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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十八章 卷二

    “这种产事,我接也是没办法,血象有问题,你这是去哪?”

    “这不放暑假了吗,我姐姐两口子来看我妈,回城想带点土豆,正好一个患者家有土豆,昨天给挑到了医院,我还不在班上,这不今天下了班,我来给送土豆钱。”

    “真巧,要不咱俩还看不见呢。”

    “你在达山怎么样,忙不?”

    “也闲不着,来回跑呗,我两三个礼拜回来一趟,呆两三天再回去,要不怎么办?”

    “那可苦了你了,孩子更苦啊。”

    “咱们都会做饭了。”几个孩子看着栗阿姨说道。

    “是啊,真难为这么小的孩子就拎饭锅。”她笑了,用手指勾了一下杨威的下巴壳,“那咱们走吧,和栗姨再见!”

    “再见栗姨!”

    孩子们蹦跳着往家走去,到了前街时,之琴说:“我得去看看赵南媳妇和孩子,不知怎样了?”

    “妈,咱们也去看看呗!”“行,都去吧。”

    几个人到了赵南家,“我来看看你,孩子怎样?”

    “哎呦,周大夫,还来看看,那天连饭也没吃一口,真是谢谢了。”“不用客气,这是应该做的,还有血吗?”

    “有点不多。”

    “那就好,奶水怎么样?”之琴边问边把小婴儿的尿布打开,几个孩子全乐了,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小孩,只有一尺来长,那小手小脚乱划拉,裂开没牙的小嘴儿“啊,啊”没完,他们都摸摸小脚脚小手手,嫩嫩的软软的甚是喜欢。

    “挺好没毛病,勤换尿布,勤洗屁股就行,千万别烂屁股,洗完用点痱子粉更好。”说完照旧把孩子裹上,推到炕里边,“哪个是老大?能记住吗?如果记不住,就在手腕上拴一个布条,松点系,不用拿下来就记住了,有的长得根本分不出来,可有意思了,奶水怎样?你挤一下我看看。”赵南媳妇抓起乳头,使劲一挤,只是慢慢的出了几滴奶,“你这奶不行,要不够吃,赶紧弄点儿荤腥儿,弄只鸡炖上,没奶可糟了,抓点小鱼炖点汤也能下奶,行了咱们走吧,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谢谢了周大夫!”赵南把他们送出院子。

    第二天,之琴早早起来,把饭做好,便去园子里摘菜,孩子们还在熟睡,杨迈不知啥时醒了也跟到菜地,“杨迈,妈妈告诉你,每次摘云豆黄瓜什么的,一定带木棒先敲几下,把蛇吓跑再摘,要不容易被咬,这都是老百姓的生活经验。还有,早晨起来下地前,把鞋磕一磕,有时有小蛇藏里边,一伸脚就被咬一口,要是毒蛇就很危险,一定得记住啊,我亲眼看见患者被咬过。”“嗯,知道了。”娘俩摘了一筐,什么都有,这才往回走.到家后,芸豆掐完,之琴把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全部洗好,放到大盆里,留孩子们吃。她一再告知,一定要洗净,有泥的更要多洗几遍。早饭后,给杨威剪个齐耳短发,显得凉快利索,杨迈总扎两个长不长的猫以巴小细辫儿,杨策不用管了,总和爸爸去街里的理发店剪头。

    快到中午了,之琴赶紧做饭,锅底炖芸豆,事先发好的两合面,放上小苏达后,告诉孩子要尝尝,太酸时,再放点小苏打,和好后再尝尝,如果是酸甜味儿,就正好,一定要先少放点,逐渐再多放。锅热后,再把面团贴上,锅底火不能断,凉锅是贴不上去的,孩子们都一一记住妈妈的话,之琴知道,他们很少吃干粮,贴饼子不会弄,只会搅糊涂。午饭好后,大家围坐吃了起来,孩子们嚼着这香喷喷的发面贴饼,真是香极了,因为妈妈放了一少半的麦子面,所以发粗的玉米饼子显得细腻而有甜味,一口咬下去,带着糊嘎巴的面团在他们的小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香甜味道,妈妈在家就是好。

    之琴穿好衣服,拎上酱瓶带上毛裤,先去孙家道别,大人孩子都出来送,孙婶儿小声对她说,“大嫂我月经不准,两个多月没来了,是不是有了?”“不一定,下回我回来再看看。”

