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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冲云镇海

    李沐摸了摸落在鼻尖的雪,雪很冷,很湿润,落在身上有些痒痒的感受,也落进了林婉儿的脖子里,缪诺的毒功是门邪门的功法,逆天而行的功法,缪诺的破布麻袋里面全是毒物,甚至缪诺自己也成了一种毒,一种蛊。

    缪诺毒功,林婉儿习得,她曾是一个多么阳光娇媚的女子,她肤白如雪,眉目之间流转的美丽让桃花也逊色,可如今她仅仅只有蓬苟的乱发和皮肤上不断涌出的毒疮,她不得不穿起长长的衣服遮丑,可身上的丑可以遮住,气味却是散溢了出来。

    那是一种毒虫喜欢的气味,一种刺鼻的恶臭味。

    仇云也站在林婉儿身侧,同时也服下了一个药丸,他被林婉儿下了毒,一种三日散,一种三日不吃林婉儿给的解药就会筋脉俱断痛苦死去的剧毒。

    在这两年间,仇云也无时无刻都想跟小姐说,就算没有那三日散,他也不会弃小姐于不顾。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吃了三日散也好,不吃三日散也罢,自己的这条命就已经是林一锋的了。

    林婉儿忽然开口说道:“仇伯伯,记得你和曹玉春是一起跟着我父亲的。”

    她竟然到现在还愿意称呼自己为一声仇伯伯?

    仇云也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是的小姐,我和曹玉春是一起投靠林门主的。”

    林婉儿面色一寒,冷声道:“既然这样,想必你与那曹玉春交情匪浅?”

    仇云也只得点头:“是的,小姐,老夫与曹玉春曾是结义兄弟,同生死,共进退。”

    林婉儿:“你倒也不瞒我。”

    仇云也:“这不是什么秘密,自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林婉儿:“你倒还真想瞒我。”

    仇云也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曹玉春所做之事背信弃义,老夫不齿与他为伍。”

    林婉儿心中冷笑:“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去做?”

    仇云也:“小姐所说何事?”

    林婉儿:“我要你,杀他全家。”

    仇云也闻言面色大变,惊骇不停,林门主曾和自己说过,无论曹玉春所做何事,但念在曹玉春鞍前马后为林门做出的贡献,就算是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所以林门主特别交代,一定要善待曹玉春家人后代。

    林菀儿瞧出仇云也的表情变化,不由说道:“怎么?你不愿?可还是有着旧情?”

    仇云也:“小姐,林门主说过,要善待其家人,这…”

    林婉儿:“善待?呵!什么是善待?如果那天一切如曹玉春所愿,那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我父亲是活着还是死了?那时,我林门上下四千多人全部都成了沉剑山庄的刀下鬼,你让我怎么善待?”林菀儿疯狂道:“我要你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仇云也闻言后,一双本还纠结的眸子里渐渐变得冰冷,沉声道:“是,小姐!”

    自从曹玉春被林一锋掌毙之后,曹玉春一家的生活就开始每况日下,虽然林门主特别交待,他的家人就是林门主的家人,但毕竟纸包不住火,曹玉春叛门的事迹不胫而走,再加上林门主如今不知去向,无人庇佑的曹玉春一家此时就像骇浪中的浮萍,随时都有倾没的可能。

    感觉到不寻常的曹玉春长子曹禺,敏锐的感觉到家中附近忽然多了好几双眼睛,就算此时仍然下着暴雪,那些眼睛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他抖落了一身的寒气,刚要关上门之时,一阵风忽然出现,紧接是一双可碎石断铁的一双手,这双手曾是抱着他长大,可此时却是要来杀他的。

    曹禺面不改心不跳,他知道自己死期已定,他没有乞求饶命,他只是平静的关上门。

    曹禺:“仇叔,请进,我今天集市上买了条鱼,卖鱼的是一个孩子。”

    仇云也:“外面飘着雪,湖水还结了冰,他能把鱼从河里捞出来,真的不容易。”

