经胜过翰林院里只知道修史的书呆子们一大半了。”

    原本漂浮在空中五道光团和稻谷化作流水,顺势涌入徐南星的体内,一瞬间,徐南星感觉自己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能再敲好几下鼓了!

    “本朝侧重经义和诗赋,吾与知府踏游之时曾遇到起伏峦头龙脉,重峦叠嶂之上积雪不化,你便以此为题再做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排律!若是音韵和谐,对仗工稳,便算你通过!”

    这回徐南星“思索”的时间略微久了一些,众人都屏气凝神,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站在文庙中央的羸弱少年,心中都生出一股敬意,少年恃险若平地,仅凭一腔孤勇,连破三面不平鼓。

    天下多有不平事,世上难遇有心人啊!

    能在短短时间内旁征博引论证出五行和惟修的关系,足以证明此子文采不菲。

    只是无论输赢,这少年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即使是自诩为清流的文人,私下中也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利益往来,这少年如一束光照进了黑暗中,让里面的肮脏与罪恶暴露无遗,那这束光也有了罪。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叫徐凌的蠢货竟然蠢到去更换考卷,站出来直面挑衅大奉国法的的,他还是第一个,怪不得活不过三章。

    这时,徐南星尚显稚嫩的嗓音响起:

    “南赡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吃瓜群众·工具人·应天缘正在专心品味诗中的意境,忽的就没有下文了,直接开口:“你为何不作下去了?接下来呢?”

    徐南星一拱手:“意尽。”

    应天缘摇头晃脑的默念了几遍,“好诗,真是好诗,语言质朴平实,意境清新雅丽,短短几句俨然勾勒出崇山峻岭的清奇。”

    徐凌血涌上头,青筋暴起,丝毫没有文人风范地狗叫:

    “这首诗不合规矩!说做一首十二句的律师怎的作了四句就算合格!?我大奉国开国至今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随即和青山城的大小官员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徐凌在保证狗命要紧的前提下一喷多,丝毫不落下风,面对平时言笑晏晏的同僚如同杀父仇人一样。

    青羊府和江南州的官员则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狗咬狗。

    知县应苏文带头冲锋,第一时间站出来当污点证人,指控徐凌:

    “你在狗叫什么?!我问你你在狗叫什么?”

    “我大奉国开国至今也没有胆敢更换考生考卷的先例!我虽然是青山县知县,与你虽是同朝为官,但是政务缠身,不曾与你过多交游,没想到你竟然真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启禀大人,下官在城中素闻徐家麒麟子徐南星才高八斗,博古通今。下官早就怀疑此次文试落榜内有隐情,正打算悄悄查证,还这孩子清白。今日大人在此,下官恳请大人,护我大奉律法严明!”

    “下官在此恳请大人,护我大奉律法严明!”后面数十位官袍金山倒玉柱跪拜下去,声音真挚诚恳,震耳欲聋,

    连周围的百姓都连忙惊叹:

    “真是好官啊!一心为国为民!”

    “那徐凌真是一个搅屎棍坏了一锅汤!”

    徐南星对犹如过街老鼠的徐凌和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

    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