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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九章 卷二

    原来头几天,中学的范老师来医院找周大夫,说她八十多岁的奶奶又来月经了,问问是怎么回事。周之琴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告诉她,十有八九是子宫癌了,对高龄老人来说,治愈希望太少了,有时间一定会去看看。

    范老师走后,医院的同事们便谈起了她奶奶的故事。原来,她奶奶外号叫“大美人”,是本镇有名的裁缝曹景明的亲姑姑。当年的曹家,靠裁缝手艺吃饭,混得很体面,吃喝不愁,家境很殷实,独生女长得白白胖胖,出落成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提媒的人很多。父母也为他订了一门亲事,是县城里有名的地主大户,可她根本看不上那个未来的夫君,个子矮不说,他长个蛤蟆脸,满脸雀斑,来过几次后,她暗下决心自己救自己。其实她心里早就喜欢上了本镇东头范家的长子范长奎,范家很贫穷,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从小和叔叔学习木匠活儿,手艺精巧,还会雕花,从人们的口中她早就得知他的大名了,不仅手艺好,人还帅气高大。由于家贫,始终未娶,曹小姐也曾多次在街上遇见过他,不仅耳闻且多次目睹。十七岁那年,离她出嫁不到半个月,一天晚上,刚刚入睡的范长奎,觉得门响了一下,好像有个人来到了炕边,他问了一声谁?“别吱声,是我曹妮子。”说完,她一抬腿就钻进了范长奎的被窝,范长奎又惊又喜又害怕。那一年,奇宁镇最大的新闻,就是大美人儿钻进了范长奎的被窝。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二天晚上下了班,之琴便来到镇子东边,坐落于道北的曹家成衣铺,她望着那个牌子,便走进了隔壁的人家。范老师正好也刚下班,看见周大夫亲自登门非常高兴。见到曹老太太的第一眼,便验证了人们所说的,虽说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但并不老态龙钟的样子,她坐在做工考究的靠椅上,满头银丝,齐耳短发,皮肤白皙,显得利落干练。两眼有神,微胖的身躯显得很富态,虽腿脚不灵,但说话还能对答。

    在范老师的言谈举止,长相和眼神中,颇有祖母的影子。之琴一一问询了老人一生的孕育情况,身体状况等等,范老师又补充了近日的流血情况,已多次发现有血块儿排出了,之琴沉思后,更确切了病情,当即做了内诊和腹部检查。临走时,她小声告诉范老师,肯定是子宫癌了,要增加点营养,想吃啥就吃啥吧,已没有大希望了。

    这几天,七队社员集体去山里垛柴禾去了,生产队不能没柴烧,热猪食,泡马料都得用。爸爸早出晚归没时间挑水了。

    这天放了学,孩子们一看水缸底朝上没一点水了,趁太阳刚落山,天还没黑,几个人赶紧拎着桶,拿着木杆水瓢,拎着斧子从家里出来,虽寒风刺骨,但他们已习惯了,并不觉得冷,几个人早已饿得肚皮都瘪了,浑身也没劲了,但没水是不行的,这是爸妈说的,每天缸里一定要有水。踩着咯吱咯吱的厚雪,便来到了泉眼,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进到坑里,踩到木板桥上,杨迈拿起斧子,使劲砸向冰面,她知道已有好几天没人挑水了,所以冻得挺厚,不一会儿冰被砸碎了,再敲几下后,用瓢舀起浮在水上的碎冰块,三瓢两瓢哗啦啦把碎块扔到一边,这时一汪圆形的清水出现在了眼前,“小鱼儿,小鱼儿!”杨威指了指泉底儿叫道,待你再仔细看时,永远长不大的小寸鱼儿早跑了,只见泉水底下的沙粒在沸腾着,清澈无比的水永远在翻滚着,一颗颗沙粒清晰可见,一会儿工夫,水桶便装满了。杨迈放下小瓢,让它漂在水上,杨策伸过木棒子,俩人共起,慢慢迈上斜坡,杨威跟在后面拿着斧子,三个小孩慢悠悠地向家走去。大地远山一片洁白,西边的蓝天下还有一抹红晕。当第三桶刚刚装满时,之琴下班回来了,急步赶到泉边,“妈妈来吧!”娘几个又忙活几趟,直到把缸装满,这时天也黑了。

