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芝
哗啦啦——
肮脏积水受人撩拨，一圈圈殷红的涟漪击打在石壁两侧，绽开朵朵水花。
犹如石壁上长满了野蔷薇。
刺鼻的铁锈味充斥在空气中，挥之不散。
破破烂烂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为什么.....
萧晚矜不见了。
石头吊坠还在闪烁着绿光。
好累，像要散架了一样。
眼下的一切，陈静杉都不在意，只漫无目的前行着，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先前听到的那一句话。他想着想着，突然蹲下身子，浸泡在过膝的积水里，抱头痛哭。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寂静黑暗之中，抽泣是唯一的声音。
突然，一点森寒凉意抵住脖颈。
是一柄流云纹挂红穗的长剑。
缓缓抬头看去，持剑的是一位披穿蓝底白袍的年轻女子，面相温柔典雅，气质英姿飒爽，她此时眼眸低垂，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浑身杀机流淌，叫人不寒而栗。
啊...是个修道之人吧。
摆出这样的架势，是要杀了我吗？
也好。
快挥剑吧，我本就已经不配活在世上了。杀了我，让李紫妍安息...
陈静杉没有作声，就这么闭眼跪坐着，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一幕让持剑女子有些疑惑，没有立刻痛下杀手，而是收起长剑，仔细端详起了男孩面貌。虽被血迹污染，不难看出他生得一张清秀脸庞，剑眉薄唇之俊，非黝黑皮肤可以掩藏。
注视许久之后，女子轻声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静杉睁眼看了看，茫然道：“没有。”
“不。”女子皱起眉头，“你住在狐篝村？我昨日在云溪桥上见过你。对了，我叫应芝御，当时找你问路，你没有搭理我。”
昨日？
陈静杉摇了摇头，“我没去过云溪桥。”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日。
此后二人久久沉默。
陈静杉生怕她不肯动手，惨笑催促道：“好了，快杀了我吧。你猜得对，我就是祸害狐篝村的那头妖怪，我吃了李紫妍，每年惊蛰时分的坏事也都是我干的，我已经......”
咻——
没等他说完，长剑果真痛削而下！
应芝御一生嫉恶如仇，杀一个作恶多端的妖族根本无需多言，先前多嘴问上几句，也不过是怕自己错杀平民罢了。
剑锋越来越近，脖颈处的毛孔被剑气撕裂绽开，一颗颗细密血珠清晰可见！
突然变故横生——
一股雄浑妖气冲天而起，男孩竟闪电般出手抓住了剑锋，瞬间将其捏成碎片！
精铁碎屑纷飞落下，如一阵晶莹雪花。
他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手不受控制？
那柄剑...是我捏碎的吗？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腰骶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流溢出一丝丝猩红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一条霜白色的狐尾破茧而出，似在向这片黑暗的天地放声！
看到男孩眼眸中泛起的紫意，应芝御震惊不已。世人皆知化为人形的妖族，最大的特征便是那一对猩红色的妖眼，从古至今无一例外，可他......
怎么会是紫色？
已无剑可依的女子飞速跳跃后退，同时手中不断结印，一缕缕炙热之气随即降临，于山洞之中肆意盘旋，酝酿着某种神秘法术！
火红色的虚幻法相若隐若现。
满地积水滚烫，蒸腾出了大量雾气！
可是，妖气却忽然消失了。
消失的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她定睛一看，原来男孩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根狐尾不见了，眸子里蕴藏的紫意也渐渐淡去，恢复一片乌黑明亮。
此刻，陈静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他惊慌无助，不自觉趴伏在了地上，低头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应芝御冷眼旁观，“你不是妖。”
“这一身妖气分明与你水火不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欺骗于我？”
陈静杉一声不吭，在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慢慢开口吐露真相。
“你说得对，我不是妖怪，而且就住在狐篝村。我的名字叫陈静杉，我......”
