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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商人之路的起始

    “呼呼……”

    拉车的黑马喘着不知是喜悦还是疲惫的粗气,坐在马车上的二人颠颠前行,但这次的路面要比兽径平整多。

    这条在森林小径后延伸的土路,是由联盟国城市内的修建队简单铺整的。

    土路只经过除草的处理,某些大块碎石和石块都没有被清离,这样粗糙的工程就是雇一群城里的流浪孩子也能完工吧。

    贵族不愿意花费大价钱修整这路面,是清楚这条捷径对商人旅客多么重要,明摆着一副“走不走这条路任由你”的态度。

    可是,被谷龙占领树林后,这条土路再也没有了嚣张的气势,长时间没有经过人踩车压的路面逐渐返璞归真,变得和森林中的小径越为相似。

    好在这群善良的人,驱逐了那只拦截小径的谷龙,使整条土路重获新生,若土路可以变化成人,一定会跪地向他们表示感谢吧。

    手中牵动着冰冷的缰绳,接近傍晚的天气阴冷无比,根据游戏内的相关知识情报,亚欧斯判断在这周边地带,应该是有连年战争的平原或者丘陵,亦或者墓地之类的地方。

    战场是制造尸体的无情机器,而墓地是尸体的大仓库。

    这些尸横遍野的不死者栖息地,每到傍晚就会生成一定量的不死者,他们身上散发的死亡灵气可以转化为刺骨寒气,但吹在亚欧斯身上实在不算什么。

    前方是带领着前往城内的冒险者小队,但即便没有人带领,顺着土路还是很容易找到城市的。

    若是没有冒险者在前面缓缓行进,亚欧斯也能快马加鞭地迅速入城。

    土路旁生长大片野生杂草,七扭八歪地卷曲在土壤上,活像是被帽子压扁的短发。

    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坪,最远处是看不见连接处的高大山脉,上端是白茫茫的雪装,大致能推测出海拔在七千米,总之从这个位置是探不到顶端的。

    随着行进的时间延长,冒险者们看到了平躺在草原上的石制灰色城墙,因为这几年没有维护,城墙上的裂纹在千米外也格外清晰。

    每三百米有一个瞭望塔,其实将观测的瞭望塔配在城墙上也是可以,但偷工减料的城墙并不适合在上部修加重量大的瞭望台,所以还是选择在城墙后另做木制石顶的瞭望塔。

    当然,那也是贵族的馊主意,为了降低所投入的资金,甚至连最基础的防御工程也要偷工减料,真是联盟国昏庸贵族的一贯作风。

    “喂,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不像是主人和仆人吗。”

    泽秋卡贴近阿尔宾的耳朵,顺带看向后面的二人。

    英莉满满享受在与亚欧斯同乘马车的舒适中,无心注意他们。

    而当亚欧斯看到泽秋卡偷瞄的视线后,也没有在意他的目的。

    是呀,大概想想也知道是在议论自己的身份或者那副道具吧,总之不会是什么危险的坏点子。

    偷听别人的议论才不是亚欧斯的作风…或许。

    “我也同意,但是商人带着女孩,你觉得还有其他结论吗?”

    阿尔宾看向满脸灿烂,正值美好花季的英莉,强行认定那女孩是被当做仆人对待,会迸发出强烈的违和感。

    “但是我听说,联盟国内有药剂师售卖魅惑剂,被中招的人甚至会热恋上恶心的大叔嗷。”

    泽秋卡挑乐子坏笑,看来没有认为亚欧斯也使用了魅惑剂的意思,估计是在和他说笑吧。

    “你了解那些干什么?”

    “出于兴趣嘛,要是真能买到,也要谨慎使用。”

    “魅惑剂不可能持续多久吧,恢复了意识后便会让中招的人讨厌使用者吧。”

    “但是奴隶和仆人就不一样了,反正怎么也逃不出主人的掌心,不如强行加以情感,那是每个主人的愿望啊。”

    “可原本不怀有喜爱情感的人,强加其情感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满足主人的内心啰。”

    “抱歉,我无法理解那种行为。”

    “真是长不大呐。”

    嘲讽的奸笑脸贴近阿尔宾的侧脸,接受不了这快要达到接吻的距离,迅速将泽秋卡推开。

    “我说,你不问问他们究竟是怎样关系吗?”

