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旅修
走出山洞，离开之前，景真最后看了眼山洞旁下那堆凸起的白雪。
在某一时刻，它将被风雪吹平，再无痕迹，但愿其下的生灵长眠。
师兄顿了一顿，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叠放在雪上。
“走吧。”
郡城的考试景真就不去了，本来也是无奈的出行，景真对于考上文人也没什么把握，现在既然已经习得武道，便往回赶。
游师兄道景真已经拜入师门，是该回去通知家人一声，也就随他一起，并且他才从郡城过来，知道那边正不安宁，还是不去为好。
风雪之中，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徐徐前进，白茫茫的山林，景真每一脚都在地上踩出厚厚的雪洞，有时踩断雪中的矮枝，咔嚓吱呀的断声时而响起，走得很是艰难。
师兄则只是留下浅浅一行的脚印，深不足半寸，和平地并无什么区别。
游师兄对景真道，“身体多吃些苦，会更强壮，与修道有益，这些苦难，你且先受着。”
景真的脑回路则有些不同，倒也不是反驳师兄这句话。
只是说道，“苦点累点要是能熬练身体那倒也是不错，只是行走雪地效率也太低了，要是有专门锻炼身体的法门就好了。”
游师兄闻言一愕，忽的眼前一亮，喃喃道，“想法不错，这锻炼身体的法门必须不产生道力，只是改进体制，这样便不会和体内的剑道力相冲突……嗯，原理行得通。”
景真眼前兴奋，转头问道，“世上可有这样的法门？”
游白衣道：“还没有。”
眼见景真失望，又续道，“既然原理行得通，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研究出来。”
但景真只觉得被人研究出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垂垂老矣，还在不在世上都说不清了。
师兄心情一畅，心念一动，又一把景真从雪地里拉出来。
两人在雪地上健步如飞，快速远去。
半天过去，身边的雪白减少，青绿渐多，已是从高寒处走了下来。
周围也渐渐能听到野兽藏在林后的窸窣动静了。
师兄说不必急着赶路，若不细心体味沿途，经历人事，走十万里路，也是白走。
这一路回去，他将带着景真进行一次旅途修行。
景真回去倒也不算很急，就满心期待的答应了，说来他一路赶路，路上的风光真是一点也没去注意。
游师兄在树后抓到一只野兔，走到雪地间哗哗流淌的清澈小溪旁，熟练的剥皮洗肉。
看他的样子，野外经验比景真这个乡野小子还要熟练。
景真不禁想起之前山洞拜访的文侠曾说师兄被万里追杀，日子想必不怎么好过……
他一边架拆生火，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起来，游师兄是哪里人？”
游白衣坐在溪边裸石上，平淡回道，“大业皇朝临风城人。”
“游师兄是大业皇朝的人？！”景真有些惊讶。
“怎么，不同皇朝心有抵制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一朝就好大，游师兄从大业皇朝来，肯定走了很远的路。”
游白衣闻言一愕，随即笑了笑，“天下是很大，但路也没那么远。”
他回转身来，用木棍串了肥兔，火堆上烧烤。
景真有心问师兄为什么被人追杀，但看师兄的样子讳莫如深，路上半点也肯提起，终究放弃多此一问。
……
景真两天没吃东西，吃了大部分的肉，虽然还是没饱，总算把肚子填了一填，解了燃眉之急。
雪地里留下一堆狼藉，游师兄用脚覆了覆雪，将痕迹遮掩，继续上路。
两天后，师兄弟终于离开这环境恶劣的雪山区域。
又行了五天，师兄弟沿途慢行，每日还会挑时间修行，又或者进山打猎。
景真颇有些进展了。
体内生出一些道力来，最后一剑刺出，剑尖能放出一些白色光华来，虽然和师兄一剑梨花乱射的景象还差得远，但对于这样的进展，他已经喜出望外，只感觉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
师兄看着只是淡淡一笑。
打猎的时候他却不让景真帮忙，尤其不准他用剑法杀生，甚至砍花花草草也不准，只让空练。
景真问为什么。
