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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八章 卷一

    不知不觉冬天过去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一个乍暖还寒的夜晚,人们已经渐入梦乡,突然在城边的西北角方向传来枪声,爆炸声,火光冲天。周老爷还未睡,他觉得今晚肯定出什么事了,赶紧出屋,在院子里站着,听着,望着。心想,是不是客栈出什么事儿了?

    时间不长,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恢复了平静。周老爷慢步回到屋中,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坐着闭眼琢磨着,能是什么事儿呢?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特别清晰,时间一分分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周老爷准备脱衣睡觉,突然传来叩门声,他立刻警觉起来,是不是听错了,再一听,又是咚咚声,真是叩门声,他赶紧下地穿好外衣,

    轻步走到院子里,来到大门边,问一声:“谁?”

    “我是腊九。”

    “腊九?哦哦。”

    “妹夫,是我腊九。”

    “你等着。”周老爷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门,来人一下子闪了进来,周老爷轻轻锁好铁门,又把里边大木门关好,俩人这才轻轻走进屋。

    “赶紧起来,看谁来了?”

    点上灯一看,淑兰惊叫:“哥,你怎么来了,好几年都没见着你了,出什么事儿了?”

    “淑兰,赶紧给我找块干净布。”

    说着,他脱下了薄棉袄,大家一看原来胳膊受伤了,袄袖上沾满了血迹,大家急忙动手把伤口包好,是皮肉伤,无生命危险,大家都松了口气。

    周老爷说:“今晚这枪声爆炸声,动静不小,什么意思?”

    “全给它端了!妹夫,最好能给我找一个旧棉袄,我穿走,脱下的这个赶紧烧掉,别让外人看见。千万记住,别人问,就说家里没来过人。”

    说完,闭灯。然后,大铁门打开一条缝儿,腊九快速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午夜过半,已是凌晨,天仍是漆黑,地处炮楼最近的一个客栈,突然枪声大作,几分钟后,鸦雀无声。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是抗联和游击队把日伪的大炮楼给炸了,真是大快人心,但想不到的是,增援的日伪军过来,血洗了金龙客栈,把周老爷的合伙人,任福全老板打死了,及两个伙计,还有四个住宿的客人,用机关枪全部射死。

    日伪军认定是这个客栈,藏匿了八路军和抗联战士,才致使毁掉日伪炮楼。血腥的报复激起中国人的无比愤怒。周老爷第二天悄悄来到客栈,看到惨不忍睹的场面,万分悲痛,几天以后,处理完死者后事,摘下客栈牌匾,关闭了这里。

    这是他和任老板经营多年的客栈,原来是个大车店,马拉货物和住宿客人,后来改用人力三轮车,拉人拉物,生意还算兴隆。自从东北沦陷后,就只能勉强维持。周老爷伤心落魄地活在这个四月的初春里。

    贾钟麟已快两个月没看哥哥了,这天是周六,他提前请假,坐午后的火车去南开。在哥哥的宿舍门口,她看见一个女学生,把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放到哥哥的小桌上,当她一转身,看见钟麟已走进宿舍,便说:“你一定是钟麟吧,长得太像你哥了。”

    钟麟点了一下头,另一个男生招呼道:“来了小弟,你哥去打开水去了,马上就回来,坐下吧,这饭就是给你打的。”

    “谢谢你了。”

    刚说完,钟麒人没进来声音先到,“我听见说话声了”,

    说着,腿已迈进了宿舍,腿虽跛些,但已不用拄拐杖了,钟麟看了很高兴,“哥,你可好了,终于能站起来了。”

    “我已完全能自理了,多亏我小弟啊!”

    “你们聊吧,我走了。”

    “那谢谢你啦。”钟麒目送那女生出了屋。

    “我知道你这趟车到达时间,所以把晚饭先买来,你一定饿了,赶紧把饭吃了吧。”哥哥说着,从抽屉里取出筷子递给钟麟。周六的宿舍很热闹,几个同学谈天说地,有的高谈阔论,有的放声唱戏,南腔北调的,钟麟边吃边和他们打趣。

    睡觉前,钟麟打开被子,发现被罩很干净,枕巾也不脏,“哥,你能洗被罩吗,怎么这么干净?”

