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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浑浑噩噩又过一日,封意寒今夜留在别庄,看着小叶子服药之后熟睡的脸,苍白又脆弱,眉头凸起的纹路卷着深深的哀愁,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抚顺。

    她狠狠地呼出一口气,起步至窗前,将窗子推开一条缝,撑臂靠在窗杦上,别庄建在山林,月华丝凉如水倾覆,入目更显斑驳幽谧,她伸手,感受着夜风从指尖穿过,再一握,摊开,掌心空空如也。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所图为何呢?

    她不免想起小叶子白日予她的问题“若真有那一日,你会如何?你会护着殿下吗?”对方言辞颇为恳切,神态像是对她充满着希翼,捏着她的手臂坚定的盯着“乐儿,你一定要护着殿下!”

    她忽然自我唾弃,想着兴势冲冲要为他们分忧解难,最后却发现自己远比他们还要无能为力,护?要如何护?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下,谁能抗衡得了君命?

    她辗转思量,无心睡眠,想不通皇室到底有什么辛秘,能让虎毒食子。

    想到最后她双手捂脸,又是一声沉重的吸呼声,透过指缝响起。

    忽然她双眸陡睁,身体瞬间绷直,夜幕四下,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无限放大,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像是爬行类的东西。

    山林有异物,偶见一两只,也属寻常,但闻这夜声,若真是蛇,像是来者不少。

    而且还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她一惊,猛然转头看向床帏之处,只见已有数条吐着红信的蛇,其中还零零碎碎地爬着几只毒蝎子,往床幔之上围去。

    来不及多想,封意寒撩开衣袍,从腿间抽出匕首,快步上前斩断一条已经逼近的蛇,一边拽过垂落的床纱,挥开直上的蝎子,一边焦急地唤小叶子,却是半天不见对方反应。

    她不由的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手指放在对方鼻翼之下试了试,才发觉对方应该是被服了昏睡的药。

    再也来不及细想,她一边踢翻床边的板凳,取出缕空长架上的灯,点燃床纱,丢在了自己脚边,阻止毒物前进,大声的喊着来人!

    但是无人应援。

    许是和她一样睡不着,第五听到动静出现的很快,推开门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拔剑就斩了几条离他最近的蛇。

    “有没有酒?让火快速烧起来应该会管用!”

    “有!但在地窖需要去取!”

    “那我先撑着,你快点!”说着又扯下另一边的床纱,连同自己的外衣都丢在还没有燃灭的火上,蛇的身形修长可以斩杀,但是蝎子太小,她要护着小叶子,刀在慌乱下可不一定能准确的解决!

    窗纱燃起来的速度比不上毒物的爬行速度,她一边再将烛火凑近加速点燃,一边见到靠近的毒物时,又转向驱赶,心中只盼第五人快速折回来。

    分身乏术的同时,手不慎被蝎子蛰了几下,当即就红紫了一片!

    她拽过小叶子身上的被褥,呼啦一下,盖在毒物身上,皱眉看着被蛰的地方。

    就在此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她抬头就见第五又扔了两坛酒砸在她脚边,挥剑踩着空隙向她们靠拢。

    还没开口,封意寒就吩咐“快,带小叶子从窗户跳出去,我来点火!”

    第五凌砸了五六坛的酒,还都是大罐的,若烛火一丢,瞬间就能淹没他们这块,他俩可以行动,但小叶子不行。

    第五也二话没说,俯身抱起自己的妹妹,脚尖挑起正在燃烧的纱幔,往眼前一丢,勉强退开了一条路,封意寒紧随其后,丢了所有能丢的东西为他开道,又要防止它们迅速补上来,助他翻窗越出去。

    在脚踏上窗台的那刻,她丢下了手中的烛灯,火势瞬间扑面而来,她听见了自己的头发烧嗞的声音,脸颊一阵灼热。

    早就听说王府的酒都是宫廷御赐,浓度极高,用它燃起的火也是格外的猛烈,封意寒揉了揉自己的脸,缓解灼痛感。

    然后举起匕首在自己被蛰的地方划了十字型刀口,自己吸伤口的毒血,以防毒液扩散。

    第五凌脱下外衣裹护住自己的妹妹后,转身就见她如此“你被咬了?!”

    封意寒无瑕顾及他,趁吐血的空档含糊了一句“不小心。”

    她以前挺怕这些东西的,在军中执行丛林潜伏任务的时候,那都是做足了准备的,这一次毫无预兆,所以乍见那么多,心里多少都有些慌乱,只是不想死的意念撑着她,才敢勇往直前拼一拼。

    她被蛰了三口,还都是同一只手臂,她也不知道吸了多久,毒血吸的自已大脑缺氧,感觉脑袋开始沉重,意识有点晕头转向。

    她抚额,缓了好久才改善些。一侧目就见第五担忧的盯着她,一双眼黑沉沉的,有些吓人。

    “你干嘛?我这没毒晕,要被你给吓晕了。”她嗓音少许干哑,怪异的回视他,用袖子来回擦拭着自己嘴上的血“小叶子没事吧?”