“时机还不到。”师兄只是平静的回道。
景真有些疑惑，但还是遵从。
又过了两天。
师兄弟二人走出山脉，来到了平原。
四野仍旧荒芜，但据景真观察，再走半天，就是终于能到一个小镇了。
在那里吃个饱饭，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光是想一想，浑身每一个疲倦至极的细胞都先蠢蠢欲动了。
荒野路上，游师兄突然问道，“师弟，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景真侧耳倾听周围细声动静，回道，“没有，除了风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游师兄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半天过后，两人果然到达城镇，这是周围千里唯一一个城镇，规模不算小，碰到赶集天，更是热闹如同大城。
不过此刻日近黄昏，街上稀稀拉拉几人，残阳拖长着镇人归家的影子，闲适而恬淡。
景真和师兄找了一家客栈酒馆，师兄进去便点了最好的酒菜，也是很久不进人烟了，豪气道，“小二，什么好酒好菜，鸡鸭鱼肉，尽管拿上来！”
景真声音有些低，道，“再打一桶白米饭……”
小二见师兄腰间配剑，眉间器宇不凡，当即眉开眼笑，入了后厨吩咐菜单。
不一会，酱肘子，红烧鲈鱼，爆炒嫩牛肉等等皆端上了桌，还有景真的一桶米饭以及上好的醉竹酿。
景真不怎么会喝酒，只是大口夹菜吃饭。两人吃饭都不怎么出声，但师兄明显比景真畅雅得多了。
腰板如松笔直，时而仰头灌下一口醇酒，时而动筷夹上一块，也不用碗，直接送入嘴中，如何也不肯损其气质。
旁边或有一桌食客，见状过来敬了师兄一杯酒，称其为豪侠。
师兄淡然应对，一一对杯，然而实则吃速不比景真更慢……
半盏茶功夫，只见满桌白盘，饭桶也见底，干干净净。
景真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腰背往后一靠，这才感到人生的滋味，感到生命之火重新在体内燃烧。
师兄仍旧端坐，不过脸上显也是露出满意神色，闭着眼淡淡道，“师弟，把账结了吧。”
景真一愕，道，“师兄，我钱不够。”
师兄眉头一挑，“差多少？”
“师兄若差点零头，我应该可以补上。”
景真忽然暗道一声不好，难道师兄也没钱，那进店还喊得底气十足！
师兄低声道，“你不说来到镇上可以好好饱餐休息了吗？”
景真道，“我是说可以好好吃一碗面，有个屋檐可以落脚了！”
师兄道，“那这可真是尴尬了。”
小二走了过来，见满桌干净，不禁诧异，不由得狐疑起来。
打望两张脸庞，道，“两位结账……还是……加菜？”
师兄神情自若，看向景真道，“师弟，看你还没吃饱，要不再加些？”
景真默默点头。
小二看了看两人，笑道，“那请两位先把这桌结了吧，我好安排加菜。”
师兄皱眉低喝，“谁说加菜要先结账，这是什么规矩？”
小二呵呵赔笑，却坚持道，“本店规矩就是如此，还望两位客官见谅！”
景真知道这小二是起了疑心，不见到钱绝不肯轻易离去的了，兜里摸索一番，摸出个干瘪的钱袋子排在桌上。
“那就结账吧，也不用加菜了，师兄，我们走！”
说着，和师兄一起起身，往门口走去。
小二赔笑接过钱袋子，虽一时惊疑不定，但也不好开口叫住两人。
打开一看，原以为干瘪的袋子里装的是金银，结果就躺着那几分臭铜钱，只够买一碗酒！
顿时大叫道，“给我站住！”
“快跑！”
师兄先迈开剑步，速度极快，一溜烟跑了出门，景真羞愤的咬了咬牙，赶紧跟上。
小二大怒追着出门，两条街边追边喊，还好这时候晚霞西垂，街上无人，否是绝难跑掉了。
最后，小二只得气呼呼的返回店里，放任那两人逃走不见。
某个偏僻小巷的屋檐下
师兄教导景真道，“师弟你要记住，行走天下，难免遇到紧急情况，哪个剑侠没有吃过霸王餐，若实在觉得亏欠，找个机会报答就是了。”
景真默默无语。
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师兄所说，也不乏剑侠不拘一格之豪气爽朗。
师兄续道，“但我们不会在此久留，所以我明日再去踩踩点，报了酒馆这一饭之恩。”
景真眼光重新亮起，重重点头。
不亏是师兄，他受教了！
