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游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封意寒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胸口苦涩，她先楚一一步退离了四合院，思绪定格在温易兰宠溺的看着一双儿女的脸上，口中虽然抱怨唠叨，可满目慈爱包容，与前世的画面惊人的重合，那目光似箭又似画，刺痛着自己的心脏，展示出了自己的多余。
前世今生她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渐渐停下脚步，听着四周热闹的吆喝声，心里空荡的很，忽然转身看着一直跟着她的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目光青涩又纯洁，还有着稚气未脱的倔强，她盯着他的眼，容颜映在瞳孔里，思绪却是一片空白，她盯的目不转睛，对方渐渐被她看的手足无措，差一点儿就想抓耳挠腮，终于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少年佯装镇定的开口“干…干嘛？”
那磕绊不自在的模样莫名的就缓解了封意寒低落的情绪，想到之前这人在梦郎居的表现，明明是个半大的未成年，却展现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情，真真是天壤之别。
“不是，你…你说话啊。”
“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少年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句。
“怎么，你没带钱？”
“带…带了。”他莫名的反应迟钝，像个迷茫的孩子四下张望，在扫向一处时目光一亮，立即奔驰而去。
封意寒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收起微弯的唇角。
接过少年递来的糖葫芦时，封意寒将斟酌了良久的话温和的说了出来“谢谢…我很开心遇见你，但是，过了今天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虽然我和楚温洛的关系不好，但毕竟占了她嫡姐的名头，我名声不好，所以不想再连累靖安侯府和我舅舅，更不想再添一些是非矛盾，希望二公子理解。”
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全程没有正视对方的眼，燕中月站在她身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明明是那般的汹涌沸腾，甚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想要怒吼的欲望，却不知道该怎么宣泄，看着对方头也不回，他高声质问“封意寒，我说了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摆平，你拒绝的到底是因我这个人，还是有婚约这件事？！”
声音之大，引路人纷纷回首议论。
封意寒咬着糖葫芦，没有转身，但放慢了脚步，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对方提的问题，可是一再这种方面动脑，她的思绪就像是糊了浆糊一般，理不出个头绪来，干脆作罢，本想动动唇说些什么，却发现心酸不知不觉已经漫上了喉咙，好似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把所有软弱透在人前，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所以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重拾步履，走的决然。
燕中月站在原地，看着女子铿锵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握手成拳。
实在是没有兴致再逛下去，封意寒转身回了客栈，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楚一。
他靠在门边，提着受伤的腿朝人群里无精打采地张望，像在等人。只是他看的实在是太漫不经心，以至于封意寒从他身边都己抬脚走进楼内，他才恍然清醒的瘸着脚追了上来，口中不停的叫着姐姐。
封意寒面无表情的转身，双手环抱，上下打量着他，好似不解“楚世子在叫我？”
楚一被她问的发懵，愣愣的回“嗯。”
谁知对方偏头一笑，目光不屑“真不好意思，我出生时就没有兄弟姐妹，从来都是一个人，现在也没有兴趣认弟弟，世子爷想找姐姐该回家才对。”
她说完，神情冷淡的转身，如同对待一个乱攀亲戚的陌生人。
楚一一瘸一拐的疾步上前拉住封意寒，想不明白的哀叫“别呀，姐，我们早上还好好的。”
封意寒瞬间就控制不住心烦意乱，想到温易兰，想到楚温洛，想到温易兰对楚温洛的关怀备至，想到楚温洛对楚一的撒娇诉苦，再想到对方无限包容的安抚，她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酸涩，避开他的触碰“我说了，楚世子想找姐姐应该回家，我没兴致陪你玩姐姐弟弟的游戏，懂吗？”
楚一虽然粗线条，但不代表他没有眼力，对方这一再强调不是姐姐，显然是经历了什么触到她心底怒点的事情，思绪顿时通畅了起来，他一下子堵在楼梯口，看着她神情有些别扭，试探的问“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对方警告的挥手“让开！”