从清晨上山拨笋，到沉入那一场噩梦，这两日间的点点滴滴，他一五一十的复述着，期间神色平静，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一样。也许每一个不想活了的人，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罢？
默默听完了所有，应芝御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无法想象眼前的男孩，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与此同时，她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些骇人听闻的遭遇都是真的。
于是应芝御从怀中掏出了一捆灿金色的绳子，面带犹豫道：“抱歉，无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我都需要禀告师父，请他前来界定...”
“只能委屈你在此稍等片刻了。”
说罢，她将手中金绳高高抛出，化作一张天罗地网，牢牢束缚住了男孩，使其动弹不得分毫！却不知这金绳是何等材质，一旦触及肌肤竟是如冰遇火，灼的人心神直颤！
陈静杉吃痛道：“别走！你把我松开，我不会跑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他疼的满地打滚，扑腾出了大片水花，可惜依旧留不住那女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袭白袖飘逸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尽头。
留下的只有永不停歇的痛苦。
肌肤不断焦黑又再生。
反复提醒着自己，你已经是个怪物了。
内心深处的煎熬，远远比肉体残酷。
很久很久以后，陈静杉闻到了一阵芳香。
和花香不同。
好迷人的香味，像有数不清的食物堆积在一块，垒成一座高高的山。
梦里的山，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昏迷了一整日，肚皮早已饥肠辘辘，陈静杉的嘴角不禁流下唾液，眼中紫意再度升起，发疯似的挣扎了起来，扯得金绳嘎吱作响！
紫色越来越浓，白尾破体而出。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狐鸣，那张由捆妖绳编织而成的金色大网骤然炸裂！
山洞里下雨了，一场金色的雨。
那半人半妖的怪胎，以快如鬼魅的速度穿行在金雨之中，随后径直掠出山洞！
他朝向山脚奔驰而去，带起漫天尘土。
那里是香气的源头。
却不知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画面。
这一日，天山剑池收到来信：黑月大妖擅离辖境作乱，雾州狐篝村沦为人间炼狱。
代号【蜈蚣】
肮脏积水受人撩拨，一圈圈殷红的涟漪击打在石壁两侧，绽开朵朵水花。
犹如石壁上长满了野蔷薇。
刺鼻的铁锈味充斥在空气中，挥之不散。
破破烂烂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为什么.....
萧晚矜不见了。
石头吊坠还在闪烁着绿光。
好累，像要散架了一样。
眼下的一切，陈静杉都不在意，只漫无目的前行着，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先前听到的那一句话。他想着想着，突然蹲下身子，浸泡在过膝的积水里，抱头痛哭。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寂静黑暗之中，抽泣是唯一的声音。
突然，一点森寒凉意抵住脖颈。
是一柄流云纹挂红穗的长剑。
缓缓抬头看去，持剑的是一位披穿蓝底白袍的年轻女子，面相温柔典雅，气质英姿飒爽，她此时眼眸低垂，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浑身杀机流淌，叫人不寒而栗。
啊...是个修道之人吧。
摆出这样的架势，是要杀了我吗？
也好。
快挥剑吧，我本就已经不配活在世上了。杀了我，让李紫妍安息...
陈静杉没有作声，就这么闭眼跪坐着，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一幕让持剑女子有些疑惑，没有立刻痛下杀手，而是收起长剑，仔细端详起了男孩面貌。虽被血迹污染，不难看出他生得一张清秀脸庞，剑眉薄唇之俊，非黝黑皮肤可以掩藏。
注视许久之后，女子轻声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静杉睁眼看了看，茫然道：“没有。”
“不。”女子皱起眉头，“你住在狐篝村？我昨日在云溪桥上见过你。对了，我叫应芝御，当时找你问路，你没有搭理我。”
昨日？
陈静杉摇了摇头，“我没去过云溪桥。”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日。
此后二人久久沉默。
陈静杉生怕她不肯动手，惨笑催促道：“好了，快杀了我吧。你猜得对，我就是祸害狐篝村的那头妖怪，我吃了李紫妍，每年惊蛰时分的坏事也都是我干的，我已经......”