在某一时刻，它将被风雪吹平，再无痕迹，但愿其下的生灵长眠。
师兄顿了一顿，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叠放在雪上。
“走吧。”
郡城的考试景真就不去了，本来也是无奈的出行，景真对于考上文人也没什么把握，现在既然已经习得武道，便往回赶。
游师兄道景真已经拜入师门，是该回去通知家人一声，也就随他一起，并且他才从郡城过来，知道那边正不安宁，还是不去为好。
风雪之中，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徐徐前进，白茫茫的山林，景真每一脚都在地上踩出厚厚的雪洞，有时踩断雪中的矮枝，咔嚓吱呀的断声时而响起，走得很是艰难。
师兄则只是留下浅浅一行的脚印，深不足半寸，和平地并无什么区别。
游师兄对景真道，“身体多吃些苦，会更强壮，与修道有益，这些苦难，你且先受着。”
景真的脑回路则有些不同，倒也不是反驳师兄这句话。
只是说道，“苦点累点要是能熬练身体那倒也是不错，只是行走雪地效率也太低了，要是有专门锻炼身体的法门就好了。”
游师兄闻言一愕，忽的眼前一亮，喃喃道，“想法不错，这锻炼身体的法门必须不产生道力，只是改进体制，这样便不会和体内的剑道力相冲突……嗯，原理行得通。”
景真眼前兴奋，转头问道，“世上可有这样的法门？”
游白衣道：“还没有。”
眼见景真失望，又续道，“既然原理行得通，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研究出来。”
但景真只觉得被人研究出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垂垂老矣，还在不在世上都说不清了。
师兄心情一畅，心念一动，又一把景真从雪地里拉出来。
两人在雪地上健步如飞，快速远去。
半天过去，身边的雪白减少，青绿渐多，已是从高寒处走了下来。
周围也渐渐能听到野兽藏在林后的窸窣动静了。
师兄说不必急着赶路，若不细心体味沿途，经历人事，走十万里路，也是白走。
这一路回去，他将带着景真进行一次旅途修行。
景真回去倒也不算很急，就满心期待的答应了，说来他一路赶路，路上的风光真是一点也没去注意。
游师兄在树后抓到一只野兔，走到雪地间哗哗流淌的清澈小溪旁，熟练的剥皮洗肉。
看他的样子，野外经验比景真这个乡野小子还要熟练。
景真不禁想起之前山洞拜访的文侠曾说师兄被万里追杀，日子想必不怎么好过……
他一边架拆生火，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起来，游师兄是哪里人？”
游白衣坐在溪边裸石上，平淡回道，“大业皇朝临风城人。”
“游师兄是大业皇朝的人？！”景真有些惊讶。
“怎么，不同皇朝心有抵制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一朝就好大，游师兄从大业皇朝来，肯定走了很远的路。”
游白衣闻言一愕，随即笑了笑，“天下是很大，但路也没那么远。”
他回转身来，用木棍串了肥兔，火堆上烧烤。
景真有心问师兄为什么被人追杀，但看师兄的样子讳莫如深，路上半点也肯提起，终究放弃多此一问。
……
景真两天没吃东西，吃了大部分的肉，虽然还是没饱，总算把肚子填了一填，解了燃眉之急。
雪地里留下一堆狼藉，游师兄用脚覆了覆雪，将痕迹遮掩，继续上路。
两天后，师兄弟终于离开这环境恶劣的雪山区域。
又行了五天，师兄弟沿途慢行，每日还会挑时间修行，又或者进山打猎。
景真颇有些进展了。
体内生出一些道力来，最后一剑刺出，剑尖能放出一些白色光华来，虽然和师兄一剑梨花乱射的景象还差得远，但对于这样的进展，他已经喜出望外，只感觉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
师兄看着只是淡淡一笑。
打猎的时候他却不让景真帮忙，尤其不准他用剑法杀生，甚至砍花花草草也不准，只让空练。
景真问为什么。
“时机还不到。”师兄只是平静的回道。
景真有些疑惑，但还是遵从。
又过了两天。
师兄弟二人走出山脉，来到了平原。
四野仍旧荒芜，但据景真观察，再走半天，就是终于能到一个小镇了。
