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可期

    成熟的一种表现就是对任何事或人都不再过份期待，可是走向成熟需要用很长的时间，也许是半生，也许是一辈子。终于在除夕早晨拉开窗帘那一刹迎来了未曾期待过的童话世界，天气预报没有准过，没有希望的惊喜最让人兴奋。瑞雪兆丰年，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茫，整个世界安静却蕴藏着另一种躁动，期待了一年的大雪意外来到，所有人都准备盛装出行，或打闹或留影或煮一壶热茶静静地品味这难得的吉祥。亲情、爱情、友情，正常情况下大致是这样的顺序，若兮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小时候家里三个孩子，不宽裕，但是妈妈却是尽所能让三个孩子感受得到新年的快乐氛围，手缝的新年衣服，大年初一一早醒来就要从头到尾穿上新衣，接着就是一家人到照相馆拍张全家福，小县城的街道上到处挤满了人，若兮特别怕街道上突然冒出来的鞭炮，吓得从头到尾捂着耳朵，张着嘴巴，大概游了半个城，遇到卖葛根的，老大爷的镰刀功夫特别好，总能把新鲜的葛根削得薄如蝉翼，每个人新年的第一天都要吃一片葛根，代表把过去一年不好的根割舍掉，葛根回甜，那是幸福的味道。再走一段路，一定要吃的是泡梨泡柿子，闻着臭、吃着香，大概是取事事如意的吉利吧。吃完这几样，小城唯一的一条主街也就差不多走完了。若兮记得很多这样的初一，妈妈爸爸脸上幸福的笑容，爸爸很爱妈妈，当年可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娶的妈妈，奶奶不喜欢妈妈，所以也不喜欢妈妈生的三个孙孙，可是爸爸却尽力呵护一家人，把这个虽然拮据，但是充满爱的小家照顾得和和美美。若兮自感没有这个能力把这份爱传承下来，因为没有遇到像爸爸这样爱妈妈的老公，从小期待多年的婚姻也只得到了一个外形，虽然也会安慰自己，相比单身的闺蜜们自己还是稍微好一点，可是，因为从小见到恩爱的父母，在三个小孩的世界观里，爱情是值得抛弃一切去追求的，更会为了遇到一个爱的人而付出一切，但是，事情往往是这样，期待越大、越久，真实情况就会离期待越来越远，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期待的爱，只有苟且、将就、凑合。若兮偶尔会想那些年追求过自己的男生，有的后来确实是成了别人的好老公，但是，试问自己会不会像他们的老婆那样付出，若兮觉得不会，长不大的若兮像个小女生，没有好好地爱过，被呵护过，所以，一直停留在青春期。但是，事实是没有哪个男生会专情一生，这也是长大后的这些年若兮才知道的，那些说要一辈子爱她的男生虽然心里一直有她，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按时结婚、按时生子。所以，爱情不可期，一见钟情只是刹那的一种感觉，两情相悦有没有？有，只是不长久。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有没有？有，只是结局大都悲惨。像父母那样相伴一生，恩爱一生的爱情太少太少，只是总有一人要先走，剩下的那一人太过悲伤，需用余生去学会一个人的生活，也很心痛。算了，梦醒时分的独自感伤就当是一剂让自己坚强的动力强心剂，温暖的怀抱留给记忆，这一生的路很长，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一个人走。亲情虽然无需期待，但是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期待也会让你失望，毕竟，大家都不宽裕，家人也没理由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于是，各种不理解、各种互相达不到对方的希望而产生的失望会汇聚成怨恨，只是因为是家人，这种怨恨依然会随着时过境迁渐渐消失，只是面对离开这个世界的亲人，你当初未曾达到对方的期待留给他的遗憾却只能凝固在那里，希望时间是松脂，能将它包裹起来变成琥珀。对于下一代更不能期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因为孩子会慢慢地不再依赖你，他会有他自己的一方天地，会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不会循着你给他画的轨迹往前走，他的路早就命中注定，他也是独立的个体，你太想他顺你的意，伤到的最后还是你自己。所以，亲情不可期，只有感谢遇见！友情呢？这个人生中很多时候有可能超越亲情或爱情的东西却最有期限。你常常在人生黑暗的某个时刻遇到一个人，很懂你的心，会倾听你的声，愿意和你同喜乐共悲伤，对你没有规定也没有要求，友谊之花开得灿烂，你甚至可以在那个时期放弃亲情、抛弃爱情，因为这样的一段关系让你很舒适，你们见面之前你不用精心打扮，相处时你可以自由发挥，分开后不会互相思念，有泪尽情流，有快乐放声笑，总之，你活出了你自己，没有负担、没有责任，只有相伴，可是，这样的友情通常都有期限，当某个黄昏、某个午后，你发现你们不再需要彼此的陪伴，这段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虽然有不舍，但是却无力延长。异性的友情大都止于当友情有点发酵成爱情，总有一方想留在原地，总有一方想更进一步，无法达成一致，只有戛然而止，让两小无猜留在岁月里，若兮有过几段这样的友情，总也说不出来对方哪里不好，真的比自己的所有男友对自己都好，就是爱不起来，对方无数次的表白给若兮带来很大的压力，最后，她只有躲起来。远远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家伙垂头走远。同性的友情大都是可以同患难，不可共富贵，尤其是女人们。你失恋了，事业低谷了，人生一团乱麻了，她的关心温暖了你的全世界，无数失眠的黑夜你们互相鼓励，总有一个电话为你24小时开启，总有一段喃喃细语滋润你的心扉，那个不如男友宽厚的肩膀支撑着你的疲惫，你也用心去回应，视她为这辈子的知音，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也给了她你能拥有的全世界，可是，时光的船总是会载你远去，当你渐渐坚强，她不再给你肯定的眼神，当你需要她为你锦上添花的时候，当你期待她站在你身旁接收掌声和鲜花的时候，她却在人群中默默转身离去，或许她觉得你已经不需要她，她的存在是种多余，所以选择离开。若兮也有几段这样的友情，对方走得无声无息，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她们都会不离不弃，没想到她们只视她为之一，而不是唯一。所以，友情也不可期。保质期长短完全靠运气。唯一我们能期待的就是自己总有一颗平常心去面对周遭的人，这是若兮一直想要掌握的技能，对人太热情、太真诚、太爱憎分明、太讲义气，这些都让她在职场四面楚歌，那些两面三刀的家伙混得如鱼得水，她很是看不惯这样的人，但是职场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家喜欢这些无原则却如润滑油一样的家伙来让整个公司的车轮往前走，这也是职场生态里的普遍物质，像若兮这样的珍稀物种只有遇到慧眼才是宝。隐忍、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