    “问出来也未必是真实情况,效果聊胜于无啊。”

    “那也问一下嘛,喂喂~一旦真是奴隶和主人关系,想想都会兴奋啰。”

    “你还是先将低俗的话藏在肚子里吧,顺便把思想也清洗一番。”

    “咳,这就是为什么夏露尔也说你没有魅力嘛。”

    “够了够了,我尝试问下吧。”

    阿尔宾侧身迈步,回头斜视向处在高处的两人。

    “千先生。”

    “何事?”

    “您已经了解我们小队间的关系,不知能否冒昧问一下您与易拉小姐之间的关系。”

    防备心被安静的环境磨平,关于两人关系的问题竟然被随意间问出。

    亚欧斯一时语塞。

    还以为双方处于僵持状态,原来冒险者已经将自己看作同行的伙伴。

    停顿后,依旧没有想好问题答案,亚欧斯保持沉默。

    (果然不是普通关系嘛。)

    为了给对方台阶下,阿尔宾佯笑一番,将亚欧斯用来思考的时间填充。

    “我只是个人觉得,你们的关系就好似亲人一般,但不过,我不是很了解亲人间为何用‘大人’称呼,才提出这个疑问。”

    “因为是父女!”

    亚欧斯猛然望向声音来源,英莉竟然从马车的座位上站起来回应,虽然满不自信地颤抖双腿,但能有这般勇气也是亚欧斯相当欣慰的。

    “是这样嘛……”

    “没错”,英莉僵硬地转脸向坐着的亚欧斯,但身高差距依旧没使得她的海拔高出亚欧斯:“父亲大人,还需要您来解释吗?”

    “我简单说明一下吧。”

    亚欧斯原本也拿不定谎称父女关系好还是朋友关系好,既然被英莉一口咬住了前者,他便是顺着将逻辑贯穿下去即可。

    “我们在原来生活的都市中本是贵族,所以易拉从儿时习惯在我的名字里加入那个特别称呼。而因为都市里的政治格局混乱,在很早之前我便放弃贵族身份,选择带女儿做为商人。”

    “原来您之前是贵族呀。”

    阿尔宾发言声远远不及之前的活力,在得知亚欧斯是贵族后就好像没了对他的兴趣。

    可能是像海盗发现财宝不如期待得多而失落,或者是和泽秋卡赌注了两人关系而失败吧,如果是后者,还的确是令人不爽的事。

    “不瞒您说,阿尔宾曾经也是贵族公子。”

    扎多恩一句话打破了亚欧斯的错误猜想,这个惊人的信息确实能吊起他的胃口,谁会想到冒险者身份的少年也是当过大贵族公子的人物。

    是叛逆离开了贵族家庭还是原本的贵族身份被其他势力抹除,哪种过往都不太好说,这种不方便提及的话题扎多恩怎么能轻易拿出呢?

    亚欧斯不认为扎多恩是个不分场合的人,同伴的沉重过往在不熟识的人面前说来,还没有经过本人同意,换做亚欧斯一定会暗中愤怒。

    然而阿尔宾没有厌恶和气愤,他不在意过往吗?

    “要说说那段经历吗?”

    泽秋卡也敲敲阿尔宾坚实的后背,像是不懂事的孩子在拍大人的大腿般焦急。

    其他同伴也没有反感话题的意思,期待当事人阿尔宾介绍过往经历。

    “我是主动选择离开贵族家庭的。”

    (听起来超级不妙的,异世界中讨论这种沉重经历是常事吗?)

    “那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可能带来危险的举动。”

    “因为我不适合做贵族。”

    不是讨厌父母兄长,也不是受够了贵族身份的束缚,更不是其他的小孩子类型的答复,而是“不适合做贵族”这样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回复。

    一下子挑起亚欧斯的味蕾,很愿意听对方道出事情的详细内容。

    也许那段经历也并非沉重往事,那么以阅读故事的态度放松一下便是。

    英莉打起哈欠,她判断事物是否有趣主要取决于对方是谁,而面对人类说出无聊的过去这档事,她只能心不在焉地旁听一二。

    “不适合做贵族,此话怎讲?”

    “您也知道联盟国许多贵族都是怎么被评价吧,还有那些村民,也有抱怨过关于贵族的事情吧。”

    “但是你明显不同于无能享乐的贵族吧,只因为名声而抛弃身份吗?”