在那里吃个饱饭，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光是想一想，浑身每一个疲倦至极的细胞都先蠢蠢欲动了。
荒野路上，游师兄突然问道，“师弟，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景真侧耳倾听周围细声动静，回道，“没有，除了风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游师兄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半天过后，两人果然到达城镇，这是周围千里唯一一个城镇，规模不算小，碰到赶集天，更是热闹如同大城。
不过此刻日近黄昏，街上稀稀拉拉几人，残阳拖长着镇人归家的影子，闲适而恬淡。
景真和师兄找了一家客栈酒馆，师兄进去便点了最好的酒菜，也是很久不进人烟了，豪气道，“小二，什么好酒好菜，鸡鸭鱼肉，尽管拿上来！”
景真声音有些低，道，“再打一桶白米饭……”
小二见师兄腰间配剑，眉间器宇不凡，当即眉开眼笑，入了后厨吩咐菜单。
不一会，酱肘子，红烧鲈鱼，爆炒嫩牛肉等等皆端上了桌，还有景真的一桶米饭以及上好的醉竹酿。
景真不怎么会喝酒，只是大口夹菜吃饭。两人吃饭都不怎么出声，但师兄明显比景真畅雅得多了。
腰板如松笔直，时而仰头灌下一口醇酒，时而动筷夹上一块，也不用碗，直接送入嘴中，如何也不肯损其气质。
旁边或有一桌食客，见状过来敬了师兄一杯酒，称其为豪侠。
师兄淡然应对，一一对杯，然而实则吃速不比景真更慢……
半盏茶功夫，只见满桌白盘，饭桶也见底，干干净净。
景真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腰背往后一靠，这才感到人生的滋味，感到生命之火重新在体内燃烧。
师兄仍旧端坐，不过脸上显也是露出满意神色，闭着眼淡淡道，“师弟，把账结了吧。”
景真一愕，道，“师兄，我钱不够。”
师兄眉头一挑，“差多少？”
“师兄若差点零头，我应该可以补上。”
景真忽然暗道一声不好，难道师兄也没钱，那进店还喊得底气十足！
师兄低声道，“你不说来到镇上可以好好饱餐休息了吗？”
景真道，“我是说可以好好吃一碗面，有个屋檐可以落脚了！”
师兄道，“那这可真是尴尬了。”
小二走了过来，见满桌干净，不禁诧异，不由得狐疑起来。
打望两张脸庞，道，“两位结账……还是……加菜？”
师兄神情自若，看向景真道，“师弟，看你还没吃饱，要不再加些？”
景真默默点头。
小二看了看两人，笑道，“那请两位先把这桌结了吧，我好安排加菜。”
师兄皱眉低喝，“谁说加菜要先结账，这是什么规矩？”
小二呵呵赔笑，却坚持道，“本店规矩就是如此，还望两位客官见谅！”
景真知道这小二是起了疑心，不见到钱绝不肯轻易离去的了，兜里摸索一番，摸出个干瘪的钱袋子排在桌上。
“那就结账吧，也不用加菜了，师兄，我们走！”
说着，和师兄一起起身，往门口走去。
小二赔笑接过钱袋子，虽一时惊疑不定，但也不好开口叫住两人。
打开一看，原以为干瘪的袋子里装的是金银，结果就躺着那几分臭铜钱，只够买一碗酒！
顿时大叫道，“给我站住！”
“快跑！”
师兄先迈开剑步，速度极快，一溜烟跑了出门，景真羞愤的咬了咬牙，赶紧跟上。
小二大怒追着出门，两条街边追边喊，还好这时候晚霞西垂，街上无人，否是绝难跑掉了。
最后，小二只得气呼呼的返回店里，放任那两人逃走不见。
某个偏僻小巷的屋檐下
师兄教导景真道，“师弟你要记住，行走天下，难免遇到紧急情况，哪个剑侠没有吃过霸王餐，若实在觉得亏欠，找个机会报答就是了。”
景真默默无语。
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师兄所说，也不乏剑侠不拘一格之豪气爽朗。
师兄续道，“但我们不会在此久留，所以我明日再去踩踩点，报了酒馆这一饭之恩。”
景真眼光重新亮起，重重点头。
不亏是师兄，他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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