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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 ,呼唤 第二十四章 卷二

    “老兄,你比以前瘦了,什么毛病?”刘培新问。他坐下后,看了大家一眼,然后对刘培新说:“刘大夫,我感觉我来病了,我浑身没劲儿。”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脸色不好发白,你以前多壮呀!我坐你好几回车呢,你挺膀个人,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赶车了。”之琴说。

    “哎呀,我赶不了车啦!”

    “怎么地啦?”刘培新瞪圆了眼睛问他,他简单说了几句后,大伙都听明白了。

    原来,秋收后,他去奇宁送了几趟公粮,有一次送黄豆,回来时拉几袋豆饼,还有队里买的一口大铁锅。那天队长还和他一块儿去的,到粮库结算完,装好车后,两人吃了点饭,这才分手。队长坐汽车去县里办事,他就赶车往回走。

    十一月的天阴沉沉一点不冷,还特别暖和。出了奇宁后就下起了小雨,一路上时大时小,衣服也半湿了,二里坡就在眼前了。一会儿便到了坡下,他甩一鞭子,让马车使点劲儿冲上坡,可没走几步,车就不动了,他下车一看车轱辘上沾满了粘泥,他弄个棍子把泥抠掉,再一甩鞭子,马车纹丝没动,他只好把豆饼袋子卸下来,再甩一鞭子,车这才往坡上慢慢爬去,他索性把鞭子放车上,全力在后边推车,一米,二米......一直推到了坡顶上,停住车后,喘一会儿,他又把车轱辘上的粘泥一点点抠掉,然后返回到坡下,把装豆饼的麻袋扛起来,踩着粘泥一步步向坡上走去。

    上坡一里下坡一里,天上下着小雨,他上上下下扛了三个来回,人已累得精疲力尽了,最后总算把马车赶回了队里。回到家便一头栽炕上不能动了,吃点饭休息休息,睡一宿觉,第二天感觉好多了,也轻松多了,但明显感到胸部有点疼,以为是累着点,休息几天会好的。这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疼得差了,以为是渐好了。可这几天开始感觉出气费劲,憋得慌,觉得这是个病,所以才想来看看。几个人听后都沉默了,刘培新表情严肃地说:“伤肺了,过劳所致,你这个病得去市里拍个肺片,看看怎样,让你老婆或谁陪你去一趟,必须得看,不能等了,赶紧走!”

    “有那么厉害吗?”

    “很厉害,很严重,必须得去!”他脸色苍白,苦笑着离开了诊所。

    他前脚刚走,一辆马车急速到来,两个男人从车上跳下,快速跑进诊所,“大夫!大夫快点吧!孩子生出来不会弄!”

    两人大喊大叫着进了屋,神情激动,双眼圆瞪,之琴知道急诊又来了,两个人又重复了一遍,之琴立即装药箱,穿上大衣几分钟就上了马车。

    到了腰堡,她小跑着来到产妇家,她熟悉这个已足月的经产妇,这是个急产,甚至没有腹疼宫口就可开全。两个女人围在炕边,正束手无策呢。一看婴儿还在母亲胯下,脐带没断,胎盘还没出来,她立即处理脐带,并发现阴道撕裂严重,断脐包扎,又清洁婴儿口鼻,胎盘随之娩出,但血量较多,立即又给产妇注射一针麦角新碱,帮助止血。

    最后进行消毒,为产妇缝合严重的二度撕裂伤,全部处理完后,又交代家属婴儿的护理,特别是产后撕裂伤严重,绝对不要干燥便秘,注意饮食和卫生。两小时后,没有再出血现象,这才背包离开,一路走回。

    到了诊所门口,发现有一辆吉普车停在院子里,在这个偏远山区很少有汽车出现,她很纳闷,打开门一看,屋里坐着好几个人。

    “你回来的正好,他们一会儿就要走了。”刘培新对她说,然后指着几个人告诉她,“这是县卫生局李局长,这位是卫生局人事科候科长,这位是局里的司机小吴。”

