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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柴门闻犬吠

    花满良忸怩了半晌,总算是说出了原因,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他在吴房城厮混的前几年,认识了一个小妮,跟他同岁。花满良高大健壮,让人很有安全感,当时他又跟着大哥身后混,威风的很,那小妮对他死心塌地。

    但是好景不长,俩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女孩是吴房城里人,家境一般,还有个弟弟,女方父母也找他谈过,条件非常简单,娶他女儿可以,拿彩礼十五万就行。

    当时吴房城的房价便宜,十五万可以买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女孩父母的意思很明确,想让花满良帮他儿子买一套房子,要么给钱,要么给房子,否则就免谈。

    那时花满良才二十三岁,他家亲弟兄三个,花正坤一视同仁,谁都不管。别说他家里拿不出这十五万,就是拿的出,花正坤也不会拿着十五万给儿子当彩礼。

    当时花满良没有办法跟大哥开了口,大哥那时候才起步,手里也没钱,最终他还是无奈接受了事实,后来听说那女孩嫁了个在银行上班的,他也见过,文质彬彬的,就是他嘴里的小白脸子,今天在银行看到那位客户经理王辉,可能跟他的情敌形象差不多,就忍不住想发火。

    “老六,当时我要有十五万,她就是恁嫂子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温柔多漂亮!”花满良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里,一时间痴了。

    “嗨,二哥,醒醒,口水下来了。”

    “老六,别开玩笑,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她,恨不得把心掏给她看,但真的没钱啊。”

    “那不就得了,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二哥,赚钱才是王道啊。”

    农商行的速度果然很快,没过几天手机短信提醒款项已到账,哥俩又跑了一天,把场地租赁协议也换了名字,把剩余的尾款转给了王红。

    花满良扬眉吐气,从这一刻起,他哥俩就正式成为孙庄沙场的主人,喊来李可当厨师,在花满衣家大宴宾客,客人还是那几个,花正全、智空和尚、周老头,又多了个王道士。

    王道士的道观香火很盛,青云观名字起的好,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是道观常客,王道士交游广阔,说话很有深度,在那侃侃而谈:

    “我觉得恁俩的选择是正确的,上面越来越重视自然环境和人居环境,不可能再放任那些盲目掠夺自然资源的行为,房产行业对河沙的需求量很大,农村自建房也少不了用沙,价格上涨那是一定的,就看赚多赚少的问题了,不可能赔钱。”

    王道士说的很笃定,花明德在一旁听的笑逐颜开,沙场是他亲孙子和堂孙子合作买下来的,听老道说能赚钱,心里高兴的很。

    “那就多谢道长吉言了,来,道长,整一个。”花满良要给老道碰酒。

    “不,不,老道不喝酒。”王道士急忙摇头,道家讲究自然,戒律不是很严格,但王道士持身甚正,烟酒肉都不碰,只吃素菜。

    “那您得多跟智空和尚学学。”

    看着一旁狂吃海喝的智空和尚,再看看仙风道骨的王道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众人哈哈大笑,老和尚两耳不闻窗外事,下筷如飞。

    “二哥,咱的沙场是到手了,看管的事你想了没有?”

    “老六,不碍事吧,咱去接手的时候你不也看了,放那几个月了都没事。”

    “现在是没事,以后呢,原来是你大哥的名气压着,没人敢动,现在他进去了,孙庄的人是不知道这个事,以后慢慢传开了,你觉得几万方沙放在那里安全吗?”

    桌上几个人也认为花满衣说的对,人心不古,不得不防啊,毕竟小百十万的堆在那,要是涨价了,肯定有人会见财起意。

    “老六,你是大股东,你是啥意见?”

    “我想着沙场不是有几间房子吗,也通电通水,明天过去先装上监控,咱俩一人一天轮流值守行不行?”

    “装监控是中,我现在没啥事,待家里也烦,明天我就住过去,老六你在家待着吧,你吃不了那苦。”

    花满良坚决不同意让他兄弟去吃苦,说他出的钱少,就得多干活,兄弟俩争执不下。

    李可突然说道“衣哥,要不我去帮你看沙场吧,这段时间游客少的很,我闲着没事。”

    “你去,恁爸会愿意?不还指着大白马赚钱呢?”

    “赚个屁的钱,冬天本来游客就少,天冷,骑马的更少。我去帮你看沙场,有我一口饭吃就行。”

    “那不行,你要真想去,我明天给得财叔说去,哥给你发工资,不能让你白干。”

    “咋住都行,就是不想在家待。”

    第二天去找李得财,说是让李可帮忙看沙场,李得财欣然同意。

    给沙场装上监控,花满良不知道从哪弄了条狼狗,养在沙场里,把这些都安排好,花满衣又闲了下来。

    周老头家是个风水宝地,夏天离水库近,可以下去游泳,冬天正好是个避风港,风吹不过来,花街的老头老太太都喜欢去他家门口晒暖,他家的宅子是花街第一大宅,门口也敞亮。

    花满衣陪着爷爷去晒暖,王道士今天没来,智空和尚正跟一堆老头下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和尚下不过王道士他们几个,虐花街其他老头那是轻而易举,老远就看到和尚穿个破袄光着头,气定神闲坐在人群中顾盼自雄,对面坐的老头一脸苦色,明显不是和尚的对手。

    见花明德过来,和尚大喜,忙到:“快来,德哥,跟这帮人下棋,棋力都退步了,浪费时间。”

    几个老头气的面红耳赤,也没有办法,棋盘上用棋说话,下不过就是下不过,菜是原罪。

    花满衣看了一圈,没在晒暖的人群中发现周老头,上次去汝南,周老头的话没有讲完,他有些好奇,想找他问问。

    推门进去,一条小黑狗扑了过来,亲昵的围着他的腿打转,周老头孤苦伶仃住在大宅子里,一辈子没有娶亲,也没有儿女,养了条小黑狗。回来这段时间,他陪着爷爷来的勤,小黑狗跟他混的很熟。

    周老头听到动静,人没出来,在西厢房喊道:“谁呀?”

