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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鲛人泣珠》

    许谊和小忆来到一片海滩,海浪一波一波的荡到海滩上,有些鱼、蟹被打到了岸上,蟹向海中爬,又被浪打了回来,鱼在岸上蹦啊蹦的,然后就不蹦了,打到岸上的鱼、蟹,有的被下一波海浪带回了海里,有的被推向了离海更远的地方,在离海较远的岸边,鱼骨比较多,蟹会继续向海爬去,各种各样的贝壳在海滩上都可以看到,它们有的已经被海水磨砺,失去了原来的样子,那坚硬的壳中柔软的生命,早已没了踪迹,湛蓝的海水时而平静,时而波涛汹涌。

    小忆把葫芦放在海上,她和许谊、比翼鸟一起进入壶中,葫芦慢慢地下沉,开始向深海中游去,龙在他们的身边游。

    许谊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洋生物,比翼鸟伸着脑袋拍打着翅膀似乎对海底世界也很惊奇。

    有很多鱼从他们两侧冲过,时而汇集,时而散开,一大团不时变幻着形状,就像聚集的成千上万的飞鸟在空中飞行,鲨鱼宝宝在母亲的身边活动,它们受惊的躲到母亲的腹中,海豚成群的游动,小海豚在大海豚的保护中欢快地游着,海水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鱼,虽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看到它们,会“哇”的惊叹这个从未了解的海底世界如此奇妙!海底有着成片的珊瑚林,珊瑚林中有小鱼在其间游动,还有的把巢穴安在了珊瑚林中,就像一片海底森林,海带和海草摆动着,海底的石头上长着一个个带刺的海胆,贴着海星,也有鱼骨和贝壳躺在那里,鱼儿们从中游过,海洋中的它们有着自己的生活。

    小忆淡淡地看着海中的它们,就像看着陆地上的景物一样。既不因未见过的事物感到惊奇,也不为见到过的事物表露喜悲。许谊看到的小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的心,平淡如水。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有一股平静的水流入他的心间。他的心,无法阻挡这股水的流入。

    他们浮出海面,龙背着他们向落日的方向游去。在海面上,有一处浅礁,水流洄旋,水面露出一堆珍珠,有一位蓝发女子远望即落的夕阳,静静地坐在礁石上,她的上半身是女人的身子,下半身是一条银色的鱼尾,蓝色的卷发如波浪般散到礁石上,她滴下的泪落到海水里,变成了珍珠。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察觉到他们在她的近旁。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头,看到了他们。

    “是人啊!”她在见到他们时露出了笑容,接着脸再次暗了下去。

    “为什么要流泪呢?”许谊看到那么多珍珠堆到海面,这都是鲛人的眼泪,眼泪即使能变成珍珠,也是因为有伤心事,看到鲛人如此伤心的落泪过程,他看着那些珍珠不禁难过。

    比翼鸟从空中落到龙的背上,似乎准备听一听关于鲛人的故事。

    鲛人看着许谊的眼睛,再看看他们,头转向夕阳,她闭上眼,抬起头,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气,慢慢地睁眼,她的面色和缓了些。

    她将自己的故事静静地说给他们听。

    在多年以前,她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鲛人,夕阳从海平面落下时,她躺在礁石上,用手支着脑袋,鱼尾翘起调皮地摆动,快乐地看着那醉人的美景,当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时,她坐在礁石上,欢快地拍打着浪花,拨弄着用珊瑚做的竖琴,唱着优美的歌。

    一天,一只小木舟飘了过来,她潜入水中,在小木舟那里露出头来,她纤长的手指抓着小木舟的边缘,这样,她可以看到小木舟的内部。啊,里面躺着一个人,是个少年,他闭着双眼,在小睡,他似乎很惬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将会飘向哪里。

    少年醒来,侧看到她,她慌忙地低下头,少年看到她还抓着小木舟的手,说:“出来吧!”他的声音很平静,她再一次去看木舟内的少年,他仍躺在那里,双眼看着蓝天。

    “天空真美啊!无忧无虑的,我也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年说,他的眼看着天空,没有回头看她。

