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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椿萱

    常闲今日心愿已足。

    驻足四望,墓地萧萧。

    却突然看到墓地下首东南方向百步外有一处平房,房屋已经老旧已经多处坍塌,在一马平川的地势下,在庄稼和树木的掩映中显得很是突兀。

    隐隐仿佛是在守卫着袁寒云的墓地。

    常闲先行取了三轮,带着好奇心过去,铜钱虚影罩下,密集的星星点点在灵觉感应中出现,让他惊喜不已。

    这房子老,破,小。

    房子一排三间,已经有两间多处坍塌,看上面的瓦和青砖,这栋房子应该是民国修建。

    门口一个缺口的大缸,里头的水污浊不堪,发黑的惨绿,不知是当年主人盛的水还是这些年接的雨水。

    不知名的藤蔓从远处缠绕而来,野草东一簇西一簇的在地上生长,把地基的青石顶得歪歪斜斜,间或还能看到已经干燥的动物的排泄物。

    看上去比上面的墓地还要荒凉。

    废弃了最起码有十年以上了。

    常闲叹息着看着东边厢房的坍塌处,所有的感应都在那些破碎的瓦片之下。

    无主之物,有德者居之。

    常闲细细的感应着瓦堆,十多分钟后,从废墟中捡出一个包袱,包袱已经腐烂,常闲也不细看,从三轮上取过一块棉布包住,对着房屋中央深深鞠躬,又对着上头墓地轻轻挥手,说道:“寒云兄,回见!”

    华灯初上。

    从杨村回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正好赶上晚高峰,大发啪啪啪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常闲顺手打开电视机去洗澡,洗完澡来到客厅,电视机里正在放一档财经节目。

    主持人和两个专家正在扯淡:

    “金老师觉得下半年股市是否能够回暖?”

    “应该是有可能的,自从年初颁布了《若干意见》以来,股市一度冲破1500点,这段时间虽然下挫,但随着证券市场基础建设不断推进,中国股市未来前景十分看好。”

    “聂老师的观点呢?”

    “估计明年甚至今后数年内,都会继续深化、细化价值投资理念。新核心股的最大特征是业绩持续高速增长,每只个股的股价都并非恶性炒作,而是在实实在在的业绩增长推动下提升的。“

    “那您认为应该投资哪些股票?“

    “我认为明年甚至今后几年,新核心股都会有良好表现。以中集集团为例,公司业绩不仅保持了连续10年的稳定增长,而且增长速度有不断加快的趋势……”

    好吧,继续扯淡。

    2004年,全球股民几乎都在赚钱,除了沪深股市之外。

    近几年中国股市走势低迷,市场信心不足。股指在上半年经过短暂上升后,下半年持续阴跌,沪指数次击穿了1300点这一被公认市场的“政策底”。

    究其原因,随着股权分置等多年积累的问题和深层次结构性矛盾逐步暴露,风险券商等问题的集中曝光,造成了股市的低迷。

    不过这都跟常闲无关,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刚刚毕业不久,《财经》杂志刊登《基金黑幕》,吴敬琏先生直接把中国股市比喻为赌场,而且比赌场还不如。

    因为人家赌场有规矩,比如你不能看别人的牌,而中国股市不但可以看牌,还可以作弊诈骗掀桌子。

    他不玩这个,看这个是增加对金融的了解。

    他乐呵呵的看着专家说着财经相声,一边有一溜没一溜的看看史树青先生的《古玩收藏基础知识100问》。

    他自觉底子太薄,一有功夫就补自己的短板,这会才搞懂了到底啥叫套料,啥叫黄玉,吴之璠究竟是谁,薄地阳文又是怎么回事……

    “哎,学问越深说明水越深……”

    常闲终于合上书本,拧了拧脖子,望了眼墙上的时钟,又不自觉的看了眼门。

    他跟牟端明约好了,请他过来掌眼。

    “砰砰砰”

    听到斯文的敲门声,常闲赶去开门,门口露出一张古井不波的脸。

    他现在手头东西不少,特意将牟端明请来掌眼,再跟他请教下一步的计划。

    “牟哥,您可算来了,里面坐,我给您沏茶去。“

    “不忙,先看看东西。”

    牟端明瞧着斯文,却是雷厉风行,直奔主题。

    俩人进了屋,牟端明慢条斯理的打量着,他扫视了一圈屋内,这点东西一目了然。

    先是挨着沙发的一把椅子,是常闲从汉沽淘来的小玩意儿。

    牟端明有几分意外:“呵呵,没见过吧?这玩意儿叫禅椅,怎么来的?”

