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远山,呼唤 » 远 山,呼唤 第六章 卷一

远 山,呼唤 第六章 卷一

    春节过后,学校开学了,寒冬一天天远去,春天的脚步临近了。

    三月末,周允和新来的日本校长野田去奉天开会,会议宗旨是学校里取消中国历史,地理课,强化日文教学,多读“四书五经”。开完会后,周允特意去看望两年未回家的老妹妹周慧娴。她现在是奉天一所小学的国文老师,兼教音乐课,哥哥的到来很是高兴,难得见到家里人。

    晚饭过后,还有妹夫,几个人唠起了家常,从日常生活说到了国家现状,日伪统治残酷,民不聊生,中国人非得学日本语,大烟馆,妓院遍地,赌场盛行,关东军杀人如麻,中国人何时能得好,大家愤愤不平,忧国忧民。

    也许是出趟远门,也许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季节,总是使人爱感冒。这天周允勉强上完了数学课,浑身难受,嗓子疼,流涕不止。学校又没有药,也不能随便请假,只好让贾钟麟去周家取药。下课后,他找到贾钟麟嘱咐了几句:“让奶奶给拿,她知道,不着急,慢慢走。”

    贾钟麟出了校门向周家走去,心里特高兴,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周允教务长的未来女婿,他一向尊敬的亲密老师竟会成为自己的未来岳父。想起第一次去周家取衣服时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想起第一次遇见周之琴时的情景,他的心又狂跳不止,面颊发热,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快乐。

    路旁的柳枝随风摇曳着,灰色中泛出淡黄,柳絮的芽孢刚刚鼓起,像孕育生命的胎儿,在母亲的呵护下,准备献给春天。他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周家大门口。

    一按电铃,仆人长波和奶奶都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是孙姑爷来了,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就来就来。”这时长波已打开了大门:“来了!姑爷,请进!”

    “嗯,叔好,奶奶好,我是给老师来取药的,他感冒很严重,要拿‘安怀丹’这个药。”

    “我知道,来吧,孩子。”奶奶走在前,贾钟麟跟在后进了客厅。

    “你先坐一会儿,歇歇脚,不着急,我去给你找。”奶奶说着并没去找药,而是从一个柜门里拿出一个点心盘,里面装着拧劲的枣泥酥。

    “吃一个吧孩子,别客气,走这么远,一定累了。”

    “我不饿,奶奶,不吃。”贾钟麟说着环视了一下客厅,和第一次相比,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你不吃,我不给你拿药。”说着奶奶拿起一块点心,亲自放到贾钟麟的手心,他笑了,只好“那我吃。”说着咬了一口,几口吃完了,奶奶又拿第二块又放到他的手心里,“这块吃完,我就给你拿药。”

    没法,只好吃完吧。奶奶看他吃完后,说:“这才行,这才是一家人呢,别客气。”

    说着,转身走到大书柜旁,拉开一个抽屉,拿出里边的一个盒子,打开盖,就把药拿出来了,贾钟麟接过一看正是“安怀丹”,“就是这个药。”

    说着站起身,把药放在兜里往外走去。奶奶边走边说:“慢慢走,不着急。”

    到了大门口,“回去吧,奶奶,我走了。”

    贾钟麟扬一下手,和奶奶再见,朝学校返回。奶奶始终站在大门口张望,一直到望不见了。

    贾钟麟忙于学习,今年国高就毕业了,备考大学在即,琴崽儿也是忙于学习,两人自从定了婚以后,一次面也没见过,有时在闲暇时,心里难免有些思念。自从定了婚,琴崽儿心中有了一种牵挂,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有了某种依靠,一种甜蜜感由衷而生,不知不觉,学习更努力了,脑中时常浮现出贾钟麟的笑脸。

    盛夏来了,暑期也到了,本学期又过去了,贾钟麟终于读完了四年的国高,现在感到轻松而愉快,他要好好的玩几天,放松放松,然后要去大连的姥姥家玩几天再回来。

    这天,天有点阴,他拿把伞,想去逛街,母亲说:“你顺便到张记线坊带回点绣花用的丝线,是粉紫蓝三色的,各一缕,记住是丝光牌的。”“记住了。”说着他出了家门。

    过了大十字街来到了井字街,不远处就是张记线坊了。开了门,进到屋里,一个熟悉的身形站在眼前,这不正是一年前自己在邮局门口见过的那个漂亮女孩吗!就是穿着这件淡紫色的布拉吉。