    出了院子,全家直奔小路,杨松朋去上工,几个孩子一起送妈妈,他们争着抢着拿兜子,一路上,之琴嘱咐很多话,他们嗯嗯的答应着,杨策穿着短裤,上身是个小背心,剪个小平头,瘦瘦的小肩膀,晒得很黑,杨威大大的眼睛嵌在小圆脸上,很是可爱,杨迈更是瘦瘦的,四方小脸白净净的。大车店的几个老头见他们来到,便说道:“这几个小孩个个俏皮,像小洋人儿似的。”

    “这回有车,达山鲜队的,一会儿就走。”高四爷说完,之琴和孩子都高兴了,他们已看到有两挂马车停在那,今天运气好,时间不长车伙拿着鞭子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还跟个老太太,大家一看是鲜族人,穿着黑裙短衣手也拎个兜,两人同时上了车,之琴坐在左侧后沿子上,为的是能多看一会儿孩子们的身影,车伙跳上车,一声“驾!”,鞭子杆轻轻打了一下老马,只见它迈开步子,慢慢地出了大车店的院子,孩子们跟在车后,跟在妈妈身边,待马车拐上大道时,车就快了些,孩子们小跑着跟着。

    “回去吧!”

    “不不!”

    “你的孩子?”

    “啊。”

    “你也去达山?”

    “我在那工作。”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去几个月。”马车已上大桥了,“回去吧!杨迈,都回去吧!”几个孩子站在桥头,眼巴巴地看着妈妈远去,眼看马车已走过一多半桥了,离妈妈越来越远了,他们一直在招手招手,每次过桥是之琴最难受的时候,她忍不住掉下泪,但她从不去擦,她怕孩子们见她擦眼泪的动作。

    车越走越远了,渐渐地顺路往东拐去,之琴仍在望着孩子们的小身影,渐渐地小脑瓜也看不清了,他们挥着的小手也模糊起来了......

    马车的影子已不见了,庄稼和树木掩盖了他们的视线,妈妈走了......

    几个孩子默默地往回走,他们的眼角流着泪,心里都想着妈妈。“咱们走大道吧!再看看小驴崽儿去。”“行。”几个人慢悠悠地穿过街里,心里像丢了什么似的。太阳酷热,到了河边,蹲下先洗把脸,然后脱鞋拎着趟过了河,穿上后又慢悠悠地顺着大道走去。生产队的牲口棚到了,那头小驴崽儿果然在,它又跑到妈妈肚子底下去吃奶了,它不肯出来见人,孩子们就站在那看,它长得太好看了,太可爱了,小耳朵一耸一耸的,两边还有黑道道,它的眼睛真大,像人的眼睛,善意地看着你,

    站了半天,它就在妈妈身边蹦来蹦去,不敢远走,几个孩子非常想摸摸它的小身体,无奈他们只好走了。

    顺着大道他们默默地走着,河边有不少洗澡的人,大人孩子很热闹,还有不少在石板上洗衣服的妇女们,捶衣棒啪啪作响......

    孩子们无暇看,竟直朝自己家走去。回到家后,他们一头栽在炕上,想休息一会儿,太阳简直晒蔫了他们。进到屋里显得凉快多了,可是总觉少点什么,妈妈在家时屋里屋外显得热乎热闹,可妈妈一走这屋里没意思了,显得特别空。他们躺在炕上,两眼望着棚顶,心里既孤单又可怜,他们时时想着妈妈在家时说过的话,妈妈做的饭菜是多么好吃,可是妈妈又走了,杨威又流起了眼泪,竟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们都沉默了......

    不知啥时都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了,宝霞宝云和小弟在院子里跳猴皮筋儿呢,一看钟已是晚5点了,但太阳还老高呢,晚上吃啥呢?杨迈自言自语的,“我妈走时不是说了吗,晚上吃糊涂,早上吃饽饽金饿。”“那还是搅糊涂吧,再烀点土豆茄子。”杨迈说完,看着早上妈妈给洗好的土豆茄子,辣椒黄瓜还有西红柿大葱,满满两大盆,她心里暖暖的,真是高兴,脚步轻轻拿起小铲子掏灰,又去拽柴禾,一捆蒿草比她还高,是妈妈昨天就拽好晒在柴垛边的,她拎着蒿捆进了屋,然后就刷锅添水搅糊涂。