    “啊,啊。”之琴一一看着他们,把药箱从肩上拿下来放在桌上。

    “这是出诊去了?”李局长问之琴,“啊,有个急诊,上厕所把孩子生在外边了,又是二度裂伤,缝的伤口又止的血,这才回来。”“我们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刘培新给我们做了很多介绍,你能主动上门往诊,对孕妇做产前检查,这就避免了很多难产的发生和死亡,并做统计表,详细掌握本公社的孕妇各方面的情况。这在我们县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们非常佩服你的工作能力和产科技术,希望你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局长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本职工作,很平常。”之琴说。

    “周大夫对患者特别热情,有困难的能主动帮助,前几天有个特别困难的产妇,连小被子尿布都没有,她回来连夜做的小被小衣服尿布,然后给送去。”刘培新说道。

    “这太难能可贵了,达山这个卫生所搞得好哇!以后得向你们学习。”李局长又说了几句,然后他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几个人上了车,大家挥手告别。

    这天,秦春来了。之琴很高兴,见她长得高而粗壮,细长的丹凤眼,一口白牙,虽长得黑点,但也算受看,脑后梳个大辫子,一摘下帽子显得挺利落。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之琴说着招呼她坐下,然后两人唠起了家常,知道她有三个孩子,今年三十四岁,念过几年小学认识字,身体没什么大病。然后之琴便把学习接生的要求说了,现在国家需要这样的人才,妇幼工作非常重要,关系到国计民生及群众的健康问题,希望你能学有所用。

    刘培新和小孟也鼓励她努力学,这也是一门本事,造福一方,在大家的劝说下,秦春终于点头同意了。之琴仍按教学顺序,先从生理学着手,先看人体图,五脏六腑位置,然后便是人体骨骼构造等等。

    她仍是每天上午来诊所学习,有妇科患者便临床观看,初步掌握妇科知识。

    一月一日这天,是韩木匠的大儿子韩再仁的结婚日。韩家喜气洋洋,鲜族队全体出动,再加上亲朋好友,院子里,屋里,邻居,人都挤满了,大家都穿上节日的服装,里里外外忙活着。朝鲜族爱吃的榆树皮面的饸饹,还有打糕。来帮忙的人干得热火朝天,推磨的,杀狗的,蒸米的。

    几个男人抡起大木锤便捶起打糕来,啪!啪!啪!人们一直忙到下午,宴席做好后,傍晚时大家都进屋席炕而坐,桌子上摆好了酒菜,这时婚礼才开始。

    韩大嫂派二儿子到医院把周大夫请来,之琴刚好下班,就去了韩家,大家都热情欢迎周大夫来做客。“上炕里,上炕。”个个喜气洋洋,满屋笑脸,之琴脱了鞋,有个位置已留好,都是女宾客,大家边让菜边喝酒。

    新娘子很漂亮,绿上衣粉裙子,圆圆的脸蛋。大家边吃边喝,婚礼仪式结束后,大家更是高兴,要狂欢一夜,在这个鲜族大炕上,能歌善舞的轮番上阵,还有几个伴奏的,吹笛子拍葫芦。大家又高呼让新娘子唱歌,新郎的脸上泛着兴奋的光,双眼深情地望着新娘子,小声地说:“唱一个吧!”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屋子顿时静了下来,只听一个声音唱到: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

    之琴看一会儿就回来了。在灯下,她写了封信,让杨松朋买一车劈柴,家里烧的不多了,因屋子太冷,怕孩子们冻着,顺便让阎立明捎去二十元钱。

    有天中午,刚要下班,郭家堡子来个驴车,一男一女进屋了,叙述一番后,之琴查看统计表,范杰正是本月左右,秦春还没走,之琴说:“你最好跟我去,临床见的多,对你很有好处,你如果去,就给家里捎个信,今天不一定能回来,你自己决定吧。”

    刘培新和小孟都答应给她家带个信,马上就去告诉。“那我就去吧!”“那好,我们走。”两人随车往东奔去,八里地不远不近,坐在车上更冷,北风呼呼,总算到了产家。

    之琴一检查,一切正常,但疼得慢,头一个孩子多数都慢,这是初产妇的特征,边检查边讲,然后仔细地教秦春怎样检查腹部,正常产,胎位正常时,胎头是朝下的,头部圆而硬,四肢细小,身体部分或后背长些,又有一定宽度。要轻按,绝不能用力。讲完后,她让秦春上手轻按,体会婴儿各部分在腹部的位置,要用心去感受,用心记,胎头有大有小,要有体会。