“是不是还去过四合院了？”
对方声如沉石“我说了，让！开！”
“你别生气啊，阿洛她就是嘴损了一点，生气的时候需要人顺着，我是怕她跟我闹…”他神色越说越不自在，似乎也觉得自己越说越不对，开始语无伦次“你…你别介意，我是相信你的…”
“相信我什么？”封意寒打断他“相信我没有呆过鹤寒潭？没有跟一群男人厮混过？还是相信我不会抢她未婚夫？”
楚一也知是自己这方理亏，尴尬的小声嘟哝“总之…就是相信…”
封意寒冷笑“谢谢，我不需要！现在，我只想请你让开，世子爷应该也不希望我找人替你挪个地吧。”
楚一一肚子的话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尤其是她们之间还没有一同长大的姐弟情深与熟悉，内心深处也做不到死皮赖脸的纠缠，最后默默的退到一侧让开了路。
封意寒上了楼，入了房，落了门栓，将整个人都压在了门后，呛鼻的酸涩让她眼中续上的泪，她抬头看向房顶，泪眼模糊中，她牵强地笑了笑，对着空气出声自嘲“果然，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封意寒，你到底是不够勇敢……”
她闭上眼，一个人无力的倒在床上，感受着空气里浮动的冰冷寂静，身下的被褥也格外的冻人，刹那间她忽然有了想要嫁人的念头，想找个人给她暖被窝……
这一睡天昏地暗，屋内都已不见了亮光，漆黑一片，想来是入了夜，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封意寒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若不是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睡。
推开窗，万家星火璀璨生辉，华灯繁盛，温暖了十里长街，让沉睡的万里山河处处冉升温度，一路蔓延进心里，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也想起了那句话：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向皆是过往。
心塞了一整天的情绪，在这一刻豁然被烟火疏通，在岁月的星河里，在生命没有固定的前景中，夜色中的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会成为她的归途，期待她的归家。
如此一想，她的内心又满血复活，更加的坚定了她要找人暖被窝的想法，转身就昂扬的开门下楼。
入了街，她来到一个摊前点了一碗牛肉面，大脑不停的在给自己画丰满的大饼，抵御那不经然就溢出来的低落。牛肉面很辣，吃的她浑身火热，稀里哗啦，正当她吃的最带劲的时候，一个人猛然撞上了她的桌子，她一个不防碗里的汤摇晃着差点呛进了鼻子，她无语的抬头，正好跟那个人四目相对。
看清对方的脸，封意寒更无语。
蒸中月拎着酒壶的手扣得更紧，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了那个女人，他忍不住凑近了脸庞，双目迷离，浑身酒味呛鼻，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嫌弃，他自嘲的笑了笑，颓废的仰头又往口中猛灌烈酒，但倒了半天一滴也没有下来，他眯眼看了看瓶口，随手将空瓶一扔，摇摇晃晃的就近坐下，桌面一拍，嚷嚷“老板，上酒！”
面摊老板有些难为情的擦了擦手，上前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客官，我们只卖面，没有酒。”
对方发酒疯，像个不讲理的孩子“我就要喝酒，不吃面！”
“不是，客官，我们真的没有酒。”
“老板，给他来两碗温开水，再多加一碗面，钱我付。”
少年人醉的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摊主起初犹豫不定，最后见少年趴在桌子上，双手直拍桌面，口中一个劲的嚷着上酒，完全没法沟通，无奈听从了封意寒的意思，转身去准备。
扒拉下最后两口面，封意寒擦了擦嘴，见少年嚷嚷的气势减弱，无语嫌弃“未成年还敢酗酒，也不怕喝死。”
谁知少年霍然抬起脸庞，眼神直直的盯着她，似清醒又似迷糊，更是大胆的抬起手掌，摸向封意寒的脸。
对方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还有意识吗。”
少年更加呆愣，傻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出声，神情似痛苦又似愉悦“怎么走到哪都是你，封意寒…一样的喜欢拒绝我。”
那声音因为醉酒有气无力，还真的有点痛不欲生的错觉。
封意寒端起摊主送上来的两碗水，抚摸碗身试了试温度，起身拽起瘫软如泥的少年，端起它毫不客气的朝少年的脸上挥去。
温热的水泼向五官，从眼鼻唇口刺激着昏沉的感官，泼的燕中月抹了半天的脸，思绪终于清明了不少。
少年一抬眼就看见双臂环抱的女子假笑的看着他问“怎么样？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再醒醒？”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的两个海碗，一碗己空，一碗还盛满着水，大脑还有些发懵“你……”
“你什么你！清醒了没有，看来年轻就是好呀，喝这么多的酒，一碗水就泼醒了，我还以为得再给你准备两碗呢。”封意寒压着怒气，冷声嘲讽。