    真是心想事成,他悄然来到她身旁,双手按在柜台上,正在挑线看的琴崽儿,发觉身旁有个人站着,她稍一歪头,“啊?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两人四目相对,都红了脸。

    “我也来买线,我妈用。”

    “我买线是奶奶用,她绣枕套,我顺便还要给弟弟买双雨靴。”“我要买丝光牌的”

    “在这呢,我看见了。”

    两人边挑边买,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外面下起了小雨,两人各自撑起了雨伞,钟麟微笑着说:“我陪你去买鞋。”琴崽儿看着他,笑着点头,两人往鞋店走去,之琴长这么大,除了家人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同路。

    靴子买完了,琴崽儿说:“你还去哪溜达?”

    “我看见你就不想溜达了。”

    “那我们回去吧。”雨天人少,两人越走越慢。

    “你考得怎样?”之琴问。

    “还行。”

    “我爸说,你肯定考上!”

    贾钟麟露出了笑容,琴崽儿很爱看他笑,他一笑更漂亮啦,她心里美滋滋的。雨不大不小,慢悠悠,希啦啦地坠下。

    “我过几天去大连姥姥家串门。”

    “那太好啦!你能看见大海吧,我还没看过海呢。”

    “以后你会看见的,我会带你去。”

    “真希望那一天的到来,大海好看吗?可怕不?”

    “大海一望无际,往远看是深蓝色的,近瞅是无色的水,波涛汹涌,特别壮观,我以后一定带你去!”两人说着,已出了大十字街。

    “你该往西走了啊。”

    “不,我送你一程。”说着,贾钟麟随着琴崽儿往东走去,顺手把兜拎在自己手里,“我个大有劲!”两人继续谈着,而且走得更慢了。

    “你啥时来咱家?”

    “我去大连前,能去一趟。”

    “那说好了,可要真来的,咱家你怕谁?”

    “不知道。”钟麟笑了。

    “其实我爷爷最厉害,全家人都怕他,他进院喊一声,房子都乱颤,全家没人敢吱声,都猫起来,可你知道吗?只有我不怕他,我爷爷最喜欢我,我从小就会来事儿,我三四岁时总给他敲后背,挠痒痒,他总用脚让我打秋千,上下颠我,把我乐得前仰后合。我三岁时还裹过脚,疼得我使劲哭,大喊大叫,爷爷心疼的不得了,下令:不裹了,爱怎地怎地,不听那老规矩。他还亲自给我打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裹过脚,成了大脚片了。”

    “没事,你就是小脚我也要你!”

    “哈哈哈哈——”两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眼看就要走到家门前的大街了,“行了钟麟,别送了,让爷爷看见就了不得了,得说我没规矩了。”

    “那你先走吧。”

    贾钟麟说着站在那里,琴崽儿打着伞独自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转过身看,贾钟麟还站在那里,琴崽儿挥一下手:“回去吧!”又转身往家走去,走了一段,眼看快到家门口了,她又一次回头,贾钟麟还站在那里,她又一次挥手,钟麟这才往回走。

    几天后,贾钟麟真去了周家。

    一大群孩子好热闹,爷爷和爸爸都不在家,这群孩子便自由多了。一口一个大哥,一会儿在前院掐一朵石竹花,插在他的衣兜上,这是大弟干的,一会儿又把他拉到后院那个大雪松旁,让他背过身,不准转头,他们几个藏起来,让他找。

    贾钟麟很聪明,睁开眼后,院子呈王字路,中间是一条甬路,两边是柏树,藏不了人,花栏里也藏不了,只有前院,大门两侧各有一排丁香树,长得密密麻麻,之琴也说:“这回就看你的了,你就找吧!”贾钟麟向四周看一圈,没有障碍物,就顺着甬路来到中间的左右两条小道,门前是大花盆,也藏不了人,他又来到了最前院,这回有了,丁香树的树丛很密,他径直朝墙走去,“这回看你们往哪跑!”一下抓俩,大弟和大妹嘎嘎直笑,被揪出来了。

    那几个呢?钟麟又回到中间的甬路上,有一棵最大的柏树,枝叶茂密,他走到边上时,发现有一只脚尖,他扒开树枝,“原来是二小叔!”钟麟笑着把他拉了出来,“以前我爸都找不到我!这地方可隐蔽了。”

    最后还有仨人,他想了想,朝最后边的大雪松走去,他发现围墙边有个后门,走到近前一看,门没有锁,他一拉开,三个小脑瓜并排站立,“全胜,我全找到了!”

