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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庄上小住

    六月里的一天清晨,一辆青帷小车,慢悠悠驶出了薛府大门,直向着郊外薛府别庄而去。

    车上软垫上坐着薛太太和明瑜母女二人,外侧则挤着薛妈妈、绿枝和小丫头白芷。

    才寥寥数日,薛太太憔悴了不少,脂粉未施的脸上,犹有泪痕。

    马车行得慢,可是依然晃动颠簸。明瑜贴心地为母亲在身后加了个垫子,柔声问道:“娘亲,这样可好些?”

    薛太太无力地点点头。

    自从上次和老爷争执过后,薛太太又病倒了,整日里恹恹的,连食水都日渐消减。

    常来的老郎中调了几次方子也不见效,最后得出结论:薛太太这是心病,光靠吃药是不行的。

    明瑜知道,老郎中是讲到症结所在了。父母为了葛姨娘和珍姐儿不欢而散,母亲气得晕了过去,也不见父亲有所动容。

    这几日来,父亲只瞧过母亲一次,嘱咐下人好生伺候就走了。反倒是着手开始准备给珍姐儿定亲的事体了。

    母亲虽说生着父亲的气,可心里头还是看重父亲的,也期待着丈夫的小意温柔。没曾想自己还病着,丈夫却上赶着去了偏院妾室那里。这第二次打击,彻底伤透了母亲的心。

    明瑜和薛妈妈眼看着薛太太一日日憔悴下去,都担忧得不行,害怕伤了身子的根本。

    还是明瑜人小主意正,翻来覆去思索了一夜以后,她去见了父亲。

    书房里,明瑜面带忧色,向父亲诉说了母亲的病况。薛老爷皱着眉头:“你母亲是老病根了,如何一下子就那么严重起来?”

    明瑜一想到母亲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眼圈一下子红了:“爹爹,你是知道娘亲的,她最是善良心软的,如何能迁怒弟弟?那日,弟弟跌倒是真的,却不是娘亲所为。自打哥哥失踪之后,她的身子就不大好。这次之所以为了严家的事耿耿于怀,也是因为看重女儿的缘故。毕竟,如今伴在娘亲膝下的,只有女儿一个了!”

    想到生死未知的长子,薛老爷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你母亲她也不容易。今日,我会去陪她用晚膳。你也要多劝慰劝慰她!一家子和乐比什么都要紧。珍姐儿……那婚事不日就要定下来了,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明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倒不是为了良婿给了珍姐儿,而是因为父亲的态度。母亲病倒好几日,父亲如今在自己的劝说下终于肯再见母亲,却依然念着珍姐儿的亲事。难道父亲不知,这件事就是母亲此番病倒的开端吗?

    只是父亲到底是亲长,明瑜碍于孝道,不能言他的不是。

    明瑜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开了口:“爹爹,女儿还有个请求。待母亲略好些了,女儿想陪着母亲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日子。庄子上山明水净,有助于母亲康复。远离了琐事,母亲也能安心休养。”

    当家主母突然去庄子上住,放在哪家都不是小事。只是如今明瑜心里只盼着母亲能好转起来,别的也顾不上了。

    薛老爷略一思忖,点头答应了:“罢了,都依你。接下来两家商定纳采之事,我也怕你母亲见了又刺心。倒不如去散散心。庄上偏僻,药材等物什都要多备一点。”

    这才有了明瑜母女的郊外之行。

    因顾及着薛太太身子不好,马车行得很慢,直到天擦黑才到达农庄。

    这原是老太爷在世时,买下的十几亩田地。后来又盖了个小院子,权作主人家游玩小住之所。

    庄头姓耿,接到东家来信后,就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只是到底有些简陋,与镇上薛府不能相提并论。

    庄头老婆耿妈妈早就候在院门口,见当家太太一行来了,忙上去帮着料理。不一会儿,薛太太和明瑜他们就安安稳稳地坐在堂屋了。

    薛妈妈自带着两个丫鬟去后面归置箱笼。

    耿妈妈朝薛太太和明瑜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方才笑着介绍:“太太有几年没来了,奴婢一直牵挂着。今儿太太一路劳顿,想是累了。还请太太先尝尝庄上的小炒,用过了饭早点安歇。明日太太若有兴致,奴婢斗胆陪着太太和大姑娘把庄子逛一逛。”

    薛太太脸色有些白,这一路到底还是累着了。

    明瑜替母亲问候了庄头一家,又赏了耿妈妈一个红封,这才打发她退下。

    薛妈妈此时也过来了。她一面和明瑜一道服侍太太用膳,一面笑眯眯地夸赞道:“大姑娘如今越发沉稳了,行事做派竟是能当家的样子。”

    薛太太看着女儿,既骄傲又辛酸:“瑜姐儿一日比一日出挑。就是我这个作娘的不争气,连累她陪我一起发配到庄子上。”

    “娘亲可不许这么说。我们来庄子是为了养病的。那起子小人,眼不见心不烦。如何就是发配呢?”明瑜见母亲面有颓色,连忙反驳。

    薛太太摇摇头,语带悲意:“话是这么说,只是你爹……怕也是盼着我能远远避开。他好放开手脚操办给珍姐儿定亲。”

    薛妈妈忙打岔:“太太怎么越说越远了。老爷可是早就解开了误会。临行时嘱咐了又嘱咐,要老奴伺候好太太。饭菜要凉了,太太快用饭吧。”

    此后几日,明瑜并几个下人,俱是小心服侍着薛太太。尤其是明瑜,亲自料理母亲的衣裳吃食,又要时时相伴开解。十来日功夫,累得连下巴都尖了起来。

    可是薛太太到底身子病得久了,又被伤了心,依然没什么起色。后来连药都不大肯吃了。

    薛妈妈寻了空,悄悄与太太说:“大姑娘这几日越发孝顺,晚上也睡不安生。但凡太太咳嗽一声,她都要起来看看。老奴斗胆,劝太太一声。如今府里那位正得意,老爷总归是爷们,心不细。苏州老太太那里,就算再心疼大姑娘,终归是外家,好些事体不能插手。算来算去,大姑娘能倚仗的,只有太太您啊!”

    薛太太仿佛当空一个霹雳,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

    薛妈妈慢慢跪下,哭求道:“太太,此番您是受了委屈。可是大姑娘心里,何尝不痛呢?如今大少爷还没有音讯。您的身子若是一天天衰败下去,那大姑娘可不是要落到那一位手里了。太太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半晌功夫,薛太太如梦方醒一般,一面把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仆掺了起来,一面嚎啕大哭出来:“是我猪油蒙了心,连你都看出来这般道理,我却不自知!琅哥儿和瑜姐儿都离不得我啊!我枉为人母!”

    薛妈妈忙拿帕子给主母拭泪,一叠声地说“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如今太太您想开了,身子自然一日日能好转起来。”

    明瑜在门外,早就已经泪流满面。虽说她一贯懂事稳重,但毕竟是年少。这段日子以来,对母亲身体的担忧、对父亲偏心的失望、对兄长的思念、对表兄情愫的患得患失……早就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听到母亲已解开心结,一桩心事已去,再不担心害怕了。

    只要有娘亲在,万事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