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短暂分别
联盟国西区城市盖比莱纳，原本和周边城市卡蒙通、赫通瓦拉、谭诺芬同为小国哈洛契的城市。
由于联盟国成立后势力增强，为避免成为联盟国和帝国之间的受难者，哈洛契的国君只好低头认命，果断加入联盟国西区。
名义上是和其他贵族同等地位，但事实上呢？
一国之君被贬成贵族，这种甘愿放弃权威而保全性命的家族，也不会有什么出人头地的人才。
几代下来，如今的盖比莱纳和周边城市，都是联盟国西区最为贫困、最为混乱的城市。
而亚欧斯等人所在的盖比莱纳外城区，则是全国境内最贫困的地区，即便是与其只隔一层城墙的内城区，也敢在它面前炫耀。
荒废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而偶然见到的，也只是没了魂的影子人，满身坐落着绝望。
宽敞的道路上只有一辆马车，以及一群还算光彩鲜明的人，借助了微微白月光前去城市中央。
而其余的环境，都是纯纯的灰色世界。
灰色的裂纹墙壁，攀爬着灰色的藤蔓，灰色的苔藓下隐藏着灰色的昆虫尸体。
被尘灰掩盖的窗户后是一片漆黑，细菌和真菌以团状生长在地面腐烂透的食物上。
哪怕食物刚刚发霉，也会被捡起吃掉，可这个已经完全变成灰霉的真菌体，属实无从下口。
唯独几家店还开着，但都是些基本供给布料和工具的店面，招牌旗帜的破败程度也不输于其他没有人经营的店。
能看出这些店还在经营，只是因为窗户要擦的更亮一些，门把手上的尘灰要少许多。
冬日白花花世界中露出的青草，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一位中年男性曲身躺落在挂满废弃蜘蛛网和沾满灰尘的墙角边，脖子仿佛被扭断一般不自然垂下，几乎可以用嘴触碰到胸口。
身着破烂到分不清材质、连原本颜色也无从考证的衬衫，只是硬要说来，那便是灰色和黑色相互混搭的肮脏衬衫。
腹部左侧的面料上，染上还很新鲜的焦黄色，还有右侧肩膀上不算明显的浅红色，或许是被滴上了酒水。
倘若那是血液，早应该风干成黑色血凝。
男人的一只手缩在口袋中，清晰看到手腕处完全变紫的勒痕。
另外一只手瘫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大拇指僵硬地扣在掌心的铜红色怀表上。
然而怀表上的玻璃早已经破碎，指针也会不转动，唯独能看上眼的小型晶石，中间也已经刮出裂痕。
凌乱的棕发上油光可鉴，淋着不知是什么的紫色液体。
从正面观察，面部是看不到，但也不难想象这种人的绝望表情。
亚欧斯能感觉到男人还活着，但已经是凋零者，对他不管不顾才是正确选择，谁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多少位类似的人。
他猜测，这支善良的冒险者小队应该会上去观察吧，但那种做法实在没有意义。
他已经做好了阿尔宾会突然转头去帮助男人的准备，可出奇地，阿尔宾没有看一眼。
那个男人并没有引起阿尔宾的注意，也没有引起队伍中任何一人的注意。
为了居民愿意和大贵族作对的人，和此刻冷漠无视将死之人的人，真的是同一位吗？
可是，顺着破碎石板路，一点点前行，类似这样的场景层出不穷。
他们当中没有一位真正意义上死亡，也没有一位稍有动弹。
亚欧斯逐渐理解到，这群人是装死的强盗，也许就像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伸进口袋里手正拿着一把锋利匕首。
大概前进二十分钟，几人再次面向高大的城墙，相比于最外围的薄纸，这里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厚纸板。
墙壁在最初设计时就安装了小型刀钩，只要不是技术精湛的忍者或盗贼，显然没法翻越这里。
这是贵族设计出来以防外城区居民进入的装置。
同时，这里安排的士兵也足足有十来名。
他们佩戴比最外层围墙看守士兵更为崭新的阔剑，身着防护更为到位的锁链甲。
面对这样森严的守卫，只要不是大军或者佣兵组织，是难以在短时间突破的。
亚欧斯更深刻理解到，盖比莱纳贵族的愚昧。
外层防御简陋，内层阶级管理严密，这样的阵容就好像在说“我们欢迎进攻，但城内一切人都要听从指令”。
对于如此腐朽的阶级划分，亚欧斯只能嗤之以鼻。
士兵冷眼打量着马车上的二人，但知晓冒险者队伍的身份，实在不好拦下这群人说什么。
随着阿尔宾一声呼喊，大门像刚才一样缓缓敞开，几人直直进入到城市的内城区。
…………
因为冒险者公会是在联盟国全国范围内构建成的庞大组织，就算是在盖比莱纳这样穷酸味十足的城市里，公会楼的脸面还是丢不得的。
被拥挤在食品商店和花店的拐角处，两层楼的火山石制楼房，二层顶着醒目的英文招牌。
一连串英文是从原本的火山石上刮下来，再用金色魔法粉尘按痕迹铺好。
被施加“不染之躯”的魔法基本组成效果的魔法粉尘，不会被雨水冲刷，而常用在各种机构或者店面的招牌上。
这种粉尘往往要经过专业魔法师施加魔力，再由建筑师调配适当后才能使用，其价格也是不菲。
“白鸽诗”队伍停到冒险者公会门前，后方坐在马车上的二人先后下来。
为防止马车遭遇不测，亚欧斯只好要求英莉在一旁看守。
虽然冒险者小队没曾认为英莉是普通女孩，但让花季年龄的孩子在夜里看守马车，真的没有问题？
“易拉，你在这里看守马车，我会尽快的。”
亚欧斯沉入夜中神秘的气氛里，看向对面街道行走的人流，只剩下邋遢的酒鬼和身宽体胖的壮汉。