燕中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虽然挨了骂，但神情却异常的兴奋，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怎么在这？”
对方不可思议的反问“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我…”
“我什么我，醉了酒还敢出来乱跑，你影响人家做生意了，不知道吗？”
正巧此时老板端面上前，闻言立马挥手表态“没事的，没事的，本来人也不多，客官慢用。”
封意寒率先坐下，将老板端上的面放到少年面前，不耐烦的看了眼依旧站在那当木头的傻小子，内心颇为焦灼“你要是不想坐下呢就赶紧走，不要杵在这里挡我视线。”
“坐，我坐！”少年后知后觉的慌张坐下，也不知是因为酗酒后导致的，还是因为紧张，他现在喉咙发干，不停的咽口水，看着眼前的面扑闪着眼睛。
封意寒瞧着他的表情，抚额“你不会吃个面也要等人开口说吧？二少爷，它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她吐槽完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赶紧吃，要凉了。”
少年愣愣的接过，感觉还是没有魂归本体，像个听话的傀儡，主人说了他才做，低头默默的吃起了面。
封意寒看着少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少年眼中的张扬和倔强，演绎着别人口中的纨绔恶霸逼迫小姑娘弹曲，那真是什么都不去顾，不像现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接近和讨好。
明明他们相识也不过月余。
偏偏她也对他这样的改变有了心酸和不忍。
少年强忍着胀意吃完面，再强忍着压下从胃里泛上来的饱嗝，坐在那里像个等待指令的小媳妇儿，封意寒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笑声吸引了沉默的少年目光，那目光彷徨无措，更有着与他容颜不符的呆傻。
她开口，笑声明朗，抬手召唤“老板，买单。”
“好勒。”听到收钱老板又擦擦手，笑嘻嘻的上前。
少年依旧没有反应。
摊主看看封意寒，再看看少年，见两人都没有付款的动作，笑着笑着就有些紧张了。
封意寒抬手在他面前敲了两下桌子，示意他回神，然后支着额头看他“喂，你不是说要请我吃一辈子的面吗，现在坐这不动，是在等我付钱？”
“你，你今天还让我离你远点。”少年先是迟顿两秒，接着像是想到了今天所遭受的，有些气不过，声音都充满了不自在的委屈。
“那你现在走啊。”
“我偏不！”他堵气，昂着尚存稚气的脸对峙封意寒。
“那你还要不要付钱？”
“……”燕中月在对方明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最终软了态度，沉闷的回“要。”
看着他从腰中取出一锭碎银，封意寒端起另一碗没有动的白开水，抿了一口掩饰笑意。
前世今生她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渐渐停下脚步，听着四周热闹的吆喝声，心里空荡的很，忽然转身看着一直跟着她的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目光青涩又纯洁，还有着稚气未脱的倔强，她盯着他的眼，容颜映在瞳孔里，思绪却是一片空白，她盯的目不转睛，对方渐渐被她看的手足无措，差一点儿就想抓耳挠腮，终于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少年佯装镇定的开口“干…干嘛？”
那磕绊不自在的模样莫名的就缓解了封意寒低落的情绪，想到之前这人在梦郎居的表现，明明是个半大的未成年，却展现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情，真真是天壤之别。
“不是，你…你说话啊。”
“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少年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句。
“怎么，你没带钱？”
“带…带了。”他莫名的反应迟钝，像个迷茫的孩子四下张望，在扫向一处时目光一亮，立即奔驰而去。
封意寒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收起微弯的唇角。
接过少年递来的糖葫芦时，封意寒将斟酌了良久的话温和的说了出来“谢谢…我很开心遇见你，但是，过了今天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虽然我和楚温洛的关系不好，但毕竟占了她嫡姐的名头，我名声不好，所以不想再连累靖安侯府和我舅舅，更不想再添一些是非矛盾，希望二公子理解。”
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全程没有正视对方的眼，燕中月站在她身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明明是那般的汹涌沸腾，甚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想要怒吼的欲望，却不知道该怎么宣泄，看着对方头也不回，他高声质问“封意寒，我说了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摆平，你拒绝的到底是因我这个人，还是有婚约这件事？！”