    街里的大众饭店,近来总卖大米面糊涂,而且只在晚间营业。那天,之琴下班回到家,让三个孩子穿好,全家五口没做晚饭,出了门直奔街里走去。

    天虽黑又冷,但为了一顿好饭,孩子们高兴极了。走进街里,来到道南木匠社旁边的一间大屋子里,开了门,里边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两个汽灯挂在墙上,屋里显得亮多了,吃饭的人还真不少,几张方桌都坐满了。他们来到只有一人在吃饭的桌边,在咸菜碟旁,放一个油呼呼黑嘘嘘的烟袋,绿色的玉石嘴儿露在外面,老人拿起碗用筷子刮着碗边儿,放下筷子后,他又两手抓碗,用舌头把碗舔了一圈,这才放下,大家都看着他。

    杨家五口坐好后,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来了粘呼呼雪白的大米面糊涂,又送来五把小勺和五碟红萝卜丝咸菜,大家拿起勺子便吃了起来,都太饿了,每吃一口感觉太香太甜了,就着咸滋滋的萝卜丝,越吃越香,头上脸上身上都冒出了汗,除了杨迈扬威只吃一碗外,杨策和爸妈每人又要了一碗,最后用舌头把碗底全舔一遍,他们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大米面糊涂。再一看桌上,所有的碗碟全是空的,好像不曾装过食物,已不用洗了。

    坐在一边的老者正在抽着烟袋锅,只听他嘴“吧嗒”一声,烟雾便从口中喷出一团,浓浓的烟味直呛鼻子。

    大家吃得是心满意足,肚子鼓鼓,坐在长凳上,享受这片刻的幸福感,他们看着别人也在吃,真是美餐呀!“明天咱还来不,妈?”“天天来该多好!”

    “看情况吧.”爸爸答道。

    这天早晨,当孩子们醒来,穿好衣裳,推开房门时,全都惊呆了,外面的雪太大了,足有一米厚,盖满了整个世界,房子好像一夜之间变矮长胖了,孙家的猪圈鸡架全没了,哈司的上盖被雪压得几乎弯下了腰,再看山上,树木好像变矮变少了。大人们已把院子撮成了几条通道,孩子们走进了如两面雪墙的窄道中,他们只比雪墙高出一头,感觉即新奇又刺激。太阳刚刚升起,院子及房屋还都隐藏在大山的阴影中,高高的双头山早已披上了金色的霞光,真美呀!远处的房屋似乎都变小了,变少了,树木稀稀拉拉。再往北往远看去,雪山连着雪山,如白色的波浪伸向天边,洁白的世界像静止了一样,湛蓝湛蓝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蓝得要使你醉倒。在这冬日的早晨,蓝天,雪山,它们交汇的波浪线像柔美的风景画,横亘在你的视野里,景色况美至极。

    孩子们走在狭窄的雪道里望着远方,他们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竟会下这么厚的雪,给他们带来了快乐和惊喜。他们像一群小鼹鼠从院子中的雪巷道一下子窜到了通往泉眼的雪道中,又像掩体中的战士一样,小跑着前进,最后来到了泉眼处,几个大人歇气停住了手,当孩子们的目光落到泉坑时,他们全笑了,厚厚的雪已把泉坑几乎填平,哪里还有泉眼和小木板桥。

    吃过早饭后,两家人又继续撮下去,清理完泉眼后,又开辟新雪道,打通山根小路,通往前街。

    直到中午,之琴下夜班才回来,因雪太大无路可走,工厂机关学校全力除雪,停工停课,这一天是1961年的最后一天。

    一月份,学校放寒假了,欢天喜地的孩子们又回归家里。每天吃完早饭,就开始写作业。火盆里的火炭挺不了几个小时,屋里总是特别地冷,他们都趴在炕上写作业,头朝里脚朝外,炕上的余温,使他们感觉不那么冻手,写几行字后,还是太冻手了,只好把手伸进炕脚底的被卷里暖和暖和,每天几个人坚持写一个小时的作业。

