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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 ,呼唤 第四十二章 卷二

    人们纷纷传言,说刘木匠准是做了坏事才遭雷击的,一屋子人为什么偏偏他死?

    物理课上,王明辉老师给同学们做了解释:不是人做坏事就遭雷击,事后他曾亲自去了汪鞋匠家,里外屋看了一遍,确凿无疑地证明,刘木匠在屋外开门的一瞬间,闪电就击中了他,晚他几步的另外一人,因角度不同,没有被雷电触到,所以逃过一劫。

    雷击死亡,与人的品行没任何关系。接着王老师又给同学们讲了另外一种形态的闪电“球状闪电”的特点:在雷雨天,经常出现一种缓慢移动的闪电,老百姓叫它火球子,眼看它慢悠悠地从南窗户进来,然后就奔北窗户出去了,还有的从烟囱进去了,不一会儿从灶坑眼里冒出来了,还有的眼见它在地上滚,滚几滚后,便没了踪影,民间也叫滚地雷,这是一种神奇的自然现象,至今人类也没有弄明白它的原理。总之,在雷雨天,要关好门窗,早早进到屋内才安全。

    期末考试结束了,杨策升学考试也考完了,只等去看分啦!孩子们又自由了,每年这个时候,正是起土豆种秋菜的季节,趁早晚凉爽,他们帮爸爸起土豆,捡的捡,挑的挑,一点点都从菜地运回了家,几个大囤子又满上了,爸爸估计至少有300斤,够全家吃一阵子啦,每到这个时候,孩子们最高兴啦,饿不着了。

    邱可梅送来妈妈的一封信,邮递员总是把信件送到每个小队的队长家,她看到后立刻就给拿来了,杨迈喜出望外地打开了信,看完后说:“我妈还是忙,没工夫回来,叫我有时间把棉被拆洗一下。”

    “那你会做吗?”

    “不会,以前都是我妈又洗又做,现在要是不洗不做,天冷就没法弄了,我还是拆一床洗洗,试试做呗,不能指望我妈了,她都半年多没回来啦!”

    “那你要洗被,明天咱俩一块去河边洗,我妈这几天也拆洗被褥呢。”

    “那好,明早吃完饭,早点占个石板,说好了啊。”

    第二天,俩人来到河边,挑个好石板,把被里被面浸到河水里,然后打上肥皂搓起来,一会儿工夫黑被里变成了白色,再用木棒捶翻来覆去轻轻敲打一遍,扔到清清的河水里一漂,更白更干净了,被里被面一个多小时洗得干干净净。

    来河边洗衣的妇女接二连三,大人洗小孩玩水,每到夏日伏天,这个地方可热闹了,妇女们笑声不断,棒捶声不绝于耳,两人洗完后,把脸盆顶在头上往家走。

    这时,山边的小道上有七八个人小跑着奔向许家坡,“出什么事了吧?”可梅说,“咱俩问问去。”说着,两人快步来到烟房子,一问才知道,孙爷爷去世了,他在地里拔草时,倒地就死了。两人听完赶紧回家,把被单子晾在衣绳上,杨迈又去翻簸箕里的碎棉絮,可她愣住了,本来是满满一簸箕碎棉花,怎么只剩一半了?回到屋里,门没锁,更惊奇的是,囤子四周放的都是最大的土豆,可现在却没有了,她心里明白了,是孔家给偷去啦!他们早已发现,孔家趁杨家人不在的时候,偷拿杨家的柴禾烧,柴垛总有被拽的空眼,杨策杨威去前边水田地抓青蛙去了,忘了锁门。

    杨迈很生气,把门锁上后,瞅了一眼孔家。她往前边的稻田地走去,好几个小孩都在抓蛤蟆,“杨策回来!回来!”杨迈大喊着,等两人走近,杨迈斥责道:“你怎不锁门呢?土豆都丢了,棉花都偷去了。”几个人小跑着回到家一看,大土豆真没啦!

