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二日，落雪停，封意寒躺了太久，浑身酸软，得到府医的首肯后，她拢了拢披风，躺到了窗边的榻上，透过窗缝，一眼望去，满目皆白。
萧瑶瑄怕她不能安心养伤，于是作主替她谢拒了所有来探望她的人，连楚家也不例外。
萧焰和柳无恙他们合作，对四方山再一次进行了扫荡，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地下暗道，找到了四方山匪藏匿的地点，就在跃西海岸边，那里原本只有十几户的渔民，那些人一点一点的与当地的渔民融合，甚至娶了渔女为妻生子，久而久之，这一片海岸也由曾经的个体渔居变成了如今的群体村落。
他们似乎听到了风声，柳无恙带人围剿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离开，留下妻儿寡母，也有个别不愿离开的，在隐藏过程中被捕。
有日萧焰和她聊天，还说据第五和予安反映，有两个匪首，曾在东升戏楼的擂台上和她交过手，目前正在盘问。
封意寒听说后咬紧了唇，身体里抓心挠肝，恨不得自己的伤立马痊愈，飞奔到弟兄们身边并肩作战。
对方看出了她的急切，又正逢萧瑶瑄端着药进屋，摇头失笑“欲速则不达，好好养伤，不要太心急。”
封意寒现在最不想听人说这话，她觉得自己虽然不能动手，但观战还是可以的，于是可怜兮兮的想跟萧焰商量“姑父，你看……”
“他看什么都不行，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其他的免谈。”
萧瑶瑄凉凉的声音如兜头灌下的水浇的封意寒瞬间收声，她百无聊赖的抵着雕花床栏，叹息。
她长这么大，对舅舅都没有这么服管过。
一碗热乎乎的药呈于眼前，断开她盯着床栏红楠木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萧瑶瑄严肃的脸，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喝药。”
封意寒接过碗，看着那黑乎乎的汤汁，就觉得苦的不能再苦，胃酸都被自己臆想出来，直往喉咙上涌。
她为难的询问“姑姑，为什么这药越来越苦？闻这味我就喝不下了。”
“良药苦口，是为了提醒你，多忍几天，免得苦药从头再喝一次。”
封意寒听她危言耸听的话，苦着脸笑了笑，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就把药倒进了喉咙里。
萧焰看着妻子这么多年未曾这般鲜活过的脸，恍然如梦，再看看床上那个苦不堪言也不好意思多言的人，觉得这便是梦，也是一个让人暖流直冲四肢的美梦。
作呕的苦直冲大脑，封意寒苦的五官都皱成了缝，开口的声音含糊不清“姑姑，蜜饯呢。”
萧瑶瑄垂眸，神色纹丝不动“从今日起，没有蜜饯了，也让你好好记住这药的味道，或许当你再冲动的时候，想起这味道，还能记得三思而后行。”
萧焰同情的递了一杯水给封意寒。
年轻的女将军无言反驳的接过水，斜视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可怜巴巴的喝着水。
他笑，知道对方是想让他求情，可惜，他向来以夫人为天，帮不了她，只能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笑。
嘴里的苦味淡了淡，封意寒忍着鄙视垂下头，小声嘟囔“妻管严。”
……
一连七日，封意寒过着无聊且难熬的养伤生活，基本上与外界阻隔，看着王府里的人忙忙碌碌的张罗，那有事可做的匆忙身影，简直让她急的度日如年，坐立难安。
第八日，瑞王妃生辰，封意寒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解放了。
因为萧瑶瑄一直在照顾她，所以寿宴的一应事宜都由其独子萧沉夜操办，管家协同。
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偶有两次遇见萧沉夜来请示，她都尴尬的想找个缝藏起来。
毕竟占在人家的母亲，她怕对方小心眼。
但对方待她很温和，次次主动打招呼，贴心的让她好好休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拘谨。
这般落落大方，给她的印象直线上升。
彼时她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动手，从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
萧瑶瑄一大早派人给封意寒送了新的衣裳，火红的颜色穿在身上随着人移动，衣摆在脚下飘摇，像极了燃烧的火焰。
意寒觉得这个颜色不大妥当，有些喧宾夺主，商量着能不能换一件，但萧瑶瑄坚持，甚至为她整理衣襟的时候，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的又开始恍惚，恍惚与自己这张脸相似的那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封意寒有些无奈，越发的对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奇，好奇那人到底长得有多女气，还是自己真的长得太过爷们了，以至于让她频频看自己出神。
