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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大幕徐徐开

    刘老汉从戏台上下来,笑呵呵的回到前排坐下,乐器声起,大幕徐徐拉开。

    戏台上化好妆的演员鱼贯而出,一个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被搀了出来,在中央站定,花满衣发现台上几乎全是女装扮相,只有一个男武生。

    周老头懂行,一眼就看出来演的什么戏,连忙给身边密友分享:“孙兄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出戏应该是五世请缨,唱的杨家将故事。”

    花明德点头附和:“梦淮说的不错,刘老汉这孙子不赖,是个有心的孩子。”

    众人凝神听戏,只听台上老太太唱道:“一家人欢天喜地把我来请,佘太君我穿宅越院来到前厅,今天是老身我的寿诞庆,一个个膝下承欢满面春风……老身我今年活了一百单七岁,眼不花这耳不聋。腰不酸我这腿不疼,先王爷封我是个长寿星啊!”

    听了唱词,花满衣才明白爷爷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今天刘老汉八十大寿,台上佘太君也过寿诞,不得不说刘学舟心思还挺巧妙的,正好应景。

    花满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感觉兜里手机震动,一看是刘奉先打来的,下午那会两人互相留了号码。

    “满衣你磨叽啥呢,赶快来学舟家,就差你一个。”

    “中,我这就过去。”

    想着刚才刘学舟还在台上讲话,花满衣没想到催的这么急,低声给爷爷几个说明了情况,艰难的从人堆里穿行出去,到了刘学舟家,屋里已经坐了一堆人。

    刘学舟家是新翻的二层小楼,这会年龄大点的,都陪着刘老汉看戏去了,家里完全成了年轻人的天下,酒桌摆在客厅中央,顶上水晶灯开着,照的房间里亮如白昼。

    “满衣,你来的晚了,得自罚三杯,哈哈。”刘学舟热情的拉过花满衣,让他在身边坐下。

    酒桌上满满当当坐了十个人,除了刘学舟跟刘奉先,还有他本家花六爷家的儿子花正奎,剩下的都是刘学舟的同宗兄弟,有两个年龄相近的能叫出名字,剩下四个比他大,虽然看着脸熟,叫不出名字。

    “学舟哥,你是东家,你咋吩咐都中。”

    “那中,你先喝三个,然后大家进行。”

    桌上用的是老式的小酒盅,一盅有三钱左右,花满衣连饮三盅,这点酒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接着大家一同饮了几盅,刘学舟招呼着让吃菜。

    酒酣耳热,有烟瘾的大的拿出烟来抽,刘学舟一拍大腿,说看我这破记性,回到里间拿出一条硬中华,拆开扔了几盒在桌上。

    “学舟叔你这可以,天天抽的都是电线杆子。”刘奉先忍不住羡慕,硬中华在吴房被戏称为“电线杆子”。

    “奉先,你别叫叔,今个酒桌上不讲辈分,只说喝酒的事。”刘学舟说的是实话,在座的数花正奎辈分最高,跟花满衣父亲花正声是一辈,真要论起来恐怕大家都得喊叔,刘奉先得喊爷,桌子上都是年轻人,叔来爷去的尴尬。

    刘奉先讨了个没趣,化悲痛为动力,连连出击找人碰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碰完杯每个人轮流打关,猜拳来枚。

    一件六斤酒没一会就喝完,刘学舟从里间又搬了一件打开,瞬间又下去两瓶,花满衣划拳划的好,连战连捷,就这也喝了半斤左右,他喝的少,那肯定有人喝的多。

    已经有几个人有了醉意,刘学舟站起来散烟,提议大家先聊会天,等会再战,年轻人平时都不着家,跑的天南海北的,难得有聚在一起的机会,这会喝了酒,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慢慢话题扯到各自的发展上,刘学舟一个同族的哥羡慕道:“学舟,咱花街现在就数你玩的大,今个你算是给俺老爷长脸了。”

    刘学舟摆手谦虚道:“跟人合伙做点小生意,算不得啥,学义哥别光夸我,你也不差呀,我听俺爷说你在工地带了一帮人包活,干的有声有色。”

    刘学义中等个头,长的健壮,一脸络腮胡子,闻言笑道:“我赚的都是苦力钱,哪能跟你开足疗城比,往那一坐,钱都能从天上掉。”

    见刘学义说的夸张,桌上人都被逗笑了,坐在刘学义身边的花正奎拆穿了刘学义:“学义你说你赚的是苦力钱,有点昧良心了啊,他们不懂还好说,你能骗的了我?你见过包工老板掏笨劲的?”