    之琴又嘱咐产妇要多走走,多动动,适当进食,增加体力。下午很快天就黑了,随着夜深,婆婆和小姑也困的在炕里睡着了。之琴此时是绝不能睡的。

    她靠在炕梢的柜子边眯着。两腿着地,时间长点就冻脚,有时冻得发疼,只好在屋里转圈,这样活动活动觉得还暖和些。秦春坐在小北炕和范杰的对象闲聊,时间一长也困得不行了,斜躺下便睡着了,范杰的对象总要去添木柴,生怕屋子冷,火盆的炭火也是通红通红的。

    凌晨两点多,大家睡得正香,范杰才感觉腹痛频繁。之琴十分钟或五分钟听一次胎心,直到破水,宫口开全后,叫醒秦春,大家也全醒了,之琴开始戴手套消毒,秦春观看着,胎头出来后,一点点的小婴儿就全出来了,然后马上清洁其口鼻,断脐包扎。十几分钟后,胎盘娩出,并仔细检查有无缺损,之琴边讲边弄,婆婆抱起裹着的婴儿乐啦!全部收拾完毕天已亮。

    早饭后,两人这才背包往回走。秦春第一次感受到接生这个活儿实在不简单,这里的学问太大了,“我得啥时候能学会呀周大夫?”“学学就会了,早晚都能会,正常产不算什么,只要你肯学,不怕苦,能熬夜就行。”

    这几天诊所感冒的患者很多,金大婶儿带八岁的孙子来看病,刘培新给他检查一番,嗓子还好没发炎,只是有点热,双眼都发红,全身无力的样子咳嗽不止,他坐在奶奶怀里一动不动,扒开裤子,小孟给他扎一针,他不哭不叫,“挺坚强,真是男子汉。”几个大夫都直夸。正说着,鲜族小伙子大老白把四岁的儿子抱来了。

    “刘大夫,我发现这孩子有点聋,以前叫他他能听见,现在叫他他不吱声,挺长时间了,我们以为他不爱说话呢,最近发现他根本就听不见说什么,两眼总是发直,我们才觉得他是不是聋子?”

    “我看看。”刘培新让他扶好孩子的头,然后查看外耳道,并用小镊子探了探,说:“耳屎堵满了,我试试能夹出来不?”只见他聚精会神一点点地,终于把一个比花生粒还大的棕色硬物夹了出来,放在左手心里,“看看吧,就这个怪物堵的,通风没?”

    小娃娃笑了“有气啦!”

    “你看,通了,再看看这边。”说着,又去看另一个耳道,几分钟后,同样夹出另一块。

    “通风了!”小娃娃立即说道。

    “能听见说话声了吧?”刘培心问。

    “白贺永,爸爸叫你,听见了吗?”

    “听见啦!”

    “好啦!治好了,真没想到有这么多耳屎,这要是不看就以为是聋子啦!”大老白感慨到。

    “人和人不一样,有人分泌的就多,爱赌,大人能抠,可小孩不会,时间长了就堵满了,像他这类孩子三年二年,就得来医院查查有好处。”

    寒假到了,孩子们又自由了,早上不用起早上学了。

    如果是平时,每到晨起,孩子们冷得都不爱起来,出气都是白的,墙上的挂钟指到快七点了,外面已放亮了,不起来不行了,这才各就各位,都坐好蒙个被,双脚在前,双手握好裤腰,一声令下“预备,齐!”几个人立刻蹬腿伸进裤子里,看谁先站起来,然后卷起自己的被褥,下地穿鞋到外屋,爸爸天天把洗脸水盆放在热锅盖上,孩子们端过来放在锅台角上,两手沾上水往脸上抹两下,立刻用毛巾揩一下,都洗完后,掀开锅盖拿出热好的苞米面饼子,蒸熟的萝卜片和大酱,狼吞虎咽吃几口,然后背上书包小跑着奔向学校。晚上放学了,又小跑着奔回来。

    冬天天短,队里没活,晚饭总是爸爸做。杨松朋没活,时常自己去山上割点条子,杏条油条柳树条子,没事就编编囤子,囤子用处可多了,装土豆地瓜萝卜白菜,苞米杂粮什么的,还能装衣服杂物。