内城区的环境相对说来是好很多的，可谁知道这里生活的人有多少是从外城区偷偷进去的呢？
人品肯定是良莠不齐。
他并不担心英莉受伤，可接连惹上麻烦的事也行不来。
“先用上这个吧。”
亚欧斯绕到马车后的帐篷中，精准地从叠放在左侧第二个的木箱中拿出一张卷轴，以黑色丝带紧紧捆住。
卷轴被随手一扔，像是被史莱姆缓缓吞噬般融入地表，一时没有什么动静。
瞬间，从地面钻出的半球形蓝色透明屏障，完美地笼住英莉和马车。
亚欧斯确认式敲动屏障，只听“噔噔”的钢化玻璃震动声。
“这样没有问题吧。”
“易拉无所谓啰，不使用道具也不会有问题的。”
“嗯，待会我就会回来。”
冒险者小队目瞪口呆地凝视屏障，对从未见过的现象只能“哇哇”以赞。
当然，魔法屏障他们还是见过的，一些程度的魔法屏障也在阿娜尔的能力范围内。
可是，卷轴召唤的魔法屏障还是第一次见。
以常识来说，卷轴内封印的魔法都是些辅助性、特殊化的魔法，而具有攻击能力、防御能力、增益能力魔法，由于组成排列复杂，还没有能将它们融入卷轴的技术。
突破常理的事情发生，不论屏障的强度如何，光是能够使用就可谓非比寻常的卷轴道具。
阿娜尔舔舔嘴唇，对那从未见过的景象垂涎欲滴，猛然闪烁出眼中湛蓝色的锐光，挂上有些惊悚的浅浅微笑。
“这么晚还要拜托你们，你们若是有任何需要也可以向我提出的。”
阿娜尔遐想着阿尔宾会说出“需要那张卷轴”的话来，她知道这件事明摆不现实，可近在咫尺的渴望总是会让人想要触及。
“嗯，目前还没有需要，但是有必要时我们会寻求的。先进到公会谈吧。”
阿尔宾重重推开公会的棕色杉木腰门，不是他想用这般力气推开，而要说是门轴和合页长时间没清理，已经锈死到半张不开的程度。
公会内部，不如亚欧斯所畅想的样子。
很随意摆放的圆桌和椅子，基本对不上号地满满堆在左侧。
一些木桶形的椅子更是缺少底部的支撑板，或者在某处破漏，露出黑洞洞的破口。
圆桌上边围坐着的大多是男性，正闲来无事地聊着周定任务麻烦的牢骚话。
他们浑身上下穿着的皮料衣上基本不见金属，手腕脖子上也没见有饰品，和“白鸽诗”的小队差别明显。
并且，这群人也不顾桌子上的脏污，手肘靠在明显有油污痕迹的一角。
那桌面怎么看也是许久未清理的，某种称呼不来的黑色粘稠胶状膜已经完美穿着在桌子的表面。
某些嘴馋的喜甜昆虫，被偶尔流淌在桌边的酒水吸引，一头钻入粘稠物当中，很快便失去挣扎的能力，无法脱身。
正前方的柜台后，当然是服务的人员，那是一位胡子蓬松的宽脸大叔，挺着中年发福的肚腩，头戴黄色的毛织帽，身着褶皱且开线的毛衣。
虽然衣装邋遢些，还是将身边的柜台清理得一尘不染。
当然，仅仅是柜台。
不是由女性来接待让我亚欧斯有些失望，他可是希望留下对冒险者公会的好印象，至少也要由青年男性接待来得好。
游戏中的接待类npc大多是路人脸的女性，也有部分高等的机构中有美女npc接待。
头一回听说男性接待，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每每看到大叔一眼，亚欧斯就本能想要移开视线。
室内的右手边则是居民委托者的等待区，排列着满满五排的皮料沙发。
沙发的缝隙中自然挤满灰尘，还有某些分辨不来的异物。
食物这类东西也被狠狠卡在里面，发霉后就嗅不到气味，却要在原本被坐得整洁的地方留下灰白色、青绿色、棕黄色的毛团。
一般来这里委托任务的居民，不介意坐在肮脏沙发上，可是晚间时段，只要没出现突然情况，沙发上都是空无一人的。
房屋的墙壁上，分支出来的尖锐木屑上残留着衣服的皮料和毛料。
木板缝隙间渗出黄色的油污和黑色的污水，同样会有发霉的块块区域，以及渺小的飞虫在缓缓爬行。
还有一些像是血污的痕迹，在墙角间最不起眼的地方布满，或许真的发生过激烈打斗，也有可能只是擦不去的污秽罢了。
满屋子的冒险者听到开门声，凡是端着圆筒酒杯的都顺手放下，一齐看向容光焕发的“白鸽诗”。
早有耳闻他们在下午去讨伐谷龙一事，没想过仅仅是这么短时间里，就回到公会。
那可是近段时间在流传的“三新领主”之一，因为这个称号有参考“绝古三君”，很多人将它们归结在“绝古三君”之下的一类强大魔兽里。
公会推测“三新领主”的真实战斗能力范围要和“白鸽诗”全体成员相等，所以再三劝过他们。
柜台前后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于“白鸽诗”几乎是毫发未伤完成任务，瞪大骨碌的眼珠在等待这群人发言。
带帽的接待大叔，细致入微地查看他们身上的服装武器，竟然是连半点污秽都没查出。
紧紧扣在腰间的阔剑就像是完全没有开过封的宝剑，裤腿衣领毫无褶皱，跟他身着的肮脏服装比起来尽显出气质差别。
凭“白鸽诗”的实力能达到无伤驱逐谷龙，甚至是没有战斗就击退？
接待大叔是当然不信这档事，再过分也要在头顶挂上点泥土或者细叶，哪有堂堂霸主不战而退的事。
再或者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完成任务，那样的话，他们又怎么有脸面进入公会呢？还能昂头挺胸地正视自己，不像逃兵的模样喔。
“‘白鸽诗’队伍，已经完成任务。”
“哦哦，凯旋归来啊。”
“是呀，麻烦您待会将手续办完。”
“随时都可以办的，但还要等侦查员确认树林才能发出委托金。”
“我们不急，委托金迟些也无所谓啦。”
“你这么说，我也会尽快给你办好的，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够解决。”
大叔热情回应，不论事情真伪，接待员首先的职责是要让冒险者们对服务态度表示满意。
座位上抬不起屁股的男人们，又端起了酒杯畅饮。
