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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请旨

    许久不曾归家,乍然回来时看到眼前景象,她愣了又愣,以前空荡荡的院落,如今倒是塞满了东西,人声虽不说嘈闹,但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混杂的很,隐隐的似乎还穿插着沐阳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一种即将走进大杂院的错觉,她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正想上前一探究竟,急促的马蹄声如利箭破空而来,转瞬即至!

    马上之人很急,下了马就扑到她面前单膝下跪,声音急切“将军!出事了!”

    见到第五的时候,他脸色很难看,比在凤鸣山时还要憔悴压抑,眼窝滚了一圈青黑,像长久未曾睡眠,来时的路上,报信的人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与她陈述了,她听完后眉间锁的厉害,可对方具体情况知之半解,所以她一来便单刀直入“王爷是去的四方山剿匪?失踪几日了?可有消息?!小叶子知道吗?”

    四方山,在离京都最近的锦城内,山体面积极大,四周都是野林遍布,她初听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乍一想才记起来,这可不就是景宣侯府与之勾结的那群匪患吗?兴起于当今圣上初登大宝之时,后在四方山占地为王,这二十多年朝廷屡派队伍前去围剿,极少有功而返的,最惨的两次据说是老定国公嫡三子公孙绝和曾辉煌一时的瑞王府世子萧珩,两个都是当时风靡上京城的绝艳人物,却一个战死,一个失踪,前后就只差了三四年。

    那个时候人人都传萧珩八成也是生还无望。

    老瑞王不信,因此请旨举家往四方山留守长驻,一边为寻找儿子,一边为对付山匪,中间倒是销声匿迹了几年,只是近几年老王爷的身体似乎越发不济,以至于让那群贼寇死灰复燃,又开始嚣张行事。

    这才有了淮阳王剿匪一事。

    第五有心无力,轻轻摇头“第五日了,目前下落不明。”他闭上眼“我不敢告诉叶子,怕她……”

    第五日?可不就是她醒来的第二天?

    “也不能告诉她!”封意寒有些懊恼,怎么当初小叶子说王爷剿匪的时候,就没有顺口问一句在哪里剿匪?这样也不至于在陆沉提到四方山的时候无动于衷,以小叶子他们推测,皇帝让时渊去四方山,摆明了就是不会顾及他的死活,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这事上报朝廷了吗?有没有请求派兵增援搜救?”

    第五冷笑,愤怒凝在眉间,让他的面部轮廓看上去格外的暗“这中间传了两份快报,就是用脚程都早该到了,可都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才回来准备亲自上报,找你帮忙。”

    “那小叶子呢?你走了她怎么办?”

    “我拜托了予安,他目前在替我照看凤鸣别庄,只告诉叶子你有事请我帮忙。”

    “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去找沐阳,他对地势比较敏感,我们先行去四方山等你。”景宣侯府是否与四方山相勾结始终是个定时炸弹,眼下情况不可耽误,封意寒也不再多说,当即决定“你准备一下去皇宫,我……”

    她我字刚出音,门口就传来极为尖锐嘹亮的一声宣报“奉圣上口谕,云骑将军第五凌跪迎。”

    第五和意寒对视一眼,眼眸里的情绪翻滚的更加凶涌,第五刚回府上,圣旨后脚就到,这样的巧合,真的很难不令人疑心。

    封意寒对着兄长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两人迎至门口跪地才知只有口谕,来者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高延,也是宫宴那晚为他们宣读封赏圣旨的人,他瞧见封意寒也在,眼眸一挑,似乎觉得极为巧合幸运“逍遥将军也在?那正好,可省了咱家再跑一趟去寻封将军。”

    “奉圣上口谕,宣逍遥将军封意寒,云骑将军第五凌,今夜戌时入宫赴宴,不得有误。”旨音落,高延笑着添了一句“两位将军可不要误了时辰。”

    高延笑得很和气,意寒和第五又对视了一眼,拒绝不得。

    屋檐飞角,亭宇阁楼,被太阳的光晖在墙面和地脚上落下不同角度的斜影,一晃便至晚分,夕阳烧红半边天,橘红色的云朵铺陈天际,被上京城里高高低低的宫城建筑遮挡,落下层次错落的暖黄余韵,然后在封意寒和第五焦急的情绪里退入夜色,月华渐渐倾撒。

    陛下明发口谕,她和第五不能抗旨,便准时入了皇宫。

    今日入宫的人很齐,当初他们从南境归京的宫宴,尚有不少皇亲国戚侯爵王公没来参加,今日几乎全部到场。

    不仅陆沉,就连久病的柳太傅都在柳无恙的陪同下赴了宴。

    她脑中闪过高延那极好说话的面容,旨意传达后,她本想套近乎打听一下情况,便笑眯眯的上前虚心求教高公公透个底,让他们兄妹二人心里也好有个数,对方对这种情况也已习以为常,表现的比自己还好相予,说话都带了点玩笑,言东林王入京已近十日,尚未接风洗尘,正好匈奴二皇子终于要回他国,陛下龙心大悦,说是接风宴与践行宴就一并招待了,也正好与臣子们同庆一番,而她和第五又是这次议和的重要功臣,万不可忽略。