若不是萧焰唤她去前厅招待女客，萧瑶瑄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前厅来祝贺的人陆陆续续，三三两两。
封意寒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面，本来是不想露面的，但萧瑶瑄一再叮嘱她不可缺席，碍于救命之恩又照顾了自己这么久，她委实不好编撰理由推脱。
她入了席，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的柱后呆着，宴厅里烧了炭，加上人群又不少，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昏昏沉沉间，封意寒听到有人在叫她，神经一个激灵，她瞬间清醒，一抬头就看到萧沉夜含笑站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抬手跟他嗨了一声。
对方轻咳“宾客都到了，母亲让我找你，我在府上寻了一圈，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偷闲。”
“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主要是我不大适应这种场合。”封意寒从柱子后探出脑袋随意一扫，座位基本上已满，耳际飘荡的都是洋洋洒洒的贺寿祝词，她连忙整了整衣袖，虚心请教“寿宴已经开始了吗？那我现在是去贺寿，还是直接入座？”
“你说我待会就这么走出去，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要是我礼数不周，别人会不会笑我？毕竟我的黑料都已经这么多了，要是再添点谈资，那不得被贬的一文不值。”
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头疼，越想越觉得这个场合拘谨的不适合她，于是眼珠子一转，她盯着萧沉夜笑的很委婉“不如，萧哥哥跟姑姑说一声，我拉肚子了，离不开茅房，就不出席了。”
萧沉夜看着她一个人自顾自的担忧，时而皱眉，时而沉思，表情精彩纷呈，完全都不用他回答。
“这个正厅只有一个出去的通道，就在那，你要是觉得你能出去，我就帮你。”萧沉夜微抬下巴对她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眼底忍着笑，表情却是分外的通情达理。
封意寒看着那个正对人群的门，表情默了两秒，敢情她刚刚都是浪费口舌。
逃避不过，她认命的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开口，门口响起一声通道“柳太傅到，靖安侯到。”
客厅里的人忽然躁动起来，纷纷起身行礼。
看到柳无恙搀扶着柳爷爷走进来，封意寒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救星，立马抛开萧沉夜迎了上去，万分自然的搀住了柳太傳的另一只手臂，笑得那叫一个甜，眉宇间还带了撒娇“柳爷爷，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她抢了先，让一众想要上前寒暄的人，硬生生止了脚步。
老太傅先是一愣，看到是她后，神情立马就化开了，声音颤巍巍的，褶皱都藏不住喜悦“小乐儿，来，让爷爷看看，你这丫头，也不晓得来看看我这个老骨头。”
封意寒嗔怪“瞧您说的，我那么想您，怎么可能不去看您，我这不是有事儿吗，您原谅一下，回头抽个时间让我这个小骨头，好好陪陪您这个老骨头，怎么样。”
“你这丫头，那可说好了……”
封意寒忙不跌的点头。
“好，好…”
柳无恙淡定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动，视线最后落在女子喜笑颜开的眉梢上，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融洽的温馨产生的暖意，也不一定非要是因爱情而起。
身后楚倾城叹息，对那个笑眼如花的姑娘的倔性，再一次有了深切的感慨，看着她打算和他们断到底的架势，无奈的摇头上前，仍旧是那一贯的儒雅“乐儿先扶太傅入座吧，等宴后再好好聊。”
楚一欲动不敢动，楚温诺面色不虞的扫过封意寒，独自生闷气。
封意寒眼波晃了晃，在他们一行里没有看到温易兰的身影，让她不自主的松一口气，不自在的低唤一声“楚叔叔。”
楚倾城摸了摸她的侧额，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眉眼都是宠溺，示意她上前贺寿。
封意寒身体一僵，心里更加别扭。
楚温诺吃味的用力揽上父亲的另一只手臂，无声的对抗着，像一只宣示领域的小兽。
楚倾城无奈的看她，很是头疼。
高座之上，瑞王搀扶着瑞王妃在萧瑶瑄和萧焰的陪同下迎上前，老王爷夫妇神情显得很激动，感觉那交握的手都在颤抖。
封意寒以为他们是老友见面激动的，可当他们站到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老王爷夫妇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瑞王爷毕竟是男人，神情内敛些，倒是瑞王妃不可置信到眼底都泛起了水花。
楚倾城目光闪动，没有开口说话。
“你就是独乐……”瑞王妃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眼前的人是个梦。