    “再出屋必须锁门,孙爷爷死了,咱们得去看看!”“孙爷爷死啦,哎呀!”杨策把抓到的蛤蟆用狗以巴草串着,听到这话赶紧把两腿乱动的青蛙放到脸盆里,杨威抓了一串儿蜻蜓,顺手扔进了鸭圈里,几个人锁好门,顺着大路往许家坡跑去。

    第二天早上,孙爷爷要下葬了,村里去了很多人,杨松朋和孩子们都去了,只见大伙把孙爷爷从木板上抬进棺材里,孙家老少都扶着棺材,最后看一眼爷爷的面容,哭声不断,杨家孩子也跟着哭,盖上棺盖儿后,只见锤子乒乓几下钉几个钉子,十来个大人串好绳子,再用长长的木棒,把棺材抬起来,一步步抬到龟碑后面的山根下,两米多深的墓穴已挖好,棺材一点点吊进墓底后,大人们挥锹填土,一座新坟出现了。

    回来的路上,孩子们很感慨,再也看不到孙爷爷啦!想起他活着时,给他们拿粘火勺,送小豆腐,帮他们编筐,教他们做千斤棍,帮着拽爬犁......

    八月一日这天,黄石小学张榜公布升学考试成绩,杨策数学语文都考90多分,成绩优秀。老师又说中学录取名单十号公布,到时来看黑板就知道了。

    孩子们每天到处玩耍,晚饭后,他们最爱去江大娘家看小兔,今年已繁殖十几只了,他们爱看兔子吃食的样子,三瓣嘴不停地抖动着。今晚他们几个刚进院,便看见一位白白胖胖的大姑娘站在院里,穿着鲜族的白衣黑裙,孩子们知道她是谁,准是未来的大儿媳妇。

    几个小人站在门口,小脑瓜往屋里一探,原来外屋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大儿子江正勇露个脑瓜,还在掏沙子,旁边几个人正在修砸好的漏底缸,孩子们很奇怪,拉来的五六个中号瓦缸,为什么都把底砸漏,再用小锯条修成圆形?

    “怎么样?水多深啦?”一个老头问,“现在到膝盖了,差不多了吧?”正勇仰着脸问,“行了够深了,上来吧!”他们把小梯子放下去,正勇就出来了,说话的老头顺着梯子便下去了,正勇顺手把梯子拎上来,这时另一个人把一个露底缸拿到井边,下边的老头接住,放在了井底,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井下的老头安好第四个后,便爬了上来,最后一个缸落稳后,正勇用铁锹把挖出的沙子填回缸的四周,不一会儿工夫地面就平整了,只见一个缸底朝上的半截缸露出地面,一个新井打好啦!

    几个孩子很好奇地看着,鲜族人真聪明,还能打这样的井,这时正勇拿起一个细长的圆铁桶,梁上拴个绳,只见他把小桶渐渐吊进井口里,稍等一会儿后,两手交替拽出绳子,小水桶随之拎出井口,满满一桶水顺势倒进了边上的水缸里,“真神奇!”孩子们说道,“成功罕哒,成功罕哒。”几个大人都笑啦!

    这天吃完早饭,杨迈开始做被子,她学着妈妈以往做被的样子,先把被里铺好,然后把棉胎铺上,缺损的地方用碎棉花抻平填好,杨威也帮姐姐弄,杨策又去抓蛤蟆了,一群小子们在稻田地边都在抓,家里都养鸡和鸭,喂这个长得可快啦。

    可梅和杨把把蛋来看杨迈做被来了,棉花已铺差不多了,杨迈用双手在上面各地方按了按薄厚,“就这样了。”然后把被面拿过来,可梅,把把蛋都帮着抻四角,被面准确地落到棉胎上,杨迈穿好线,把底下的被里翻上来,包住了被面,“糟了,我弄反了,被里的反面朝外啦!”

    “没事,我妈常这么做,还白净呢,不总是固定一面。”

    “真的呀!”

    “没差!”可梅帮着抻里子折面上,拿过针线,也开始帮着缝,几个人说说笑笑,一床被不一会儿做完了。

    “成功了,我也会做被啦!”杨迈在炕上抬起双腿,刚翘身坐起,侯志阳进屋了,一手掐一沓小人书,一手拿本小说《红岩》。

    “杨策告诉我,你在这呢,我就来了。”说着把书放在炕上。

    “杨迈还有啥书咱瞧瞧!”杨威把小木箱端过来“看吧!”侯志阳翻了几下,“《野火春风斗古城》能挺有意思。”

    可梅说:“那本我看过,写的可好了。”

    “那我就看这本吧!”