    “我不会那样做,只要是有些脑筋,都知道当上贵族当家后,可以掌握整个家族大权,若是那时再用行动改变人们对贵族评价,才是最明智的举措。”

    亚欧斯点头表示同意,清楚自己的确在和理性的智者交谈,才继续保持兴趣听他娓娓道来。

    “可惜的是,能掌握家族大权的人并不是他。”

    夏露尔接替补充,随后也传来了同伴接二连三的补充声音。

    “因为阿尔宾的父亲是一位金钱主义至上的推崇者,他不会将家族大权给予本来就作为次子的阿尔宾,而是选择同样观念的兄长。”

    “然后呀,这小子就离家出走了,我可知道他刚开始混的样子多狼狈喔,简直就是裹着泥在马厩里打滚。”

    “没你说的那么惨吧。”

    阿尔宾用胳膊肘碰撞在泽秋卡的胸前,这对于身材瘦削的他来说,还真感觉疼痛。

    “又不是没干过在风雨下露宿,在街头间逃窜的事,我也是从你那种条件下过来的,你就承认嘛。”

    “…阿尔宾还有那些经历喔,他为什么要逃窜呢?”

    “嗷~阿娜尔,你是最后一个入队的所以不知道吧。我跟你说呦,阿尔宾现在虽然是正直——大方——帅气——的小哥,但是在刚下来时,不还是要当扒手……”

    “你够了。”

    阿尔宾强行从他的身后捂住嘴巴,但被戳中黑历史后的确没脸面愤怒,顶着害臊的脸红色将泽秋卡拉来一边。

    “阿尔宾曾经是扒手,想想很有趣嘞。”

    “但是,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是啦。”

    额头上的冷汗流淌到侧脸。

    阿尔宾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拉下会叹气的眼皮。

    “那种事实际上并不羞耻,阿尔宾。”

    “扎多恩,莫非你也当过?”

    “我是没有,但是街上没有依靠的孩子,都是不得不从那样的身份开始的,怎样都比饿死街头好吧。”

    “完全不觉得你在安慰我啊。”

    “不论当初是谁,我可是一眼便认准你小子不是个简单的扒手,才选择和你交友的。”

    泽秋卡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手伸出食指指向他的脖子。

    “我应该夸你眼光不错,还是该说我当然是不一般的扒手呢?”

    “嘿嘻——从一个扒手变成居民所爱戴的冒险者,这样的经历相当充实啊。”

    “确实…相当充实啊。”

    阿尔宾环视周围友好目视着自己的同伴,不只是嘴唇,他们的眼睛也在欢笑,好像迷茫中最为明亮的星点。

    感觉自己又重温了队伍刚刚组建时的美好回忆,阿尔宾也自然而然笑出声来。

    “吭哼~”

    “我认为自己还需要成长的地方很多。不过,最重要的是感谢你们的支持,使我走在这条正确的路上。”

    “彼此罢了。”

    “这也是我的心愿。”

    “…毕竟阿尔宾很善良啰。”

    泽秋卡轻咳,准备拿出他作为第一个支持阿尔宾的挚友的真诚发言。

    “主要是你小子长着英俊脸,不然哪来那么多人会相信扒手嘛。”

    “你真会说话嘛。”

    “哈哈哈哈哈……”

    “也的确是一部分原因喔。”

    “哪有啊?”

    “至少我也如此认为。”

    “哈哈哈……”

    夕阳最后一撇光芒沉落大地,寒冷的空气被笑声所加温,好似萤火般在浅蓝色的夜空中旋动。

    静听众人欢笑,他们可能都将亚欧斯和英莉二人抛在脑后。

    和挚友共处时的欢快情绪是人皆有之,亚欧斯当然也不例外。

    他联想起游戏中还并肩作战过的队友,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获得成绩,共同参与设计,共同加入活动,在人物身上添加各色装备,逐渐离开“新手”的名号。

    但因为种种原因解散开来。

    (也不算是惋惜,但至少,也是将他们当做挚友记忆着。)

    当初沉浸在与挚友分别的悲伤时,亚欧斯首先得到的心灵安慰,就是亲手设计的npc们。

    不离不弃,真正会守护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就算不会说话,也是最宝贵而无法取代的孩子们。

    而在意外中失去与现实世界联系的亚欧斯,也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礼物,那便是npc真的活起来的现实。

    若是为了npc们能幸福安全地生活在异世界中,亚欧斯甘愿付出自己其余的一切。

    伤感的灵气从他的身上迅速奔出,仿佛寒冷碎冰击打在英莉稚嫩的脸颊上,她不明原因地望向回忆着美好与悲伤的亚欧斯。

    正合亚欧斯的心意。

    正回忆和npc们度过生活中最安逸时光的他,看见英莉歪着脑袋的样子,做出他认为最合理的举动。

    手掌轻轻放在英莉的头顶,因为担心弄乱发型,他并没有抚摸。

    “呼……”