声音之大，引路人纷纷回首议论。
封意寒咬着糖葫芦，没有转身，但放慢了脚步，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对方提的问题，可是一再这种方面动脑，她的思绪就像是糊了浆糊一般，理不出个头绪来，干脆作罢，本想动动唇说些什么，却发现心酸不知不觉已经漫上了喉咙，好似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把所有软弱透在人前，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所以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重拾步履，走的决然。
燕中月站在原地，看着女子铿锵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握手成拳。
实在是没有兴致再逛下去，封意寒转身回了客栈，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楚一。
他靠在门边，提着受伤的腿朝人群里无精打采地张望，像在等人。只是他看的实在是太漫不经心，以至于封意寒从他身边都己抬脚走进楼内，他才恍然清醒的瘸着脚追了上来，口中不停的叫着姐姐。
封意寒面无表情的转身，双手环抱，上下打量着他，好似不解“楚世子在叫我？”
楚一被她问的发懵，愣愣的回“嗯。”
谁知对方偏头一笑，目光不屑“真不好意思，我出生时就没有兄弟姐妹，从来都是一个人，现在也没有兴趣认弟弟，世子爷想找姐姐该回家才对。”
她说完，神情冷淡的转身，如同对待一个乱攀亲戚的陌生人。
楚一一瘸一拐的疾步上前拉住封意寒，想不明白的哀叫“别呀，姐，我们早上还好好的。”
封意寒瞬间就控制不住心烦意乱，想到温易兰，想到楚温洛，想到温易兰对楚温洛的关怀备至，想到楚温洛对楚一的撒娇诉苦，再想到对方无限包容的安抚，她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酸涩，避开他的触碰“我说了，楚世子想找姐姐应该回家，我没兴致陪你玩姐姐弟弟的游戏，懂吗？”
楚一虽然粗线条，但不代表他没有眼力，对方这一再强调不是姐姐，显然是经历了什么触到她心底怒点的事情，思绪顿时通畅了起来，他一下子堵在楼梯口，看着她神情有些别扭，试探的问“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对方警告的挥手“让开！”
“是不是还去过四合院了？”
对方声如沉石“我说了，让！开！”
“你别生气啊，阿洛她就是嘴损了一点，生气的时候需要人顺着，我是怕她跟我闹…”他神色越说越不自在，似乎也觉得自己越说越不对，开始语无伦次“你…你别介意，我是相信你的…”
“相信我什么？”封意寒打断他“相信我没有呆过鹤寒潭？没有跟一群男人厮混过？还是相信我不会抢她未婚夫？”
楚一也知是自己这方理亏，尴尬的小声嘟哝“总之…就是相信…”
封意寒冷笑“谢谢，我不需要！现在，我只想请你让开，世子爷应该也不希望我找人替你挪个地吧。”
楚一一肚子的话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尤其是她们之间还没有一同长大的姐弟情深与熟悉，内心深处也做不到死皮赖脸的纠缠，最后默默的退到一侧让开了路。
封意寒上了楼，入了房，落了门栓，将整个人都压在了门后，呛鼻的酸涩让她眼中续上的泪，她抬头看向房顶，泪眼模糊中，她牵强地笑了笑，对着空气出声自嘲“果然，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封意寒，你到底是不够勇敢……”
她闭上眼，一个人无力的倒在床上，感受着空气里浮动的冰冷寂静，身下的被褥也格外的冻人，刹那间她忽然有了想要嫁人的念头，想找个人给她暖被窝……
这一睡天昏地暗，屋内都已不见了亮光，漆黑一片，想来是入了夜，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封意寒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若不是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睡。
推开窗，万家星火璀璨生辉，华灯繁盛，温暖了十里长街，让沉睡的万里山河处处冉升温度，一路蔓延进心里，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也想起了那句话：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向皆是过往。
心塞了一整天的情绪，在这一刻豁然被烟火疏通，在岁月的星河里，在生命没有固定的前景中，夜色中的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会成为她的归途，期待她的归家。
如此一想，她的内心又满血复活，更加的坚定了她要找人暖被窝的想法，转身就昂扬的开门下楼。
入了街，她来到一个摊前点了一碗牛肉面，大脑不停的在给自己画丰满的大饼，抵御那不经然就溢出来的低落。牛肉面很辣，吃的她浑身火热，稀里哗啦，正当她吃的最带劲的时候，一个人猛然撞上了她的桌子，她一个不防碗里的汤摇晃着差点呛进了鼻子，她无语的抬头，正好跟那个人四目相对。
看清对方的脸，封意寒更无语。