    小叔称赞道:“钟麟,你挺聪明!没几分钟把我们全抓到了。”大家簇拥着这个大个子,来到了客厅。大妹说:“让我姐给你弹琴。”说着,大家都围在钢琴旁,让琴崽儿弹,她今天穿的是细棉布的蓝裤子,上着一件淡粉色的夹腰小绸衫,宽松的袖口,绣着一圈小兰花,琴崽儿坐在凳子上,孩子们都围在琴边,贾钟麟站在琴头,看着之琴把歌谱正了正,然后两只小手便按了起来,歌名叫《晓之车》,是一首日本歌曲。贾钟麟听着那奔放的钢琴声,有力的旋律回响起来,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更使他心潮澎湃的是,之琴今天把额头编几扣小辫,用小卡子卡住,左右各一个,这样梳起来显得凉快多了,随着韵律,她的头时而左,时而右,显得很俏皮,钟麟简直看呆了,也听呆了。

    这时,一曲终了,孩子们的哼唱也停了下来。“你来弹几下。”之琴说完离开座位,让钟麟来试试,他坐了下来,双手也按了几下,根本不会,大弟让他弹左边1234567,再弹右侧都来咪发收啦西,“音调高低是不同的。”钟麟也听明白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要指导钟麟弹法。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爷爷回来了!”立刻,几个孩子都哆嗦着四处散开,藏在桌下,沙发旁,窗帘里,霎时间一点声都没有了。

    “瞎叫什么!小兔崽子们,给我出来!”门还没开,声音先到。周老爷几步就开了门,进来一看,是孙姑爷,忙改口笑道:“哎呀,钟麟来了,弹琴呢,玩吧,琴崽儿会弹,和她学学!”边说眼睛边看四周,“都给我出去!小兔崽子们!”一群孩子灰溜溜地从各个旮旯走了出去,像遇见了老虎一样。“钟麟毕竟是客人嘛,不可慢待,今晚烙点酥饼,钟麟在这吃吧,不少日子没吃饼了,我这就去厨房。”说着,出了客厅。

    夕阳西下,到了晚饭时间,全家人都聚在餐厅。两个大长桌,一个圆桌,不一会都坐好了。厨师,胡妈,长波都来端饭菜,周太太和二奶奶也帮着打理,拿碗拿筷,每人一碗鸡蛋素烩汤,炸土豆片的香味飘满屋子,还有汤中飘着的绿色蒜苗丁,一盘盘酥饼端上来,还有土豆茄子粉条大炖菜,小葱蘸大酱,大家开始用餐。

    贾钟麟和周之琴面对面坐着,厨师朱贵和胡妈长波坐在另一个长桌上也吃着同样的饭菜,爷爷让贾钟麟多吃点,别客气,这就是家了,爸妈和奶奶总给他夹饼,怕他不好意思吃,还多多添菜。

    琴崽儿为了让贾钟麟多吃点,特意去厨房给他盛了第二碗素烩汤端给他,大家吃得有滋有味,贾钟麟在这个家里感到很亲切,热闹,心里暖暖的。

    晚餐过后,太阳还老高,钟麟要回去了,奶奶爷爷,大家都聚在门口,他已走出大门,弟妹们都向他招手,琴崽儿送到门口后,对他说:“看到日本人躲着走,千万!”“嗯,你回去吧,都回去吧!”

    几天后,贾钟麟去了大连姥姥家。周允和野田校长在学校忙,要整理毕业生善后工作,等待升学通知书,还要整理新生的入学事宜,及各项准备工作。

    老家香木屯来人带信,让周老爷和太太回去一趟,是二叔病加重,怕是不行了。

    第二天,周老爷和太太就去了香木屯。二叔已七十有八,膝下六女一儿,可惜儿子于两年前就去世了,他吸食鸦片,患梅毒一身,吃喝嫖赌全占,又无儿无女,所以二叔格外想念侄儿周乃康,同样是周家后代,可侄儿嫖赌吃喝均不,不抽烟不喝大酒,所以才有今天的家业。二叔常常以此为自豪。见到侄儿那一刻,老泪纵横:“我怕是快了,近几个月胃痛严重,一饿就疼,还有黑便。”

    “找大夫了吗?”

    “中药天天吃,不见好。”

    “你比以前瘦多了,要不去莫亚市看看西医。”

    “恐怕看什么也不行了,我自己知道。”

    “不要紧二叔,明天坐我的马车,我带你去看病,也许能好。”

    “别费那心啦,爱怎地怎地吧!”