    那平易近人的模样,险让封意寒以为这是哪家和蔼可亲的邻家叔叔。

    封意寒看着眼前这筹光交错,推杯换盏的情景,用力缓一缓心底的急燥,却还是忍不住想嘲讽,就只能笑着,这阵仗也不知道到底是重在接风还是践行。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为避免今日有人刻意针对,她快速的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声招呼,原本也想与舅舅说一两句私下话的,但看到他身边坐着的靖安候一家,果断转身。

    楚倾城看着她的脚步和目光一起转了个方向离开,再看向温行知无可奈何的抿唇,叹息“这孩子……”只是话己开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夫人温易兰陪在一侧,看着姑娘避她如蛇蝎的态度,心中万千感慨,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好好面对,见妻子满目惆怅,楚倾城安抚“不如待会我陪你去见一见她,第一步总要跨出来的。”

    见父母的心思都给了封意寒,楚温洛嘟起小嘴,不满撒娇“娘,我疼……”

    听女儿喊疼,温易兰所有欲出口的心思立马收回,看向温洛,神情紧张“哪里疼,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太医?”

    这样的关心才能让楚温洛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她可怜兮兮的抱着母亲的手臂“就是浑身觉得难受,娘,这里好吵,您陪我去厢房休息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

    温行知听言,盯着她皎好的侧颜,心中更不是滋味。

    一桌上除了没心没肺伸长了脖子和旁桌自来熟交谈的靖安侯小世子楚一,其它皆是心有所虑,各有所思。

    最终没有耐过温洛软磨,温易兰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的嗔道“你啊”话落起身陪她离开了宴厅。

    封意寒极力的忽视那一桌的动向,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和第五安静的呆着,打算挨到结束走人,只是想法很好,但是现实总是不如意。

    因为她看到了翊歌,从正门入内。

    晚宴尚未开始,帝后还未入席,翊歌一登场,六公主身侧就跟着一群官家小姐,众星捧月的迎上去拦在她面前,刁难又拉开了帷幕。

    她顺手拽了一个路过的小太监,朝着六公主的方向示意了一眼,低声打听“你知道林掌柜为何在这吗?”

    小太监先是诚惶诚恐的准备下跪,被对方托起后,脸色发红,神情紧张,瞧这面相极是年轻,勉强说完了一整句“回将军的话,是六公主特意求了皇上,赐了林掌柜这个殊荣。”

    封意寒瘪瘪嘴,心想这个殊荣不要也罢,她低声又与小公公道了句有劳,准备先看看状况,贸然出头怕是会连累翊歌。

    好在她的担忧维持不久,匆匆赶来的燕江平一来就直接站在了翊歌身侧,温柔又不失威仪的将心上人带离了六公主的包围圈,气的后者站在原地连连跺脚,而她旁边,一个淡黄锦服的姑娘,却眼神阴冷的盯着两人的背影,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封意寒又顺手一拉经过的小太监,抬眸刚要问,就看到小太监紧张到泛红的脸,瞬间乐了“好巧,又是你呀。”

    小太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拘促的站在原地,手心隐隐冒汗。

    瞧他这担惊受怕的样子,封意寒忍不住问“我长得很吓人吗?你这么害怕干嘛?”

    “奴才……”小太监磕磕绊绊想了半天,竟扑通一声跪下来,声音发颤“奴才该死,请将军恕罪。”

    告罪的话说的倒是利索。

    好在宴前相熟的大臣知交聚在一起聊天交流,人声虽未达鼎沸也是热闹不已,倒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小角隅。

    第五见小太监怕的可怜,叹他们宫中生活不易,摇头“你若无事,便别吓他了。”然后对着小太监开口“公公先下去吧。”

    小太监怯怯的谢恩,刚起身长袖又被人拉住,他抬眸就对上了那双盈盈含笑的眼,封意寒拽着他的衣袖不松手“先别走呀,我不吃人,我还有事问呢。”

    大约是她的笑太过阳光明亮,鼓动了小太监的勇气,他微微弯腰,没再那般拘紧“将军请问。”

    封意寒这才注意到他的称呼“公公认识我?”

    小太监看了她一眼,飞快低头“将军的接风宴,酒是奴才端与将军的。”

    封意寒赞赏“好记性。”同时又心虚的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毕竟她对他是真的没印象。

    小太监腼腆一笑,不知作何应对。

    见对方确实很拘束,封意寒也不再闹,开口“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没想过她会问自己的这个,小太监先是意外,最后恭敬回答“奴才小宣子。”

    “烦请宣公公为我介绍一下”她抬眼又朝六公主的方向看去“那边穿淡黄色衣衫的姑娘是谁?”

    宣公公也看了一眼“那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姓王唤摘星,定国公府世子爷的未婚妻。”

    难怪了……

    “好了,那我没有问题了,又麻烦公公了,您忙吧”封意寒笑眯眯的道谢。

    一个您字听的小太监惊恐万分,连道使不得,最终在封意寒无奈的目光中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