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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石中玉

    锦绣山,藏龙谷。

    方圆八百里宗门之首。

    云雾缭绕,风景优美,是附近百姓心目中最高贵的圣地。

    然而,在这仙家领地的脚下,却有一庄名为蜡烛庄。

    这里并不是因蜡烛出名,而是因为这里是藏龙谷仆役最大的一处聚集区而小有名气。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蜡烛庄里的人,寿命很短,一辈子忙忙碌碌。

    他们许多人都整天忙碌于数不清的杂役之中,他们的生命就像蜡烛,短暂,无奈。

    他们甚至不能像蜡烛那样的散发自己一点点的光明,他们的一生都充斥着黑暗,可以说,他们一辈子几乎没有多长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而打破这一束缚有且仅有一个方法:

    就是在十六岁之前觉醒天赋,拜入藏龙谷外门,最终获取自由身。

    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了天赋就可以获取自由身。拜入藏龙谷外门,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你必须将自己十年时光,无偿地贡献给宗门。期间,你得不到宗门什么有价值的帮助,相反,你每月每年都必须向宗门上供一定的供奉。

    但就是这么苛刻的条件,蜡烛庄的人也年年为此挤破了头。

    没办法,鲤鱼跃龙门,哪怕龙门背后是潜伏的苍鹰,鲤鱼们也趋之若鹜。

    季无衣,就是蜡烛庄中的“鲤鱼”的一员。

    而且更不幸的是,还有三个月他就要年满16岁了。

    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他还不能觉醒天赋,那他这辈子就交代在蜡烛庄了。

    之前他已经测试了足足有四次,每次都要耗费他攒下大半年的积蓄。

    是的,测试也需要钱。

    藏龙谷就像是个高明的猎手,在丛林中布满了带着诱饵的陷阱,明知其中有坑,却仍有数不清的人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季无衣是个孤儿,他的名字是由捡到他的季老头取的。

    季老头是个厨子,在一次外出采购食材时,在一堆烂菜叶边上发现了他。

    那时的季无衣就被放在一个菜篮子里,估计还没满百日,身上连衣服都没穿就裹了一层土布。

    季老头一生无儿无女,连自己的名字都只是季老三这样最不起眼的名字。

    大字不识几个的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取名为季无衣。据说,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季菜堆,然而这名字一想出来就遭到了对门大婶的强烈反对。

    季老头也是个略显固执的老头,他坚持一定要取个能纪念捡到孩子这件事的名字。什么富贵,长寿啊,他统统都看不上。

    所以,季无衣,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就被他想了出来。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无依无靠”的成语,但这名字就那么误打误撞的正好贴合了季无衣的身世。

    遗憾的是,辛苦了一辈子的季老头在五年前因病去世。临死前,他将十一岁的季无衣托付给了对门的大叔和大婶。

    对门的大叔名叫鹿顶天,名字很霸气,却只是一个铁匠。平时锻造的也不是刀剑,而是农用器具。

    毕竟,民以食为天,就连藏龙谷内的大多数“仙师”也不例外。

    他们自然是不会去耕田种地,这些粗活累活一直是交给蜡烛庄的仆役来做的。蜡烛庄上一半多的人都是以此为生。

    鹿顶天有一小女,名为鹿晨霜,比季无衣小三岁,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

    作为看他俩长大的鹿顶天,也早已以岳父自居。他看着日益健硕经常帮自己干活的季无衣,自然是满心的喜欢。

    但就在这几天,平静的生活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三天前的清晨,鹿晨霜在离家挺近的水塘中采莲蓬。突然,一阵妖风袭来,小船顿时倾覆,鹿晨霜也就掉到了水里。

    虽然是在水边长大的姑娘,但鹿晨霜却并不通水性。还好岸上游玩的孩子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幕,连忙跑去找大人救人。

    他们第一个去找的,当然就是季哥哥。

    “什么?霜儿落水了?”

    季无衣原本正在院子门口搬运铁矿石,一听这消息,连忙放下手中的矿石,飞一般地往水塘跑去,急得恨不得在背上插上翅膀。

    多亏了季无衣的反应迅速,鹿晨霜很快就被他救了上来。鹿晨霜只是吐了几口灌进肚子里的水,并无大碍。

    而救人的季无衣就病倒了。

    他把鹿晨霜救上来以后,不知是过于担忧还是怎么的,精神有些恍惚,然后就发了高烧,一直半梦半醒,足足有三天了。

    附近无知的百姓纷纷议论,季无衣是不是中了邪?水塘里是不是有水鬼?