    轻柔地突出热气,发出几乎听不到的娇喘声,脸上也翻腾着红潮,真好像身体也要融化。

    但似乎也很享受,不愿让亚欧斯拿开手。只是越发有些受不住,身体周围冒起了白雾,估计脑袋也快烧焦。

    亚欧斯隐隐约约感觉到手边的温度在升高,将脸转向这边,发现英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变得通红,比在桑拿房里蒸上一个小时还要夸张。

    “你……你没没事吧。”

    亚欧斯迅速把手拿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全身松软的英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妙的事。

    “没什么问题……”

    英莉的话几乎听不到,也没有什么力气,真的和体力耗尽之人的声音有些相似。

    “你感觉不适吗?”

    “没有,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休息?就像现在这样,可以缓解状态吗?”

    “恐怕不行。”

    说罢,英莉露出待宠小猫般可爱的媚笑。

    双手向着亚欧斯的大腿间爬去,挪蹭着贴在座椅上的娇小身姿。

    松软

    小脑袋靠在亚欧斯无法动弹的胳膊上,从前方看不到的位置,偷偷将握拳的手掌放在亚欧斯的手心中。

    假装做出休息的姿势,英莉合拢上薄薄的眼皮,用脸颊偷蹭着亚欧斯的披风。

    身体自然倾斜,另一只手臂放在腿边,怎么看都是结结实实睡着的姿势。

    (这是小孩子欲睡时的姿势吧。)

    亚欧斯不敢动半下胳膊,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搔了搔面具一侧,双手脱开了拉着黑马的缰绳。

    黑马立刻用祈求的眼神侧目看向亚欧斯,好像有泪光在它的眼眶中闪烁。

    (错觉吗?)

    匆忙间又抓住了缰绳,然后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行进了一段时间。

    …………

    亚欧斯望向已经接近的城墙大门,由粗糙木头制造,上下印满各种岁月的划痕,甚至只要晃动一下就可能抖落碎木屑。

    在被雨水和风沙的共同侵蚀下,变成了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模样,活像是生命垂危的老兵,仍旧保持他的信念坚守在城墙附近。

    从下方能够轻易看到不高的木质瞭望塔,虽然塔顶青黑色的石板可防御火焰箭矢,但只要弓手的熟练度够格,还是能轻易点燃下面的木头护栏。

    而且城墙之上的甬道也设计过窄,完全不够四个人并排行走。

    以那种宽度的甬道来设置士兵简直是开玩笑,像亚欧斯这样对攻城战没有半点经验的人也能轻易看出破绽。

    他默默替这里的贵族叹息,不过他所叹息的当然是贵族们的愚蠢无能。

    “前面就是城市盖比莱纳了,您看来如何呢?”

    “全身上下都是伤痕的城市喔,让我联想到浴血奋战的战士啰。”

    亚欧斯带着嘲讽城市面貌的话回应阿尔宾,不过对方没有因此怒于亚欧斯的出言不逊,反而是要表示同意吧。

    马车车轮在大门前缓缓停下,几位昏睡在城墙甬道上的士兵注意到下方洪亮的喊话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挂出半个身子,俯看城墙下归来的冒险者,还有……马车上的商人?

    “冒险者队伍‘白鸽诗’完成任务归城,请求打开城门——”

    城墙甬道上,一位八字胡的棕发男人向下探望,双手狠狠扣在石制护栏上。

    “‘白鸽诗’回来啰,切,怎么就没有被那家伙杀死呢。”

    这位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瘦弱男人,虽然身着和士兵同样的盔甲,但双手和脸上都没有和士兵相仿的伤疤。

    腰间佩剑更是华丽高贵,和士兵佩戴的丑陋破剑比起来,就像千金小姐和贫民窟的老妇人进行对比。

    大小姐自然是不会动武,这把品质优良的阔剑在他身边只是摆设。

    男人名叫法门罗姆·盖威·根斯布利夫·哥顿,是葛兰福专管大贵族手下一位使者。

    当冒险者公会将讨伐『挈帝谷龙』的任务发布时,他就被安排在盖比莱纳观察情况。

    每当有不明事的人想要接下任务时,他就会给予警告。只不过从来都没有愿意接下任务的冒险者,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了葛兰福的大贵族。