封意寒看向她身后的萧焰夫妇，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礼貌的拱手做揖“镇国将军府温独乐代舅舅温行知向王妃祝寿，祝王妃……”她想了想祝辞，继续“祝王妃余生所愿皆如愿，年年岁岁皆如是。”
“好，好孩子，让祖母看看……”
时间回到清晨。
萧瑶瑄一早将她备的礼物送给母亲，是两幅系在一起的画，瑞王妃原以为是什么名家大作，习以为常的夸她有心，内心却毫无波澜，原本寿宴她也是不想办的，中年丧子丧孙是她们这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直到萧瑶瑄动容的让她打开。
虽然兴致缺缺，但她也不想拂了女儿的好意，随手便打开了两幅画。
她看了第一张眼眶就湿润了，因为画上是她的阿珩，手指抚过画上的那张脸，耳畔仿佛还能听到他略带玩味的声音，轻笑着喊她阿娘，都纠正了好多次要他喊母妃，可他偏说喊阿娘更亲近，后来便也随了他去。
第二张画的也是一个人，让她震惊的是那张脸竟和阿珩有七八分相似，两张画上的人动作相近，竟让她有一瞬间，分不清谁是谁。
一个念头忽然跃出脑海，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萧瑶瑄面色湿润，视线落在画上“她叫温封意，今年双十，温伯伯给她取名叫独乐，是镇国将军王的外孙女，对外虽然宣称是靖安侯府嫡长女，但和楚倾城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易兰的女儿，八年前我回京都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小姑娘少年老成，少时的模样就像极了阿珩，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我去找过易兰……”
她说着将视线移到了母亲脸上，欣慰的脸上划过泪痕“娘，阿珩有后的。”
虽然父母从不重男轻女，可她知道，阿珩的离世，对二老的打击是有多么的大，尤其是唯一的孩子也随之而去，其无后也变成了二老的心病。
“是阿珩的女儿？”
瑞王妃轻声低喃，萧温两家是世交，温家长女温易兰自幼许给萧家世子萧珩，他们也一直相处的挺好。原本只等易兰及笄便举行婚礼，奈何就在那个时候萧珩喜欢上了别人，最终婚事不了了之。
易兰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疏远萧家。
没想到……
瑞王妃揣着内心的激荡，迫不及待的将画拿给瑞王相看，内心苦了二十年的老伴，尝到了生活给予的一点点甜。
他们从入席之后就一直在盼着，眼见都要开席了，还没有见到人，所以萧瑶瑄才让萧沉夜去寻人。
萧瑶瑄怕她不能安心养伤，于是作主替她谢拒了所有来探望她的人，连楚家也不例外。
萧焰和柳无恙他们合作，对四方山再一次进行了扫荡，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地下暗道，找到了四方山匪藏匿的地点，就在跃西海岸边，那里原本只有十几户的渔民，那些人一点一点的与当地的渔民融合，甚至娶了渔女为妻生子，久而久之，这一片海岸也由曾经的个体渔居变成了如今的群体村落。
他们似乎听到了风声，柳无恙带人围剿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离开，留下妻儿寡母，也有个别不愿离开的，在隐藏过程中被捕。
有日萧焰和她聊天，还说据第五和予安反映，有两个匪首，曾在东升戏楼的擂台上和她交过手，目前正在盘问。
封意寒听说后咬紧了唇，身体里抓心挠肝，恨不得自己的伤立马痊愈，飞奔到弟兄们身边并肩作战。
对方看出了她的急切，又正逢萧瑶瑄端着药进屋，摇头失笑“欲速则不达，好好养伤，不要太心急。”
封意寒现在最不想听人说这话，她觉得自己虽然不能动手，但观战还是可以的，于是可怜兮兮的想跟萧焰商量“姑父，你看……”
“他看什么都不行，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其他的免谈。”
萧瑶瑄凉凉的声音如兜头灌下的水浇的封意寒瞬间收声，她百无聊赖的抵着雕花床栏，叹息。
她长这么大，对舅舅都没有这么服管过。
一碗热乎乎的药呈于眼前，断开她盯着床栏红楠木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萧瑶瑄严肃的脸，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喝药。”
封意寒接过碗，看着那黑乎乎的汤汁，就觉得苦的不能再苦，胃酸都被自己臆想出来，直往喉咙上涌。
她为难的询问“姑姑，为什么这药越来越苦？闻这味我就喝不下了。”
“良药苦口，是为了提醒你，多忍几天，免得苦药从头再喝一次。”
封意寒听她危言耸听的话，苦着脸笑了笑，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就把药倒进了喉咙里。
萧焰看着妻子这么多年未曾这般鲜活过的脸，恍然如梦，再看看床上那个苦不堪言也不好意思多言的人，觉得这便是梦，也是一个让人暖流直冲四肢的美梦。
作呕的苦直冲大脑，封意寒苦的五官都皱成了缝，开口的声音含糊不清“姑姑，蜜饯呢。”
萧瑶瑄垂眸，神色纹丝不动“从今日起，没有蜜饯了，也让你好好记住这药的味道，或许当你再冲动的时候，想起这味道，还能记得三思而后行。”
萧焰同情的递了一杯水给封意寒。