只用半信半疑的态度切割扫视，直到注意后面跟着的面具男人，他们又瞪起眼睛。
大叔透过人群缝隙，也观望到后面的面具男人。
他对着前排的阿尔宾笑笑，两人立刻心领神会。
“这位，是我们在执行任务后偶遇的商人，是一位来自北部的优秀商人呦。”
“北部？嗷嗷，还挺少见的嘛，但既然是阿尔宾先生说的话，那我也确信是真的。”
大叔热情洋溢的态度正是他能获得接待员一职的重要原因。
相比于那些年轻貌美却能力不佳的少女，还有脸瘦面黄的老妇人，他这样的大叔可要容易亲近得多。
并且，盖比莱纳的冒险者中也没有高等级的队伍，主要是男性为主，所以才不介意大叔作为接待员。
“我的名叫千·莫恩，请多指教。”
大叔没想这名字是否听过，就赶快回复：“我是林奥·霍拉培·劳恩·穆丝艾斯，叫我林奥就好，请多指教。”
（又是一个记不住的名字呀，异世界的人名字都这么长吗？）
“哎呀……阿尔宾，你们是怎么击退『挈帝谷龙』的，它似乎是‘三新领主’里最强大的啊。”
“普普通通的战斗而已，它似乎不想再战就果断逃跑了。”
“原来会逃跑嘛，既然是阿尔宾先生说的，也就是那回事吧。”
“谢谢。”
“谢我？”
“您一向是信任我们队伍的人，每次听到您说话，都能感觉出振奋人心的热情。”
“这可是我在冒险者公会工作二十年的真本事呀。被你这么欣赏，我也会脸红啊。”
“轰”
林奥将一手握拳猛拍在柜台上，他宽厚手掌的拍击当然是威力十足。
随后摘下帽子搔了搔头，以平静语气开口：“果然年轻人的本是无法估量。那么，阿尔宾先生带来这里的千先生，是准备和公会谈商吗？”
林奥已经做好要请亚欧斯进入二楼接待室，在柜台下悄悄抽出抽屉，摸出一张谈商需要用的冒险者公会运营说明书。
“不，我只是来这里和阿尔宾先生谈论事情。”
亚欧斯举手示意没有必要接待自己，转身看向左手边的桌椅山脉。
放眼看去，真没有一张桌子是干净到适合自己放下手掌的，这对于在豪华宫殿中生活久的亚欧斯来说就是难题。
“原来如此啊，既然是谈话的话…还是鼎鼎大名‘白鸽诗’队伍，就去二楼的接待室吧，现在正没人空闲着。”
“过奖了，但我们只需要在旁边谈话就好。”
林奥又是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惜发量不多也只能搔到头皮。
“你这么说的话，那就随便啦。”
林奥默默于心底夸赞“白鸽诗”的每一位成员。
倘若是和他们相同等级的队伍来到这破地方，一定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接待室。
“斗星”等级冒险者队伍，作为冒险者公会等级排名第二位，在联盟国全境内也只有不到五十支，就算是进入葛兰福的冒险者公会也会受到不错接待。
在遇上“白鸽诗”这个“斗星”冒险者队伍前，林奥从没想过能有机会和“斗星”冒险者搭上话。
唯独见过几次因任务路过这里的“斗星”冒险者，也是完全无视他这个活生生接待人，直奔向二楼。
因此，面对愿意和他平等谈话的“白鸽诗”，让他们在一楼这样差的环境下谈话，是过意不去的。
“千先生，您对在这里谈话有意见吗？”
“我不会介意的。”
“那么请入座吧。”
（入座？应该随便找到位置坐下就行吧。）
亚欧斯没得选，只能尽量挑外边一排还算没有破碎的圆筒座椅缓缓沉下腰。
在一旁闲聊的冒险者看不惯亚欧斯的坐姿，搞得好像这里很脏而不情愿。
亚欧斯好奇“白鸽诗”会如何坐下，根据他们的装扮来看，不被称作冒险者中的大小姐也是便宜他们。
特别是两位端庄衣着的女性，亚欧斯想不出她们会像其他冒险者一样“啪”地坐下椅子。
没过一会儿，他的顾虑被击破。
阿娜尔和夏露尔毫不顾虑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只是双手没有放在桌面。
猜测到原因后，亚欧斯对准备坐下的阿尔宾开口。
“你们所穿戴的服装，是有‘不染之躯’的魔法特性吧。”
“不，我们用的方法还有些不同，但两者效果类似。”
“那是何种方法呢？”
“我们将炼金术的金炼药水涂抹在衣服上来避免粘污，也是花费不低价钱。但是若不用炼金术药水，任务中会经常弄脏衣服的。”
“将足量炼金术药水涂抹在衣服上，冒险者都经常这样使用吗？”
阿尔宾绕腿环住椅子，披戴着阵阵风动坐下：“千先生的故乡没有这种技术吗？”
“我们都是将它涂抹在武器上，比如杀吸血鬼时可以在铁剑上涂抹银炼药水。”
“的确是最常见的用法啊。不过炼金术也同样可以涂抹在衣服上，这样的用法在联盟国算是普遍。”
“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所带来的道具稀奇些。可在南部世界中，也有很多我未曾听闻的知识，这也是我来到南部的理由。”
“对知识的渴望，可以这么说吗？”
亚欧斯微微点头示意，学着上次在袖口中拿出物品，将手掌伸入到空间裂缝中。
这次很快便掏出一张卷轴，可能是放入时间不长，记忆的形状也比较清晰。
“这是世界地图，不过一些城市还不明确。”
“这张地图……”
阿尔宾观察到卷轴的上端写有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便认出这是由联盟国内的印刷厂制造的地图。
“有什么问题吗？”
“这张地图是前去北部的商人赠送给您的吧，似乎是联盟国内制造的。”
（哎？怎么看出的，只不过是把村民手中的地图复制创造而已，这也可以看出制造地呀。）
亚欧斯不懂地表示同意回应，迅速取下捆扎卷轴的红色粗绳，在桌子上摊开。
便于两方能看清地图，亚欧斯是横放于桌面。
“关于联盟国内的城市，都是由不同贵族专管吗？”