咻——
没等他说完，长剑果真痛削而下！
应芝御一生嫉恶如仇，杀一个作恶多端的妖族根本无需多言，先前多嘴问上几句，也不过是怕自己错杀平民罢了。
剑锋越来越近，脖颈处的毛孔被剑气撕裂绽开，一颗颗细密血珠清晰可见！
突然变故横生——
一股雄浑妖气冲天而起，男孩竟闪电般出手抓住了剑锋，瞬间将其捏成碎片！
精铁碎屑纷飞落下，如一阵晶莹雪花。
他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手不受控制？
那柄剑...是我捏碎的吗？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腰骶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流溢出一丝丝猩红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一条霜白色的狐尾破茧而出，似在向这片黑暗的天地放声！
看到男孩眼眸中泛起的紫意，应芝御震惊不已。世人皆知化为人形的妖族，最大的特征便是那一对猩红色的妖眼，从古至今无一例外，可他......
怎么会是紫色？
已无剑可依的女子飞速跳跃后退，同时手中不断结印，一缕缕炙热之气随即降临，于山洞之中肆意盘旋，酝酿着某种神秘法术！
火红色的虚幻法相若隐若现。
满地积水滚烫，蒸腾出了大量雾气！
可是，妖气却忽然消失了。
消失的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她定睛一看，原来男孩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根狐尾不见了，眸子里蕴藏的紫意也渐渐淡去，恢复一片乌黑明亮。
此刻，陈静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他惊慌无助，不自觉趴伏在了地上，低头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应芝御冷眼旁观，“你不是妖。”
“这一身妖气分明与你水火不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欺骗于我？”
陈静杉一声不吭，在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慢慢开口吐露真相。
“你说得对，我不是妖怪，而且就住在狐篝村。我的名字叫陈静杉，我......”
从清晨上山拨笋，到沉入那一场噩梦，这两日间的点点滴滴，他一五一十的复述着，期间神色平静，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一样。也许每一个不想活了的人，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罢？
默默听完了所有，应芝御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无法想象眼前的男孩，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与此同时，她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些骇人听闻的遭遇都是真的。
于是应芝御从怀中掏出了一捆灿金色的绳子，面带犹豫道：“抱歉，无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我都需要禀告师父，请他前来界定...”
“只能委屈你在此稍等片刻了。”
说罢，她将手中金绳高高抛出，化作一张天罗地网，牢牢束缚住了男孩，使其动弹不得分毫！却不知这金绳是何等材质，一旦触及肌肤竟是如冰遇火，灼的人心神直颤！
陈静杉吃痛道：“别走！你把我松开，我不会跑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他疼的满地打滚，扑腾出了大片水花，可惜依旧留不住那女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袭白袖飘逸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尽头。
留下的只有永不停歇的痛苦。
肌肤不断焦黑又再生。
反复提醒着自己，你已经是个怪物了。
内心深处的煎熬，远远比肉体残酷。
很久很久以后，陈静杉闻到了一阵芳香。
和花香不同。
好迷人的香味，像有数不清的食物堆积在一块，垒成一座高高的山。
梦里的山，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昏迷了一整日，肚皮早已饥肠辘辘，陈静杉的嘴角不禁流下唾液，眼中紫意再度升起，发疯似的挣扎了起来，扯得金绳嘎吱作响！
紫色越来越浓，白尾破体而出。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狐鸣，那张由捆妖绳编织而成的金色大网骤然炸裂！
山洞里下雨了，一场金色的雨。
那半人半妖的怪胎，以快如鬼魅的速度穿行在金雨之中，随后径直掠出山洞！
他朝向山脚奔驰而去，带起漫天尘土。
那里是香气的源头。
却不知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画面。
这一日，天山剑池收到来信：黑月大妖擅离辖境作乱，雾州狐篝村沦为人间炼狱。
代号【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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