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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宴席上

    自打宋兴了解了任中正身上背着的枢密直学士这个帖职后,他的心便不再炒菜上了,只是炒了几个自己拿手的简单炒菜,便推辞着说剩下的兰儿做得比自己好吃而不愿再动了。耐着性子与杨传勇按照味道由淡到浓再到淡的顺序安排好上菜的步骤,耳边听着杨传勇吩咐着吃饭时座位次序,心中则早已在想着吃饭时该如何出口向任中正讨教大宋军制的问题了。杨传勇见他心不在焉,简单说了两句后,便不再说了,任由他坐在板凳上发愣。

    许是在板凳上坐久了腿麻的缘故,宋兴终于回过了神,兰儿见他起身,对着他道:“郎君,饭食已经准备妥当了,杨大郎也去请任公与老爷了,咱们厅堂太小,这酒宴得在杨家大郎那里吃,你还是快走吧,去了在门口等着,莫要失了礼数。”

    宋兴点着头,对着兰儿说道:“那还是你与我来吧,我哪里知道什么礼数。”说着便要拉着兰儿向杨家走去。兰儿赶忙摆手道:“哪里有丫鬟迎客的道理,我是断不能去的,去了那便是对任公的不敬。”

    宋兴回头看着兰儿道:“咱们家只有你我,你是我妻,哪里来的丫鬟?”说完便不再言语,紧紧抓着兰儿的小手,向着杨家走去。兰儿眼眶有些热,但她不敢流下眼泪,因为她怕哭花了妆容。知道要宴请任公,她想着的是可能需要起舞助兴,便添了些妆容,却没有想到自己也能作为主人去迎客,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是清楚的,这说明宋兴非但没有把她当做丫鬟,更没有当做妾,而是当做正妻来对待的。

    短短几步路,兰儿却不停地催着宋兴,让他走快些,不过也幸亏兰儿的催促,他们刚在门口站稳,便听到了折惟信的声音。“任公,请吧。”

    任公和折惟信自是都看到了陪在宋兴身边的兰儿,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便互相看向了对方。显然,任中正在询问,而折惟信想要解释。宋兴自是看到了两人眼神的交流,不由心中有些忐忑,之前只想着吃饭时候向任中正讨教问题,却没有想到还有兰儿这个问题在。兰儿必然是不能当做丫鬟甚至也不能当做妾来看待的,在宋兴心中就没有这么想过,可是当他第一次要面对这个问题时,他却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兰儿也发现了任中正与折惟信的一样,便想要施礼告退。但正要有所举动时,宋兴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甚至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任中正自是看到了宋兴的小动作,说了句年少风流便哈哈笑着向着堂内走去,折惟信瞪了一眼宋兴也跟着进去了。

    可宋兴却急了,风流?你妹啊,我可是正经白身啊!兰儿小妹妹我可是没有动真格的啊!于是,宋兴喊出了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任公,兰儿可还是清白之身,我男儿自是无所谓,可是”

    话音未落,便发现众人脸色不对,兰儿则低着头,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任中正也红着脸,张嘴想要呵斥宋兴,可又张不开口,自己才刚刚夸了他是才子啊,这不是让老爷子自抽耳光吗?折惟信也红着脸没好意思开口,兰儿可曾是自己夫人的丫鬟,兰儿清白不清白,这让他如何说。杨文广与杨德征则躲在他们大哥身后捂嘴偷笑。就在众人都尴尬至极时,有人从人群中了出来。

    走出来的人是杨传勇的妻子,王氏。王氏上身着鹅黄色小衫,内搭粉色襦裙,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怀孕了。她身材瘦高,肩宽脸方,眉间一颗美人痣很是醒目。这是宋兴第一次见到王氏,之前一直是听说杨传勇的妻子姓王,是杨延昭老部下的女儿,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难怪前些天到杨家都没有见到,原来是怀孕了。

    王氏先是向着任中正和折惟信施了一礼,说道:“早听大郎说起过宋哥儿为人坦荡豪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你也得呵护着手中的兰姐儿啊,你瞧她脸红的。咱们还是先入座吧,站在此处,兰姐儿怕是都有些腿软了。”说着便将兰儿拉到自己身边,请任公和折惟信入座。

    宋兴感激地看了眼王氏,感谢她出来帮自己解围,此时有资格出来解围,还不会伤了兰儿脸面的,怕是只有这位嫂子了。只是这话说的,可就让兰儿脸烫得简直没法子活了,宋兴怀疑这位嫂子在开车,却苦于没有证据。