    还有半个多月就到春节了,孙家用小三缸泡上了粘高粱粘包米,准备包年火勺,已好几年没吃这个了。

    有天晚上,大家躺下睡不着,上弦月很亮很亮,孩子们躺在被窝里讲起了笑话,爸爸也讲起了《三国演义》中空城计的故事,大家很晚才渐渐入睡。正睡得香时,忽听鸡窝里嚎叫声不断,恐惧的鸡鸣声把大家惊醒,爸爸连忙穿衣下地,杨策也穿上跟着出去了,孙叔也听见了,来到鸡窝前一看,原来石板没靠严,嚎叫声继续着,听到说话声,一只黑色的大黄鼠狼突然从门缝里急速地跑出来,飞一般跑得无影无踪,挪开石板,用棍一捅三只鸡从里边出来了,再一捅没动静,“完了,咬死了。”孙叔说。

    杨松朋把胳膊伸进去拽了出来,头已软,手上粘乎乎的,另外三只鸡又进了窝,重新关紧石板再压紧,这才回屋。第二天杨松朋把鸡收拾好,用铁丝勾挂好,吊在了外屋棚上。

    “这鸡怎么办?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杨松朋对孩子们说。“爸爸,要不过年等我妈回来一块儿再吃吧。”孩子们一致要等妈妈回来再吃,“那就留着吧,挂这吧,耗子够不着。”

    “白瞎这个芦花公鸡了,黑以巴可长了。”孩子们把鸡脖子上的毛拔下很多,他们为了做毽子。三只母鸡都捡了条命,孩子们视它们为宝贝,从抓来那天开始,就天天精心喂养,他们期盼着来年能下蛋。

    孙嬸儿和两个女儿这几天弄些秫秸的细杆开始串盖帘。杨家的孩子围在炕边瞅,几天下来,孙嬸儿串了好几个啦,并且送给杨家两个。

    那天,宝霞宝云带杨迈几个到高粱地去捡高粱杆,杨迈几个也弄了两小捆回来,然后找来麻绳,学着孙嬸儿的方法,把盆扣在炕上,四周画个圈,然后把秸秆摆上,直径最长,两边最短,用两根针串上细麻绳,同时串起秫秸秆,全部串完后,成了一片软帘,照样再串另一片,把两个软帘横竖交叉叠好,然后再用针线串扎密实,这时候感觉很硬实不动了,最后用绳量好半径的尺寸,用小钉在直径的中间,绕帘一周便是个圆,刻下的印记用刀割掉,一个圆盖帘便做好了。

    杨迈第一次亲手做成了盖帘,别提多高兴了。拿在手里圆圆的,光滑又结实。杨策和杨威也动起手来,找针弄线开始学了起来。几天时间,两家孩子就是鼓捣起这个玩应。另外他们也学会了用谷子杆串软帘。墊个饽饽,地瓜,土豆不往下掉。杨家用的都是孙嬸儿给串的。这次杨迈也完全学会了这个,几天功夫,家里大大小小串了十来个帘子,爸爸很是高兴。

    离年根很近了,街里热闹起来了。市场上卖啥的都有。杨松朋寻思着得买一车劈柴,对付挺过这个冬天。前几天看过一车,又不太可心,数量太少。今天去的早,正好有一大车劈柴,很是可心,当即买下。

    车伙甩起鞭子,两匹大马驮着满满一车柴出了街里,杨松朋坐在前辕子上,一会功夫便上了坡到了房前。卸完之后,孩子们和爸爸共同把柴禾垛了起来。

    天是出奇的冷,只有到了晚上进了被窝,手脚及全身才能感觉暖和,平日里吃饭都冻手,两脚疼得总像猫咬似的。早上烧火做饭后,扒了一火盆火炭,这一天就靠它取暖了。

    每到年根底下,是天气最冷的时候,外屋的北山墙简直就是一片冰瀑布,每天烧火做饭的热气都冻结在了上面,时间一长便成了冰墙。杨家后来才知道,这个房子本来是马厩,房架矮墙又薄,马不养了,后来有人要住,这才安了窗和门,住家搬走后,孙家把它当做哈司用,直到杨家搬来。

