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妻妾相争
薛太太听闻下人来报：严家请了官媒上门，先是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自己才想与严家结亲，严家倒不约而同想到一处去了。她一面打发下人好好招待官媒，一面梳妆打扮，不可跌了女儿的面子。
官媒走街串巷，全凭一张嘴吃饭。只见她上下嘴皮子不停开合，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咕噜噜直冒出来，说得两家的少爷和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也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薛太太一面喜滋滋地听着，一面暗想：“老爷还不曾打听到严少爷为人如何，只怕不好立时定下婚事，还得拖一拖，稳妥了才好。“正想着，忽地听了一句：“严家老爷太太就是看中府上二姑娘的人品。说是二姑娘品貌出众、秀外慧中，虽是庶出，却也当得起严府少奶奶……“
薛太太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忙扯着官媒问道：“你说什么？严家要聘的，是我们二姑娘珍姐儿？“
官媒吓了一跳，拿出帖子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就是府上二姑娘！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薛妈妈眼见不好，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她一面扶住太太，一面对官媒解释道：“不瞒妈妈，我们府上有两位姑娘，年纪都小，不好越过姐姐先论妹妹的亲事。“说着塞去一个红封。
官媒见多识广，猜到这当中有什么不妥，倒也下了台阶：“这是正理。只是严家诚心来聘，大好的亲事可不多。先定下小的再论大的，也是有的。“
推让一番，到底留下了庚帖。
等媒婆一走，薛太太就软软地倒在了薛妈妈怀里。急得丫鬟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请郎中，忙乱了好一时。
薛太太睁开眼，发现明瑜和薛妈妈都焦急地望着自己。再一看，自己正躺在床上，也不知昏死过去多久了。
她看着女儿，一股子辛酸涌起，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可怜的女儿！那小妇养的，不知有什么迷魂计，居然把好好的亲事给抢了去……“
明瑜忙安慰母亲：“娘亲别急！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可别急坏了身子。“
薛妈妈端来一碗药，劝慰道：“太太醒了就好。趁热把药喝了，养几天就好了。郎中说了，太太是急火攻心才晕倒的。以后万不可为了那起子小人动气了。保养好您的身子要紧。“
明瑜服侍母亲喝完了药，才慢慢说起：“严家既然看中了妹妹，若母亲一味要把我嫁过去，只怕也不得婆家欢心。算了吧！“
薛太太痛苦地闭上眼睛，葛氏夺了丈夫欢心，如今庶女又抢走了自己为女儿相看的好人家。自己母女俩的命怎么这么苦？
薛太太思来想去，到底意难平。待身子有所好转，她立时打发人去打听前因后果。她想不明白，到底珍姐儿有什么好，可以让严家放弃嫡庶之别，坚决要聘她为妻。
长泾镇说小不小，但若用心打听，总能窥得一二。
渐渐地，薛太太理出了头绪，只怕葛氏母女是有备而来、直奔着目标去的。至于那目标为什么恰好是自己看好的严家，那就要问自己的好丈夫了。
这日薛老爷回家，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素来温柔的笑脸，而是失望的质问：“妾身敢问老爷，家里要相看严家少爷的事体，可是老爷告诉葛姨娘的？“
薛老爷到底有些理亏，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太太，姻缘一事，都是上天注定的。既然严家看中珍姐儿，也是好事体，她也是我们的女儿。至于瑜姐儿，我定会为她再择一良婿。还请太太放宽心，身子要紧。“说罢，就想去搂抱妻子。
往常自己若是这般小意温柔一番，妻子再大的气性都会偃旗息鼓。但这次妻子却出人意料地避开了他的手。
薛太太正色道：“论先后，是妾身先为瑜姐儿看中的严家。论长幼，瑜姐儿居长，珍姐儿为幼。论尊卑，瑜姐儿为嫡，珍姐儿为庶。老爷倒说说，为何要越过瑜姐儿，把婚事先说给珍姐儿？“
薛老爷一时语塞，老脸一红，只一味地劝道：“太太息怒。女儿有了好亲事，你当嫡母的该为她高兴。我们再为瑜姐儿定一门更好的亲事就行了。“并不肯为了瑜姐儿出头去与严家斡旋。
薛太太失望至极，转头又哭了几场。
明瑜心中还有大表兄的影子，并不觉得可惜。只是母亲为自己殚精竭虑，却抵不过父亲的偏心，实在让人心痛。
她只有日日陪伴、服侍母亲，时时开解，生怕母亲的身体因此折损。
正院里凄风苦雨，偏院里却喜笑颜开。
葛姨娘喜滋滋地对女儿说：“姨娘说的不错吧？只要爷们偏着你，什么规矩都是假的。如今你这严家少奶奶，是当定了。“