    杨迈说:“可梅《红岩》我看,放这吧,我一直想看来的,正好送这来了。”

    “我告诉你们好消息,明晚演电影,啥名不知道,放映机都拉来了。”可梅说。

    “真的呀!咋不早说呢!”

    “我爸早上在公社院里看见的,问的。”

    “那太好了,明晚看电影去呀!”

    “哎!你们去看新盖的医院没?可好啦,王字形的房子。”侯志阳说。“是吗?咱也去呗!”杨迈说,邱可梅说:“那咱晚上吃完饭去遛遛呗!”

    太阳还有半杆子高,一群小孩蹦蹦哒哒来到了龙头山下,他们已看见树林里山根下的一排排房子,砂石路修得很平整,特别好走,他们顺着大道来到了正门。

    正门很宽大,站在这里可一直通到最后一排房子,整个医院呈王字形,这条中线把房子分为左右两侧。孩子们看到房屋全建好了,只是没有安门窗,连科室的门牌都挂好了,门和窗框全是淡黄色,看上去整洁高雅漂亮。

    在奇宁,除了二中,就是这座最新式的建筑了,走在远处,根本看不到这里是一座医院,它隐蔽在龙头山的山脚下,远望是一片高山密林,门牌上写的是:189医疗队。大家终于欣赏完了最美建筑,如一群小兔子快乐地奔回去,可梅哼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大家随着唱起来---把营归,把营归......

    这天早上起来,孩子们津津乐道地模仿着昨晚看过的电影《红日》里边的片段,学着张灵甫那傲慢的口气,“什么情况!活该!”“谁不说俺家乡好哇,得哟哎哟......”姐俩也学会了一两句插曲。

    早饭后,四楞子和小年来会杨策去学校看录取名单。几个人到校后,在墙面的板报上,醒目的写着中学录取名单,奇宁二中:赵某某,徐某某共十三人。

    奇宁农中:高某某,蔡某,谭某某共七人。

    唯独没有杨策的名字,“怎么没有我的名呢?”杨策自言自语道。

    “我考上的是农中。”四楞子说。

    “怎没看见杨策的名呢?”小年说。

    “是不是给忘了?落了。”四楞子说。

    “不能吧,也许没考上呢?”杨策说。

    “那咱去问问老师吧!”小年说完,几个人直奔老师办公室,今天值班的是女老师邬平丽,几个人先行个礼,杨策问道:“老师,黑板上没有我的名,是不是没考上?”

    “没有名,那就是没考上,我去看看。”说着,邬老师出了办公室,孩子们也跟了出来,邬老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你的名字,那肯定是没考上呀!”

    “我两科都不及格呢,还考上农中了,他分数可高了,怎么还没考上?真有意思!”

    “还不是因为你家成份高!”小年说,邬老师见杨策哭了,不停地用小手背擦眼泪,“这个我还不太知道,你先回去吧,不用上火。”邬老师站在那,看几个孩子走出了校门。

    杨迈见弟弟回来,一问没考上,非常惊讶,连忙和杨威奔向学校,去看个究竟。杨策回来一头扎向炕里,两脚朝外,无声地哭着,他多么想上中学呀,平时姐姐讲了许多中学的故事,学那么多有趣的知识,就连初一的数学2a+2b=2(a+b)他都明白会算。

    中午,杨松朋刚下工回来,听说杨策没考上,饭也没吃,顶着烈日去了学校,办公室已锁上了门。杨松朋看完了板报,也是思绪万千。第二天,全队人都知道了此事,杨家更是茶饭不思,孩子们都蔫了,没了往日的活泼好动。

    这天早晨,雾大得很,几乎对面不见人,雾滴会打湿头发,要在平时,孩子们早就出来看下烟了,可今天谁也不来看了。社员们两人一绳,两人一绳,从烟房中拎出,带着烟香味的金黄色烤烟,轻轻地都被放倒在草地上,让露珠和雾水慢慢地浸湿浸软又干又脆的烟叶。几个小时后,浓雾中露出了蓝天渐渐散去时,大家又赶紧把这些打软的烟叶,一绳绳地抬进库房里压实。

