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底线

    正在开会，门突然开了，两个西装男走到X副总身后，客气地说了句“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若兮呆在那里，电影里的桥段今天意外上演。什么情况？X副总是若兮进公司时面试她的第一个人，很干练，说话思路很清晰，若兮第一眼见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如果是别人先面试的她，估计她不会来这家公司，因为X副总听完若兮的自我介绍后露出笑容，把另外一个副总叫来一起说服若兮加入，那时的若兮，只想找个国企呆着过安定生活，看到这两个副总面相不错，也很爽朗和坦诚，决定试一试。不料进公司没多久，X副总就分管别的部门去了。平时联系也是因为部门间扯皮的事，X副总大多数时候对若兮都是挺客气的，只是有时涉及到两部门责任的时候喜欢甩锅，若兮看在他整体对自己不错的份上也愿意背锅。反正横竖都是背锅侠，只要X副总不为难她，给他个面子也算个顺水人情。只是事情越来越不对劲，X副总比若兮小几岁，从读书的届数来说更是小了很多级，但是，从来对若兮都是直呼其名，更有几次，直接为了部门利益耍无赖，活是若兮干了，一有别的部门都不想干的活，X副总总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战斗力极强，若兮和他争论过几次，闹得很不愉快，后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也拗不过他。只是听他说过为了能让农村的父母在儿媳们面前挺直腰杆，他出钱给家人在村里修了一幢漂亮的洋房，院子很大，门口一条河水，还把卫星拍摄的图片放桌面，每天看到都很扬眉吐气。这个情结很多从农村出来的孩子都有，小时候家人受村里人欺负，等他有能力那天就一定要在村里立一幢显眼的楼，出出多年来的恶气，帮若兮中医按摩的M医生就这么做了，当年规划的是一幢白色欧式洋楼，若兮问他为什么选欧式？好像和当地的风情不搭调，M医生的原话是“就是要不搭调，这样才显眼。”，上次去做头发，发型师仁哥也说在和村长协调盖楼的事。若兮当年被那些超级撒蛋排挤的时候也有过这想法，后来，散尽钱财后一是没能力那样想，二是觉得已经没必要，当然，若兮比他们更惨，他们好歹还有个宅基地，若兮啥也没有。下午全体职工通报会，大家都震惊了，X副总涉嫌职务贪污，证据确凿，已移送相关部门，会上大致说了一下具体情形，若兮突然想起年初上级来查一些资料，那些资料都是若兮来这家公司以前的资料，因为公司成立虽然不长，但是档案资料管理相当混乱，很多资料丢失，虽然当时的经办人都还在这个系统，但是似乎资料丢失这事谁都说不是他的责任，那会儿可苦了若兮和两个小帮手，天天各种翻，但是她和小眉都有一点点预感，觉得是不是在查什么人？试探性地问了老好人上司，也只是摇摇头。现在一听案件的相关单位及人员，若兮明白了，就是这事，一年了，各种线索和资料都全了，才来带人走。会后大家都在传是因为X副总的老婆把他给告发了，因为X副总想离婚，全职主妇的老婆不想丢掉这个金饭碗，协商不成就把他拖下水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现实中很多官员出事都是因为后院起火，最可能的就是在原配面前太嚣张，女人最恨的就是老公让别的女人骑在自己头上，唉，还是要尊重女同胞。若兮有点恍惚，毕竟X副总不算是个坏人，虽然有时候跋扈了一点，但这个结局也确实有点过了。但是仔细想想好象哪里不对，这事不早不晚，正好在公司要提拔副总任总经理的时候，这样一来竞争对手少了一个，且是较强的一个，也不知道得利的是哪个渔翁。职场如战场，当你往上走到一定级别，大家是伙伴也是对手，因为位置越来越少，要干掉的对手越来越多，但是，如果你守得住底线，哪怕对手再多，你也还是不太容易被干掉，但是就像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一样，只要你入职场想往上走，不管是投名状也罢、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也好，或多或少都做过些越线的事。若兮常常后悔自己当年没利用职位的权利和关联下属借个首付买下那套BJ四环边上的房，那时国家政策还没有首付限制，房东是个新加坡人，装修了也没住过，风格很简约，是若兮喜欢的类型，结果因为若兮从没想过要留在那里，想了几天还是决定不买，结果短短几年的时间那套房翻了十多倍的价格，当时一起去看房的小闺蜜因为买了套小的，现在已经是千万级富婆，每次俩人聊起这事就觉得人生啊，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命运。今天这事倒是让若兮放下了一直的遗憾，还好当时人年轻，也不太会使用权力，胆子也小，关键是她的家族基因里的本分因子占比较大，所以，从爷爷的爷爷那代起，虽然有很多让家族发达的机会，都是因为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不拿公家一分钱，不占公家一个小便宜，虽然家族不发达，但是家风很正，活得都挺坦荡。如果当时没守得住，或是脑子灵活些，估计现在也是铁窗泪。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当时她呆过的岗位应该是让若兮赚得盆满钵满，但是没想到这小妞十年了，也没拎过LV包，一辆车开了十年，好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算了，看淡点，稳住总是没错，人生匆匆，欲望不要太强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天吃鲍鱼也会腻，白菜豆腐比较心安。那些年接触过的领导下马的都有好几个，在位时一呼百应，女儿女婿打着老爷子的旗号四处敛财，见若兮时的表情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一次很霸气地说自己在某矿山的盒饭车都是几百万的皮卡车，几辆全部喷成爱玛仕黄，若兮不想套近乎，因为这家伙也不会帮她什么忙，只是当年给若兮的老大面子，大概介绍了一下BJ各部委的结构，给庙门都没摸清的若兮普及了一点京城办事指南。后来若兮再见到这个老爷子是在参观警示教育基地时电视上放的，她当了几年全职妈妈，世间事没关心，不想当年风起云涌的人物现在成了阶下囚，她一直想看看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婿现在什么模样，听说生了个傻儿子，老婆头发都白了，唉！人生富贵总有度，要省着点用。看着人去楼空的X副总办公室，若兮看看自己旧旧的办公桌，旧点就旧点吧，好歹放得稳，职位低点就低点吧，睡得踏实，工作多点就多点吧，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浮华总会散去，唯有心安最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