    曹禺:“那个孩子,家里没了父母,还有两个弟弟,他总要想办法出来讨饭吃,一条鱼只够他们哥仨吃两顿的,换成馒头咸菜可以吃半个月了。”

    仇云也:“听你这么说,那个孩子能在寒冬腊月去湖里捞鱼,就证明他有胆识,能把账算这么细,证明他有头脑,能吃苦又有脑子的孩子,日后的成就一定了不得。”

    曹禺点点头:“是,我问了那孩子的名字,他叫萧冲云。”

    说罢,曹禺拿起刀顺着鱼头斩了下去,手指不断的翻飞,鱼鳞层层的剥落干净,袖中更是多出一把小刀,将鱼的内脏分解干净,说时迟那时快,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的,这条鱼就已经被处理好,只等下锅。

    仇云也:“不错,曹家掌法看来你已经练至七八成。”

    曹禺:“我来之前,看那孩子也喜欢,也就把曹家掌法给到那孩子了。”

    仇云也:“先吃饭。”

    言毕,仇云也袖袍一伸,手掌直对干柴,倏忽一挥手,干柴竟瞬间燃起火苗,可见其掌力凌厉,拿捏恰当,曹禺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于是拿鱼下了锅,又放了点盐。

    仇云也:“我会关注那个孩子的。”

    曹禺:“他叫萧冲云。”

    一条鱼放到锅里煮,不多会就已经肉质糜烂,舌尖爆香,一条鱼两个人吃的都很多,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这条鱼。

    仇云也:“吃罢,吃完好上路。”

    曹禺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能不能放过我一家?”

    仇云也:“不能。”

    曹禺:“那说什么,我也要拼一拼!”

    言毕,一掌就向着仇云也而去,掌未至,掌风先至,仇云也丝毫不慌,先是抬腿蹬了曹禺一脚,紧接身子借力猛然一跃而上,从上面曹禺头顶处,挥了一掌,曹禺只感一股软绵绵的力道袭来,而自己的七脏六腑以及全身血脉便如轻风吹劲草一般,被这道掌法摧枯拉朽的姿态给催破的一干二净。

    曹禺到死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因为痛苦在活着的人身上,在仇云也的身上。

    他要亲手杀了曹禺,杀了曹禺一家,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可还是能听见嘶吼声,只有一处,在他感觉到人挥掌出去之时,这人竟然没有哭,甚至一滴泪都没流。

    仇云也不由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弱男孩,怀中还抱着一条鱼,腿上的伤口在向外呼哧呼哧的流血,几乎都能看见白色的骨头,可男孩就站在那里,呼出的热浪气息逼人,这让仇云也也不敢小瞧这个人。

    仇云也见过曹禺的妻儿,他知此人不是,便问道:“你是谁?”

    男孩:“萧冲云。”

    言罢,男孩身后随即又蹿出来另外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孔武有力,宽背阔骨,手宽体长,根骨惊奇,简直是一个练武的好胚子,仇云也此时竟然萌生了收徒之心。

    只见这个男孩紧紧的把萧冲云护在身后,一双眼睛充满戒备的看着仇云也,说道:“我和我大哥只是路过。”

    萧冲云闻言,稚嫩的脸上竟生出一丝不悦,紧接直视仇云也,一字一句说道:“非是路过,我来报恩。”

    仇云也:“怪不得曹禺会将曹家掌法给你,倒是看得出你是一个说一不二之人。”

    萧冲云:“你最好在这杀了我和我弟弟,不然等我们长大,一定会为恩人报仇。”

    说罢这句话,萧冲云径直向前,不顾腿上的血流如注,先是将鱼放到桌子上,又拿出铁楸,找了块空地,喊道:“镇海,过来给恩人下葬。”

    “镇海?”仇云也看向那个唤作镇海之人不由说道:“冲云镇海,真是有气魄的紧呐。”

    萧镇海:“大哥说的对,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们,不然我们一定会找你报仇。”

    此言一出,仇云也心中也是惆怅不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被这兄弟二人寻仇那日,只得留下自己的名字:“我叫仇云也,报仇也要找对人才行。”

    “仇云也。”萧冲云直视仇云也,重重的说道:“我记下了!”

