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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张小乙偶遇杀马儿!

    花名册点罢,李牧之望着眼前发型略微怪异,长长短短不一的众细作试问道:

    “素闻契丹有契丹人发型,西夏有秃发令,吐蕃和西域倒是有蓄发的习俗,今日一见各位兄弟,如何发型具是一色,只是小有不同。”

    底下中各方细作道:“恩相倒是糊涂了,我等不似恩相久居汴京,都是风尘苦旅之人,这一趟来,路上就行了数月,怎能估计头发,早已悄然蓄发,来前具是各国发型,这才大同小异。”

    李牧之这才彻底放心:

    “如此最好,这般便不打草惊蛇,不教外人得知,过些时候,各自修缮一番发型,与大宋百姓无二,今夜本官在府中摆下筵席,略备酒菜,犒劳各位,等到夜里,送尔等去勾栏瓦舍喝喝花酒,也尝一番宋国女子的滋味。”

    众细作尽皆磕头谢恩,各自欢喜,不在话下。

    李牧之又和众细作交心攀谈之后,命令各细作回房休息之时。

    众细作之中,有一契丹细作遥辇大圩,汉名张小乙的只是低头摸着下巴,似有无穷心事,李牧之与众人寒暄之际,从未接话,只顾低头。

    此人又站在第一排,如何逃得出李牧之的眼睛,将要散场之际,李牧之忽的看向辽国细作遥辇大圩,朗声询问道:

    “张家小乙哥,怎见你一直低头不语,眉目不展,可是本官亏待了你?”

    那辽国细作遥辇大圩立刻唱个喏,拱手回道:“恩相怎敢说这般话,何曾亏待了小人。”

    李牧之歪头不解道:“那兄弟为何如此不悦之态?可是有心事?尔等今日起要为本官死命效力,本官视尔等为心腹,况且本官最会排忧解难,渡人危困,且快说来与本官听听,休要见外。”

    那辽国细作遥辇大圩跪拜磕头,如实道:

    “小人三代以前便是从宋国逃亡辽国,自此算的半个契丹人,汉语精熟,契丹语更是精纯,会两国话语,本部遥辇氏便抬举小人,将本部落遥辇氏牧场牛马贩卖至宋国边境,已然做了十多年的勾当。

    这一次得知恩相皇城司招募细作,小人不忘祖宗遗命,为我华夏建功,只是在来的路上,路过滑州,有幸见到辽国为祝贺大宋天子的使节团,其中有一人小人在辽宋边境贩马之时,曾经见过,好似是在辽宋边境往来打劫的强人(强盗),不曾想此人竟然混在辽国使团之中,适才恩相询问辽国、宋国风牛马不同之处,这才忽的想起,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小人不敢胡说,这便是小人心中郁闷之事。”

    其余细作听罢笑道:

    “张小乙,定是你看错了吧!”

    “一路狂奔而来,日夜怎么敢休眠,想来是浑浑噩噩,以假乱真了吧!”

    那些细作窸窸窣窣,嘴里叽叽喳喳,怎敢在皇城司大殿高声语,那边的罗丑奴也听得愣了:

    “辽国的张小乙,这不是耍处(开玩笑),切莫胡说,正值辽国郎主主动派遣使者恭贺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却如何敢说辽国使团中竟有打劫的强人?莫不是吃醉了酒?”

    那辽国遥辇大圩却争辩道:“如此大事,小人怎敢胡说,那人叫什么不知,只是诨号唤作杀马儿,因每去拦路打劫,冲在最前,只砍马头,这才有了这诨号,那杀马儿还曽劫了我遥辇氏数十马匹,我用五十两白银换来,如何敢胡说?”

    李牧之心下生疑,只是此事不敢妄下论断,立刻冷下脸来,其余细作见李牧之寒了面,皆不敢说话,李牧之看向遥辇大圩试问道:

    “天下之大,无巧不书,莫说男人,就是男女亦有长得相似之人,一个热闹十字街头,一个深山古刹庙宇中,一世为人,却不相见,这又何奇?莫不是你看错了?”