“大多数是如此，但是也存在一位贵族多管几座城市。像是靠近中部的比·杜玛、比·欧门、比·金斯哥都是由同一位贵族专管。”
说着，阿尔宾指向地图上名字略有相同的三座城市，他们的领土形状大致围城三角形，似乎是以坚不可摧作为它们的称号。
阿尔宾没等发问，按照靠近盖比莱纳逐步扩开到周边城市的顺序，进行一一介绍。
手指放在联盟国最西部的一角，那个渺小到名字要比领土面积还大的城市上。
“这个是盖比莱纳，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只能看到名字喔。）
“这边，分别是卡蒙通、赫通瓦拉、谭诺芬、贾·巴顿、提耶劳尔斯，还要靠南部的城市区也大多和这里的状况差不多。”
阿尔宾用手指圈划，清晰说明联盟国最西部是何种状态，如果这一连串城市都和盖比莱纳的环境相仿，那贵族和帝国串通的理由就很明了。
“然后是中间部分，靠外的比·欧门等三座城市还算不错，以及靠北部的葛兰福都是商业城，您要是想经商，这四座城市可以首选。”
“感谢建议，我会考虑的。”
“接下来，是再靠内部的迪坎布、阿凡丹格斯、布林丹格斯、琼雅丹格斯，这些大城市都掌握在加马康尼贵族手中，应该说是西区唯一能和‘虹海君主’势力匹敌的贵族。”
“原来联盟国不只有贵族联合，还有君主的存在啊。”
“千先生没听过联盟国有两派势力强大的贵族吗？”
“我并不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两派对立的强大贵族，将整个联盟国划分为东西两区，他们两方由于过人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被称作‘新洲君主’和‘虹海君主’。”
“直接说，就是将联盟国划分为了两个党派啰？”
“没错，只是近几年……您也看到了城市的景象，西区的势力已经明显衰微，而加马康尼贵族的势力也逐渐超越‘虹海君主’。搞不好帝国会趁机发动战争，让联盟国分裂。”
亚欧斯看向地图，和联盟国只相隔一川山脉的帝国，其西部还有一道海拔更为夸张的巨大山脉，将整个世界划分为一页。
（帝国的位置很尴尬呀，前后都被山脉挡住，怪不得要尽快促使联盟国分裂。）
“我大概了解情况咯，那么，相比于讨论大的局势，当下还要解决细小问题喔。就例如各个城市中的旅店、商店和标志性建筑的大致位置。尤其是住房的问题，这附近旅馆的位置你们了解吗？”
“我是不熟悉盖比莱纳的……”
阿尔宾瞄向坐在身旁的同伴，看出他们也无法答复。
于是目光飘向应该最为了解盖比莱纳街区的林奥。
“呦嗷？有什么事？”
“林奥先生，请问盖比莱纳附近的旅馆……”
“旅馆的话，顺着那条路走第二个路口左面就能看到，不知道那里的环境合不合口味，我看来还是不差的。”
林奥手指门外的街道，在冒险者公会内大声回应，震得在场者都听出讨论的问题。
“您觉得如何，千先生？”
“既然是林奥先生推荐的，我想也是不错的旅馆啰。”
“哈哈哈哈，你这么相信我的眼光喔！”
“嗯，我想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亚欧斯心里当然没底，一位刚认识的邋遢大叔，真的会推荐出令人满意的旅馆吗？
被众人注视时也不能多问几嘴，否则就会遭到那些盖比莱纳的冒险者嫌弃。
“顺便的话，西区的地图你也收下吧，虽然只标注了些重要的商业街之类的，也能帮到你吧。”
林奥缩回发福的肚腩，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还算新的地图，可惜也没有得到细心保存，左下角和正上方都有短短开裂。
“我的确需要地图，谢谢你。”
亚欧斯起身迈向柜台，等不及获取城内的相关消息。
停在柜台的前方，便开始对地图上周边城市的重要街区开始观察，仅仅是一眼，就将商业街、教堂、图书馆、铁匠铺的位置记入脑海。
“今后也可以来找我询问……如果你愿意在盖比莱纳的话。”
“嗯，好意我心领啰。”
亚欧斯再看向桌椅时，“白鸽诗”的成员们也都站起身。
应该问的都大致清楚，却还是渴望多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亚欧斯忍耐着耳边促使他疑问的低语，才没问出心中憋闷的话来。
“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些，感谢能带我们入城还告知我这些内容。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
亚欧斯直奔向两扇腰门，面迎着微冷的晚风，双手扶在腰门的上边。
“今后还会遇到吧，到时候可能会麻烦您哦。”
“我很期待再见面。”
和众人简单道别后，亚欧斯推开两扇腰门，却将原本只能卡在一半的腰门全部打开。
门轴和合页间的红色铁锈，被搅成碎渣，洒落在地板上。
林奥看见那扇连壮汉都推不开的腰门被亚欧斯随意掀开，刚准备叫住，又迟疑地缩回了欲吐出的话。
“看来是不简单的人啊……”
冒险者公会外，亚欧斯舒展胳膊，他明知道自己没有骨骼肌肉，却无意摆开这种姿势，大概是在现实世界中工作时留下的习惯。
“千大人，您已经处理好了？”
“嗯，收获到一些情报，马上前往下一站吧。”
他走到马车屏障的前面，用手指敲敲钢化玻璃般的屏障，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屏障如同水膜一样被轻易戳破，周围的湛蓝色光芒也骤然消失。
“千大人，下一站是去往何处？”
“是图书馆，我准备借一下书籍呦。”