    杨威出去跳猴皮筋去了,杨策和杨迈忙着弄饭,糊涂搅完后舀进盆里,再刷锅,然后烀茄子土豆。杨松朋下工后,全家围坐一起,这才吃晚饭。

    天黑后,两家人又熏起了蚊子,烧起了半干的蒿草,屋里屋外都是烟味,燎完后,孩子们最爱抓萤火虫玩,伏天的夜晚萤火虫满天飞,一个小亮光飞来,看准后用手一搂就抓到了。

    晴天的夜晚,他们数着星星,指着北斗星,看着月牙从山膀升起,又落向西山的林间,他们带着无数的想往,暂时忘记了妈妈的身影。摸着黑儿进屋,甩掉鞋子爬上炕,倒头睡去。

    之琴过了桥,透过模糊的泪眼,孩子们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她的心像被割去了一半,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好在车上的鲜族大婶儿非常健谈,两人一路搭伴,一点不寂寞,这倒使她暂时忘记了孩子。时间过得很快,马车拐过一山又一山,一村又一村,大家顶着烈日,终于到了达山。

    新的一天开始了,之琴完全投入了工作,每天照旧订门诊,没有调查完的大队,还得继续找机会去往诊,只要天气好,有车路过就得前往。

    这天午后,她必须得看孕妇马淑芳了。一览表上,预产期就这几天,之琴亲自去过两次了,俩人也很熟了。

    “我这两天感觉底下沉,不爱动。”

    “那就快了。”之琴给她听胎心量血压,“东西都弄好了吗?被子尿布?”

    “都整好了。”

    “儿头已入盆了,就这一半天了,头几个孩子来得快不?”

    “就第一个慢,一天一宿才生,后几个都快。”

    “那好这个也不能慢,油灯的油备足,到时候没有灯可不行,这一两天任何重活都不要干了,少出门别生在道上。”

    出了马淑芳家,之琴直奔前街房世英家。自从剖腹产后,母女双双平安,她很感谢周大夫,如果在家生孩子,也许早扔了,多亏周大夫的正确诊断。前些日子去看她时,刀口有些发炎,上了几次药,小婴儿吃得还算饱。今天去问题又来了,孩子老哭,大便很少,之琴一看便明白了,“这孩子饿,你的奶少了,得赶紧催奶,抓点小鱼炖点汤,多吃些豆子,让你哥哥给买些炼乳喂喂,做点烂粥,用纱布过滤再喂。”房世英一一点头,并把之琴送到门口。

    天又阴了,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之琴赶紧拽两捆柴禾备好,刘培新也往雨搭里备几捆。到了傍晚,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多,雨仍在下,之琴正在熟睡中,“周大夫在家没?周大夫!”敲门声喊声惊醒了她,“谁?”“马淑芳要生了,已觉病了,让我来找你。”

    窗子立刻亮了,之琴马上穿好衣服,套上靴子,披上油布,到门诊室取药箱,带上手电筒和两个来人一起顶雨走去,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雨声大作,两脚一跐一滑,深一脚浅一脚,根本看不清道路,一个闪电瞬间亮了,煞时,黑夜变成了白日,随之便是一个山摇地动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响彻天地,几个人吓得简直没了魂儿,还好是在本街,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

    “这天真不是时候,我也不会生,麻烦周大夫了。”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刚才一泼尿后肚子就疼上了,不匀气地疼,底下还发胀,所以顶雨去找你。”

    查完后“宫口已开五指了,快了,你要饿就吃点东西吧,弄点什么吃,生时好有劲儿。”时间一分分过去,马淑芳一声不吭,“你挺刚强。”

    “人和猪一样,动物下崽儿都不叫,人也不用叫,死活都得出来。”宫口在加大。

    雨渐停,她丈夫在一边急得直冒汗,看之琴在忙,“出来一个了。”

    他忙把小被子打开,之琴捧着小男婴,轻轻放在小被上,全身检查一遍后包好,然后查看第二胎的胎心胎位,还算正常,不到20分钟又露头了,“先别使劲。”稍后,“这回使劲吧!”又一个小男婴出世了,她捧着小身体时,发现缺了点什么,查看全身状况,原来是一条腿短了一半,小脚均正常,孩子的爸爸有点傻眼了,“这,哎呀,这不残废了吗?”

    “不用愁,有的能长齐,后天一样发育。”

    “啊!”