    刘学义哈哈大笑,笑完感慨道:“现在是不干活了,但刚出去的时候可没少干,咱也没文化,实在累的架不住了就开始动脑子,我当时想,人家都能包活,我也不缺个啥,一样是俩胳膊架个脑袋,谁也不比谁排场到哪去,他们能包我也能包,凭着一股心气就开始干了。”

    刘学舟深有同感:“这人啊,靠的就是一股气,我在玲珑镇上了一年初中,俺家没钱不让我上了,那会才十三岁,跟着俺表叔去南方打工,糊里糊涂的干了几年,钱也没赚到,技术也没学到,后来去蓝岛市进了足疗这个行当,给人洗脚,也难的很啊。”

    嘴里说着,刘学舟回忆起了当年,竟是热泪盈眶,哽咽不能言,人喝多了酒,手脚不如平时好使,但脑子的运转却不是平时能比的,原来想不起来的事情会变的清晰,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有勇气说。

    花满衣见刘学舟难过,为了缓解气氛,故意捧哏道:“学舟哥,接着说啊,你别调兄弟们的胃口,你看我裤子都脱了,就等着听你的创业故事呢。”

    刘学舟闻言哭笑不得,佯装生气给了花满衣一锤,他在外摸爬滚打,七窍玲珑,明白花满衣是给他解围,稳住了情绪接着说道:“我去蓝岛时十八岁,人也算机灵,洗脚是伺候人的活,摸清客人的心理就行,慢慢得了老板的信任,俺们老板也有心气,生意蒸蒸日上,在全国开了很多分店,把蓝岛那个店交给我管理,又摸索了几年,我想着给别人干终究不如给自己干,正好相熟的客人里有个也想干这行,他有人脉,我有经验,一拍即合,就出去单干了,没想到还条路还真走对了。”

    听了他的创业故事,大家都钦佩不已,这时候刘学义身边的那位醉眼惺忪突然杵了一句:“学舟哥,你跟俺学义哥说了半天,看来这人啊,能不能成事跟学历也没啥关系,你初中没上完,学义哥小学毕业,不都靠自己拼出来了?”

    桌上人不知道他要表达啥,只听他继续说道:“有的人大学毕业,不照样回来种地?我看上学也没啥吊用。”

    说话的人叫刘学昌,比花满衣大一岁,初中时同届不同班,这话听着语气不善,桌子上就他一个人是大学毕业,花满衣又不傻,沉声问道:“学昌哥,你说这话啥意思?”

    刘学昌显然是喝醉了:“还能啥意思,看你不顺眼呗!”

    刘学舟喝的也不少,他是主家,见俩人要刚起来,急忙说道:“学昌,今个喝酒高兴,你这是弄啥咧?”

    “弄啥,我就是看这货不顺眼,他以为他多牛比呢,装的二五八万似的,还大学生呢,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不是乖乖回花街种地?”

    花满衣不能忍,拍案而起:“刘学昌,我敬你是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直接说出来,敞快点,别特娘的说话不阴不阳的。”

    刘学舟急忙想把他摁到椅子上,花满衣个子大,摁不动,刘学舟急道:“满衣,他喝醉了说胡话,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花满衣一听也是,跟个醉汉计较什么,心里纳闷,今天真是哔了狗了,兴冲冲过来喝酒却碰到这一出,也不明白刘学昌哪来这么大怨气:“学舟哥,我听你的,不跟他计较。”

    刘学舟说道:“还是满衣懂事,咱花刘两家是老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其实是一家人啊。”

    他们两个达成了一致,那边刘学昌还不消停,嘴里嘟囔:“啥特么玩意,那么大个子长的跟个女人似的,就知道用漂亮脸蛋勾人。”

    旁边人瞠目结舌,也不懂他说的啥意思,花满衣不想激化矛盾,起身就要走,没想到刘学昌突然暴走,上来就推了他一把,花满衣才站起来,措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花满衣也不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刘学昌,你骂也骂了,手也动了,到底怎么个章程直接说吧,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接着,别特么借酒装疯!”