珍姐儿也非常得意：“都是姨娘教的好。女儿只出去了几日，就把严公子迷得眼里可只有我一人，赌咒发誓定要娶我进门，哪管什么嫡姐不嫡姐的。爹爹也帮着我们，太太就是不肯也没法子了。哈哈哈！“
说罢母女俩相视一笑。
正当她们喜不自胜时，房门被啪的推开。原来是薛太太在窗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实在气不过，冲进来就要与她们理论。
薛太太气道：“葛氏，原来你早就教唆珍姐儿与严家少爷私相授受，硬生生抢了这门婚事！“
葛姨娘不甘示弱：“太太说话好生稀奇！严家就是看中珍姐儿怎么了？有本事，让严家去聘大姑娘啊！“
争执间，一旁的瑞哥儿看着害怕，慌乱中左脚绊右脚跌了一跤，额角正好磕在凳子上，顿时见了血。
屋里几个人顿时着了慌忙，止血的止血，请郎中的请郎中。薛太太也吃了一惊，怔在原地。
待到薛老爷得了信，急忙赶回家时，瑞哥儿已无大碍，只是头上被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看着甚是可怜。
葛姨娘跪在老爷脚边，抱住老爷双腿哭诉道：“求老爷做主，太太实在太狠心了！她若是心里有气，打杀了妾身也就罢了。瑞哥儿才那么小，如何舍得拿他出气？呜呜呜……“
珍姐儿也帮腔道：“爹爹，太太一进来就骂女儿与外男私相授受。女儿实在担不起。姨娘也是为了女儿辩驳了几句，太太就越发生气了……“
一时间，小妾哭，庶女哭，连好不容易睡着的瑞哥儿也哭了起来，好不凄惨。
薛老爷见幼子的惨状，心里就信了小妾七分。他肃容走出屋子，见薛太太还在院子里候着，不由得恨声道：“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回屋子！“
回了正院，薛老爷不等薛太太开口，就气道：“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瑞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倒也下得去手！为了一门婚事，非把这个家搅散了不可吗？“
薛太太听到丈夫劈头盖脸一通指责，颤抖着说：“老爷，你为何如此偏心？葛氏阴谋算计，先有攀污绿枝的事体，后有教唆珍姐儿私相授受的事体，老爷只当没看见。如今瑞哥儿自己跌倒，也算在妾身头上？妾身不服！“
此时，明瑜见父母情势紧张，急忙来劝。她跪在父亲面前，哀求道：“爹爹，瑞哥儿确实是自己跌倒的，当时葛姨娘院门大开，女儿和其他几个婆子都看到了的。求爹爹不要冤枉了娘亲。“
薛老爷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去：“就算不是你母亲动手，总归是她闯进去和葛氏吵架，才把瑞哥儿吓到的。身为正室，一点胸襟气度都没有！气煞我也！“
薛太太身子才好转没几日，听见丈夫这诛心的冷言冷语，顿时眼前一黑……
官媒走街串巷，全凭一张嘴吃饭。只见她上下嘴皮子不停开合，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咕噜噜直冒出来，说得两家的少爷和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也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薛太太一面喜滋滋地听着，一面暗想：“老爷还不曾打听到严少爷为人如何，只怕不好立时定下婚事，还得拖一拖，稳妥了才好。“正想着，忽地听了一句：“严家老爷太太就是看中府上二姑娘的人品。说是二姑娘品貌出众、秀外慧中，虽是庶出，却也当得起严府少奶奶……“
薛太太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忙扯着官媒问道：“你说什么？严家要聘的，是我们二姑娘珍姐儿？“
官媒吓了一跳，拿出帖子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就是府上二姑娘！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薛妈妈眼见不好，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她一面扶住太太，一面对官媒解释道：“不瞒妈妈，我们府上有两位姑娘，年纪都小，不好越过姐姐先论妹妹的亲事。“说着塞去一个红封。
官媒见多识广，猜到这当中有什么不妥，倒也下了台阶：“这是正理。只是严家诚心来聘，大好的亲事可不多。先定下小的再论大的，也是有的。“
推让一番，到底留下了庚帖。
等媒婆一走，薛太太就软软地倒在了薛妈妈怀里。急得丫鬟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请郎中，忙乱了好一时。
薛太太睁开眼，发现明瑜和薛妈妈都焦急地望着自己。再一看，自己正躺在床上，也不知昏死过去多久了。
她看着女儿，一股子辛酸涌起，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可怜的女儿！那小妇养的，不知有什么迷魂计，居然把好好的亲事给抢了去……“
明瑜忙安慰母亲：“娘亲别急！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可别急坏了身子。“