年轻的女将军无言反驳的接过水，斜视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可怜巴巴的喝着水。
他笑，知道对方是想让他求情，可惜，他向来以夫人为天，帮不了她，只能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笑。
嘴里的苦味淡了淡，封意寒忍着鄙视垂下头，小声嘟囔“妻管严。”
……
一连七日，封意寒过着无聊且难熬的养伤生活，基本上与外界阻隔，看着王府里的人忙忙碌碌的张罗，那有事可做的匆忙身影，简直让她急的度日如年，坐立难安。
第八日，瑞王妃生辰，封意寒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解放了。
因为萧瑶瑄一直在照顾她，所以寿宴的一应事宜都由其独子萧沉夜操办，管家协同。
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偶有两次遇见萧沉夜来请示，她都尴尬的想找个缝藏起来。
毕竟占在人家的母亲，她怕对方小心眼。
但对方待她很温和，次次主动打招呼，贴心的让她好好休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拘谨。
这般落落大方，给她的印象直线上升。
彼时她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动手，从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
萧瑶瑄一大早派人给封意寒送了新的衣裳，火红的颜色穿在身上随着人移动，衣摆在脚下飘摇，像极了燃烧的火焰。
意寒觉得这个颜色不大妥当，有些喧宾夺主，商量着能不能换一件，但萧瑶瑄坚持，甚至为她整理衣襟的时候，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的又开始恍惚，恍惚与自己这张脸相似的那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封意寒有些无奈，越发的对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奇，好奇那人到底长得有多女气，还是自己真的长得太过爷们了，以至于让她频频看自己出神。
若不是萧焰唤她去前厅招待女客，萧瑶瑄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前厅来祝贺的人陆陆续续，三三两两。
封意寒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面，本来是不想露面的，但萧瑶瑄一再叮嘱她不可缺席，碍于救命之恩又照顾了自己这么久，她委实不好编撰理由推脱。
她入了席，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的柱后呆着，宴厅里烧了炭，加上人群又不少，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昏昏沉沉间，封意寒听到有人在叫她，神经一个激灵，她瞬间清醒，一抬头就看到萧沉夜含笑站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抬手跟他嗨了一声。
对方轻咳“宾客都到了，母亲让我找你，我在府上寻了一圈，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偷闲。”
“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主要是我不大适应这种场合。”封意寒从柱子后探出脑袋随意一扫，座位基本上已满，耳际飘荡的都是洋洋洒洒的贺寿祝词，她连忙整了整衣袖，虚心请教“寿宴已经开始了吗？那我现在是去贺寿，还是直接入座？”
“你说我待会就这么走出去，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要是我礼数不周，别人会不会笑我？毕竟我的黑料都已经这么多了，要是再添点谈资，那不得被贬的一文不值。”
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头疼，越想越觉得这个场合拘谨的不适合她，于是眼珠子一转，她盯着萧沉夜笑的很委婉“不如，萧哥哥跟姑姑说一声，我拉肚子了，离不开茅房，就不出席了。”
萧沉夜看着她一个人自顾自的担忧，时而皱眉，时而沉思，表情精彩纷呈，完全都不用他回答。
“这个正厅只有一个出去的通道，就在那，你要是觉得你能出去，我就帮你。”萧沉夜微抬下巴对她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眼底忍着笑，表情却是分外的通情达理。
封意寒看着那个正对人群的门，表情默了两秒，敢情她刚刚都是浪费口舌。
逃避不过，她认命的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开口，门口响起一声通道“柳太傅到，靖安侯到。”
客厅里的人忽然躁动起来，纷纷起身行礼。