    “怎么个章程,老子今天揍死你,你爷花明德老东西把俺家欺负的不轻,你个兔崽子也想跟我炸翅?”说完握着拳就扑了上来。

    话语涉及到爷爷,花满衣不想再忍,一把抓住:“刘学昌,今天是学舟哥爷爷八十大寿,咱不给人家惹事,我在门口等你,有胆你就来!”

    说完率先出了屋,走到大门外候着,刘学昌一阵风似的踉跄跟了出来,后面几个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竟然没拉住,刘学昌趁着冲劲,使了个野蛮冲撞,要抱花满衣的腰,他个子敦实,想仗着蛮力把花满衣撞倒在地。

    花满衣一闪身,抓住胳膊顺势一带,刘学昌摔了个狗吃屎,骂骂咧咧站起身,又扑上来厮打,花满衣瞅的真切,矮下身去,使了个过肩摔,扔布袋似的把刘学昌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也起不了身。

    刘学义见亲兄弟不是对手,他喝的也不少,也上头了,骂了句日恁娘,上来冲着花满衣腰上就是一脚,把花满衣踹了个趔趄,花满衣被偷袭成功,大怒之下管不了许多,下手没了轻重,几拳把刘学义放翻在地,对着刘学舟几人吼道:“还有要上的没?今个我撑死你们!给脸不要脸了是不?”

    今天这事本就不是他惹出来的,念及刘学舟的面子一再忍让,刘学昌居然敢辱及爷爷,是可忍孰不可忍,晚上喝酒的时候听刘学义说话还蛮敬佩的,没想到打倒了刘学昌,刘学义居然也上来放对,亏自己还认为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盛怒之下对刘学舟也不再客气,直接对刘家几兄弟出言挑战,刘奉先辈分最低,他跟花满衣虽然亲近,但他也是刘家人,不好偏帮,长的身小力弱,谁都拉不住,花满衣不怪他,最可恨的是花正奎,作为花家同族,还是长辈,人家刘学义顾及兄弟情义,都敢上来助拳,花正奎这个当叔的,吓得胆战心惊站在一旁,连个屁都不敢放。

    刘学舟顿足道:“我办的啥事啊,好心喊你们喝酒,咋就成这了呢?满衣你先回去,等明天酒醒了再说。”

    剩下的刘家几兄弟被花满衣挑战的话语刺激的蠢蠢欲动,听刘学舟这么一说,都住了脚步,眼看着花满衣扬长而去。

    花满衣出了刘学舟家巷口,走到街上,这会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天上一轮明月当空照,花满衣心里一阵气苦,这特闷啥事啊,自己回乡种地碍了谁的事了,居然还被人看不起。

    拳头比不上头骨坚硬,刚给刘学义头上捶了几拳,手上有血流了出来,街西头大戏唱的热闹,花满衣怕爷爷看出端倪,不敢过去,回到家中把手简单包扎了一下,正要睡觉,刘奉先打来电话,说在花满衣家门口。

    推开大门,刘奉先在门外等的焦急,见门打开,闪身钻了进来,责备道:“满衣,你今天有点冲动了。”

    花满衣嗤笑道:“我冲动,你说我该咋办?刘学昌刚开始说我,难道我没有忍着?是谁先动的收?刘学义上来助拳,难不成我站着挨打就是不冲动?”

    刘奉先有点惭愧,论朋友他跟花满衣初中时玩的极好,论血脉他又是刘家的人,今天这个事说破大天刘学昌都不占理,本来想着跟花满衣关系好,想居中说和,被花满衣用话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奉先你别管,大丈夫做事,敢做就敢当,我知道你夹中间不好过,但这事跟你没关系,刘学义两兄弟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接不住算我没本事,还怕了他不成?”

    “满衣你别急,我的意思是大家小时候玩的都不赖,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撕破脸皮,你说是不?”

    见刘奉先急着解释,花满衣扑的一声笑了,他今晚没吃亏,丢人的也不是他,刘奉先在这瞎担心啥,难道我还能回头再打刘家兄弟一顿?

    送走了刘奉先,睡了一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刘学义来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