    这场大雨洗涤了万物,可道路极泥泞,蓝天上白云飘飘,空气清爽宜人,太阳出来后,潮湿的蒸气使人又陷入闷热的感觉中,一天很快过去了。

    傍晚,之琴到小菜园看看,芸豆结了很多,黄瓜蛋吃不完,她摘了一把芸豆和几条黄瓜拿回屋,刚一转身,韩大嫂来了,“周大夫,我给你拿几个苏子叶尝尝。”

    “哎呀,这多珍贵呀,自己留吃吧,还想着我。”

    “你别客气,这个你不会做,尝尝吧。”

    “这哪好意思,坐一会儿吧!”她接过来放在小盆里,把毛巾还给她。“儿子对象看好没,成没成?”

    “是我娘家集安的,这几天就能来,咱家再仁已去她家见过一次面了,他自己挺乐意。”

    “自己看中就行,但老人的意见也得参考。”

    “你吃饭吧,我得回去了。”

    “高骂斯咪哒!我说的对不?”

    “对!对。”两人笑着分手。之琴第一次看见这种吃食,饺子式的粘面里包着小豆馅儿,外皮用苏子叶裹上蒸熟,她剥去外皮咬了一口,好好吃啊,粘粘的里边还有豆沙,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一连吃了六个,她觉得苏子皮很软乎,扔了怪可惜的,嚼吧嚼吧也咽肚了,还有四个明早吃吧,晚饭不用做了,已吃饱了。洗了两根黄瓜算是菜了,啃吧啃吧,晚饭算结束了。把带回来的毛裤拆了洗好准备给孩子们织上,马上就秋天了。

    这天中午,之琴下了班,拎上瓶子,想去打斤洋油,顺便买点盐,走到大柳树边时,发现不少人聚堆儿,原来是肺病女左嫂子死了,已停在院子里,亲戚朋友都来帮忙,几个木匠正在拢棺材,韩木匠也在其中,之琴看了一会儿就去了供销社。

    只有店员小吴在忙,之琴把油瓶递给他,他熟练地插上漏斗,很快地打满一瓶,转身又去称盐,这时金大婶儿来了,“周大夫买东西来啦?”

    “大婶儿你也买东西呀!”

    “我来买线,棉衣还没做完呢,得赶紧做,暑假一过我还得伺候我妹妹去。”

    “我也没做完呢,只等回去再做。”

    “对了我告诉你,我老儿子来信了,今年春节能回来探家,已经四年没回来了,我可高兴了!”

    “老儿子干什么的?”

    “当兵的,是海军,还要提干当连长呢,他初中毕业后去当的兵。”“真不錯,有对象没?”

    “信中从没说过。”两人说着出了门,“这缸可挺好,坛子也不错,我还真想买个小坛子,腌个咸菜什么的,没有再小的了?”“周大夫,过些日子咱们还能进一批坛子和缸,准有可心的。”“那太好了,到时候我再来看看。”

    出了供销社边说边唠,到了岔路口,之琴说:“咱卫生所的小孟可是个好姑娘,勤快心眼儿还好,对我可好了,像我女儿一样,人还机灵,长得还好,你要上心,常来卫生所坐坐。”

    “那可太好了,以前我没注意这事。”

    “好了,我也拐弯儿了。”之琴拎着东西往回走,在铁匠铺边又遇上了李亚兰,“李老师去哪?”

    “我刚从学校回来,周大夫买东西去了。”

    “买点油和盐。”

    “对了,周大夫,我都两个多月没来月经了,是不是有啦?”

    “那太可能了,但平时你月经准不准?”

    “不太准,有时提前有时稍后,但这回时间太长了,两个多月了,近几天我感觉吃饭有点不香,我怀疑是不是怀孕了。”

    “有时间你到我那,我给你查查就知道了。”

    “那太好了。”

    这天晨起,天空湛蓝,之琴一看是个大好晴天,马上和面,贴几个小小玉米饼子,锅底炖的芸豆和土豆,吃完饭后,六点多了,用手绢包两个小饼子,关好窗门,写好字条放在门诊桌上,背起药箱就去了小尖子。

    一路上背对阳光显得凉爽,脚步快了许多,路上人还真不少,有拎筐采蘑菇的妇女们,偶尔也能看见地边干活的男男女女,老远就看见堡子了。

    到了堡子边时,一条两米宽的浅浅溪流挡住了去路,还好,河中有几快稀疏的楞石供人踏过,之琴跨上石头,左拐右拐几步到了岸边,正当她落脚时,一条大蛇不知从何处游来,串到石头边,一头冲出水面,爬上岸,之琴吓得“哎呀妈呀!”脚还没落地,另一只脚已从石头上滑进了水里,上了岸,倒掉鞋里的水再穿上,脚如划船,走起路来很不舒服。