    步入堂内,任公向门而坐,折惟信则坐在了任公这边的右手边,长桌两侧,第一排左侧是王氏、兰儿与大姐儿;右侧则是杨传勇、杨文广、宋兴与杨德征。众人落座,任公便首先开口了:“一来先说说宋哥儿你,今晚回去就先去读读春秋左传.僖公三十三年,莫要再惹人笑话。二来说说你和兰姐儿。兰姐儿这孩子我之前也是见过了的,你既愿带她来迎客,便应以礼待她,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一遍的,正妻不以礼待,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宋兴没有想到任中正如此的开明,刚准备开口答谢,便听到折惟信说道:“任公,宋哥儿年方十五,表字未起,冠礼未行,还是等到加冠再说吧。”

    任中正没有想到折惟信会反对他提出的建议,在他想来,宋兴与兰儿定是他折惟信撮合的。他看着折惟信,折惟信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后,任公才缓缓开口道:“说得也是,对待兰姐儿这事上要守礼,这取表字,行冠礼,自然也是要尊礼的。眼下宋哥儿马上便要去参加童子科,说不定得官家赏识还会被赐字呢。”

    又笑着对兰儿道:“兰姐儿,看来你可得再等几年了,你可得守好你这身边的良人哦,他可是年纪轻轻便知风流为何物啊。”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皆跟着笑出了声,其中最数杨文广笑得豪迈,宋兴恨不得将桌上的果盘塞到他嘴里。

    兰儿掩了掩眼角的泪水,起身行礼谢过任中正,说道:“兰儿身如浮萍,能侍奉在宋郎身侧便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哪里还敢求得更多,任公莫要再打趣兰儿了。”

    任中正看着兰儿的样子,看着手中酒杯,感怀道:“我曾有一女,三岁便不幸夭折,算起来,已过十五载了。”说完看了看折惟信,又看了看宋兴,又看着兰儿说道:“今日老夫欲收你为义女,不知你可愿意?”话音落下,任中正举起酒杯,又看了眼折惟信,再不发一眼,便将杯中酒倒入了口中。

    宋兴看着发愣的兰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这干爹必须得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跑到兰儿身边将其拉起便走到堂中,自己倒了杯茶递给兰儿道:“还不行礼?”其余众人也盯着兰儿,催促着兰儿快些行礼,王氏更是走上前抚了抚兰儿的手臂道:“傻丫头,这等喜事还愣着做甚?”

    当任中正喝下兰儿端来的茶水时,众人又是一片叫好。今天的宴会便算是正式开始了。酒一杯,菜一道,吃的任中正大呼过瘾。

    席间杨文广喊着让宋兴作诗,而且还一定要让宋兴拿人不风流枉少年作诗,杨家三兄弟与大姐儿又是一阵起哄。宋兴抓耳挠腮,本想借着星爷的光,洒脱地吟出那句“人不风流枉少年,酒不穿肠枉称仙”,可下半阕自己却不会编了。

    宋兴脑海中想着带风流一词的诗词,太祖的千古风流人物不能用,改起来麻烦;苏子瞻同志的赤壁怀古能用,但人家万一以后被贬到黄州,那岂不是只能面对长江空落泪了,掉人品的事不能干;文武双全辛稼轩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能用,但场景不合适,也不能用。这是自己最熟悉的三首带风流的诗词了,再想想,宋兴终于想起了一首,元好问先生,对不住了。宋兴举着酒杯,又装模作样半天,才吟出了一首诗:“邺下风流在晋多,壮怀优见缺壶歌。风云若恨张华少,温李新声奈若何。”

    宋兴本以为完成任务,就等待众人的掌声了,谁知任老爷子却直接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诗否了,老爷子说:“这首诗写得不错,老夫亦赞其意,男儿自当有阳刚之气,多唱壮怀之歌。但这定是你师父的诗,你进这门前连风流都不知其意,如今却能诗评温李,抄袭他人的诗不能算!重新做来!”

    杨文广堪称最佳损友之典范,也吼吼道:“就是就是,这诗不算,我都听不懂,重来!”

    宋兴很郁闷,作诗自己的水平确实渣,可是为何连抄都这么难,内心呼喊着装X好难啊!穿越大神们求指导啊!摸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不知以何为题呢?”

    王氏开口道:“这简单,你就为我们兰姐儿写一首诗吧。”宋兴一听兰儿,这简单啊,写兰花的诗简直不要太多,兰儿这名字起得真好啊,高兴道:“好嘞!”

    再次拿起装模作样好帮手——酒杯,看着不能喝酒的杨文广一阵龇牙。宋兴装作没有看到,而是望着兰儿吟道:“能白更兼黄,无人亦自芳。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此诗一出,自是赢得满堂喝彩,任中正笑眯眯地吟着诗,看着兰儿说道:“不错不错,很符合兰姐儿的气质。”

    王氏也在小声与兰儿说着什么,兰儿还是一副老样子,低着头,红着脸,宋兴觉得这个嫂嫂又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