    生产队没什么活了,大雪封山,杨松朋在家学着编筐编囤子。开始一点也不会,就去孙家请教,孙爷爷总过来教他如何编,要是圆筐,就起十字花底,并拿来一个样品,起头时几根相压,几根相别,杨松朋一听一看就明白了,照这样就编了起来。他要编一个囤子,孙爷爷看着他编,并随时递过来一根插上,杨懂了要领,就更顺手了,开始有点松,编几下就紧了,孩子们都过来看爸爸编筐。

    两家孩子来回窜,多数时间杨迈他们是在孙家待着,孙家东西两铺大炕,屋里又暖和,他们总是搓嘎拉哈,要不就折纸,拆绳,要不就到外边用短鞭子抽木陀螺,吃完饭高兴了就踢毽子。

    今年雪大,正适合玩雪,从家门口的坡上到大道的尽头,足有二三百米之多,这个漫漫长坡,正是玩滑溜坡的好地方。中午时分,太阳暖呼呼的,大道显得锃亮耀眼,宝霞扛着大爬犁,来到屋前方的岔路口,这里是山根小路和大道的分界处,小道旁就是每天要经过的石龟碑,只要从这放下爬犁,那就像野马脱缰直奔坡下,孩子们很高兴,第一次要玩这个,不知啥滋味儿。

    宝霞坐在前排中间驾辕,杨威和宝云各坐她左右,宝霞双手搂着两人后腰,杨迈杨策坐在后排,两手握紧木杠只等开车,“都坐好没?”

    “坐好了!”

    “好,---驾!”宝霞自己一声令下,双脚使劲踮地,爬犁移动了,开始好像挺慢,眨眼间速度便快了起来向下滑去,大家坐在这雪上飞车,一泻千里般飞流直下,孩子们得意极了,滑到了有连续弯曲的地方,每个人的身体都随弯左右晃动,大家一起享受这自由的美妙,当滑出弯道后,速度好像更快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举起双手高叫着:“胜利啦!胜利啦!”

    最后到达了平地处,惯性也消失了,爬犁才停止移动,大家如一群小鸟跳到地上,叽喳乱叫一阵,打闹一番,然后才往回走。这回该杨迈扛爬犁了,其实不用扛,把爬犁上的绳子解开,套在肩上,往回捞就是了。

    回到原处,杨迈要驾辕,杨策在前,宝霞几个在后,前俩后仨,都坐好后,又是一声令下,“驾!”全体也大喊一声,杨迈双脚使劲踮地,车也没动,杨迈叫杨策双脚也使劲,俩人同时用力,大家又一次齐喊“驾!”四只脚一齐点地,这回爬犁才动了,眨眼间冲下了坡,顺式滑去,又一次飞流直下,大道两旁的雪地及枯草都向后退去,那种“自由”别提多美了,太自由拉!大家全笑了,欢呼雀跃着,杨策乐得干脆躺在了雪地上,打起滚儿来。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就这样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玩儿得不亦乐乎,走回坡上后,大家歇一会儿,这回宝云和杨威不滑了,暂时歇歇。剩下三人继续滑,宝霞驾辕,继续自由下去,此时他们已浑身冒汗了,爬上滑下地玩,早已忘了数九寒天,直到最后玩不动了,这才回家。那条漫漫大道越发显得亮丽宽广了。

    杨松朋第一个囤子终于编完了,显得有些松松垮垮,但孩子们很高兴,这就是个玩儿物,争着抢着抬来抬去,杨策使劲把它举起来,然后扣到自己头上,下边只剩两只腿在地上走来走去,杨威也要扣上去试试,杨迈把筐给她扣上,只见一双鞋露出,不停地踱着小碎步,好像囤子自己在走,很是滑稽,大家全笑啦!

