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中卧虎

    “虎子哥！虎子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瘦小男孩急匆匆的跑到在山林中玩闹的孩子群中，看向为首的壮硕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顾不上喘息，紧接着道“后，后山那边，有一大队兵马朝镇子上去了”那叫做虎子的少年眉头一皱赶忙问道“是蛮子吗，有多少？”“没，没看清，天快黑了，辨不出是蛮子还是咱们大魏的人，约莫得有个千八百嘞”“我去看看，你们快回镇子告诉阿公他们！”被孩童唤作虎子哥少年当即决定，说罢便把手中打来的野兔抛给同伴，闪身没入渐黑的山林中。

    昏暗的山林间，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快速奔走，好似林中幼虎，战乱年间蛮夷作乱，在这边境小镇出生的少年李林虎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这两年有北府军镇守边关，蛮子已经很少在这边游荡了，近一千人的军队来这，应该是边军征粮的人马，不过，还是得看看才放心”少年眼神愈发凌厉，即便是大魏的军队来到镇上，恐怕也少不了搜刮一番。

    后山，依稀可见那队伍竖得是魏字虎旗，军阵整齐，步伐统一，前后有序，少年终于是松了口气，能有如此气势的队伍，想来是边境那位刘将军统领的北府军了，北府军向来军纪严明，也从未听说过有抢掠百姓之举。

    待少年赶回镇上，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镇上威望最高的阿公领着一众人持着火把在路口等候，从老人依旧坚毅挺拔的身影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位征战沙场的骁将，身后站着的百余人多少都是身负残疾，他们都是从战场上负伤退下的士兵，侥幸捡回一条命，才能回到家乡与妻儿团聚，小镇七百多户人家，除了不足十四岁的孩童和年迈的老人，才堪堪凑出这不过百余男丁。

    “阿公，来得应该是北府军，约莫千人，或许是扬沙关粮草吃紧，来咱们这借粮食”少年来到阿公身边，简略的说了下情况。“准备粮草吧，谁家实在拿不出粮那就草料多凑些，余下的李家陈家帮着补上”“是，阿公”老者身侧一位缺了半条左臂的汉子应了一声。“林虎啊，你先回去休息吧”阿公和蔼的看向少年，李林虎便是阿公口中李家的独子，少年的爷爷和陈家阿公曾经在边关立下战功，领了不少赏赐回到榆林镇，爷孙三代过得倒也富足，经常会接济小镇上的穷苦人家，这些年北夷作乱，李林虎的父亲和陈家的男丁也都加入了边防军，自爷爷去世后，少年也颇受陈家阿公的照顾。

    “阿公，我去看看小鱼儿，今儿在林子里撞见了胡大夫说的草药。”李林虎摸出藏在胸口的草药，少年记得胡大夫说的那几种能缓解小鱼儿病症的药材，每天都会在附近山林里探寻一番。“好孩子，去吧，鱼儿白天还跟我念叨着没见着虎子哥呢”陈家阿公却在心中暗自叹道“鱼儿这孩子的病愈发严重了，寻常草药只能缓解痛苦，想要根治，除非，唉，这又岂是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可以奢望的。”

    不多时，北府军赶到此处，众将环绕之中，只见一人虎踞而鹰趾，眼神漠然扫视众人，周身散发森森煞气，陈阿公赫然，此乃军中万人敌也。

    陈阿公缓缓向前“众位将军远来小地，军马劳顿，还请在此一歇，老朽已经备好酒菜等候众位，粮草也正在筹备之中”为首将领沉声打断道“不必，本将奉刘昭兴将军令前来通知周边村镇，北夷举兵进犯，而我军援兵未到，大将军决议退守据雄关，命周边百姓七日内向南搬迁至据雄关内，今日已晚，还要借此地修整，明日会前往通知其他乡镇，急行军粮草携带不便，你们取些草料来喂战马便可”将领看出陈阿公也曾是军伍中人，言语也略有客气，说完便转身传令“原地生火扎营，不得喧哗扰民，明日寅时出发”

    “既然如此，老朽就不多打扰将军，草料稍后会差人送到，将军若有吩咐，老朽就住在东北边第一座院子里”陈阿公说完便领人回到镇中，老人站在院中沉默许久，才转身对众人悲声道“都回去收拾行李吧，明日午时我们出发迁去雪樵城，这榆林镇，也不知何年还能回来，不知他年回来，还能否寻见我榆林镇的祖先坟冢。”

    大魏历三百三十九年，东曦十七年，魏帝驾崩，享年四十岁，谥号明，魏明帝幼子姬祥岐九岁继位，更年号为伏月。伏月元年，帝王年幼，权臣外戚多方执政，魏国内部动荡。伏月二年，北方蛮夷蠢蠢欲动，多次侵扰边境，同年，刘昭兴奉命率北府军驰援北境边关。

    常年鏖战之下，边军粮草供给不足，伏月三年，辽州边防将领韩元鸿纵容部下肆意抢掠平民，北境三州民不聊生，刘昭兴阵前斩将以正军法，却引得边防军内部严重反弹，除刘昭兴的北府军外，各方军队皆听调不听宣。伏月四年，蛮族五部集结三十万人马兵临扬沙关，刘昭兴长子刘定宇率虎啸营多方求援兵无果，八万北府军血战十日，十日无援，无奈退守据雄关。

    那年，李林虎十二岁，陈榆五岁，那年，两万多大魏儿郎埋骨在那扬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