    “有人给洗,你放心吧,不用你洗了。”

    “谁洗的,哥?”

    “刚才走的那位徐小姐。”

    “明白了吧?”一个男生笑着告诉钟麟。

    钟麒警告他:“给我闭嘴!”

    “那你就给我缝上吧。”

    第二天早饭后,俩人往图书馆走去。趁没人,钟麟问哥哥,“现在还有任务吗?”

    “暂时没有,我腿没好不能出去。”

    “那个女生是谁呀?”

    “我女朋友。”

    “她是历史系的,说话还谈得来,将来怎样还不确定。”

    “她是哪的人?”

    “她是河北人,叫徐明,和我同岁。”

    离图书馆还有一段路,哥问他和周之琴有信否,并告诉他,“信中千万别提政治词句,不能说什么党好什么党坏,日本如何如何,现在国民党日伪特务,还有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经常查验传单来源,信件内容,一定要万分小心,只能谈生活,父母,衣食等等。”钟麟点头,明白其意。

    天气越来越热,周之琴学习也更紧张起来,每天弟妹们都已进入梦乡,她还要再学习一会儿,因为数学成绩不是太好,虽下很多工夫,但成绩仍不佳。爸爸周允也经常辅导她,但还是成绩平平,她深知自己不是上北大清华的料,在给钟麟的信中,她总说自己是笨蛋。不管怎说,努力学刻苦练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有一个月就要升学考试了,所以必须加油。

    前几天,她去收发室信箱,终于又看见自己的信,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放进书包里。只有在家里,夜深人静时悄悄打开,一字一句地细看,心里那个高兴啊!特别是那潇洒的字体,言简意赅的古文韵律,得心应手的语句,每次看他的信,都是一种享受,越看脸上越浮出笑意。这次信中告诉她,他去南开看哥哥了,他已能生活自理了,上课吃饭洗衣都行了。前段时间又去一趟姑姑家,然后和姑父下几盘象棋,结果自己是大败,姑父棋艺了得。又谈到了他和同学们去颐和园了,那里风景很美,还有长廊,十七孔桥,古朴浪漫,以后有机会一定陪你来玩儿。最后还嘱咐数学的解题要领,落款是,你的麟。

    那一夜,之琴睡得很晚,睡得很香。

    六月了,周家满院的花香飘散四溢,前院的丁香树开满了紫花,微风一吹,花香沁人肺腑。后院的月季花,花开正浓,粉红黄白,竟相开放。花栏里的各式小花,也争奇斗艳,夏天真美,夏天真好。

    周六那天,之琴放了学,无精打采地走到了家。晚饭时,没吃几口,感觉没食欲,和弟妹们出了餐厅,就直奔自己的卧室。她感觉有点冷,好像感冒了。妈妈发现她没吃几口饭,有点没精神,所以从厨房出来后,就去了她的屋。

    之琴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听见门开了,妈妈走了进来:“之琴,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我冷,可能是感冒了。”

    她摸了摸之琴的头,“是有点热,我给你拿点安怀丹吃。”说着,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妈妈和奶奶一块儿走进来,斟了一杯开水,奶奶递给她药丸儿,“吃吧琴崽儿,明天就能好些。”

    之琴坐起来,接过药丸用水送进肚里,然后又躺下了,奶奶摸摸她的额头,摸摸她的脸,“是有点热,一会儿我给你弄点姜汤发发汗。”“这段时间可能学习太累了,有火才这样。”妈妈说,临睡前姜汤红糖水也喝了,奶奶和妈妈才离开。

    第二天,早饭还是没吃几口,背上书包去上学了。晚上回来更是无精打采,还是没吃几口饭,而且连去几趟厕所,妈妈和奶奶照旧还让她吃感冒药。

    第三天仍不见好,而且胃里难受。

    到了第四天,全身高烧且吐,已不能去上学了。爷爷马上叫来三轮车,把之琴送往市医院,经大夫诊断她患了伤寒病,必须吃药休息,不能上学了。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却有病了,之琴心里很着急,医生说饮食和粪便要注意卫生,有传染性。

    回到家后,奶奶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独碗独筷,和大家隔离开来,不去餐厅,自己独自吃饭。尽管也用了药,但仍没有食欲,还有呕吐,十几天来已瘦多了。

