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家老人

    行至江州城，刘昭兴并未着急赶路，而是领李林虎陈榆进城，此行只为拜访一人。

    江州城是北境首府，亦是北江候封地，能让刘昭兴不顾京城召令也要拜访的人，唯有这位曾为明帝平定北境三州的柱国大将军，北江候何明恩。

    三人入城后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刘昭兴让李林虎二人在客栈等候，孤身前往北江候府。

    候府内，刘昭兴并没有直接见到这位北江候，而是由候府谋士徐慎韬接待。那位在北境威名赫赫的老人，此刻正在刘昭兴一行人入住的客栈之外。

    何明恩在客栈外沉思良久，来到李林虎的客房前，抬手叩响房门，李林虎以为老人是来寻刘昭兴，赶忙请进屋内，“义父有事外出，不知何时回来，老先生若是不急，可以在此等候。”李林虎以为这位穿着像富家翁的老人是来寻刘昭兴，示意老人喝茶入座。何明恩摇头道：“老夫前来是为寻你与陈榆。”“老先生认识我们？”李林虎有些惊讶，陈李两家在江州城并没有亲朋故友，眼前这位富家翁打扮的老者却说是为寻他们而来，这让李林虎不免有些猜疑来者目的。

    “老夫何明恩，李会生陈向勇都曾是我的兵。”何明恩眼眶湿润，牵起李林虎和陈榆的手，这位曾在战场上让蛮族闻风丧胆的柱国大将军，竟突然带着哭腔高喊“老夫跟何家对不住你们啊！”李林虎震惊，一向活泼的陈榆也默不作声，对于眼前这位北江候，他们兄弟二人此刻心中十分复杂，长辈在世时经常会与他们说起这位给北境带来安定的大将军，说起与北江候征战沙场的曾经，可自从临祁关兵败，在辽州百姓心中何家的形象再不复当年。

    “二十三年前，两万北境将士随我一同抗击北蛮，十二年间，死战七次，大小战役数百场，终将蛮夷拒于北境之外，最初的两万将士仅余一千七百四十九人，二十个老营号打没了十三个，这一千七百四十九人没与我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儿孙后代却牺牲在了我何家人手里，老夫，实在有愧于当年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此时的何明恩更像个寻常老者，低声诉说着心中的悲痛，李林虎静静听着何明恩的倾诉，并未言语。何明恩接着道：“老夫幸得先帝赏识，拜柱国大将军，封北江候，先帝恩情，老夫没齿难忘，此生也定为姬家肝脑涂地。”何明恩神色有些落寞“如今奸臣外戚当道，欺陛下年少，连我那逆子何守锜，也与奸党为伍，你义父在辽州失利以及临祁关兵败，也少不了奸党暗中运作。”

    “李林虎，两年前老夫去过京城觐见陛下，当今陛下虽与你一般年少，却多年养晦韬光，绝非外戚奸臣可戏之傀儡，实不相瞒，自你被刘昭兴收为义子，候府谋士就已将你在北府军的经历转述与我，老夫在你这年纪，成就也不过如此了，此次你随刘昭兴前去魏都，老夫会密信陛下，荐你为陛下所用，而我何家，老夫亦会亲手剜去毒瘤！李林虎，你可敢与老夫一同，除叛党，清君侧？！”言至此处，何明恩已无之前颓势，北江候威势展露无遗。李林虎单膝跪地抱拳，目光如炬“李林虎愿为大魏万死不辞！”

    何明恩归去时，只觉酣畅淋漓，近些年来心中的雾霭阴霾一扫而空，仰天大笑：“我大魏，又巍巍乎数十载！”

    北江候回府，刘昭兴与徐慎韬谈话已经结束，对于这此拜访正主却不见客，刘昭兴并无不满，何明恩笑问：“刘将军可还有疑问？”刘昭兴行礼道：“晚辈心中已有答案，天色将晚，就不再打扰老将军了。”

    候府外，送客的何明恩没来由的说了句：“刘将军好福气。”刘昭兴闻言开怀大笑：“论生儿子和收义子这一块，老将军可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