不怀好意的语气从口中透出，他的眼中满是期待的红色。
由于联盟国成立后势力增强，为避免成为联盟国和帝国之间的受难者，哈洛契的国君只好低头认命，果断加入联盟国西区。
名义上是和其他贵族同等地位，但事实上呢？
一国之君被贬成贵族，这种甘愿放弃权威而保全性命的家族，也不会有什么出人头地的人才。
几代下来，如今的盖比莱纳和周边城市，都是联盟国西区最为贫困、最为混乱的城市。
而亚欧斯等人所在的盖比莱纳外城区，则是全国境内最贫困的地区，即便是与其只隔一层城墙的内城区，也敢在它面前炫耀。
荒废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而偶然见到的，也只是没了魂的影子人，满身坐落着绝望。
宽敞的道路上只有一辆马车，以及一群还算光彩鲜明的人，借助了微微白月光前去城市中央。
而其余的环境，都是纯纯的灰色世界。
灰色的裂纹墙壁，攀爬着灰色的藤蔓，灰色的苔藓下隐藏着灰色的昆虫尸体。
被尘灰掩盖的窗户后是一片漆黑，细菌和真菌以团状生长在地面腐烂透的食物上。
哪怕食物刚刚发霉，也会被捡起吃掉，可这个已经完全变成灰霉的真菌体，属实无从下口。
唯独几家店还开着，但都是些基本供给布料和工具的店面，招牌旗帜的破败程度也不输于其他没有人经营的店。
能看出这些店还在经营，只是因为窗户要擦的更亮一些，门把手上的尘灰要少许多。
冬日白花花世界中露出的青草，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一位中年男性曲身躺落在挂满废弃蜘蛛网和沾满灰尘的墙角边，脖子仿佛被扭断一般不自然垂下，几乎可以用嘴触碰到胸口。
身着破烂到分不清材质、连原本颜色也无从考证的衬衫，只是硬要说来，那便是灰色和黑色相互混搭的肮脏衬衫。
腹部左侧的面料上，染上还很新鲜的焦黄色，还有右侧肩膀上不算明显的浅红色，或许是被滴上了酒水。
倘若那是血液，早应该风干成黑色血凝。
男人的一只手缩在口袋中，清晰看到手腕处完全变紫的勒痕。
另外一只手瘫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大拇指僵硬地扣在掌心的铜红色怀表上。
然而怀表上的玻璃早已经破碎，指针也会不转动，唯独能看上眼的小型晶石，中间也已经刮出裂痕。
凌乱的棕发上油光可鉴，淋着不知是什么的紫色液体。
从正面观察，面部是看不到，但也不难想象这种人的绝望表情。
亚欧斯能感觉到男人还活着，但已经是凋零者，对他不管不顾才是正确选择，谁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多少位类似的人。
他猜测，这支善良的冒险者小队应该会上去观察吧，但那种做法实在没有意义。
他已经做好了阿尔宾会突然转头去帮助男人的准备，可出奇地，阿尔宾没有看一眼。
那个男人并没有引起阿尔宾的注意，也没有引起队伍中任何一人的注意。
为了居民愿意和大贵族作对的人，和此刻冷漠无视将死之人的人，真的是同一位吗？
可是，顺着破碎石板路，一点点前行，类似这样的场景层出不穷。
他们当中没有一位真正意义上死亡，也没有一位稍有动弹。
亚欧斯逐渐理解到，这群人是装死的强盗，也许就像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伸进口袋里手正拿着一把锋利匕首。
大概前进二十分钟，几人再次面向高大的城墙，相比于最外围的薄纸，这里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厚纸板。
墙壁在最初设计时就安装了小型刀钩，只要不是技术精湛的忍者或盗贼，显然没法翻越这里。
这是贵族设计出来以防外城区居民进入的装置。
同时，这里安排的士兵也足足有十来名。
他们佩戴比最外层围墙看守士兵更为崭新的阔剑，身着防护更为到位的锁链甲。
面对这样森严的守卫，只要不是大军或者佣兵组织，是难以在短时间突破的。
亚欧斯更深刻理解到，盖比莱纳贵族的愚昧。
外层防御简陋，内层阶级管理严密，这样的阵容就好像在说“我们欢迎进攻，但城内一切人都要听从指令”。
对于如此腐朽的阶级划分，亚欧斯只能嗤之以鼻。
士兵冷眼打量着马车上的二人，但知晓冒险者队伍的身份，实在不好拦下这群人说什么。
随着阿尔宾一声呼喊，大门像刚才一样缓缓敞开，几人直直进入到城市的内城区。
…………
因为冒险者公会是在联盟国全国范围内构建成的庞大组织，就算是在盖比莱纳这样穷酸味十足的城市里，公会楼的脸面还是丢不得的。
被拥挤在食品商店和花店的拐角处，两层楼的火山石制楼房，二层顶着醒目的英文招牌。
一连串英文是从原本的火山石上刮下来，再用金色魔法粉尘按痕迹铺好。
被施加“不染之躯”的魔法基本组成效果的魔法粉尘，不会被雨水冲刷，而常用在各种机构或者店面的招牌上。
这种粉尘往往要经过专业魔法师施加魔力，再由建筑师调配适当后才能使用，其价格也是不菲。
“白鸽诗”队伍停到冒险者公会门前，后方坐在马车上的二人先后下来。
为防止马车遭遇不测，亚欧斯只好要求英莉在一旁看守。
虽然冒险者小队没曾认为英莉是普通女孩，但让花季年龄的孩子在夜里看守马车，真的没有问题？
“易拉，你在这里看守马车，我会尽快的。”
亚欧斯沉入夜中神秘的气氛里，看向对面街道行走的人流，只剩下邋遢的酒鬼和身宽体胖的壮汉。
内城区的环境相对说来是好很多的，可谁知道这里生活的人有多少是从外城区偷偷进去的呢？
人品肯定是良莠不齐。
他并不担心英莉受伤，可接连惹上麻烦的事也行不来。
“先用上这个吧。”