    “是我,周爷爷。”

    “大孙子来了,快进屋,你爷呢?”

    “在外面跟和尚下棋呢,周爷爷,你咋不去门口晒暖呢?”

    “门口人太多了,我嫌吵,在屋里写几个字。”

    他听爷爷说过,周老头从小就练习书法,这么多年一直没停,原来大家都穷的时候,半个花街的对联都是周老头写的。

    他不懂书法,其实不仅他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只觉得周老头写好的字丰润饱满、气势雄浑,他一个外行都觉得写的好。

    “周爷爷,上回你说了个半截,给我仔细说说呗,现在的汝南跟原来的汝南有啥不一样呢?”

    “好,好,你愿意听,周爷爷就给你详细说说。”

    “大孙子,你等我一会,我给你泡茶喝。”

    周老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拿着茶壶到院里的水缸中取了一壶水,放在身边的煤火炉子上,打开炉膛烧水。

    “大孙子,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汝南袁氏吧?”

    “知道啊,三国里大名鼎鼎的袁绍、袁术,不就是出身汝南袁氏吗?”

    “这就对了,那我问你,你知道他这个汝南袁氏在哪吗?”

    “那肯定在现在的汝南县啊。”

    “哈哈,你错了,此汝南非彼汝南,袁绍其实是现在的周家渡市水商县人,但在三国时候,汝南是一个大郡,包含的地方多了,周围一大片都属于古代汝南郡,甚至包括颍州市的一部分。后来随着朝代更迭,汝南郡也叫过蔡州、汝宁府。”

    “那现在的汝南县古代叫什么名字?”

    “现在的汝南县也很辉煌,古代称为悬瓠城,长期作为汝南郡的郡治、蔡州的州治、汝宁府的府治。李愬雪夜入蔡州知道吧,就是从吴房城出发,夜袭的那个蔡州就是当时的蔡州州治,现在的汝南县城。”

    “现在的汝南县虽然代表不了过去的汝南郡,但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个地方,历史上悬瓠之战就发生过多次,更不用说蔡州之战了,宋蒙联手灭宋,金国灭亡,就是在那个地方发生的。”

    “什么,金国是被宋朝灭的?不会吧,周爷爷。”

    “怎么不会,更确切一点是南宋和蒙古联手攻破蔡州,金哀宗自缢身亡,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国在蔡州灭亡,也算是给岳爷爷报了仇。”

    听到这里,花满衣不以为然,灭了金国就给岳爷爷报了仇?不见得吧,岳爷爷可不是金国人杀的。

    茶壶里水烧开了,吱吱的叫,周老头拿了两个瓷杯子过来,捏了两撮茶叶放进去,冲上热水,端了一杯给花满衣。

    才刚把茶杯捧到手里,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白色瓷杯里的茶叶翠绿明亮。

    “周爷爷,你这茶好漂亮啊,真香。”

    “香吧,这可是周爷爷自己制的茶,你家里也有,回去找恁爷要。”

    西厢房不大,烧着煤炉子,比大门口还要暖和些,一老一少边品茶,边畅聊历史典故,花满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兄弟你好,我是孙耀刚,还记得不?”

    他仔细想了想,不认识叫孙耀刚的啊:“不认识,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打错,我存着你的号码呢,前段时间你救了我老婆孩子,我能记错吗?”

    “哦,想起来了,你是后来接人的那位大哥。”

    “对,对,就是我,兄弟你在哪呀?”

    “我在家呢,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肯定有事啊,那天她们娘俩回去之后,受凉生病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住着,这两天才出院,我想着过去看看你,当面道个谢。”

    “不用了大哥,举手之劳,不算什么的。”

    “那不行,孩子爷爷说了,一定得过去看看你,你是救了我们一家啊。最起码让我们认认门,以后也好来往是不是。”

    听男子这么说,花满衣一想也是,他也不图啥,多个朋友也多条路,就给他报了地址:“你过来也行,玲珑山风景区知道不,过了南门一直往西走,有一截水泥路的破,上了坡就是花街村,走到最西头,有一堆老人在那晒暖,我就在那。”

    “好,我记住了,一会见,兄弟。”

    周老头的茶叶是真的好,滋味浓醇,冲了几泡香味依旧,令人赞不绝口。

    “周爷爷,你说茶叶是你自制的,怎么个自制法啊?我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那简单,等开了春我带你上山,俺家祖上在小香山的山坡上种了几棵茶树,咱这的人都不懂,全村能喝这茶的,就你爷跟我两个人,你是第三个,哈哈,智空和尚我都不给他。”

    “王道士呢,我看老道天天捧个茶杯。”

    “老道也喝不嘴里,他前段时间才来花街下棋,原来不认识他。”

    花满衣喜欢历史典故,周老头知道的也多,一个爱听,一个愿讲,正聊的热火朝天,突然传来小狗的叫声,出门一看,花明德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