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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真相

    转眼之间,代表着盛夏的八月已到下旬。曾经异常毒辣的烈阳也渐渐收敛,聒噪的蝉鸣声也越发稀疏,唯有日历上标注的清晰的八月十九日还让人得知夏季还未远去。

    “决定好了吗,叶无忧?你真的要和溪梦一起离开吗?”

    餐厅的一角,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叶无瑕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喝着冰牛奶的黑发少年,眼中满是不舍。

    就在几天前,叶无忧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溪梦一起环游世界,正式告别自己的读书生涯。这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征兆的决定让叶无瑕始料未及,她自从出生起就一直与叶无忧一起生活,她从未想过叶无忧离开她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定会少很多乐趣吧!再也没有人在自己不开心时让自己欺负来撒气了。也没有人在自己伤心时给自己安慰了。

    “决定好了。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无瑕。”叶无忧揉了揉叶无瑕的脑袋,安慰道。

    “谁要你来看我,要走就点走!死变态!”叶无瑕傲娇地把将脑袋扭到一边,气呼呼地说。

    叶无忧对此也只能无奈一笑,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溪梦。

    “和我一起离开以后就不能后悔了,可能以后会吃很多苦,你再也回不到原来公主般的生活了。”叶无忧提醒。

    溪梦淡淡一笑,坚定地说:“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和你一起。”

    叶无忧又不由自主地融入了当前的氛围,又忍不住想去抚摸溪梦红扑扑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的脸颊。然而外公又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使劲地咳了几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行了,今后有的是时间亲热。我的建议是你们走的越早越好,越远越好。天知道下次卢卡斯帝国会派谁过来。”

    外公这善意的告诫反而换来了叶无忧的白眼,能别在关键时候打断我么!

    “这次来的又是谁啊?骑士团总团长?剑之君主?卢卡斯剑圣?最好是教会的圣骑士全体出动就好玩了。不过外公你打得过他们吗?我会给你加油哦!”叶无瑕一脸兴奋,唯恐天下不乱。

    自从爱德华之前如数家珍的将卢卡斯的那些强者一一列举给叶无忧之后,在一旁像听故事一样的叶无瑕就对卢卡斯那些强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恨不得看到他们倾巢出动跟爱德华大战一场。

    “没问题吧,外公?你要是被那些人打死了怎么办?”叶无忧对爱德华这把老骨头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爱德华瞪了叶无忧一眼,“那些家伙都是里世界的中流砥柱,可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离开的!”

    看到了爱德华那副自信的样子,叶无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讨好地问爱德华:“外公,听溪梦说那什么主很牛逼,要不你把那十字架给我吧,我也好继承了那玩意儿来保护溪梦!”

    “是君主‘不陨之光’。笨!这都记不住!”叶无瑕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想都不要想!当初你爸把这玩意留给你时我就极力反对,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神权种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平凡的人!”爱德华没好气地说道。

    叶无忧似乎还不服气,但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小声抱怨:“真小气!我要是成了君主,回里世界他们谁还敢反对我跟溪梦的事,在外面你梅尔大公不也脸上有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只关注了力量的表面,但是成为君主的代价不是你所能想像的!那些罪恶应当被我们这些老家伙带进黄泉,若是由你们来背负的话必定会变得不幸。”爱德华谆谆教导道,“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了外孙和外孙女了!”

    “得了得了!老爸老妈他们可不一定会死,他们不都是强大的神权种吗?”叶无忧立即纠正。

    “也许吧,但是这么多年连个消息都没有,我们已经不奢望什么了。”爱丽丝走了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这么悲观嘛,外婆。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叶无瑕立即去扶住外婆安慰她。

    叶无忧也应和地点了点头,又向爱德华询问:“对了,之前那个被杀的骑士团团长曾和我说过我是罪人的儿子,还说老爸是背叛了整个里世界的大罪人,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以前他不关心父母的事,一直埋怨他们抛弃了自己。但随着这段时间对父母的了解,他发现父母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不能回家看他们。

    “爸爸是罪人?他不是拯救了卢卡斯的英雄吗?外婆是这样说的呀!”叶无瑕也显得有些吃惊。

    爱德华与爱丽丝都默不作声,溪梦也紧闭嘴唇,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样叶无忧越发的着急了,他可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叛徒,是罪人。那个骑士团团长一定是瞎说的!可是为什么外公外婆不说话呢?你们怎么能容许别人诽谤我和无瑕的父亲!

    爱德华终于开口了:“叶思秋毫无疑问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之一。作为我的女婿,我恨他害了你们的母亲。但作为一名卢卡斯的君主,他毫无疑问是个英雄,是不被人理解的孤独的英雄。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的父亲不是什么罪人,他们是你们的骄傲!”

    困惑了心灵许久的东西终于被一扫而空,叶无忧心中由衷地畅快了许多。虽然他不理解为何外公要用“他们”这个词,就当他年纪大了口胡吧,但至少他和无瑕的父亲并不是那个人所描述的穷凶极恶之徒。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过父母留下的相片,父亲那阳光随和的笑容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母亲与无瑕长得很是相像,如海一般湛蓝的长发,高挑纤细的身材,白皙无瑕的肌肤,笑起来是那么优雅美丽。这些天来,溪梦也大致将她所了解的自己父母的事情告诉了自己,但是却极力回避了自己父亲被判定为罪人的那件事。有可能是她并不知道,但更有可能是她为了顾及自己而不愿说出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老爸不会是那样的恶人。我一直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清楚。但是,外公外婆。我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弄清楚的事,如今就要离开了,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叶无忧似乎是想将多年的疑问全部弄清一般,郑重地问,“我的父亲,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去。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也想要知道爸爸当年离开我们去哪里了!”叶无瑕紧接着说。

    “他去接受自己的惩罚了,为他所犯下的罪行赎罪。这就是他的归宿。”爱德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然而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并没有让叶无忧满意,他追问:“所以说,他到底如何了!我想找到他!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回家!拜托告诉我!外公!”

