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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名士第一袁寒云(为上周推荐票加更)

    这周的推荐票居然比上周翻了一倍还多!

    多谢书友20200406104949287、20200403180255020、小市民11、20200403175023887、尹微楠凤尾鱼菲烟、瑜麟莫谈笑L、惹詳就是闹心、伏弟魔丶小强爱晒太阳、一叶知秋已来翎羽恶魔,给您作揖!

    老规矩,作诗一首,加更一章,清风随我,千里举杯。

    三赋四十年来首著书。

    立尽斜晖看晚风,身若沙鸥寄短篷。

    巷陌铜陀无暮雨,俊游金谷满秋蓬。

    诗誇宝扇终传恨,酒残银漏又催更。

    裁剪王朝多少事,名士风流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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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踢是行话,是说把所有的物件捆绑一起进行交易。

    “呵呵!小兄弟不赖,老陈我看走眼了,让您笑话了……”

    老陈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看常闲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撇撇嘴道:“不过八十五万?您这价有点……”

    常闲截住话头道:“搁前两年,您放嘉德春秋拍大概也就这价,这两年黄花梨是起来了,但古玩行的事儿您清楚,中间猫腻太多,今儿涨明儿落的太常见了,您要是有门路,敢上拍,愿意等,兴许能高点儿,要不然在沈阳道,超不过七十万去!”

    看老陈还在沉吟,继续道:“看看这片儿,已经人去楼空了,巷口铲车都开始过来了,说不定明儿您这儿就没了,是吧?”

    “老陈师傅,咱有嘛说嘛,您岁数也不小了,去逗逗孙子享清福,不比在这破地儿呆着强?”

    常闲这话里话外已经说的透透的了。

    您这路子颜色不对,不敢上拍,上拍被过往被坑的冤家瞅见,明里暗里够您喝一壶的。

    不敢上拍,又没有古玩行的资源,您不外乎三条道:

    ——去沈阳道出手,您超不过七十万去。

    ——继续钓鱼,这地儿明儿个说不准就要拆了。

    而且,钓鱼这事儿,打的就是时间差,时间长了,古玩行就这么大,没两天能给您传大洋彼岸去,哪条鱼还上赶着来送菜啊?

    ——您留着当传家宝。

    得,当我没说,不过古玩这玩意有涨有跌,今天还值一套房,明天说不准就值一马桶了。

    老陈,年纪不小了,别等着在江湖挨刀了,回家逗孙子玩不好么?

    老陈看看常闲,笑道:“八十五万?支票?”

    “八十五万!支票!”

    常闲笑笑,这会儿认识支票了,毕竟不敢转账。

    老陈又指指墙角:

    “一脚踢?”

    “一脚踢!”

    “行了,就这么着吧!”

    老陈看着真有些老派江湖人的杀伐果断,说完这句话,摆摆手,一边往里屋喊道:“起来了,麻利点,咱们也要走了……“

    “你这死鬼,总算舍得走了?“

    屋里响起了女人的说话声,等人走出来时,原本披散在面前的头发,已经是捋到脑后去了。

    嚇!这哪里是老太婆啊,分明就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也不管有没有外人,边说话边厌恶的把身上那土不拉叽的衣服给换下来。

    “小常,那儿还有一对儿椅子,干脆送你算了,也是花了一千多块一张做的,搁书房也不错的……”

    老陈没理他媳妇,对常闲努努嘴道。

    那儿放着两张几乎和外屋一模一样的四出头官帽椅,虽然用料和做工还算考究,在香气中夹杂着酸味,纹理散乱,颜色浅黄,局部还有点泛紫,也看不到多少“鬼脸”。

    应该是越南黄花梨的,虽然都是叫黄花梨,价格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常闲道了声谢,仗着小伙儿身体棒,干脆一个肩膀扛了一个,把这两张分量不轻的椅子给扛了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走。

    到了巷子口,小心的把椅子放到车厢里,边沿处都小心的拿了车厢那红毯子包上,生怕磕着碰着了。

    常闲这前脚刚走,老陈媳妇悄声道:“怎么突然就收手了?”

    “这年轻人不简单,被他看出来了,就坡下驴吧!”老陈轻叹一声。

    “这样也好,凡钱不可赚尽,路不可走绝,咱靠这对官帽椅赚了不少了,也够了!”

    “是啊!可就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老陈一边沉思,一边和媳妇把那两块匾抬了出去。

    突然,他想道这堆破烂东西没藏着什么宝贝吧?

