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骨肉叙话

    刘家大房所在的鹤鸣院里，刘大太太正和小姑子说体己话。

    刘大太太王氏穿了一身宝蓝色织锦常服，惬意地靠在圈椅上，亲昵地问薛太太：“我看你和姑爷两个，相处也算和睦，想来是大好了？“原来薛老爷宠爱妾室，刘大太太也略有耳闻。

    薛太太脸一红，低头嗔道：“嫂嫂，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提这个干什么？妾室什么的，他爱去就去。“

    刘大太太凑近问到：“如今，他几日入你房间歇息一次？“

    薛太太羞得脸脖子也红了：“嫂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咳咳……每隔三四日就歇一回……“

    刘大太太抚掌大笑：“小姑是个有福气的！听我的，嫂嫂不会害你。咱们妇道人家，好日子也就这几年，千万别拧了性子，把爷们往外推。如今瑜姐儿还没说亲，琅哥儿还要慢慢寻访。若真的叫那小妇骑到头上，你自己受气不说，连带着孩子们也吃亏！“

    说起这个，薛太太面上又有了哀色：“嫂嫂说的是正理，真真是为了我好！想当初，我初为人妇，一日不敢惫懒，生儿育女、服侍丈夫和婆婆，没有一日舒坦的。为着婆婆不喜，连回家省亲都不敢提，直到婆婆西去。老爷想多子多福，纳了葛氏，我也没有二话。只可怜我的琅哥儿，白白下落不明，老爷难过了几日就丢开了。现如今心里只有瑞哥儿一个儿子呢！如今我只盼着瑜姐儿能说个好人家，将来终身有靠，我也没什么不平的了。“

    刘大太太听着，暗忖着：难不成小姑看上了自己儿子茂哥儿？论说亲上加亲也是喜事，瑜姐儿人品也是出众。只是妹婿只有秀才功名，家境寻常，将来对儿子助力有限。若是小姑去和老太太说，凭着老太太的宠爱，只怕就要定下来，老爷也不会说什么。一时倒是有些为难。

    另一头，刘大姑娘莉姐儿的闺房内，请了薛家姐妹过来玩，又有苹姐儿、茉姐儿作陪。

    瑜姐儿小时来过苏州，只是当初年纪太小，种种情形俱是记不得了。如今重新认识了姐妹们，心中自然欢喜。尤其和大表姐莉姐儿相得，只觉得相见恨晚。而珍姐儿并苹姐儿、茉姐儿因为年纪相近，也自然说到了一起。

    瑜姐儿捧着一杯香茶，赞叹道：“姐姐这里真真是惬意！这满屋书香，并无多余的金银俗物，窗口插了一支金梅，真真清香沁人。“

    莉姐儿笑眯眯地说：“妹妹才是妙人儿。原也不觉得我这屋子有何不同，妹妹这番解说，倒是叫这里蓬荜生辉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那边几个小的也在说话。

    年纪最小的茉姐儿才将将七岁，脸上方有着婴儿肥，梳两个丫髻，摇头晃脑地问：“珍姐姐，你们在家都玩点什么呢？“

    珍姐儿亲切地对她说：“不过是在家学学女红，在长辈面前承欢膝下罢了。苏州这边时兴玩点什么？“在家里的刁蛮性子，一丝儿也不露。

    苹姐儿接过话说：“多半也差不多，自己园子里逛逛罢了。等初一十五有市集的时候，可以央求长辈带着出去看看。还可以跟着大伯母和母亲去枫叶寺去吃素斋。上次去市集，还是大哥带着我们去的。“

    “哦，大表哥不用读书吗？“珍姐人不经意似地问到。

    茉姐儿笑嘻嘻地说：“大哥哥拜了夫子，三日讲一回文章。其余时间都在书房里——就是和那园子共墙屋子里苦读。若是家里有事，也是可以出门的，平日里把学业补回来就好了。大哥哥对我们最好了，时常买点小玩意儿给我们呢！“

    珍姐儿暗暗记下不提。

    接下来几日，但凡姐妹间相聚谈笑，珍姐儿总要引得别人讲起关于茂哥儿的事体。

    众人只当是小孩子好奇，也没人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