    望着这个夹在两山之间的小村子,稀稀拉拉的房子散落一沟塘,原来这里是个很背风的地方,倒像一个长长的牛犄角。太阳升老高了,可觉得总是在西边。走进村子没见一个人,她特别希望能碰见几个人,正想着呢,从一个胡同里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中年人拽着一根长绳,后边拖着一只牛慢慢地走着。到了跟前,之琴先打招呼,“请问这个生产队有妇女主任吗?我是达山医院的产科大夫,想做一下产前检查。”

    “咱们队没妇女主任,就一个生产队长。”

    “生产队长不行。”

    “他就是队长。”后边两个年轻人说,

    “那你贵姓?”

    “我姓吴。”

    “啊吴队长!”她赶紧拿出笔记本找出记录,看了一眼又问:“蒋丽琴家在哪?”

    “这么的吧大夫,让我屋里的带你走一圈,老娘们知道的多。”“那更好了,要是我自己找就麻烦了。”

    “那你跟我走吧!”

    “好”几个人便往回走。

    牛也跟着转弯儿往回走,它的肛门外有根肠子,上边拴着一只鞋,“这牛是怎么地啦?”

    “你没看懂吧,它生了牛犊后,衣不来,拴上个东西好让它下来。”“啊,我明白了,和人一样,胎盘不出来,我真是头一回看见动物胎盘也有不下来的。”

    几个人说着话,便来到了队长家的大门外,一嗓子喊去,里边出来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个子细高挑,一侧身便看到了一根长长的大辫儿甩在腰后,之琴很是惊讶,说明来意后,她很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便领之琴到第一个孕妇家看看。

    俩人边走边唠,她对这个医生的来访,感到太新鲜太新奇了,而且梳妆打扮很洋气,说话又平易近人,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她早年嫁过一个人,是个伪满警察,死于乱枪。后来才嫁给现在的吴队长,她一直没有生养,已经四十五岁了。

    两人来到一个屋前,没有院墙,也没有木杖子,从支起的窗子外,已经看到了屋里的人,进屋一问话,这个女的问东答西,之琴知道是弱智者,“有没有婆婆?”“没有,有个小姑子在隔壁,我去叫她”,小姑子来后和她一通说话,又比划,最后她终于乖乖地躺在了炕上,检查完后一切正常,之琴对小姑子交代她的注意事项。然后两人又去了另几家。

    在一个大院里,正房东西有两个厢房,院落很整洁,里边住着好几户人家,“这原来是个学校,后来学生划到二台子上学,这就成住户了。”

    “啊,这院儿不错。”推开大门,一个老太太迎出来,“春雨来了,这个?”

    “三婶儿,她是医院的大夫,管妇产科的,给你儿媳妇检查检查胎位。”

    “啊?这还没听说过呢,快请进吧!”两人跨进了门坎,这时从西屋出来个小媳妇,扎两只小短辫,微鼓的腹部,已看出是个孕妇。

    “这是我二媳妇李凤,大媳妇住东厢房。”

    “你老有几个子女。”

    “我呀,三个闺女两个儿子,大闺女是当兵的,现住在BJ,姑爷是军官团长,二女儿是老师,二姑爷是公安局的,在哈尔滨,三女儿和姑爷是老师,家在大连,他们离的都远。俩儿子都种地,从小学习不好不爱念书。”

    “你老家境挺好,一看就不一般,屋里屋外多干净。”之琴起身看墙上的相片,大相框里满满的照片,都是女儿们的生活照。

    “真好哇!你是儿孙满堂啊,看看你的孙子吧。”说着,开始检查二儿媳胎位,这时春雨出去找蒋丽琴去了。

    “还都正常,四个多月。”之琴收起听诊器说。蒋丽琴没在屋,婆婆赶紧去了东厢房,屋里真没有,这时春雨把她找回来了,原来她想去采点蘑菇,让大家给劝回来了,婆婆说:“想吃蘑菇我去采,你俩谁也不准去上山,绊倒跌了那可了不得,山上蛇多蜂子多去不得。”

    几个人进了东厢房,之琴一看,这个叫蒋丽琴的小媳妇个子挺高,长得瘦瘦的,两只有神的小眼睛嵌在黑灿灿的小脸上,一副小嘴巴头,很是俏皮,之琴说:“俩儿子同一天结婚,这真是不多见。”