    转念一想,不至于的,除了他出手的东西,他那死鬼老爹也没跟他说还有别的东西值钱。

    那堆破烂,那都是他自己亲手丢的。

    几十年了进进出出的,这么多人都没有当回事,要真是这么些个人都是睁眼瞎,那也是运道使然。

    和杨村影帝斗完法,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常闲也懒得再费劲花时间跑出去吃饭,随便啃了几口自带的饼干,喝了几口水,看着车厢里面的宝贝心满意足。

    除了那四张椅子,墙角那堆破烂已经在他拐两个弯之后,找地方扔掉了,就留下了那块老匾和花盆。

    袁克文是名士。

    真正的名士。

    民国大师辈出,但若说魏晋风度,名士风流,舍袁寒云其谁?

    关于袁寒云,有这样一则“五元一命兰亭帖”的佳话。

    袁寒云钟爱《兰亭集序》碑,为此他曾搜集了许多《兰亭集序》碑的拓片。

    吴步蟾有一本《落水兰亭帖》,因吴是虞族人,故帖后还有鲜于学士的跋,极其难得。

    此帖得自海源阁杨至堂家,其中尚夹有包慎伯、丁俭卿致杨至堂论《落水兰亭帖》信各一札。

    洪宪时,吴步蟾因上书劝阻帝制,被一伙热衷帝制的爪牙所难,几遭不测。

    于是,吴怀抱祖传的《落水兰亭帖》求售于王式通。

    恰好袁寒云来访,知晓此事后,袁寒云慨然应允送吴步蟾到津门。

    到了前门车站,袁寒云发现自己竟然是囊空如洗,一文不名,只好向仆从借了五元钱,才买了一张车票送吴步蟾去了津门。

    吴步蟾感动的戏言道:“《落水兰亭帖》应该改名为《五元一命兰亭帖》了。”

    袁寒云回来后对《落水兰亭帖》爱不释手,日日临摹,并按吴步蟾的一句戏言,在帖上题《五元一命兰亭帖》。

    吴步蟾回家便以村塾自隐,及至段祺瑞执政时,有京兆尹某人又邀请他北上参政。

    吴坚辞不就,说道:“我没有第二本《落水兰亭帖》,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寒云公子。五元难得,一命难全,我再也不进京了。”

    据闻此帖后转辗到了于右任的手中。

    关于寒云公子的轶事几多,一言以蔽之,不外乎“放浪形骸”四字而已。

    看乌衣南渡,朱雀桥头,那些魏晋名士,其实也不外乎就是“放浪形骸”四字而已。

    1931年春节期间,袁寒云的女儿袁家颐病逝,他郁郁不乐,到好友方地山家中,聊起安葬爱女之事。

    袁寒云道女儿生前尤爱桃花,打算将她葬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方地山答:“西沽义地,就是桃花盛开之地。”

    “何不多买些地呢?”

    袁寒云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多买地有何用?

    方地山不解,袁寒云却半天沉默不语。

    一个月之后,袁寒云猝然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二岁。

    袁寒云死后,家人将他葬在西沽,与袁家颐一起。

    就是此地了!

    常闲把三轮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曾享誉民国的袁家二公子,就这样冷冷清清卧在一片荒郊野岭之中。

    墓地最显眼的标志,是一块石碑,上面简单的刻着五个字:袁克文之墓。

    这是袁克文的儿子袁家楫后来找人刻的。

    据说原来另有一块,上面刻有方地山题字,不知何时被人盗走。

    在这块墓碑的旁边,本来还有另外三块墓碑,一块是袁世凯的大姨太沈氏的,一块是袁克文的生母金氏的。

    还有一块,是女儿袁家颐的。

    如今,这些碑都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最后这块碑以及这块石碑上孤零零的五个字。

    袁克文之墓。

    当年号称“南有黄金荣、杜月笙,北有津北帮主袁寒云”的袁寒云,就在这里了。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书画文章无一不精,文采风流,时人喻为“才比子建”的袁寒云,就在这里了。

    喜唱昆曲,好玩古钱,好藏古籍,好结文人,自言“志在做一名士”的袁寒云,就在这里了。

    “风流不作帝王子,更比陈思胜一筹”的皇次子袁寒云,就在这里了。

    寂寞的庄稼地,稀疏的树林,随风摇摆的杂草。

    袁寒云之墓,就淹没在无处不生的荒草间。

    似乎在嘲笑着什么,又似乎在感怀着什么。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常闲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还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血液的流动。

    耳边似乎有人在吟唱:“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又恍惚间听到南师的话语:“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在文明的厚重和历史的沧桑面前,任何人物都是过眼云烟,所谓的权势和文治武功不值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