看到柳无恙搀扶着柳爷爷走进来，封意寒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救星，立马抛开萧沉夜迎了上去，万分自然的搀住了柳太傳的另一只手臂，笑得那叫一个甜，眉宇间还带了撒娇“柳爷爷，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她抢了先，让一众想要上前寒暄的人，硬生生止了脚步。
老太傅先是一愣，看到是她后，神情立马就化开了，声音颤巍巍的，褶皱都藏不住喜悦“小乐儿，来，让爷爷看看，你这丫头，也不晓得来看看我这个老骨头。”
封意寒嗔怪“瞧您说的，我那么想您，怎么可能不去看您，我这不是有事儿吗，您原谅一下，回头抽个时间让我这个小骨头，好好陪陪您这个老骨头，怎么样。”
“你这丫头，那可说好了……”
封意寒忙不跌的点头。
“好，好…”
柳无恙淡定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动，视线最后落在女子喜笑颜开的眉梢上，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融洽的温馨产生的暖意，也不一定非要是因爱情而起。
身后楚倾城叹息，对那个笑眼如花的姑娘的倔性，再一次有了深切的感慨，看着她打算和他们断到底的架势，无奈的摇头上前，仍旧是那一贯的儒雅“乐儿先扶太傅入座吧，等宴后再好好聊。”
楚一欲动不敢动，楚温诺面色不虞的扫过封意寒，独自生闷气。
封意寒眼波晃了晃，在他们一行里没有看到温易兰的身影，让她不自主的松一口气，不自在的低唤一声“楚叔叔。”
楚倾城摸了摸她的侧额，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眉眼都是宠溺，示意她上前贺寿。
封意寒身体一僵，心里更加别扭。
楚温诺吃味的用力揽上父亲的另一只手臂，无声的对抗着，像一只宣示领域的小兽。
楚倾城无奈的看她，很是头疼。
高座之上，瑞王搀扶着瑞王妃在萧瑶瑄和萧焰的陪同下迎上前，老王爷夫妇神情显得很激动，感觉那交握的手都在颤抖。
封意寒以为他们是老友见面激动的，可当他们站到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老王爷夫妇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瑞王爷毕竟是男人，神情内敛些，倒是瑞王妃不可置信到眼底都泛起了水花。
楚倾城目光闪动，没有开口说话。
“你就是独乐……”瑞王妃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眼前的人是个梦。
封意寒看向她身后的萧焰夫妇，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礼貌的拱手做揖“镇国将军府温独乐代舅舅温行知向王妃祝寿，祝王妃……”她想了想祝辞，继续“祝王妃余生所愿皆如愿，年年岁岁皆如是。”
“好，好孩子，让祖母看看……”
时间回到清晨。
萧瑶瑄一早将她备的礼物送给母亲，是两幅系在一起的画，瑞王妃原以为是什么名家大作，习以为常的夸她有心，内心却毫无波澜，原本寿宴她也是不想办的，中年丧子丧孙是她们这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直到萧瑶瑄动容的让她打开。
虽然兴致缺缺，但她也不想拂了女儿的好意，随手便打开了两幅画。
她看了第一张眼眶就湿润了，因为画上是她的阿珩，手指抚过画上的那张脸，耳畔仿佛还能听到他略带玩味的声音，轻笑着喊她阿娘，都纠正了好多次要他喊母妃，可他偏说喊阿娘更亲近，后来便也随了他去。
第二张画的也是一个人，让她震惊的是那张脸竟和阿珩有七八分相似，两张画上的人动作相近，竟让她有一瞬间，分不清谁是谁。
一个念头忽然跃出脑海，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萧瑶瑄面色湿润，视线落在画上“她叫温封意，今年双十，温伯伯给她取名叫独乐，是镇国将军王的外孙女，对外虽然宣称是靖安侯府嫡长女，但和楚倾城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易兰的女儿，八年前我回京都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小姑娘少年老成，少时的模样就像极了阿珩，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我去找过易兰……”
她说着将视线移到了母亲脸上，欣慰的脸上划过泪痕“娘，阿珩有后的。”
虽然父母从不重男轻女，可她知道，阿珩的离世，对二老的打击是有多么的大，尤其是唯一的孩子也随之而去，其无后也变成了二老的心病。
“是阿珩的女儿？”
瑞王妃轻声低喃，萧温两家是世交，温家长女温易兰自幼许给萧家世子萧珩，他们也一直相处的挺好。原本只等易兰及笄便举行婚礼，奈何就在那个时候萧珩喜欢上了别人，最终婚事不了了之。
易兰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疏远萧家。
没想到……
瑞王妃揣着内心的激荡，迫不及待的将画拿给瑞王相看，内心苦了二十年的老伴，尝到了生活给予的一点点甜。
他们从入席之后就一直在盼着，眼见都要开席了，还没有见到人，所以萧瑶瑄才让萧沉夜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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