    杨松朋觉得第一个囤子编小了,只能装个三四十斤土豆或地瓜,这第二个就加大了尺寸,直径变成两尺多点的。腰身起来后,杏条又没了,说割就得去。第二天自己就上山了,雪虽厚,但脚印还不少,平时街里也有去割柴或打猎的,他照旧去了老地方,这一根那一把,一会儿就割好了一捆。在一堆蒿草里,他眼睛一亮,一只灰色的大兔子躺在里边一动不动,他定神一看是死的,肚子已被掏空,他拎起来感觉挺沉,身上的毛挺干净,往回走几步,顺手扔到捆好的杏条边儿,又去割第二捆。回来下山时把兔子挂在千斤棍上背回来。

    到家拿着兔子去了孙家,孙国才一看就知是枪伤死的,他捋着毛指着耳根处,“在这有一点血,当时没打死跑了,死了后,还没冻硬时,野猫小狐狸或老鹰给吃的,没几天挺新鲜,能吃,先扒了皮再炖。”“挺好啊,能改善一顿!”杨松朋乐呵呵出了孙家。

    这几天面袋子快瘪了,之琴这天又休息了,正好没下雪,她把磨盘扫干净,倒上苞米开始推磨,自己先推几圈,想尽量多干点儿,家里的活她干得少,每到休息日,便不闲着,即使不推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也是没完没了的。孩子们知道妈妈推几圈就不行了,她准迷糊。这不,她双手握着磨杆,越走越慢,有点迈不动步了,肚子已离开了磨杆。“妈,我推吧。”杨迈扶妈妈站住,稍停后俩人进屋了,之琴一头倒在炕上,杨松朋继续推,他走得很慢,他感觉只要慢走就不迷糊,玉米粒一圈圈稀稀拉拉的挤出磨缝,杨迈拿着簸箕,小手很熟练地转着圈,把碎粒儿搂进里边,然后拿回屋里炕上,一箩一箩地在木撑子上把面子筛出来,再把大碴子放一堆。爸爸也累了,杨迈开始推起来,孙婶儿也过来帮忙,往磨盘上舀苞米,之琴好些了,出来还要推,“妈你别干了,我们推吧。”孙婶儿也帮着推一会儿,最后杨策杨威俩人一同推,磨杆顶在下巴上,两大桶苞米,两家齐上阵,总算推完了第一遍。

    接着推第二遍,之琴只好在屋里筛面子,大家搂的搂,添的添,第二遍也筛完推完了,出的碴子越来越小,面子越来越多,最后一遍结束后,全家已忙了小半天,这两桶苞米有五十多斤,是全家一个多月的口粮,大家虽然很累,但都很高兴,起码一个月不用推磨了。

    酷冷的日子到了,天已数九,屋里冷得更冒风了,窗缝糊得很严实,但还是冷,看不见的风,不知从哪钻进来的,像看不见的箭,从四面八方窜进来,吃饭拿筷子都冻手,火盆放在炕桌边,吃两口再烤烤手,拿起筷子再吃。

    厨房的山墙,又成了冰瀑,天黑后,点上小油灯,冰墙闪闪发光,再看顶棚上,椽子檁子上都结满了珍珠般的冰晶,灯光一照,银星闪烁,闪闪发光,出口气都是白的,屋子真是太冷了。正像孙国才说的,这原本是个马棚,后改成住人的,所以总是冷。

    每天早晨起来时,几个孩子把被子都蒙在头上,把棉裤放好,然后一声令下,“预备!---起!”两脚快速伸进裤桶中,一跃而起,看谁第一个站起来。每到冬天,总是这样争先恐后地出被窝。要是妈妈在家就好多了,她起来后,总是把孩子们的棉裤棉袄都压在炕头的被子下,待孩子们起来后,穿上的都是热乎乎的棉袄棉裤。无论天多冷屋子多冷,他们都是一群快活的小鸟,出了被窝,便展翅要飞的过着每一天。