    庄上仅有的几位大夫也都被鹿顶天请到家里,大夫们喂了季无衣几贴药,却都表示束手无策。

    庄上最德高望重的钟老大夫在临行前对鹿顶天和鹿晨霜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我有一个模糊的感觉,那就是这小子想要度过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

    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倘若是一般的大夫,耿直的鹿顶天可能已经要和他吵起来甚至打一架了。

    但对方是最有经验的老大夫,鹿顶天也就只有一个劲的叹气。

    鹿晨霜倒是从早到晚一直在季无衣床边照看,她本就白嫩的脸庞更是出现一丝苍白。

    “季大哥,季大哥,都是我的错。你快起来,你快起来责骂我......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年仅十三岁的鹿晨霜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整天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话说回来,季无衣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呢?

    其实这问题,他本人也回答不上来。

    因为半梦半醒的他,意识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周围就如漆黑的没有月亮的夜晚般黑暗,季无衣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有人吗?”

    “霜儿?”

    “救命啊!”

    ......

    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回复。

    莫非我已死去,现在正在阴间?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季无衣的心中,季无衣自嘲式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我季无衣短暂的一生虽然落魄,但却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况且我是为了救霜儿妹妹而死,我死而无憾!”

    “霜儿妹妹有父有母,而我就只身一人,老爹,我来陪您了!”想到这,季无衣悲伤的流下两行清泪。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时,在没有方向感的黑暗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团光亮。季无衣连忙走上去一探究竟。

    在无边的黑暗里,光明总是令人向往的。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块悬浮在空中的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块石头粗看倒无什么特别,表面粗糙不平,凹凸起伏,但细细一看,却能看见石头里面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季无衣伸手想去触碰,石头却自动远离了季无衣一步,然后上面有些许斑驳的石皮掉落,露出了内部晶莹剔透的类似碧玉一样的东西。

    季无衣顿时目瞪口呆,他好像曾经见到过类似的东西,叫什么非......脆?哦,想起来了,是翡翠,鹿晨霜有一块贴身的吊坠,不过只有指甲盖大小。

    但就是那么小的翡翠,已经是鹿家的传家宝了。

    “季无衣,这就是你的天赋。”

    这时,季无衣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沧桑的声音。

    季无衣四下张望,却发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根本看不到人的身影。

    “老爷爷,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季无衣冲着无边的黑暗大喊。

    “你的天赋是‘石中玉’,好好研究你的天赋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说完,就不再有任何声响,黑暗的世界重归寂静。

    一头雾水的季无衣再次朝那块神秘的石头望去,发现此时他能看见一些字浮现在石头上。

    字,季无衣是认识不少的。他自由聪慧,季老头也从不吝啬学费。

    “‘石中玉’,洞察万物,能发掘常人未见之璞玉。你能通过完成一些任务,来发掘别人的潜力。对方愈是对你信任,你越就能发掘别人隐藏的潜力。你的眼睛,能看到别人被埋没的潜力,你的眼睛,能唤醒他人沉睡的天赋。”

    季无衣忍不住读出了声,略微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使劲捏自己的脸,在感觉到无比真实的痛感之后,放声大笑三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是有天赋的!我可以修仙了!”

    季无衣握紧了双拳,手臂都在颤抖。他等着一天等的太久了。此刻,他觉得身上的担子变得无比轻松,人都轻飘飘起来。

    “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季无衣突然坐了起来,季无衣仿佛是穿越了时空隧道,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而惊喜的脸。

    “季大哥,你醒过来了?都......都是我不对,你,你快责骂我吧!”

    看见季无衣醒来,鹿晨霜再也抑制不住感情,她抓住季无衣的双手,死死地握住,仿佛一旦松手,她的季大哥就会离她而去。

    两行清泪流下,让眼前的这位年轻姑娘更让人怜爱,季无衣也抱住了鹿晨霜。

    “霜儿妹妹,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没事,你放心吧!”

    鹿晨霜听了,一个劲地点头,原本低低的啜泣声也越哭越大。

    鹿晨霜的哭声很快引来了鹿大叔鹿大婶的注意,看见季无衣精神尚好地坐在床上,也都长出了一口气。一家人此时就像过年一样,热热闹闹,简陋的小屋里散发着属于小人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