薛妈妈端来一碗药，劝慰道：“太太醒了就好。趁热把药喝了，养几天就好了。郎中说了，太太是急火攻心才晕倒的。以后万不可为了那起子小人动气了。保养好您的身子要紧。“
明瑜服侍母亲喝完了药，才慢慢说起：“严家既然看中了妹妹，若母亲一味要把我嫁过去，只怕也不得婆家欢心。算了吧！“
薛太太痛苦地闭上眼睛，葛氏夺了丈夫欢心，如今庶女又抢走了自己为女儿相看的好人家。自己母女俩的命怎么这么苦？
薛太太思来想去，到底意难平。待身子有所好转，她立时打发人去打听前因后果。她想不明白，到底珍姐儿有什么好，可以让严家放弃嫡庶之别，坚决要聘她为妻。
长泾镇说小不小，但若用心打听，总能窥得一二。
渐渐地，薛太太理出了头绪，只怕葛氏母女是有备而来、直奔着目标去的。至于那目标为什么恰好是自己看好的严家，那就要问自己的好丈夫了。
这日薛老爷回家，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素来温柔的笑脸，而是失望的质问：“妾身敢问老爷，家里要相看严家少爷的事体，可是老爷告诉葛姨娘的？“
薛老爷到底有些理亏，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太太，姻缘一事，都是上天注定的。既然严家看中珍姐儿，也是好事体，她也是我们的女儿。至于瑜姐儿，我定会为她再择一良婿。还请太太放宽心，身子要紧。“说罢，就想去搂抱妻子。
往常自己若是这般小意温柔一番，妻子再大的气性都会偃旗息鼓。但这次妻子却出人意料地避开了他的手。
薛太太正色道：“论先后，是妾身先为瑜姐儿看中的严家。论长幼，瑜姐儿居长，珍姐儿为幼。论尊卑，瑜姐儿为嫡，珍姐儿为庶。老爷倒说说，为何要越过瑜姐儿，把婚事先说给珍姐儿？“
薛老爷一时语塞，老脸一红，只一味地劝道：“太太息怒。女儿有了好亲事，你当嫡母的该为她高兴。我们再为瑜姐儿定一门更好的亲事就行了。“并不肯为了瑜姐儿出头去与严家斡旋。
薛太太失望至极，转头又哭了几场。
明瑜心中还有大表兄的影子，并不觉得可惜。只是母亲为自己殚精竭虑，却抵不过父亲的偏心，实在让人心痛。
她只有日日陪伴、服侍母亲，时时开解，生怕母亲的身体因此折损。
正院里凄风苦雨，偏院里却喜笑颜开。
葛姨娘喜滋滋地对女儿说：“姨娘说的不错吧？只要爷们偏着你，什么规矩都是假的。如今你这严家少奶奶，是当定了。“
珍姐儿也非常得意：“都是姨娘教的好。女儿只出去了几日，就把严公子迷得眼里可只有我一人，赌咒发誓定要娶我进门，哪管什么嫡姐不嫡姐的。爹爹也帮着我们，太太就是不肯也没法子了。哈哈哈！“
说罢母女俩相视一笑。
正当她们喜不自胜时，房门被啪的推开。原来是薛太太在窗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实在气不过，冲进来就要与她们理论。
薛太太气道：“葛氏，原来你早就教唆珍姐儿与严家少爷私相授受，硬生生抢了这门婚事！“
葛姨娘不甘示弱：“太太说话好生稀奇！严家就是看中珍姐儿怎么了？有本事，让严家去聘大姑娘啊！“
争执间，一旁的瑞哥儿看着害怕，慌乱中左脚绊右脚跌了一跤，额角正好磕在凳子上，顿时见了血。
屋里几个人顿时着了慌忙，止血的止血，请郎中的请郎中。薛太太也吃了一惊，怔在原地。
待到薛老爷得了信，急忙赶回家时，瑞哥儿已无大碍，只是头上被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看着甚是可怜。
葛姨娘跪在老爷脚边，抱住老爷双腿哭诉道：“求老爷做主，太太实在太狠心了！她若是心里有气，打杀了妾身也就罢了。瑞哥儿才那么小，如何舍得拿他出气？呜呜呜……“
珍姐儿也帮腔道：“爹爹，太太一进来就骂女儿与外男私相授受。女儿实在担不起。姨娘也是为了女儿辩驳了几句，太太就越发生气了……“
一时间，小妾哭，庶女哭，连好不容易睡着的瑞哥儿也哭了起来，好不凄惨。
薛老爷见幼子的惨状，心里就信了小妾七分。他肃容走出屋子，见薛太太还在院子里候着，不由得恨声道：“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回屋子！“
回了正院，薛老爷不等薛太太开口，就气道：“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瑞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倒也下得去手！为了一门婚事，非把这个家搅散了不可吗？“
薛太太听到丈夫劈头盖脸一通指责，颤抖着说：“老爷，你为何如此偏心？葛氏阴谋算计，先有攀污绿枝的事体，后有教唆珍姐儿私相授受的事体，老爷只当没看见。如今瑞哥儿自己跌倒，也算在妾身头上？妾身不服！“
此时，明瑜见父母情势紧张，急忙来劝。她跪在父亲面前，哀求道：“爹爹，瑞哥儿确实是自己跌倒的，当时葛姨娘院门大开，女儿和其他几个婆子都看到了的。求爹爹不要冤枉了娘亲。“
薛老爷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去：“就算不是你母亲动手，总归是她闯进去和葛氏吵架，才把瑞哥儿吓到的。身为正室，一点胸襟气度都没有！气煞我也！“
薛太太身子才好转没几日，听见丈夫这诛心的冷言冷语，顿时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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