    腊月二十二了,孙家推粘面,杨迈杨策都帮着推,因为妈妈嘱咐过,孙婶儿肚里有小孩了,不能累着。上午推完后,下午就烀上了小豆。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三,几个孩子都没去孙家,爸爸不让去,他们今天烙粘火勺。几个人吃完饭就去街里溜达,在市场上逛,市场上卖什么的都有,野鸡兔子狍子肉,土豆白菜蘑菇干,就是没有卖粮食的。

    孩子们玩了大半天,午后才回来。他们不知道粘火勺是什么味道,都躺在了炕上休息。

    杨松朋从今年腊月二十三开始给队里人写对联。邱队长在队部的大炕上放个炕桌,拿来砚台,毛笔,不论谁家只要拿来红纸,就给写上对联。邱队长找来报纸上的,还有书本杂志上的对联句子,让其抄写。生产队里从今天开始便热闹起来了,你来我往的都拿着红纸对联出来进去的,午后三点多了,杨松朋才回家。

    进了家门,孩子们都枕在行李卷上休息呢,两手插在袖口里,望着房顶,冻手冻脚,出气都是白的。杨转身去扒灰,准备做饭,刷锅添水,抱一捆柴禾便烧了起来。他知道孩子们一定很饿了,已饿得没劲了。小玉米碴粥很快就开锅了,孩子们把鞋脱掉,双脚伸进行李卷底,倒过来躺着,炕热屋子暖,渐渐地他们才从冷中缓过来。

    听到爸爸切咸萝卜了,饭菜这就快好了。几个人下地先洗手,这是妈妈特别嘱咐的,饭前一定要洗手。桌子摆好,盛饭,一碗碗端上来,萝卜咸菜也上桌了,爸爸切的块太大,可能是太冻手了吧,大家围坐吃起了饭。

    这时门开了,孙爷爷双手端着盖帘,上面摆了一层刚烙好的粘火勺来到屋里,“尝尝吧,你们没有,过年了,让孩子们乐呵乐呵!”

    “哎呀,别给了,你们也不多,好不容易整的。”爸爸把火勺一个个放在桌上,“这屋真太冷啦,太遭罪了,多烧点吧。”孙爷爷拿着盖帘边说边往回走,孩子们嚼着粘火烧,太好吃了,又粘又香,杨松朋拿起一个尝了尝,“等来年吧,如果粮多,咱们也做这个,种点粘苞米和粘高粱。”

    生产队这几天发放年货,每人二斤大米,二斤多白面,半斤豆油,家家户户大人孩子拎着面袋,提着油瓶都往队部跑。

    孙杨两家孩子也跟着大人去领东西,他们想起了得做灯笼的事,和爸爸要了钱去供销社买彩纸和小寸钉,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然后几个人去高粱地寻秫秸杆,回到家后去皮弄干净,便开始截杆,长四短八是一个灯笼,他们准备糊红绿粉蓝四个灯笼。

    弄一会儿太冻手了,便在火盆上烤烤,然后再继续扎框,裁纸,打浆糊。两家孩子忙了好几天,终于把灯笼全糊好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队里杀猪了,每人二斤肉,全村人都欢天喜地的去领肉,队部的大炕上,摆着猪肉块子猪肠子,拿盆的,拎筐的,都等着叫号,一家一家地砍着称着......

    腊月二十九这天,孩子们觉得妈妈应该回来了,中午时,他们奔向小道,站在山头上翘望,路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琢磨着是不是妈妈,只要向山头这边拐来,他们就能认出,就这样一直望呀!望!中午的阳光有些暖,他们坚持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失望了,这才转身往回走,还时不时回头望望,也许正巧这时妈妈出现了呢。

    晚饭后,太阳掉进了山后,西北风不大不小地吹着,孩子们又去接妈妈了。他们吃饱了肚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像一个个小鼹鼠,又一溜烟似地奔向山头,站在巨石的西边,街里的炊烟连成一片,像一条灰云漂浮在房子上空,周围的房屋也是袅袅云烟。他们两眼用力地盯着来路上的每一个人,两脚交替着踱着步子,双手插进袖口里,等呀等,瞅呀瞅,直到两眼发酸,这才眨一下眼继续望着......

    天渐渐黑了,人影几乎没有了,而且已经看不清了,远处近处的房子里渐渐泛出了黄色的亮光,天已黑了,他们失望了,妈妈今天又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