亚欧斯绕到马车后的帐篷中，精准地从叠放在左侧第二个的木箱中拿出一张卷轴，以黑色丝带紧紧捆住。
卷轴被随手一扔，像是被史莱姆缓缓吞噬般融入地表，一时没有什么动静。
瞬间，从地面钻出的半球形蓝色透明屏障，完美地笼住英莉和马车。
亚欧斯确认式敲动屏障，只听“噔噔”的钢化玻璃震动声。
“这样没有问题吧。”
“易拉无所谓啰，不使用道具也不会有问题的。”
“嗯，待会我就会回来。”
冒险者小队目瞪口呆地凝视屏障，对从未见过的现象只能“哇哇”以赞。
当然，魔法屏障他们还是见过的，一些程度的魔法屏障也在阿娜尔的能力范围内。
可是，卷轴召唤的魔法屏障还是第一次见。
以常识来说，卷轴内封印的魔法都是些辅助性、特殊化的魔法，而具有攻击能力、防御能力、增益能力魔法，由于组成排列复杂，还没有能将它们融入卷轴的技术。
突破常理的事情发生，不论屏障的强度如何，光是能够使用就可谓非比寻常的卷轴道具。
阿娜尔舔舔嘴唇，对那从未见过的景象垂涎欲滴，猛然闪烁出眼中湛蓝色的锐光，挂上有些惊悚的浅浅微笑。
“这么晚还要拜托你们，你们若是有任何需要也可以向我提出的。”
阿娜尔遐想着阿尔宾会说出“需要那张卷轴”的话来，她知道这件事明摆不现实，可近在咫尺的渴望总是会让人想要触及。
“嗯，目前还没有需要，但是有必要时我们会寻求的。先进到公会谈吧。”
阿尔宾重重推开公会的棕色杉木腰门，不是他想用这般力气推开，而要说是门轴和合页长时间没清理，已经锈死到半张不开的程度。
公会内部，不如亚欧斯所畅想的样子。
很随意摆放的圆桌和椅子，基本对不上号地满满堆在左侧。
一些木桶形的椅子更是缺少底部的支撑板，或者在某处破漏，露出黑洞洞的破口。
圆桌上边围坐着的大多是男性，正闲来无事地聊着周定任务麻烦的牢骚话。
他们浑身上下穿着的皮料衣上基本不见金属，手腕脖子上也没见有饰品，和“白鸽诗”的小队差别明显。
并且，这群人也不顾桌子上的脏污，手肘靠在明显有油污痕迹的一角。
那桌面怎么看也是许久未清理的，某种称呼不来的黑色粘稠胶状膜已经完美穿着在桌子的表面。
某些嘴馋的喜甜昆虫，被偶尔流淌在桌边的酒水吸引，一头钻入粘稠物当中，很快便失去挣扎的能力，无法脱身。
正前方的柜台后，当然是服务的人员，那是一位胡子蓬松的宽脸大叔，挺着中年发福的肚腩，头戴黄色的毛织帽，身着褶皱且开线的毛衣。
虽然衣装邋遢些，还是将身边的柜台清理得一尘不染。
当然，仅仅是柜台。
不是由女性来接待让我亚欧斯有些失望，他可是希望留下对冒险者公会的好印象，至少也要由青年男性接待来得好。
游戏中的接待类npc大多是路人脸的女性，也有部分高等的机构中有美女npc接待。
头一回听说男性接待，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每每看到大叔一眼，亚欧斯就本能想要移开视线。
室内的右手边则是居民委托者的等待区，排列着满满五排的皮料沙发。
沙发的缝隙中自然挤满灰尘，还有某些分辨不来的异物。
食物这类东西也被狠狠卡在里面，发霉后就嗅不到气味，却要在原本被坐得整洁的地方留下灰白色、青绿色、棕黄色的毛团。
一般来这里委托任务的居民，不介意坐在肮脏沙发上，可是晚间时段，只要没出现突然情况，沙发上都是空无一人的。
房屋的墙壁上，分支出来的尖锐木屑上残留着衣服的皮料和毛料。
木板缝隙间渗出黄色的油污和黑色的污水，同样会有发霉的块块区域，以及渺小的飞虫在缓缓爬行。
还有一些像是血污的痕迹，在墙角间最不起眼的地方布满，或许真的发生过激烈打斗，也有可能只是擦不去的污秽罢了。
满屋子的冒险者听到开门声，凡是端着圆筒酒杯的都顺手放下，一齐看向容光焕发的“白鸽诗”。
早有耳闻他们在下午去讨伐谷龙一事，没想过仅仅是这么短时间里，就回到公会。
那可是近段时间在流传的“三新领主”之一，因为这个称号有参考“绝古三君”，很多人将它们归结在“绝古三君”之下的一类强大魔兽里。
公会推测“三新领主”的真实战斗能力范围要和“白鸽诗”全体成员相等，所以再三劝过他们。
柜台前后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于“白鸽诗”几乎是毫发未伤完成任务，瞪大骨碌的眼珠在等待这群人发言。
带帽的接待大叔，细致入微地查看他们身上的服装武器，竟然是连半点污秽都没查出。
紧紧扣在腰间的阔剑就像是完全没有开过封的宝剑，裤腿衣领毫无褶皱，跟他身着的肮脏服装比起来尽显出气质差别。
凭“白鸽诗”的实力能达到无伤驱逐谷龙，甚至是没有战斗就击退？
接待大叔是当然不信这档事，再过分也要在头顶挂上点泥土或者细叶，哪有堂堂霸主不战而退的事。
再或者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完成任务，那样的话，他们又怎么有脸面进入公会呢？还能昂头挺胸地正视自己，不像逃兵的模样喔。
“‘白鸽诗’队伍，已经完成任务。”
“哦哦，凯旋归来啊。”
“是呀，麻烦您待会将手续办完。”
“随时都可以办的，但还要等侦查员确认树林才能发出委托金。”
“我们不急，委托金迟些也无所谓啦。”
“你这么说，我也会尽快给你办好的，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够解决。”
大叔热情回应，不论事情真伪，接待员首先的职责是要让冒险者们对服务态度表示满意。
座位上抬不起屁股的男人们，又端起了酒杯畅饮。
只用半信半疑的态度切割扫视，直到注意后面跟着的面具男人，他们又瞪起眼睛。
大叔透过人群缝隙，也观望到后面的面具男人。
他对着前排的阿尔宾笑笑，两人立刻心领神会。