    直到遇上这个队伍——“白鸽诗”

    他们不顾自己的威胁接下任务,害得他只能时刻监视这群人。

    原本,只要借助葛兰福大贵族的势力,就可以修整城门为借口多封锁一段时间,也好为葛兰福带去更多入城税收和贸易机会。

    谁知真有这样一群蠢货,不顾葛兰福大贵族的脸面,接受下公会的任务,前去讨伐谷龙。

    只要谷龙离开树林,商人旅客就会通过村民得知消息,从小径通入盖比莱纳。

    这样一来,用修整城门的话蒙混他们是行不通的,甚至会遭到其他贵族的冷嘲热讽,自然而然就要重新开启小径迎接商客。

    所以,坚决不能让冒险者驱逐谷龙,可是这群人哪里是法门罗姆能够制止的?

    “这群混蛋……”

    当然,冒险者驱逐谷龙的事如果被葛兰福大贵族们知道,法门罗姆也肯定没好事。

    他真心期望这群人只是在树林中绕了圈,没有驱逐走谷龙。

    顺着士兵的一声呼唤,法门罗姆也跟着士兵们从旋转塔楼走下城墙……

    “吱吱吱”

    城门打开,冒险者小队和马车上的两位商人一起进去城市内。

    地面的黄沙随着大门打开时卷起的风滚动,震荡出使人鼻塞的尘土气息,不免听到冒险者小队中有人轻咳几声。

    沙粒拍打在士兵的脸上,而站立得很远的法门罗姆并没有受到风沙的款待,才能高傲地背手站立。

    他摆了摆作为绅士的架子,等待着大门敞开,风沙消散,才优雅地迈出步子,膝盖几乎没有弯曲,那挪动脚尖的动作简直和蹑手蹑脚的小偷如出一辙。

    吃了满嘴风沙的冒险者,也只是拍拍脸上和手臂间的尘灰,毫不抱怨地大方迈步。

    “你们果然是回来了,能看到你们平安,我该祝贺你们吧。”

    法门罗姆背手仰头,用蔑视的眼神盯着阿尔宾的眉头,抬起翻天的嘴唇和下巴。

    “庆祝就不必,相对的,你也应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到葛兰福而庆祝吧。”

    法门罗姆听到明摆出状况的嘲讽,不爽的咧嘴露牙,鼻梁里呼出燃烧的气息。

    “你这么说,是解决掉它了?”

    “不,我们只是将它驱逐。”

    “真是不够尽职,一旦它再次出现你要怎么应对?让居民被杀戮的事再度上演吗?不觉得居民很可怜吗?”

    被最不怜惜人民的法门罗姆训斥,当然令在场每一个冒险者火大,而泽秋卡早于见面时就在心中对他咒骂。

    “我想那种事不会发生。”

    “你怎么证明?”

    “它已经离开树林了,泽秋卡的洞察能力不会出错。”

    “泽秋卡?嗷~是你身后那个黄头发的对吧,我倒是听过他在洞察方面的能力有点出色,不过和联合国的某些侦查员比起来差远了吧。”

    “喂,这叫金发。”

    泽秋卡阴下整张脸,两边眉头紧紧锁住。

    “是嘛,可是金色不应该蛮有光彩嘛。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你对自己的洞察力很自信吧。”

    “没错,再怎么说也不会掉出冒险者前十的。”

    “这世界上高估自己的人也不是少数,虽然你自称是冒险者当中的前十,我也无法肯定你的能力。”

    法门罗姆翘翘鼻头,又撇眼看向旁边的阿娜尔。

    “这位姑娘……嗷嗷,是亚人啊。”

    众人听到法门罗姆明显有歧视意味的话后,都忍耐不住愤怒的神情。

    而最前面的阿尔宾,是唯一没有扭动面部肌肉的,他的怒火燃烧在眼球当中。

    “是……的。”

    “亚人加入冒险者队伍是没问题啰,但是你们接纳亚人进入队伍,啊~是看中这位小姑娘使用魔法的能力吧。”

    “你这……”

    阿尔宾用手掌压住准备冲上去的泽秋卡,眼神坚韧着轻轻摇头。

    “我们的队伍只会选择信念相同的人,和能力没有关系。”

    “信念相同?哎呀哎呀,真是满腔热血啊,我都有些羡慕能加入这样的队伍喽。”

    法门罗姆开始搜寻下一个嘲讽的目标,他明确知道冒险者将谷龙赶出树林,自己是交代不好大贵族们的任务了。

    那既然怎样都要挨上一顿臭骂,他也肯定不能放过这群让他倒霉的人。

    “那位先生……”

    法门罗姆刚看向扎多恩,便被一道严厉声打断。

    “你说够了吗?”