    隔天,烟房子又开始进烟了。马车一车车把鲜绿的大烟叶拉来,妇女们争先恐后地抱下车,然后开始往绳上栓烟,这时候是队里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小孩都来凑热闹,杨迈姐俩,纪桂兰,孔菊花把把蛋,可梅也都到这来看热闹,不知何时,四愣子和小年把杨策也拉来了,车伙吴大嘴拿着鞭子,嘴里叼着烟袋,一眼便看见了杨策站在人堆中,“哎!小子,中学没考上呀!那是你爸爸书念太多啦!老天爷就不让你念啦!”

    高嗓门的安大婶,一手捻绳,一手穿烟,瞟了一眼杨策说:“念书有啥用?你爸爸北大毕业,不也当农民干大活吗!老百姓都不识字,也活一辈子,你才几岁?赶着活呗,没文化有文化,都是一辈子,都是干活吃饭。”

    “你们说的都是屁话,我看人就得念书才能出息,这要不因为成份不好,哪能考不上呢?现在啥事不论成份。”赵南说。

    杨策低垂着眼皮,听着人们的议论。

    一个人在屋的时候,他翻着小说《红岩》,有时心不在焉呆呆地想着,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上学读书了,再也没机会学习中学的知识了。奇宁二中该是多好的学校,三层高的教学楼,可俯瞰全镇,北面两层的宿舍楼,外带大礼堂和圆形餐厅,是师生们开会聚餐,进行各种比赛和娱乐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大操场,宽阔平整,西面一溜全是体育设施,单双杠,高低杠篮球场,样样俱全,自己没机会在那玩啦!还有他特别想往的实验室,那里有神奇的显微镜和各种动植物标本,他将永远不会看到啦!

    泪水涌出,滴落到书页上。过去姐姐读过的课本,他都翻了无数遍,大致弄个半懂,初一的代数,他早就会做不少了,二元一次方程组,{35X-17y=59,7X-5y=-9}他知道可用加减消元法或代入消元法来解,想着想着,他抽泣着哭起来......

    晚上了,爸爸说:“没考上就没考上吧,都是怨爸爸呀!谁让我是五类分子呢,连累孩子啦!不念就不念吧,人可以自学,自学也可以成才呀!自古以来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就拿现在中国的数学家华罗庚,就是自学成才的吗!对国家对社会,作出了很大贡献吗!中医也可以自学,有机会就看看中医书,也挺好,将来当个郎中,给大家治病也不错,还有中国的倪志福钻头,就是他靠钻研发明创造了多用途的工具,闻名世界。别老哭了,爸爸再想想办法,另外,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妈妈。”

    一晃就八月末了,老师们已开学上班了。这天,杨松朋来到前街的沈壮家,沈大哥跛着腿正在拌鸭食,鸡鸭同圈,呱呱直叫的鸭子不停地伸着脖子。

    “吃饭了沈大哥,二壮在家没?”

    “在家呢,快进屋!”正说着,二壮出来了,“我找你问点事儿,进屋说吧!”杨松朋把杨策的事说了,使他不解的是,同样出身不好的地主武大麻子的孙子,农中都要了,那杨策到底何因单单不要我们呢?他求沈壮,能否亲自问问农中校长,到底什么原因,不让我们上学?

    “你放心杨叔,明天我一定给你去问,然后再告诉你。”

    第二天晚上沈壮来了,原来是,鉴定写的太恶劣了,说是思想很反动,打架斗殴,不爱劳动,不团结同学。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杨松朋惊愕之中又长叹一声。