    躺下来总想学习,看看书,但浑身无力,坐一会儿就要躺下,所以只好躺着看书。皮肤有红疹,每次去厕所都是奶奶扶着她有气无力的,大家都很可怜她。父母也很着急,特别是周允,眼看就要考试了,如果再不见好,就错过升学考试了。十几天后,高热终于降下来了,可能是吃药的结果,周允很高兴。

    这天下班回来,先到女儿房里,看她气色怎样,虽然热是降下来了,但吃饭却没长进,什么也不想吃,仍是没食欲,四肢酸疼,爸爸也是没办法只好安慰她几句:“今年不行,明年再考吧。”

    琴崽儿望着爸爸开门出去的背影,觉得很无望,两眼无神地望着天棚。

    好景不长,到了第三周又出现了高热,额头烫手,两眼无神,胸闷有汗,妈妈二奶奶和爷爷都过来看望,奶奶用凉水毛巾给她冷敷,不停地擦拭胳膊,额头,大腿及双脚。爷爷请来一位老中医,把把脉,说是脉玄细且缓,舌苔黄腻厚,是湿温伤津,当即开了药方:苦杏仁,鲜竹茹,茯苓,焦山栀,各三钱,飞滑石,连翘,鲜芦根各五钱,每日一剂,连服三剂。爷爷拿着药方,当即去药铺抓了药,当天就喝上了。

    晚上,之琴问奶奶:“我是不是要死了,奶奶。”

    “傻孩子,不会的,大夫说了,这个病好得慢,早晚会好的。”

    “我要是死了,就看不着钟麟了。”

    “这孩子竟瞎说,你年轻,肯定好得快。”奶奶看着她,用手绢擦去了她满脸的泪水。全家人都担心她的病情,弟妹们小叔们都过来看她,贵爷爷也过来看看,问她想吃点什么。

    奶奶笃信佛教,在佛前跪下,双手合十祷告着:让我的孙女快好吧!佛啊,求你了,我给你下跪,给你磕头......

    多少天来,周家上下没了笑声,大家都郁郁寡欢,之琴患病,一晃快一个月了。这几天,周允特忙,学校正值升学考试期间,学生报考院校,各种报表,监考人员配备,各项考务工作一起忙。

    这天下了班,周允走在回家的路上,忙了一天,此时才静下心来,明天就是升学考试日了,可之琴是不可能参加了。回到家,先去看女儿,奶奶说:“你应替琴崽儿给钟麟去封信,她写怕传染别人,告诉他琴崽儿病了,但很快就会好,让他不要着急。”

    晚饭后,周允拿出信纸,提笔写道:

    贤婿钟麟如面:

    近日可好,身体怎样?学习忙否,期末快到了,要劳逸结合。去信不为别事,只是近日琴崽儿身体不适,偶有热,食欲不佳,已20多天,医生诊断为“伤寒症”,现在家休息,明日升考已不能参加。近日已渐好,望婿见信不要着急上火,我及全家都好,勿念。祝健康!

    岳父,周允草

    民国30年7月2日

    第二天,周允早早就到了学校。之琴今天坐了起来,她感觉身体今天格外轻松了些,而且第一次有了饿的感觉。中午饭时奶奶给他端来一碗粳米粥,一碗炒云豆丝,她几口就吃完了,边吃边说这饭真香,这一个月来,奶奶第一次听她说饭香,而且把饭全都吃光了,这是有病以来从未有过的。

    “这病是渐好了,想吃饭啦!”奶奶可乐坏了,晚饭照旧也是一碗粳米粥,炒的玉根丝,还有鸡蛋酱,之琴也是吃得很香。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贵爷已做好了一大锅高粱米水饭,热气腾腾的,正在准备晚餐的菜,奶奶走过来对他说:“贵哥,琴崽儿饿了,想吃饭,给她弄点什么,炒俩鸡蛋吧。”

    “行,我掂量掂量。”说着贵爷走进厨房,奶奶也跟着进去,只见贵爷啪啪几下切好了辣椒,说道:“炸点辣椒酱吧,再炒俩鸡蛋,准下饭。”边说边捅上炉子,不一会儿,一二碗喷香又辣味儿十足的辣椒酱炸好了,又煎俩鸡蛋,奶奶盛了满满一大碗高粱米水饭,和贵爷一块儿端到琴崽儿屋里,贵爷返身又去厨房忙活去了,奶奶说:“你吃吧,多吃点儿,我出去凉快一会儿。”

    过了一个时辰,前院的大门响了,弟妹们都陆续放学回来了,奶奶招呼他们吃饭。这时她想起了琴崽儿不知吃完没,就走到后院,来到琴崽儿的屋里。进门一看,琴崽儿靠在被子上半坐着,再看桌上的饭菜全没了,全是光的,奶奶问:“都吃了,大酱呢?”