    “四妹晚上烀点苞米,我和你大嫂都爱啃,不用做别的。”

    “大哥,你总也不来,哪能烀苞米吃。”

    “我不是客气,真是爱吃,你就烀点儿吧。”

    第二天,长波赶着马车,带上二叔,几个人回到了莫亚。中午刚过,就到了市立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胃溃疡,开点西药片,氧化镁和胃舒平,看完了病,坐上马车,直接来到周家。周老爷安顿好二叔,让他在这住些日子,享几天福再说。

    贾钟麟和妈妈去了大连姥姥家,尽情地玩了几天,去了好几次海边,心中时而荡起兴奋的遐想,有机会一定带之琴来一趟大连,让她看看大海是什么样的,那时两人可在海边嬉戏追赶,赤着脚,踩着沙印,向大海高喊大叫着:我们来啦!激动的心像大海的波涛涌动着······他想着美好的未来,不觉笑了。

    这时他看见海滩上有一个鸡蛋,太像鸡蛋了,确切地说是一个石头鸡蛋,圆形,光溜溜的,他立刻捡了起来,沉甸甸的。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他左手右手来回掂,挺好玩,想着想着,蹲下去再找找,还有没有第二个。有,真有,是一个黑蛋,这之后,他琢磨着又捡些三角形的,菱形的还有贝壳等等,他想到了之琴,虽没看见大海,却看到了海边的鹅卵石,也一定会高兴的。

    想着想着,他就起劲地在海滩上搜索,把他喜欢的各式各样各色的卵石捡了满满一衣兜,外加几个小海螺。几天后,他便和母亲回到了莫亚。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是周允于昨天亲自送去的,贾钟麟看到自己被清华大学物理系录取,真是由衷地高兴,他拿着通知书,看着自己的名字,及校长梅贻奇的签字,还有清华大学的落款,真是荣耀。父母更是高兴,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当晚,他写信告诉了在南开上大学的哥哥,让他也分享自己的快乐。

    暑期已过半,贾家已备好了儿子去北平读书的费用及衣物。周家更是高兴,尤其周允,真是没有看错人,贤婿将来必是人才,国家之栋梁,定要好好培养,在临走之前周家准备为他饯行。这天午后,之琴和大弟之文两人一同来到贾家。

    贾母开门一看是周小姐和弟弟两人,又惊又喜,连忙把他们让进了屋,边招呼坐下边去拿水果。“大娘,你不用忙了,我来是想告诉,咱家要请贾钟麟吃饭,为他饯行。”说着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那好,等钟麟回来我给他,先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那我们走了,告诉钟麟,明天午后来咱家。”贾母送到大门外,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第二天午后,贾钟麟去了周家。周允亲自给他开门,他叫一声:“老师好!”又躬身一鞠。

    “好好!”周允笑答,随后问:“录取书看到了吗?”

    “看到了。”

    “考得太理想了,钟麟,我预料就差不多。”

    “老师,多谢你了。”

    “哎,不必不必,你天资就好。”说着两人已进了客厅,钟麟觉得今天不热闹,他知道,如果爷爷和爸爸都在家,孩子们是不敢兴风作浪的,之琴也不能随便乱串,但他心里很想见到她。他坐在沙发里扇了几下扇子,周允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匾盒,钟麟认识,上次来还玩过呢,放到桌上后打开来,便是一个精致的棋盘,周允说:“你摆好,我回来和你下,我去看看厨房。”

    他几下就摆好了。这时,他从后窗玻璃看到了之琴,她正和大妹在缠毛线,俩人坐在甬路上柏树边,他真想出去和她说话,但又不行。只好站在书柜前浏览一下里边的书名。

    这时周允回来了,两人坐好,便对起棋来,一阵厮杀,最后钟麟以3:2胜周允,他笑说:“我甘拜下风,让琴崽儿和你下吧!”说着打开北窗喊一声:“琴崽儿,你陪钟麟下棋吧,我去看看厨房。”

    此时的厨房正热闹,剁肉馅儿的,切菜的,和面的,周太太和二太太还有春玉,大家齐上阵。

    这时周老爷回来了,手里拎了几条大鲤鱼,“晚上炖上,鱼和饺子一块吃。”又问:“孙姑爷来没?”“在客厅下棋呢”周老爷往客厅走去。

    “钟麟来啦!”