    经多方打听,杨松朋得知,副院长薛大夫和农中校长杨军住在一条街,这天晚上,杨松朋去了薛大夫家,两人早就认识,谈起杨策的事,他很惊讶,答应一定帮忙。

    当晚他就去了杨军家,刚一进院,“哎呀,今天怎么地了?院长驾到!”杨军正在院中,调侃了一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呐!”两人进到屋里,薛大夫开门见山地问了不录取的原因,杨校长也是如实回答,薛大夫直言不讳地说:“这肯定是别有用心,才这么干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反动思想,你不了解他的家庭,他母亲是一位技术高超的妇产科医生,在我们医院干过两年,不论人品和技术,那都是难得的人才,也是因为她丈夫的历史问题,给下放回家了吗!说真的,那对国家是个损失,后来省卫生厅给甄别了,是错放,又给复职了,调到达山,工作特别出色,当地百姓特别欢迎拥护,抢救很多难产重病患者,那院长都是高度评价,县委县卫生局了解后,把她又调到了最偏远的桦树岭公社医院。

    他妈妈很少回家,几个小孩和爸爸在一块,他爸爸是北大毕业,因历史问题给下放到这的,十来岁的小孩懂个啥?学点知识对社会还是有用的,他能反动到哪?你想想看。”

    “这些我还真不了解,这个事我得和党委研究研究。”

    当天晚上,杨松朋拟了一封信,以杨策的口气写道:

    尊敬的杨校长:

    我叫杨策,今年13岁,我请求您让我上学吧!请您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让我念书吧!我虽然出身不好,但我还是爱党爱祖国的。我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一直受到党的教育长大的,我从来没有反动思想,没有干过坏事,我不是坏孩子,我一直努力学习,渴望知识,长大后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成为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杨策

    敬上1965年8月30日

    第二天,杨松朋陪杨策来到农中,他没进学校,让杨策找到校长室后再进去,他看着杨策走进了屋,按照爸爸的指点,他先给校长行个礼,然后双手递上一封信,“你找我吗?”杨策怯怯地点了一下头,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头有些害怕,他高高的个子,威严的面孔上戴一副眼镜,他拿过信,瞟了一眼这个小孩儿,然后打开了信纸,看完后,抬起眼皮,问道:“你就是杨策?”

    “嗯。”杨策回答完又垂下眼皮。“你爸爸的字写的是太好啦!这个事你回去听信儿吧!”

    又是一声“嗯。”杨策出来了。

    当天,杨校长去了公社党委,请求处理办法,刚进党委办公室,武装部长戈常义也在,杨校长便把杨策的问题,向尹俊国书记作了汇报,以及他的家庭的一些概况,坐在一旁的戈常义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周大夫的儿子呀?”

    “是吧。”

    “这个大夫我认识,可不一般了,我老婆可认识她的三个小孩了,还买过她家的筐什么的,这几个小孩常去邮局寄信,取邮包什么的,那几个小孩可漂亮了,说他有反动思想,我不太相信,十来岁的小孩懂个啥不至于吧,这事你应该问问村里的人,队长什么的,知道的才准确,就凭一个鉴定,那也许是恶意别有用心呢!”

    “今早上这个孩子到学校递给我一封信,就这个。”杨校长掏出了信,递给尹书记,尹书记看完后,戈常义拿起来也看了一遍,然后放桌上说:“才十三就不让念了,真有些太冷酷了,怎么也得念到初中毕业吧,大些了还能干点活,这么小回家干啥呀?再说这都新社会了,人人都要受教育学知识,没文化怎么建设国家呀!”

    尹书记严肃地说:“这个事不用研究了,让他立刻上学,国家特别需要人才,人人都要有文化知识,不能因为政治原因,把国家的下一代给耽误了,那国家还怎么发展!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两码事!”

    杨校长回去后,写了一份通知书:

    杨策同学,奇宁农中决定录取你为1965年新生,请在9月2日上午7点到校报到。此致

    校长:杨军

    下午他去了一趟七队,找到队长邱俊,问了一下杨家情况,邱俊反问道:“那小孩挺好,怎么不让念书呢?这成份不好可倒了霉了,那几个小孩就是没妈的孩子一样,推磨割柴什么都干,那原来是城里孩子,姊妹几个不打架,不骂人,规规矩矩,这几个小孩谁都喜欢,从来不偷东西,老实巴交,不讨人嫌,不乱说话,他妈那人才好呢,可热情啦,百求不烦,手艺还高。”