    “我都吃啦。”

    “什么!大酱全吃了,啊?那不齁死了,一二碗全吃啦!”

    “我真都吃了,吃得可香了。”

    “哎呀呀,我的天!”奶奶惊讶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奶奶瞪着眼睛看着之琴,然后把碗筷收拾拿走。

    “你可算是好了,把一二碗酱全都吃了。”笑着离开了。

    晚饭时,全家都知道之琴能吃饭了,而且吃了那么多的大酱,不一会儿全都过来看她。妈妈说:“别齁着了,多喝点水吧。”大弟二弟大妹小叔全来了,爷爷和二奶奶也过来看她,爷爷说:“想吃啥,就做啥!”

    “我就爱吃大酱。”

    “那好,明天还炸,多放点油。”

    周允也乐了,“不管怎说我女儿能吃饭了,这就活过来了,捡了一条命啊!”

    几天以后,之琴精神多了,浑身有劲了,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粉色。虽然失去了升学考试的机会,但她还是着急不死心,拿起课本复习复习,写写算算,觉得不应该扔掉,累了乏了就躺一会儿,起来再看。

    这天晚上放学后,表妹葛小宣来了,她给之琴送封信。顺便看看姑姑,然后就回去了。之琴接过信高兴万分,马上拆开看起来。

    之琴你好:

    收到岳父大人的来信后,心急如焚,不知你现在怎样,好点了吗?我即刻查阅了此病,曰病程需一个多月,重者可至肠出血或肠穿孔,要少食多餐,一定要坚持吃药。升学考试错过了没关系,明年也可考,即使你不念书也无妨,将来我养活你,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一定要保重。再过半个月就放暑假了,我立刻回去,你不知我有多想你,祝早日康复!

    你的麟

    民国30年7月9日

    之琴闭上眼睛躺下来,把信放到胸口上,眼前浮现出钟麟的笑脸,她的心激动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爸爸下班了,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又有两所学校招生,一个是奉天师范学校,一个是哈尔滨产科学校,报名仅限三天,一周后考试。之琴听后太高兴了,周允更是替女儿高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劫后余生啊!”

    但问题又出来了,我们报哪个学校呢?吃饭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这时爷爷说话了:“琴崽儿性子急,成天和小孩在一块,那脾气更急更大了,不如考产科,当个医生给人看病,也是一门本事。”

    周允觉得父亲说的在理,琴崽儿完全听爸爸的安排,之后报考单便填写上了“哈尔滨产科学校”。琴崽儿虽然已经能吃饭了,但身体还很弱,仍是有气无力,偶尔也到院子中散步,时间不能太长,就回屋休息。自从报了名后,复习功课更加紧了。

    这天前院很热闹,像是有客人来了,她没出去仍在看书。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有脚步声,门已推开了,她一抬眼,先是一愣,原来是二姑来了,她是来看望父母的,听说之琴病了,马上就来看她,“琴崽儿,你瘦多了,病得不轻啊,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二姑,就算好了。”

    “要考试了,看书也别累着,我给你们带鱼干了,晚上吃鱼吧。”说着,二姑就出去了。

    几天后,考试的日子到了。二姑扶着琴崽儿坐上三轮车来到市政厅。考试的礼堂在二楼,两人来到楼梯口,往上迈步时,琴崽儿简直迈不上去,腿没劲儿,二姑让她右手扶栏杆,左手扶二姑后背,一蹬一蹬往上迈,随后来的学生也帮忙往上拽,终于是到了座位上。

    这天的考试结束后,之琴显得很高兴,很轻松。回到家时,偶而也露出些笑脸。一个多月的折磨已使她失去了笑的神经,完全由淡漠代替了表情。爸爸问考的怎样?“还行。”