    众人回看向最后面的马车。

    说话者不是怒不可遏的泽秋卡,也不是身为队长的阿尔宾。

    那个与事情毫不相干的商人,竟突然打断了这场对话。

    “面具商人?请问您是何许人呢?”

    “我叫千·莫恩,一介流浪商人罢了。”

    “流浪商人呀~也是呀,跟着冒险者进城就不需要支付税款了。”

    “只是税款的话,我还是完全不在乎的。”

    “那是为何赶上这个时间呢?原来是想借着冒险者队伍的脸面在城里混个面熟吗?还是觉得不熟悉这里的街道便跟着冒险者了解城内的街区呢?还有……”

    英莉狠狠憋着快要炸裂五脏六腑的怒气。

    “我说,你可以让开吗?”

    亚欧斯的发话,惹得在场所有人震惊。

    但冒险者们的情绪中透露出更多的赞许。

    法门罗姆憋着浑身怒气,磨牙声“咯吱咯吱”。

    但像是他这样身体贫弱的人,显然是没法用武力说话的。

    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他可是葛兰福大贵族手下的人,一个普通的流浪商人敢这样说话?绝对是疯了,这种人便等着哪天后悔地痛哭流涕吧!

    “你还真是高……”

    “最后一遍,可以让开吗?我相当赶时间的。”

    面具下穿透出的红光,如同扑面而来的凶猛野兽。

    死亡红光击穿法门罗姆的眼睛,直直贯入他的大脑中央,一阵闪电在他的颅内疯狂疾走,逼出神经抽搐后翻出的胃液。

    他尽力捂住口,没有吐出什么,但眼球还是经不住大脑的挤压,猛得窜出一行热泪。

    弯腰曲背,像是口吐泡沫的虾一样,腿脚不稳地在地上盘绕一周。

    他不清楚是被这个商人施了什么咒语,露出这般丑态,第一刻联想到的并非强者,而是卑鄙下贱的咒语师。

    “可恶!你这蠢货,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名之辈罢了,还说着一套很标准的愚昧台词呢。”

    “可恶……惹怒我可……”

    “你已经是弃子了,虽然我没有明确事情的经过。但是,你只不过是上面分派的人吧,如今你搞砸了事务,你觉得上面还会有人为你撑腰吗?”

    “我……可…”

    “说完了就让开吧,下一次绝对会取走你的性命。”

    说着,红光就要再次袭来。

    法门罗姆即刻踉跄后退,准备奔离的双腿颤抖不已。

    “你给我记住!我以法门罗姆的名号宣称,你必定会后悔不已的!”

    说罢,他也迈开了大方的步伐,匆匆疾走,离开了城门附近。

    “感谢您替我们说话。但是,也会给您带来困扰吧。”

    “放心,这种人我还是可以摆平的,安心进城吧。”

    “是的。”

    一行人顺着道路前行。

    泽秋卡对亚欧斯的品行有所改观,挠挠右耳后的乳突,似乎觉出自己先前失礼行为的可恨。

    另外几位同伴,也从刚才的事件里重新认识了亚欧斯,原来不仅仅是一位道具强大的商人,其精神层面的能力也是个中翘楚。

    阿尔宾眼看要进入城区的居民区,转头向坐在马车上的亚欧斯问道:“您接下来准备到何处?如果想要询问这附近街区的情况,我还算知晓一些。”

    “这里原来不是你们的活动区吗?”

    “不,只是这次任务要经过盖比莱纳,我们平常是在靠东部的城市比·欧门活动。”

    “原来如此,我的确有些需要询问的事情,但这里似乎不太方便啰。”

    “不如到最近的冒险者公会吧,那里的大厅可以坐下很多人。去酒馆倒也可以,只是我们在进树林前就已经进餐。”

    “这样啊,那么便去公会吧,我们也在那之前用餐过啰。顺便,我也想了解冒险者公会。”

    “嗯,我尽可能会介绍的。”

    “麻烦了。”

    …………

    卢诺班斯面视端正下跪的克威莱恩,缓缓坐在红色宴会椅上。

    “克威莱恩,你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