    她的手触摸着他的脸,她感到他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像是在黑暗中的感觉,她只是不自觉的伸手,仿佛这样,他可以不再身处黑暗,可以感受到温暖。他顺着她的手看她,他们开始交流。

    她的手臂交叠放在小木舟的边缘上,听着他说话。

    无意中,她翘起了鱼尾,他看到了,停止了说话,她还没发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和人不一样的鱼尾,她准备潜入水中,他抓住了她的双手。

    她的身子露出水面,她看到他的目光并没有介意这样的她。

    在那一刻,鲛人的眼中含泪,但化作一笑,没有流出来。

    他的手很温柔,抚摸着她像海水一样蓝色的头发,鲛人伸手搂着他,鱼尾在水中拍起浪花儿。

    他们坐在浅礁上,她弹着竖琴,唱着歌,他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会露出浅浅的微笑。夕阳落下时,她依偎在他的身边,他们一起看着夕阳渐渐地沉入海里。

    鲛人和少年,有了他们的爱情。

    “我要走了,去我来时的地方,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回来,和你在一起。在这里,建一所用舟做的属于我们的房子,你无忧无虑地游在海里,回到我们的家时,我已做好了你爱吃的饭菜,我会学着游得久一点,可以和你一起看看你所生活的世界,当我们静静地坐在一起时,我会讲给你听关于我所生活的世界,满天星辰的夜晚,我会告诉你关于星星的故事,我们就这样,简单的生活在一起,直到老去。”少年静静地说着与鲛人的离别。

    鲛人送别少年,她的泪水落下,少年的手依然那么温柔,她脸上的泪水滑落到少年的手上,化作了珍珠。

    少年看着那颗温热的珍珠,对鲛人说:“我不想你流泪!”他把珍珠小心地放在离他的心最近的地方,带走了那颗鲛人的眼泪。

    鲛人远送少年,在离礁石很远的地方,他们分别了。

    鲛人的生活不再无忧无虑,她有了期待,日复一日的等着那位少年。一天,他没有来……两天,他没有来……一月,他没有来……两月,他没有来……一年,他没有来……两年,他没有来……

    鲛人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她等了多久呢,她不知道……

    这是关于鲛人的故事。

    鲛人继续说着:“每天,我都在等着他。

    有时候,我在想,他的事情可能还没有解决,所以没有来。

    有时候,我在想,他可能遇上了什么事情,所以没有来。

    有时候,我在想,他在来的时候忘了该怎么来这里,所以没有来。

    我觉得自己太心急了,他的事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解决,我应该耐心一点,等着他。

    可是,好久好久,他都没有来!

    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想生活在他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就这样等啊等,好像早已过了一个人的一生那么长的时间,我开始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人的生命好像很短暂,我只不过等了他的一生那么短暂的时间,想到这里,我再一次流泪。

    他已经不在了!再也无法来这里了!无论什么原因,他没有来这里,我都只想他是好好的,过完他的一生!希望他幸福、健康、快乐!希望他在他的世界,可以遇上善良的人,可以感受到温暖!

    无论为什么没有来这里都没有关系,我没有怪他!即使这样每天等他,我也觉得很幸福,是他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所以,我流泪了。”

    许谊想,他所看到的鲛人的眼泪,是因为鲛人已经将事情放下才流泪的啊!这虽然是个悲伤的故事,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是,她终于可以不再流泪了!

    当许谊他们告别鲛人,向落日继续游去,他对小忆说:“鲛人终于不用再流泪了!”

    小忆看着即将落入海平面的夕阳,淡淡地说:“鲛人如果不再思念,便会忘记,回到当初的样子。”

    许谊的心千绪翻涌,才明白:“鲛人每天想着那个少年,是因为不想忘记他!她放下了,不再思念,就会忘记!鲛人泣珠,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忘了那个少年吗!”

    突然,他的心在说:“可是,因为爱,她选择了放下!”

    夕阳落入海平面,许谊回头看那块浅礁,鲛人已经没了踪迹。

    醴泉

    2016.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