蒸中月拎着酒壶的手扣得更紧，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了那个女人，他忍不住凑近了脸庞，双目迷离，浑身酒味呛鼻，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嫌弃，他自嘲的笑了笑，颓废的仰头又往口中猛灌烈酒，但倒了半天一滴也没有下来，他眯眼看了看瓶口，随手将空瓶一扔，摇摇晃晃的就近坐下，桌面一拍，嚷嚷“老板，上酒！”
面摊老板有些难为情的擦了擦手，上前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客官，我们只卖面，没有酒。”
对方发酒疯，像个不讲理的孩子“我就要喝酒，不吃面！”
“不是，客官，我们真的没有酒。”
“老板，给他来两碗温开水，再多加一碗面，钱我付。”
少年人醉的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摊主起初犹豫不定，最后见少年趴在桌子上，双手直拍桌面，口中一个劲的嚷着上酒，完全没法沟通，无奈听从了封意寒的意思，转身去准备。
扒拉下最后两口面，封意寒擦了擦嘴，见少年嚷嚷的气势减弱，无语嫌弃“未成年还敢酗酒，也不怕喝死。”
谁知少年霍然抬起脸庞，眼神直直的盯着她，似清醒又似迷糊，更是大胆的抬起手掌，摸向封意寒的脸。
对方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还有意识吗。”
少年更加呆愣，傻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出声，神情似痛苦又似愉悦“怎么走到哪都是你，封意寒…一样的喜欢拒绝我。”
那声音因为醉酒有气无力，还真的有点痛不欲生的错觉。
封意寒端起摊主送上来的两碗水，抚摸碗身试了试温度，起身拽起瘫软如泥的少年，端起它毫不客气的朝少年的脸上挥去。
温热的水泼向五官，从眼鼻唇口刺激着昏沉的感官，泼的燕中月抹了半天的脸，思绪终于清明了不少。
少年一抬眼就看见双臂环抱的女子假笑的看着他问“怎么样？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再醒醒？”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的两个海碗，一碗己空，一碗还盛满着水，大脑还有些发懵“你……”
“你什么你！清醒了没有，看来年轻就是好呀，喝这么多的酒，一碗水就泼醒了，我还以为得再给你准备两碗呢。”封意寒压着怒气，冷声嘲讽。
燕中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虽然挨了骂，但神情却异常的兴奋，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怎么在这？”
对方不可思议的反问“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我…”
“我什么我，醉了酒还敢出来乱跑，你影响人家做生意了，不知道吗？”
正巧此时老板端面上前，闻言立马挥手表态“没事的，没事的，本来人也不多，客官慢用。”
封意寒率先坐下，将老板端上的面放到少年面前，不耐烦的看了眼依旧站在那当木头的傻小子，内心颇为焦灼“你要是不想坐下呢就赶紧走，不要杵在这里挡我视线。”
“坐，我坐！”少年后知后觉的慌张坐下，也不知是因为酗酒后导致的，还是因为紧张，他现在喉咙发干，不停的咽口水，看着眼前的面扑闪着眼睛。
封意寒瞧着他的表情，抚额“你不会吃个面也要等人开口说吧？二少爷，它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她吐槽完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赶紧吃，要凉了。”
少年愣愣的接过，感觉还是没有魂归本体，像个听话的傀儡，主人说了他才做，低头默默的吃起了面。
封意寒看着少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少年眼中的张扬和倔强，演绎着别人口中的纨绔恶霸逼迫小姑娘弹曲，那真是什么都不去顾，不像现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接近和讨好。
明明他们相识也不过月余。
偏偏她也对他这样的改变有了心酸和不忍。
少年强忍着胀意吃完面，再强忍着压下从胃里泛上来的饱嗝，坐在那里像个等待指令的小媳妇儿，封意寒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笑声吸引了沉默的少年目光，那目光彷徨无措，更有着与他容颜不符的呆傻。
她开口，笑声明朗，抬手召唤“老板，买单。”
“好勒。”听到收钱老板又擦擦手，笑嘻嘻的上前。
少年依旧没有反应。
摊主看看封意寒，再看看少年，见两人都没有付款的动作，笑着笑着就有些紧张了。
封意寒抬手在他面前敲了两下桌子，示意他回神，然后支着额头看他“喂，你不是说要请我吃一辈子的面吗，现在坐这不动，是在等我付钱？”
“你，你今天还让我离你远点。”少年先是迟顿两秒，接着像是想到了今天所遭受的，有些气不过，声音都充满了不自在的委屈。
“那你现在走啊。”
“我偏不！”他堵气，昂着尚存稚气的脸对峙封意寒。
“那你还要不要付钱？”
“……”燕中月在对方明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最终软了态度，沉闷的回“要。”
看着他从腰中取出一锭碎银，封意寒端起另一碗没有动的白开水，抿了一口掩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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