    回来的路上,杨军感觉轻松多了。晚上,他来到邬平丽家,让她务必亲自把通知书送到杨家,邬平丽当晚就送到了杨家。

    九月二日早上,杨策和姐姐一块儿出了家门,到了街里,一个向东一个往西。他真没想到,自己真的又能上学啦!又能继续念书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走在上学的路上,他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来的一种滋味,他慢慢地走着,想着,长叹了一口气,把书包带在肩上又提了提。

    农中到了,走过门洞,在不大的操场上,不少学生在玩耍,他又一次来到校长室,刚打开门,一阵钟声响起。

    “啊,来了杨策。”杨校长站起来,“你跟我来吧!”两人走进老师办公室,“李老师,杨策来了,这是你的班主任李大民老师。”“老师好!”杨策行个礼,看了老师一眼。这时李老师把一沓新书交给他,“跟我来吧!”

    打开教室的门,杨策出现在门口,“这是新来的同学杨策。”然后给他安排好坐位。

    钟声又一次响起,这是正式上课啦!第一堂课是代数,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走进了教室。

    之琴于9月上旬回到了家。打开屋门,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她放下背兜,不容多想,返身去看望崔家,崔大娘见大夫回来,很高兴,寒暄过后,话匣子打开,最先唠到杨策上学的事,之琴一听,非常惊讶,“还有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呀!”

    “那是怕你上火,没告诉你吧!”

    孔婶儿抱着小孩也凑过来,“大妹子是新住户?”

    “嗯,从闪冻来的。”“啊山东人”

    回到屋后,之琴脱下外衣,马上准备做晚饭,掀开铝锅盖,没洗的碗筷都在里泡着呢。

    她连忙洗刷干净,收拾好锅,准备添水做饭。门开了,之琴扭头一看,是杨策回来了。

    “妈,你可回来啦!”见妈妈从厨房出来,杨策一头扎进她怀里,“妈,我没考上中学。”他抱着妈妈,呜呜哭了起来,之琴抚摸着他的头,哽咽到:“妈妈知道了,这不怨你,不怨孩子,别哭了。”她给杨策擦着眼泪,自己的泪水直掉,“不管怎么说,农中能念上就不错了,咱还得感谢国家,感谢党呀!”

    晚饭时全家团团围坐,喝着苞米碴粥,吃着从未见过的豆腐干拌大葱,这是妈妈从县的副食商店用粮票买回的,每一条送进嘴里,嚼起来像肉的感觉,很香的,这在奇宁是没有的,孩子们津津乐道地吃着,嚼着,向妈妈诉说着这多半年来的大事小情。

    吃完晚饭天也黑了,点上了小油灯,崔大娘崔大爷都过来了,一时间,小屋里又热闹起来了,大家侃侃而谈,今年的年景不错,七队开了水田,以后就有大米吃了,还种了烤烟,到年底,队里分值能高些。

    崔大爷叼着小烟袋锅,两眼总是笑眯眯的,他特别健谈,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颇多,他吧嗒着烟嘴,吸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吐出,他问之琴:“我说大夫,你去那个桦树岭,离县城多远?我还真没去过那个地方。”

    “不到80里地,70多里吧,车得走两个多小时吧。”

    “那个地方再往东点就是吉林省了,离通化不远了,我有个妹妹在集安,后来她死了,留下一个外甥女,现在也有二十来岁了,集安和朝鲜就隔一个鸭绿江,我去过集安,这一晃也有十来年了。”崔大娘又问:“我说大夫,你一个人下乡接产走道不害怕吗?遇到野兽什么的可怎么办?像狼呀,豹什么的有没有?”

    “我就害怕我妈遇到狼。”杨威小声说了一句。

    “这个还真没有,没遇到过狼,当地老百姓说,解放后几乎少多了,小日本在时还有狼呢,最近几年几乎看不见了。”

    “要说小日本在时,可了不得,我有个朋友,他给我讲过,他有个侄儿是八路军的地下党,有一回,得到一个重要消息,要连夜送到八路军的指挥部去。

    那正是冬天,天是嘎嘎冷呀!在黑龙江的什么地方,没有山,全是平原,都是草甸子。这个人身上带着枪,已走了好几里地了,前边不远就是一条大河,过了河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