“这位，是我们在执行任务后偶遇的商人，是一位来自北部的优秀商人呦。”
“北部？嗷嗷，还挺少见的嘛，但既然是阿尔宾先生说的话，那我也确信是真的。”
大叔热情洋溢的态度正是他能获得接待员一职的重要原因。
相比于那些年轻貌美却能力不佳的少女，还有脸瘦面黄的老妇人，他这样的大叔可要容易亲近得多。
并且，盖比莱纳的冒险者中也没有高等级的队伍，主要是男性为主，所以才不介意大叔作为接待员。
“我的名叫千·莫恩，请多指教。”
大叔没想这名字是否听过，就赶快回复：“我是林奥·霍拉培·劳恩·穆丝艾斯，叫我林奥就好，请多指教。”
（又是一个记不住的名字呀，异世界的人名字都这么长吗？）
“哎呀……阿尔宾，你们是怎么击退『挈帝谷龙』的，它似乎是‘三新领主’里最强大的啊。”
“普普通通的战斗而已，它似乎不想再战就果断逃跑了。”
“原来会逃跑嘛，既然是阿尔宾先生说的，也就是那回事吧。”
“谢谢。”
“谢我？”
“您一向是信任我们队伍的人，每次听到您说话，都能感觉出振奋人心的热情。”
“这可是我在冒险者公会工作二十年的真本事呀。被你这么欣赏，我也会脸红啊。”
“轰”
林奥将一手握拳猛拍在柜台上，他宽厚手掌的拍击当然是威力十足。
随后摘下帽子搔了搔头，以平静语气开口：“果然年轻人的本是无法估量。那么，阿尔宾先生带来这里的千先生，是准备和公会谈商吗？”
林奥已经做好要请亚欧斯进入二楼接待室，在柜台下悄悄抽出抽屉，摸出一张谈商需要用的冒险者公会运营说明书。
“不，我只是来这里和阿尔宾先生谈论事情。”
亚欧斯举手示意没有必要接待自己，转身看向左手边的桌椅山脉。
放眼看去，真没有一张桌子是干净到适合自己放下手掌的，这对于在豪华宫殿中生活久的亚欧斯来说就是难题。
“原来如此啊，既然是谈话的话…还是鼎鼎大名‘白鸽诗’队伍，就去二楼的接待室吧，现在正没人空闲着。”
“过奖了，但我们只需要在旁边谈话就好。”
林奥又是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惜发量不多也只能搔到头皮。
“你这么说的话，那就随便啦。”
林奥默默于心底夸赞“白鸽诗”的每一位成员。
倘若是和他们相同等级的队伍来到这破地方，一定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接待室。
“斗星”等级冒险者队伍，作为冒险者公会等级排名第二位，在联盟国全境内也只有不到五十支，就算是进入葛兰福的冒险者公会也会受到不错接待。
在遇上“白鸽诗”这个“斗星”冒险者队伍前，林奥从没想过能有机会和“斗星”冒险者搭上话。
唯独见过几次因任务路过这里的“斗星”冒险者，也是完全无视他这个活生生接待人，直奔向二楼。
因此，面对愿意和他平等谈话的“白鸽诗”，让他们在一楼这样差的环境下谈话，是过意不去的。
“千先生，您对在这里谈话有意见吗？”
“我不会介意的。”
“那么请入座吧。”
（入座？应该随便找到位置坐下就行吧。）
亚欧斯没得选，只能尽量挑外边一排还算没有破碎的圆筒座椅缓缓沉下腰。
在一旁闲聊的冒险者看不惯亚欧斯的坐姿，搞得好像这里很脏而不情愿。
亚欧斯好奇“白鸽诗”会如何坐下，根据他们的装扮来看，不被称作冒险者中的大小姐也是便宜他们。
特别是两位端庄衣着的女性，亚欧斯想不出她们会像其他冒险者一样“啪”地坐下椅子。
没过一会儿，他的顾虑被击破。
阿娜尔和夏露尔毫不顾虑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只是双手没有放在桌面。
猜测到原因后，亚欧斯对准备坐下的阿尔宾开口。
“你们所穿戴的服装，是有‘不染之躯’的魔法特性吧。”
“不，我们用的方法还有些不同，但两者效果类似。”
“那是何种方法呢？”
“我们将炼金术的金炼药水涂抹在衣服上来避免粘污，也是花费不低价钱。但是若不用炼金术药水，任务中会经常弄脏衣服的。”
“将足量炼金术药水涂抹在衣服上，冒险者都经常这样使用吗？”
阿尔宾绕腿环住椅子，披戴着阵阵风动坐下：“千先生的故乡没有这种技术吗？”
“我们都是将它涂抹在武器上，比如杀吸血鬼时可以在铁剑上涂抹银炼药水。”
“的确是最常见的用法啊。不过炼金术也同样可以涂抹在衣服上，这样的用法在联盟国算是普遍。”
“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所带来的道具稀奇些。可在南部世界中，也有很多我未曾听闻的知识，这也是我来到南部的理由。”
“对知识的渴望，可以这么说吗？”
亚欧斯微微点头示意，学着上次在袖口中拿出物品，将手掌伸入到空间裂缝中。
这次很快便掏出一张卷轴，可能是放入时间不长，记忆的形状也比较清晰。
“这是世界地图，不过一些城市还不明确。”
“这张地图……”
阿尔宾观察到卷轴的上端写有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便认出这是由联盟国内的印刷厂制造的地图。
“有什么问题吗？”
“这张地图是前去北部的商人赠送给您的吧，似乎是联盟国内制造的。”
（哎？怎么看出的，只不过是把村民手中的地图复制创造而已，这也可以看出制造地呀。）
亚欧斯不懂地表示同意回应，迅速取下捆扎卷轴的红色粗绳，在桌子上摊开。
便于两方能看清地图，亚欧斯是横放于桌面。
“关于联盟国内的城市，都是由不同贵族专管吗？”
“大多数是如此，但是也存在一位贵族多管几座城市。像是靠近中部的比·杜玛、比·欧门、比·金斯哥都是由同一位贵族专管。”