    外公楞了一下,沉默了许久,在叶无忧的追问下他才缓缓开口道:“以前你们不懂事因此一直没有详细地提到他们,不过今天无忧就要走了,也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思秋和绮瞳他们……应该已经逝世了。”

    那低沉得仿佛丧礼上的悼词的声音让整个大厅一片死寂,有人彷徨,有人悲伤。如果说以前他们对父母这个词还有一丝希望,那么现在这件事就彻底只剩下绝望了。

    “骗人!爸爸妈妈……不在了?”叶无瑕用力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倔强的大喊。她以前根本不会追问父母的下落,她很乖,不想给外公外婆添麻烦,知道父母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爹妈呢?但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却不能如往常一样保持平静了。

    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了,然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叶无忧心中仍是一阵刺痛。他低声问:“可是……为什么那么肯定呢?或许他和妈妈……到了别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

    爱德华摇了摇头,不再做过多的解释。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如果小时候就告诉我们,说不定当初哭一哭就好了。”叶无忧自嘲地笑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件事而伤心。本想等你们成年后再告诉你们真相的,可是无忧就要离开了,我想现在不说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爱德华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没事的,我可是很坚强的!反正也习惯了没有他们的生活,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们的样子。”无瑕努力地对大家做出笑脸,可是那扭曲的笑容却越发让外公外婆看得心酸了。

    “对不起,是我们错了,让你们这么伤心。想哭就哭吧,外婆会分担你的悲伤。”爱丽丝抱住了强颜欢笑的无瑕,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无瑕靠在外婆怀中无声地流着眼泪。多年之前,也是这样靠在外婆的怀中,外婆轻声安慰她,告诉她的父母终会回到她身边。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想出去散散心,抱歉。”叶无忧转身又出了屋子,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他现在真的想要静一静,好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虽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可是真正得知他们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他依旧感到了一丝窒息的痛。

    “无忧!等等我!”溪梦也赶忙跟了上去。

    “哎,无忧!溪梦!别擅自出去呀!现在外面可不安全!”爱丽丝不由得担忧起来。然而叶无忧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径直地走了出去。溪梦也只是转身向她道了歉便追上了叶无忧的脚步。

    “算了,让他们去吧。里世界也不会那么快就派人过来调查吧。”然而说到这儿,爱德华的表情又郑重起来,“可是最近岛上不请自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以防万一的话,我还是跟上去看看比较好。”

    “你也要出去么,爱德华?”爱丽丝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担忧之色越来越重了。

    “放心,我会带着他们安全返回的。”爱德华也不回头,大步走出门。

    正在默默落泪的叶无瑕突然抬起了头,哭花了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情。虽然她还在为父母的事伤心不已,但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又一次在她心头弥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十分独特,既不会让她痛苦也不会让她难过,就盘踞在你的心头让你不舒服。每当这种感觉出现,无瑕身边必定会发生一些令人难过的事情。然而现在,这种不祥的征兆又一次出现了!

    “怎么了?无瑕?”看到了这样恐怖脸色的叶无瑕,外婆也吓了一跳。

    “要出事了!叶无忧他们要出事了!不行!要赶紧让他们回来!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无瑕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开了外婆的怀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叶无忧与溪梦早就不知所踪,而随后跟上去的爱德华也消失不见了。无瑕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心急如焚,一不留神摔了一跤。

    “哎呀,无瑕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外婆呀!”爱丽丝看见宝贝孙女摔倒了,吓得立即冲了过去将她扶起,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一向害怕无瑕的犬太郎也跑了过来,在无瑕身边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悲鸣,并用它那毛茸茸的身体去蹭无瑕的小腿。

    “连你也觉得叶无忧他们要有危险吗,犬太郎?”无瑕抱着那条如雪球一般的小萨摩耶犬,认真地对它说,“帮我去找叶无忧他们,好吗?”无瑕一直相信动物是有灵性的,主人的厄运与灾难它们是能够提前看出并做出提醒的。犬太郎是一只比任何动物都要聪慧的小狗,它也一定和自己一样预知了主人即将到来的不幸,因此它才会接近曾经无比害怕的自己,发出那种悲鸣。

    犬太郎响亮地叫了几声,不停地晃动自己的尾巴,那神情明显是在告诉无瑕没问题。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一定会如同电视里那个滑稽的海绵宝宝一般在地上原地踏步,不停地说“我准备好了”吧。

    “谢谢你,犬太郎。”无瑕摸了摸它雪白的皮毛,这一次它并没有抗拒,然后无瑕将它轻轻的放到地上。

    犬太郎一落地就立马迈开四只脚朝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回过头对着无瑕叫了几声,摇头晃脑的样子似乎是在提醒她跟紧自己。

    从始至终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爱丽丝终于说话了:“你要去找无忧是吗?”

    叶无瑕点了点头:“嗯。”

    “早点回家吃饭,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了。”外婆露出标志性的慈祥的笑容,放开了无瑕。

    “好的,外婆。”叶无瑕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外婆慈爱的目光下追上了犬太郎,一起踏出了家门。

    爱丽丝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她喃喃自语道:“无忧,无瑕,溪梦,你们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