    眼底的凶狠,让仇云也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仇云也不由大笑两声,可这笑声听在萧家大哥萧冲云耳里,却是异样的刺耳,曹家上下五口人,全都被面前的这个人一掌打死,八十岁老母以及襁褓婴儿都没有放过,他牢牢的记住了仇云也的名字,也记住了仇云也的脸。

    仇云也已经走了出去,前面就是密林,他走到密林里面时,没有几步就听到了嚎哭的声音。

    仇云也:“小娃娃,你哭什么?”

    娃娃:“我…我找不到我大哥二哥了。”

    仇云也:“大哥?二哥?他们是谁?”

    娃娃:“我大哥萧冲云,我二哥萧镇海,刚才还在林子里,我忽然就找不到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仇云也:“冲云镇海?那你叫什么名字?”

    娃娃:“我叫三郎。”

    仇云也:“三郎?我知道你是三郎,我是问你,你的名字是什么?”

    娃娃:“我就叫三郎,我的名字就是三郎。”

    萧冲云抬着尸体进了院子,刚要用铁楸挖进土地之时,瞬间惊起一身冷汗,猛然说道:“三郎呢?”;

    萧镇海闻言后,面色猛然一变,心中惊骇激荡不停,连忙丢下铁楸:“刚才还在后面,估计是林子里迷路了,我这就去找!”

    萧冲云:“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是大哥,你是二哥,三郎现在也不过才五岁,你不看好他,他走丢了是小事,他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怎么和父母交代!”

    萧镇海此时更是顾不得什么了,拔腿就往林子里狂奔过去。

    待萧三郎不哭之时,仇云也此时才看清三郎的脸,只见一双眼睛狭长有光,圆庭饱满,鼻若鹰喙,手指纤细,隐隐有乘龙欲飞之势,联想到他二哥萧镇海练武之体,大哥萧冲云心智坚定,胆识气魄共存。

    说以后的江湖是他们兄弟三人就已经是保守了,以后的江湖,必定是他们三人。

    “匹夫!”忽然一声爆喝传来,未来得及反应之间,一记狠辣的鞭腿顺着自己的脖子向下劈来:“离我弟远点!”

    这一记鞭腿虽然不会对仇云也造成多少影响,但他也不想白白挨一鞭腿,于是便向后缩了半步,而正是因为这半步给了这人可乘之机,只见萧镇海鞭腿稍稍立住,又是一记狠辣的中踢,仇云也只得再退,可就在这时,自己的头忽然像是被一双铁钳子给紧紧箍住。

    映入眼帘的就是萧镇海的一记膝顶,仇云也表情阴晴不定,想他叱咤江湖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陷入窘境,更是被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孩子打的只得后退。

    他心中大怒,可却不会出全力对付萧镇海,他真心喜欢他们三个人,于是他立即后腿点地,身轻如燕,倏忽地就从箍里面抽身而出,而后竟如同落叶一般稳稳的落在树枝之上。

    这一幕把萧三郎看的痴了,也把萧镇海看的迷了。

    萧镇海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仇云也笑了:“想学吗?喊我一声师傅,我就可以教你!”

    萧镇海冷哼一声:“你想得美!”

    可萧三郎却是直接喊道:“师傅!”

    萧镇海:“三郎…你…”

    仇云也见状,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大笑不止。

    一个只有十三岁,还有一个甚至还不到五岁,那最大的也不过刚满十五岁而已,还是一个娃娃,就能有如此的胆识魄力,倒也开心不少,随即大手一挥,一本秘籍从袖中急射而出:“你我也算是有缘,既然你们有曹家掌法,那我便送你们轻功‘清风拂月’,如果老夫还没死,早晚有一天会看到你们站在武林之巅。”

    言罢,身形远去,正在赶路的李沐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细看之下,正是仇云也。

    武林之巅,萧镇海眼睛里面的火焰蓬勃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