    婆婆笑着说:“别人都说费一回事省老心了,何必办两回,反正都看妥了。”

    “也对,这不都怀上了,万一同一天生呢?”春雨说完后,大家全笑了,之琴查完后告知,“这个胎位也行,五个多月大。”

    两人出了门继续下一位,谈到妇女病和儿童健康时,春雨说:“有个小男孩两岁吧,是个三瓣嘴。”“带我去看看吧!”两人拐弯抹角往沟里走去,在一个靠山根的房前停住脚步,“她家有狗。”还没喊呢,狗便叫了起来,房前屋后都是果树。

    “谁呀?”一个年青妇女坐在树荫下,正用纺锤拧麻绳呢,顺着声音俩人才看清,她站了起来,后背上驮着个小孩儿,正在此时,从身后的树上跳下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咚”两个小脚丫落地了,“小虎子,你把我吓一跳!”“他是小狗子,我才是小虎子。”后跳下的小孩歪着头看着两个生人说着,背孩子的女人来到门边,“什么事老婶儿,这是谁呀?”

    “这是医院的大夫,来做产前检查的,顺便看看小孩的病。”

    “我们不进屋了,这孩子我看见了,他不太重。”之琴说着,用手指掐了两下上唇,又看了一下口腔,“这孩子必须得做手术,缝上就好了,得去市里医院做。”

    “那可太好了,还能缝上,我寻思这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有几个孩子?”

    “我有五个儿子,这两个就是,还有两个跑别处玩去了。”“看你岁数不大。”

    “我今年三十岁,两年一个两年一个,五个儿子都差两岁,可准了。我自己一算,至少还得生十个孩子,十八我就结婚了。”

    “生这么多,多累呀!”

    “没办法呀!到时就有了。”

    春雨说:“小孩都跑你一家去了,我还一个没有,气死人啦!老天不公平。”几个人笑了。“真是谢谢大夫了,还来看看。”

    两人去看最后一个孕妇,她家住在沟里的最后一家,来到近前一看,四边没有木栅栏,院子很大,几间土坯草房,门前左右都是菜地,两人顺道来到院中间,几只大鹅从房山的围栏里嘎嘎地叫个不停,

    “小云在家没?”话音还没落,门里走出一个老太太,

    “李婶儿,小云呢?”

    “找她呀,这个人是谁?”这时,从后院走出两个年轻女人,说明来意后,大家进到屋里,之琴详细问了孕妇的年龄,健康状况,夫家概况,然后检查一番,确定是怀孕了,已有两个多月了,此前曾流过一次小产,也是两个多月,“这次要特别注意,千万别干累活儿,情绪要稳定,一旦流血,一定去医院检查。”

    问到有否妇女病,婆婆说:“我的老婆婆八十多岁了,她总说下身痒。还有大夫,我小肚子下边总有个包,好几年了,一点不疼是不是病?”

    “可能是子宫肌瘤,我给你内诊一下,可以吧。”查过后告诉她:“五十六岁了,应快闭经了,这是个子宫肌瘤,没大事儿,但你要溜心,一旦感觉它越来越大了,那就赶紧去医院看,不能大意,多数人闭经后就萎缩不长了,不要紧的。再看看你的老婆婆吧!”几个人去了东屋。

    老太太听说是大夫来了很高兴,之琴看过后告诉是老年阴道炎,用药洗洗,再上点药就行,可去医院开点。

    出了屋,之琴特意来到这个院子中间的泉眼边,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天然水源,竟在自己家的院中,不用挑水,随时就可舀出。泉眼四周用石头砌的方方正正,不过一平方米,既干净又安全,真是妙极了。

    “你家人太聪明了,把房子盖这不用打井。”

    “这都住好几辈子啦!”老婆婆笑着说。这时,这个大姑姐拉住一个小男孩,对之琴说:“大夫,我这个孩子有个毛病,他的眼睛总红,老有眼屎,你能给看看不?”之琴捧起小脸,把眼睑扒开多次,再闭合,“这是眼毛倒睫,时间长了可使眼球感染,你必须带她去市里医院做一个手术,很简单的手术,让眼毛翘起来,就不扎了,时间长了可使角膜感染失明。”

    “啊,真不知道呀!还那么严重呢呀!”

    “必须得做手术!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