    这把椅子的样式很怪,扶手缩进去,特别短,凳面偏偏又很长,远超一般的椅子。

    面是海棠面,上面本来有图案,早已经掉了。

    抹头完好,大边也很圆润,没有花牙,底足是圆足,围着一圈脚帐。

    椅子的色泽深红,深红中还夹着深褐,纹理斜而交错,瞧着油汪汪的,像抹了一层蜡,非常有质感。

    说起这个,常闲也是一脸好笑:

    “这是我在汉沽收的。这东西坐上去,人靠不到后背,也搭不着扶手,不着天不沾地的,四下里不挨着,坐着难受。

    那户人家就特嫌弃,正想锯了当劈材,被我花一百块钱捡着了。”

    牟端明哑然一笑:“也难怪,除了那些修道参禅的,如今还有几个人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坐呢?”

    “坐禅椅,你得整个人都上去,盘着腿坐,才能靠上后面,也能搭着扶手。禅椅禅椅,本就是盘腿坐的。”

    “行,捡了一漏!“

    牟端明拍了下椅子,道:“是真东西,风格简约朴素,应该是明晚期的东西,那会禅椅最多。你这是老红木的,我见着的一般都是圆面,这是海棠面,品相还这么好,不错。“

    “这玩意儿呢?”

    他接着指指斜靠在客厅墙上的那块老匾。

    “这个,下午刚拿回来。“

    常闲顺手把灯全部打开,道:“感觉比一般的木头沉,搬上来可是出了一身的臭汗!”

    灯光下的老匾气势恢宏,长约两米五,宽约一米二,应该是悬挂于家祠之上,上面镌刻着“椿萱并茂”四个颜体大字。

    这是一块大江南北世家大族常见的匾额,是祝父母健康长寿最优雅的文辞。

    古代男子居前堂,堂外植椿,因大椿长寿,古人用以比喻父亲。

    语出《庄子·逍遥游》。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北堂是母亲的居所。

    《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谖”同“萱”,“萱草”为忘忧之草,古人用以比喻母亲。

    所以“北堂萱”借指母亲。以“萱堂”指母亲的居室,亦借以指母亲。

    还有您别问忘忧草是什么,问就是黄花菜。

    有朋友问我姥姥九十了,全家人憋半天不知道老人做寿该道什么吉语。

    您可以用“萱花永茂”,妈妈的妈妈健康长寿,青春永驻,您觉得合适不?

    扯远了,再看这块匾。

    岁月刀剑将这块匾洗磨得面目全非,匾面的黑大漆和大字的金色都已经斑驳,上面细细的裂开三条缝隙,可以看出是由四块板镶嵌而成。

    由于堆砌在墙角,风雨经年,泥浆和沙土也在这块老匾上留下斑斑点点。

    牟端明上前摆弄了一阵,伸出手指蘸点吐沫在匾上擦拭几下,点点头道:“多少钱收的?”

    “八十五万,买那对黄花梨官帽椅搭的添头”。

    常闲嘿嘿一笑:“还有这个花盆,俩添头。”

    那只花盆不知道被谁涂满了淤泥,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常闲把它泡在水桶里,他从厕所的水桶里将那个花盆取出来,胡乱用纸巾抹干,放到茶几上。

    牟端明四平八稳的走到餐厅,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对官帽椅,抚摸了几下,又点点头。

    “八十五万,一脚踢了这四件儿东西?”

    牟端明有些惊诧道。

    “对。”

    牟端明对常闲挑了挑大拇指道:“是真东西,是真不错。”

    “那对儿四出头就甭说了,大开门,典型的明代的东西,还是一对儿,我这几十年都难得看到几回……”

    他走两步坐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嗯,这信阳毛尖还行。”

    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花盆,一边摇头一边道:“那匾也好,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吗?”

    常闲苦笑道:“那匾我还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字虽然不错,但也就是不错,也不是名家手笔……”

    牟端明摇头笑了一下,深深的看着他道:“你小子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嚷嚷着要添头,也是特么老天赏饭吃!”

    转过来没好声气的道:“你弄块湿抹布随便擦几下,仔细看看!”

    常闲嘿嘿一笑,抽了几张纸倒点水擦拭在匾上擦拭几下,脱漆老匾在湿处现出了光泽。

    老匾的底色是深紫色,从切面上可以看到丝状的亮晶晶的淡黄色物质排列,若隐若现,如满天星斗般布满了紫色的天空,充满情趣,假如用放大镜细细观看,这些金星还隐隐发出荧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