    “来了,爷爷好。”钟麟忙站起身来,“玩儿吧,玩儿吧。”说着,看了一眼,转身又去了厨房。

    爷爷走后,客厅里只剩下钟麟和之琴,钟麟趁机说:“你把手伸出来。”之琴看了他一眼,不明其意,伸出了右手,钟麟从兜里掏出一个石头放到她手里,之琴很好奇,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手里都放不下了,索性一下子全掏出来了,放到桌上,还有几个小海螺,看着颜色不同,形状各异,光滑滑的小石头,之琴好高兴,她挨个捡起摸了一遍。

    “我在海滩上特意为你捡的,你没见过大海,看看海边的石头吧。”

    “太谢谢你了。”两人对视着,都会心地笑了。

    “来吧,下几盘。”之琴又问:“你要哪个色的?”

    “随你便。”

    “那我要绿的。”

    “行,我要红的。”

    两人同时摆起了棋子,没几分钟,只几步棋,琴崽儿便大败,钟麟知道,下一盘她还得输。她竟走错步,不懂路数,顾前不顾后,根本不会下棋。这回好,我让她赢,下一局就开始了,钟麟专走挨打的错步,让她打败自己,之琴越下越奇怪,这盘棋怎么这么顺手,这时,两个小脑瓜立刻伸进窗台里,大妹说:“我姐都下不过小叔,还能下过你呀!”

    钟麟说:“不一定,也许能赢。”说着两个人进来了,一看棋盘上,贾钟麟只剩一个老帅了,败局已定,最后,琴崽儿真赢了。

    这时,小叔说话了:“肯定是钟麟让琴崽儿了,要不她不会赢的。”

    之琴看着钟麟那开心的笑脸,自己也大笑起来,小叔和大妹一看,左边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小石头,很好奇,抓起来搓搓,“这是鹅卵石吧,我在书上看过。”小叔说。

    “对,是海边的,我在大连的海滩上捡回来的,给你们玩儿吧。”

    琴崽儿说:“小叔你和贾钟麟下几盘,千万别客气!”

    这时她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开始和大妹俩弹了起来,一曲《雪绒花》的旋律回荡在这客厅中,那舒缓浪漫的情调,优美的韵律,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贾钟麟不知不觉就走了神儿,他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之琴,第一局先胜小叔,第二局开始两人不分上下,这时大弟和二小叔进来了,每人手拿狗以巴草,伸向大家的耳朵里痒痒你,之琴侧头看钟麟,大弟正向他耳朵里塞,说道:“不得无理,小心爷爷。”

    客厅里除了琴声还真安静,这局下的挺快,还是钟麟赢了,“你挺厉害!”小叔说。

    “不敢不敢,运气好吧。”

    “再来最后一盘。”

    “好。”两人重战。

    这时,周允进来了,“吃饭喽,钟麟走,别玩了,别下了。”

    “最后两步了。”啪啪几下,小叔赢了。

    大家全去了餐厅。这次包的是芹菜馅饺子,鲤鱼炖豆腐,黄瓜拌凉皮,油炸豆。之琴和钟麟,还是面对面坐着,周允坐在钟麟边上。一盘盘饺子端上来,热气腾腾,蘸着蒜酱,真是香啊!

    周老爷大声说:“钟麟吃啊,别客气,今天包饺子完全是为了给你践行,过几天你就去北平上学了,真是好样的。我告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谁要不好好学习,别想吃饺子,今天你们都借钟麟的光,他考上的,可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清华大学。这要是过去就是中了状元了,咱们得庆贺才行!”说着拍了一下桌子,扫了一眼大家。

    “香不?”之琴问钟麟,“太香了,好吃。”这时周允站起来给贵叔倒一盅酒,又给周老爷倒一盅,胡妈长波也都刚坐下,贵叔大声说:“孙姑爷,多吃点,看看我的手艺好不好?”

    “谢谢贵爷爷,你的饺子太好吃啦。”钟麟看着他笑答道。

    “你这一去北平,一年半年也见不着了,我们都得想你呢。”

    “老师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好。”周允点点头,“我给你也斟上点酒吧,祝你一路顺风,学业有成。”

    “谢谢爸爸。”两人拿起酒盅碰了一下,“我从来不喝酒,但今天我必须得喝!”钟麟说完,仰脖一口下去。

    “吃菜,多吃点。”周允说。琴崽儿把饺子夹到他碗里,一个又一个……

    两天后,钟麟离开莫亚去北平。站台上,钟麟的父母,还有周之琴,火车马上要来了,这次贾童驹陪儿子去BJ,一是送孩子,二是看望多年未见的姐姐。老两口有意站到一边,让他俩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