    一晃就到年根儿了,孩子们经常去街里溜达,不像去年刚来时,人生地不熟的。这不,又到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儿了,奇宁镇的街里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孩子们东瞅瞅西望望,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注意卖吃的,卖野鸡的,野兔的,土豆萝卜的,还有一个卖狍子肉的,一个爬犁的板上放着一堆肉,“狍子肉,狍子是什么动物?”“没见过。”几个孩子疑惑地瞅哇看呀。

    腊月二十八那天,生产队最热闹了,杀口年猪每人分一斤半肉,白面每人二斤半,还有豆油,队里的男女老少喜气洋洋地穿梭着,领肉又领面。杨孙两家孩子和去年一样,要糊灯笼,结伴去供销社买彩纸,还有寸钉,蜡烛等等,回来后找来秫秸杆,量尺寸打浆糊裁纸,忙活的满炕都是,杨迈是全权大使,指挥弟妹干,糊好一个后,杨策把绳穿好,一溜烟儿拎到孙家,大家都说糊的真好,宝霞姐俩也已糊完一个,两家孩子忙了两天,总算全糊好了。爸爸研好墨汁,给每个灯笼提上谜语:“虫入凤窝飞去鸟,二人头上长青草,大雪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

    年三十这天,之琴正好下夜班,回到家后,把年货礼物拿出来,来到孙家,照例是一对野鸡,还有两包点心,给孙爷爷和孙叔各买一双棉胶鞋,然后又拿出20元钱,留做过年用的。她始终觉得杨家人生地不熟的,孩子们进进出出,生活上都是孙家老少帮忙照顾,自己又经常不在家,所以非常感谢孙家,过年了,一定要表示表示。孙婶儿说:“这是应该的,没什么。”之琴笑着回去了,孙爷爷说:“周大夫这人太客气了,又热情又知恩,真是个大好人。”

    三十晚上的饭,一定要有鱼,今天晚上炖的是鲶鱼,刺少不扎人,适合孩子们吃,之琴炒的白菜片里加几片肉,蒸的大米粥,这已经是美餐了。晚饭后,两家孩子在院子里耍灯笼,人手一个,用棍儿挑着,在院子里转圈,一圈又一圈,红灯笼绿灯笼,蓝灯笼粉灯笼,黄的紫的,远看像一条彩链儿在夜空中游动。

    酸菜和肉的饺子馅儿白天就剁好了,之琴和起面来,一团白面,一团是和玉米面两掺的。今天过年,心情高兴,炕烧得热热的,灶坑里的木头柈子始终在烧着,比起去年的凉炕真是强一百倍。屋里今晚亮极了,一个油灯挂墙上,一个放在饭桌上,四只灯笼分挂两屋,真是好看,不停地放出粉蓝红绿的光。孩子们全上炕,看爸妈包饺子,爸爸擀皮,妈妈包,杨迈也学着包起来,杨策杨威总是抢着摆饺子,两个秫秸帘是孙婶儿给串的,这回顶大用了。大年夜谁也不困,都喜气洋洋的,杨家包完后又去孙家看看,之琴又帮着他们包起来,孙叔在午夜时分又放起了二踢脚,“叮!---铛!”震耳欲聋的炮仗响彻山谷,孩子们根本没睡意,都在杨家玩起了扑克。

    过了正月初五,孙家开始烀大酱了,之琴过去看他们是怎么烀的,自己家也早准备要烀点了。秋天收的几斤豆,一点没舍得吃,另外又买了几斤,为的是下点酱。那天正好休息,把头天泡好的豆,放到锅里开始烀,到了晚上,锅里的黄豆都变成了酱红色,趁着热劲儿,用扎好的秫秸把戳豆,爸爸累了,妈妈戳,孩子们在边上看着,最后戳的几乎看不见整粒了,都粘成一块儿就行了,然后舀出放到桌上,做成两个大酱块,这头一锅便烀完了。第二天又烀了一锅,全家看着这四个大酱块,心里有了希望,今年终于可以吃上大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