    对方摇摇头,抱紧怀中的姑娘。

    封意寒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势“要赶紧找人来灭火,否则连着烧起来,烧到山林就糟糕了。”

    说完她摇摇晃晃的起身,那一股的晕眩感猛然袭来,差一点儿摔倒,眼疾手快的飘了两步险险抱住一侧的柱子稳住身形。

    第五凌想去扶她,奈何怀中躺着人,他没法分身“你怎么样!还好吗?”

    封意寒挥挥手“还死不了”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回头我得好好的喝几碗祛余毒的药,补补。”

    然后她转身问“那些侍卫都住在哪,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一个人来,不是晕了,就是死了,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个活人。”

    知她方向感差,第五凌抬手指向一角“从这里右转走到底,穿过走廊就是。”

    “男女混住?”

    “侍女加上伺候的嬷嬷就四个,和当值的侍卫一样都被人弄晕了藏在角落,我带的人都在那里,方便你找。”他取酒时就碰到一个被藏在地窖的侍卫,不知是死是活,加之他着急便也没有去探。

    “好的”对方点头转身就走,路过廊边盛满水的缸时,她还顺道拧了一桶,踹开房门,果然见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她上前试了试一个人的鼻息,确认有气,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提的水抡头倒在那几人的脸上,秋天的水是有寒意的,几人是军旅出身,体质自然比正常人好,受到刺激醒的也快。

    最先清醒过来的人见到她,惊讶地叫出声“封将军。”

    封意寒坐在就近的板凳上,有气无力“先别说话,赶紧去救火!分两个人,去处理其他弄晕的侍卫,看看是死是活。”随机她手一指“你!把被子拿着,去给你们家将军,我先在这缓一缓。”

    众人虽有疑虑,但也知事态紧急,迅速分工离去。

    确实是余毒未尽,封意寒坐在那里,觉得一系列的操作后她更虚弱了,心跳比平时快了不知道多少,想着得赶紧下山找大夫。

    然而常年没曾晕过的她,这一次却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己到了第三日近午时,还是被饿醒的。

    听着肚子咕咕叫,她浑身更加无力,勉强看了看周围,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斑驳的枝丫树影连接成片,才确定地点没换就是换了个房间。

    劫后余生她还是很庆幸的,唯一影响心情的就是旁边没个守护的人,她再度闭上眼,压下了心头泛起的孤寂感。

    毕竟己经习惯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没松口气,耳边就响起一个人疑惑的问题“你在难过?”

    哗的一下,她受惊的睁开双眼,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尚在封意寒没有回神的时候,对方双手环抱双腿曲坐在床边,面对着的她,笑得有些鄙夷“你受蝎毒影响,余毒未尽,太医说会有一段时间的五感受损,看来是真的。”说完手从空中一挥如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糕点,诱惑“要不要尝尝?”

    封意寒看对方依旧有些稚嫩的脸,忽然间就不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毕竟这个人在这一刻给了她一丝暖意,这就够了。她视线从糕点上扫过,笑道“我还是想喝粥。”

    对方这次早有预谋,听她话落就得意一笑,伸长了手臂从她床头方向一捞,端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带盖的白瓷碗,送到她面前得瑟“怎么样?燕窝瘦肉粥,要不要尝尝?”

    封意寒勉强起身,对方见状放下膳食,立马坐在床边半扶着她靠在床头。也不知是调侃还是感慨,对方说“还真不习惯你这副虚弱的样子”顿了顿,他弯下腰端起膳食递到她面前“喏,快点吃,吃完了早点好起来。”

    封意寒接过,粥还冒着热气,带着丝丝温暖,就这么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融进身体,她垂眸浅笑“你在这里多久了?”

    大约是听不惯她这种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对方不耐烦的催促“快吃,哪有这么多废话,吃完了再问!”

    她盯着粥,明明热气已经不浓,她还觉得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似乎雾气都融进了眼里,她保持不动,对方似乎有些无措,说话都变的僵硬“你又怎么了,赶紧吃呀,快凉了。”然后他可能想到了什么,声音加量“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吃其他的粥啊,我跟你说,这燕窝可贵了,我还是偷了我娘的……”

    封意寒眨了眨眼睛,调整了情绪,听对方急躁的控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燕中月”她唤着他,然后抬眸,被水气浸过的眼眸更加潋滟生色,像水中的星月耀眼,看着对方类似憨傻的模样,笑得更欢了“谢谢你。”

    那一笑确实像水中的星月,荡漾在燕中月的心湖里,熠熠生辉,诱人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