说着，阿尔宾指向地图上名字略有相同的三座城市，他们的领土形状大致围城三角形，似乎是以坚不可摧作为它们的称号。
阿尔宾没等发问，按照靠近盖比莱纳逐步扩开到周边城市的顺序，进行一一介绍。
手指放在联盟国最西部的一角，那个渺小到名字要比领土面积还大的城市上。
“这个是盖比莱纳，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只能看到名字喔。）
“这边，分别是卡蒙通、赫通瓦拉、谭诺芬、贾·巴顿、提耶劳尔斯，还要靠南部的城市区也大多和这里的状况差不多。”
阿尔宾用手指圈划，清晰说明联盟国最西部是何种状态，如果这一连串城市都和盖比莱纳的环境相仿，那贵族和帝国串通的理由就很明了。
“然后是中间部分，靠外的比·欧门等三座城市还算不错，以及靠北部的葛兰福都是商业城，您要是想经商，这四座城市可以首选。”
“感谢建议，我会考虑的。”
“接下来，是再靠内部的迪坎布、阿凡丹格斯、布林丹格斯、琼雅丹格斯，这些大城市都掌握在加马康尼贵族手中，应该说是西区唯一能和‘虹海君主’势力匹敌的贵族。”
“原来联盟国不只有贵族联合，还有君主的存在啊。”
“千先生没听过联盟国有两派势力强大的贵族吗？”
“我并不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两派对立的强大贵族，将整个联盟国划分为东西两区，他们两方由于过人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被称作‘新洲君主’和‘虹海君主’。”
“直接说，就是将联盟国划分为了两个党派啰？”
“没错，只是近几年……您也看到了城市的景象，西区的势力已经明显衰微，而加马康尼贵族的势力也逐渐超越‘虹海君主’。搞不好帝国会趁机发动战争，让联盟国分裂。”
亚欧斯看向地图，和联盟国只相隔一川山脉的帝国，其西部还有一道海拔更为夸张的巨大山脉，将整个世界划分为一页。
（帝国的位置很尴尬呀，前后都被山脉挡住，怪不得要尽快促使联盟国分裂。）
“我大概了解情况咯，那么，相比于讨论大的局势，当下还要解决细小问题喔。就例如各个城市中的旅店、商店和标志性建筑的大致位置。尤其是住房的问题，这附近旅馆的位置你们了解吗？”
“我是不熟悉盖比莱纳的……”
阿尔宾瞄向坐在身旁的同伴，看出他们也无法答复。
于是目光飘向应该最为了解盖比莱纳街区的林奥。
“呦嗷？有什么事？”
“林奥先生，请问盖比莱纳附近的旅馆……”
“旅馆的话，顺着那条路走第二个路口左面就能看到，不知道那里的环境合不合口味，我看来还是不差的。”
林奥手指门外的街道，在冒险者公会内大声回应，震得在场者都听出讨论的问题。
“您觉得如何，千先生？”
“既然是林奥先生推荐的，我想也是不错的旅馆啰。”
“哈哈哈哈，你这么相信我的眼光喔！”
“嗯，我想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亚欧斯心里当然没底，一位刚认识的邋遢大叔，真的会推荐出令人满意的旅馆吗？
被众人注视时也不能多问几嘴，否则就会遭到那些盖比莱纳的冒险者嫌弃。
“顺便的话，西区的地图你也收下吧，虽然只标注了些重要的商业街之类的，也能帮到你吧。”
林奥缩回发福的肚腩，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还算新的地图，可惜也没有得到细心保存，左下角和正上方都有短短开裂。
“我的确需要地图，谢谢你。”
亚欧斯起身迈向柜台，等不及获取城内的相关消息。
停在柜台的前方，便开始对地图上周边城市的重要街区开始观察，仅仅是一眼，就将商业街、教堂、图书馆、铁匠铺的位置记入脑海。
“今后也可以来找我询问……如果你愿意在盖比莱纳的话。”
“嗯，好意我心领啰。”
亚欧斯再看向桌椅时，“白鸽诗”的成员们也都站起身。
应该问的都大致清楚，却还是渴望多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亚欧斯忍耐着耳边促使他疑问的低语，才没问出心中憋闷的话来。
“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些，感谢能带我们入城还告知我这些内容。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
亚欧斯直奔向两扇腰门，面迎着微冷的晚风，双手扶在腰门的上边。
“今后还会遇到吧，到时候可能会麻烦您哦。”
“我很期待再见面。”
和众人简单道别后，亚欧斯推开两扇腰门，却将原本只能卡在一半的腰门全部打开。
门轴和合页间的红色铁锈，被搅成碎渣，洒落在地板上。
林奥看见那扇连壮汉都推不开的腰门被亚欧斯随意掀开，刚准备叫住，又迟疑地缩回了欲吐出的话。
“看来是不简单的人啊……”
冒险者公会外，亚欧斯舒展胳膊，他明知道自己没有骨骼肌肉，却无意摆开这种姿势，大概是在现实世界中工作时留下的习惯。
“千大人，您已经处理好了？”
“嗯，收获到一些情报，马上前往下一站吧。”
他走到马车屏障的前面，用手指敲敲钢化玻璃般的屏障，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屏障如同水膜一样被轻易戳破，周围的湛蓝色光芒也骤然消失。
“千大人，下一站是去往何处？”
“是图书馆，我准备借一下书籍呦。”
不怀好意的语气从口中透出，他的眼中满是期待的红色。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