    晚饭时,她来到餐厅,这是病好后第一次回餐厅吃饭,全家都很高兴,二姑也在,弄了好几个菜,爷爷和周允还喝了两盅。

    午夜的火车一路前行,不快不慢,终于熬到了天亮。望着窗外,绿意葱葱的盛夏,心中自然高兴,倒也不觉得火车的快与慢了。午后两点多,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像要把人烤焦。钟麟出了火车站,叫了一辆三轮车,热得汗流浃背,总算是到了家。

    妈妈听见大门响,开了屋门一看是钟麟回来了,小跑几步上前把提箱拎过来:“哎呀,我的儿可回来了,天太热了。”

    “妈,你挺好啊?”娘俩说着便进了屋,妈妈把提包放在桌上,忙去厨房给儿子打盆水,钟麟脱下外衫,开始洗了起来,边洗边说:“真凉快,真凉快!”洗完后,坐下来喝妈妈给倒好的酸甜凉白开。

    此时妈妈正给他热饭,时间不长,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钟麟真饿了,早已饥肠辘辘,端起饭碗便大口吃了起来。妈妈在一旁看着儿子吃饭,不停地把炒鸡蛋夹到他碗里,生怕少吃一口,还有一碗炒豌豆,时不时也撮进几粒送进嘴里。一会儿功夫,饭吃完了,“真香,妈!”

    “妈知你没太吃饱,一会儿我就做晚饭了,你躺下睡一小会儿,坐了一夜又半天的火车,够累了,等你睡醒,我晚饭就好了,你爸也回来了,去睡会吧。”妈妈边捡碗边对他说。

    钟麟起身来到西屋,打开屋门,多么熟悉的小屋,此刻觉得又亲切又陌生,书柜地桌,书架都整整齐齐摆放在那,炕上的被褥也整齐干净地叠成一垛,妈妈早已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着两个宝贝回来住。他环视一圈后就坐在炕沿上,把鞋脱掉,头朝里躺下了,他真困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六点多钟了,夕阳透过北窗已斜射进屋内,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股炒菜的香味充满了屋子,推开门,他看见爸妈都在厨房忙活,“爸,你回来了!”“醒了,儿子,正好吃饭。”爸爸边说边从厨房端出一盆水捞饭放在饭桌上,妈妈也把炒好的菜端上来,肉炒辣椒,油炸泥鳅,黄瓜葱拌大酱,还有花生米,爸爸又热了一壶酒,今天高兴,儿子回来了,“你哥还得几天回来?”

    “他信中告诉我21号左右。”爸妈不停地给儿子夹菜。

    “周之琴病得不轻,差点没死啦,我听宋德昌老师告诉我的。当天我和你妈就去了,高烧不退,直说胡话,还喊你的名字,后来请个老中医,开点汤药,连吃西药,总算没热了,这才好,现在就算好了。前几天,我看见周老师了,他说大学虽没考,但专科学校算考完了,就等结果了。”

    “考的什么专科?”钟麟急切地问。

    “可能是助产医科。”

    “啊!”钟麟听后悬着的心落下了,暗自为之琴高兴。这顿饭吃得很慢,他有点心不在焉,心里想着之琴。爸妈又问了许多在校学习之事,饭吃完了,天早已黑了。其实,他的心早就飞到周之琴那去了,只等明天吧。

    第二天,吃完早饭,洗漱完毕,他去了周家。

    天空多云,阵风吹来,显得凉爽多了,没有了前日的酷热,真是个好天。远远地他就望见了大铁门,“她在家干什么呢?”心里想着走着,不觉来到了大门边,二弟周之星正在院中花园边捉蝴蝶,抬眼一看,大喊起来:“大哥来了!”说着,向门边跑去。

    霎时间,客厅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跑出好几位,大妹,大弟,三弟,四弟,两位小叔,整个一群小孩,把这个大个子姐夫围起来,连拉再拽来到客厅。

    “你姐呢?”钟麟见屋内没人问道。

    “我姐在我奶那屋呢,我去叫她。”

    大弟小跑着,来到奶奶屋门口站住,大喊道:“报告周之琴,大学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