    遥辇大圩到底是草原的莽汉,见被冤枉,忘了礼仪,只顾争辩,嘶吼道:

    “别人若是屈我,那便算了,可恩相也信我不过?只是天下没有说理处,那日我等路过滑州,天热口渴,路过一酒肆,辽国来的兄弟们便推举我去酒肆买酒吃,却见辽国使团坐了满堂,大吵大闹,小人只想赶路,不想理会,刚买好了酒,却看到酒肆墙角内,有一个脱得赤条条的汉子,纹的一身花绣,乃是一只豺狼,我寻思道此前之见过杀马儿身上是这般花绣,那人只在辽国宋国边境打劫,怎会在这里,正欲走出之时,那厮起身从我身前走过,我定睛一看,还真是那杀马儿的恶贼!”

    李牧之歪头耻笑道:“张家小乙哥,你当我等是猪,你说那人若是杀马儿,见了你岂能与你干休,早就杀你灭口,何故能让你活到我的面前?分明胡说!”

    遥辇大圩叫屈道:“恩相又冤杀了小人,小人与兄弟日夜赶来,跋山涉水,只愿见恩相一面,日夜不曾将息,早已是丐者模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全不是个人样,他如何认得出小人?小人本不愿说,乃是恩相所逼,现在却倒是小人的不是!恩相若是不信,小人刨心与众人看,且看我这心肝是黑的还是红的!”

    说罢,遥辇大圩掏出随身解腕尖刀便要挖心掏肺,以正清白。

    罗丑奴立时上前抢下解腕尖刀,呵斥道:“好痴傻的汉子,你这厮真是直肠子,是真是假,全由恩相做主,岂容你放肆!”

    李牧之仔细观察遥辇大圩神色,那般要生要死,决绝之心,怎会作假?天下万万人,管他妖魔鬼怪,怎会逃出李牧之的眼睛,暗自寻思道:

    若是遥辇大圩此言是真,辽国使团之中该是辽国契丹人与汉人,如那使者耶律得骁,乃是辽国皇族,其余该有汉人文士,皆是辽国礼部精心挑选,怎会有剪径的强人(打劫的强盗)?此中必然大有文章!

    我正愁无功可建,更进一步,却不想从此人嘴里送来功绩,信,亦不可全信,只怕走漏了风声。

    李牧之拍案而喝,愤怒指着遥辇大圩呵斥道:

    “众位兄弟皆是远道而来,诚心为我效力,敬我人品贵重,尊我世代血统,只恨不能立刻建功,却是你这汉子,只怕辽国宋国不开战,辽国郎主如何敢派强人来充当使者?你这厮分明是歹人派来的奸细!罗丑奴!与我拿了打入皇城司死牢,且教他尝尝皇城司百般刑具的滋味,再做道理!”

    辽国同来的细作纷纷为遥辇大圩求情,其余细作也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理,也跟着纷纷跪下求情。

    可李牧之杀意已决,罗丑奴冷楞在原地却不知所措,李牧之愤怒道:“罗丑奴!怎地?你和他具是一路?莫不是你私下收了他的好处?当本官说话如同放屁?”

    “恩相,洒家……”

    罗丑奴正欲辩解,李牧之却眼神深邃道:“嗯?你却如何?”

    罗丑奴这才明白李牧之抓人是假,似李牧之这等精细之人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便依令而行,将那遥辇大圩只抓去了皇城司死牢。

    其余细作一看李牧之竟然是这等小题大做、胡乱害人之辈,顿时大失所望,古人言闻名不如见面,李牧之此举,不但寒了众细作的心,更是令众细作把李牧之视为北宋六贼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之辈,甚至比之还要可恨,可恨沽名钓誉,全是作假。

    此时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众细作纷纷低头不语,只恨枉来了这一趟,寒了天下人之心。

    见罗丑奴抓走了遥辇大圩,李牧之还厚颜无耻笑道:

    “哈哈,众位兄弟暂且回房休息,晚上李府相见。”

    “……”

    众细作默然退下,有些受不住委屈的细作,想要离开汴京,只恨错信了传言,可刚出厢房,门口便是皇城司军汉把守不得随意出入,便只能委屈在厢房之内。

    李牧之随即命人将所有细作发型整理的如同汉人一般,各个竖起发髻,皆换上皇城司官服,头戴巾帻,李牧之交代之后,便去了皇城司死牢。

    还未靠近,就听到遥辇大圩对着罗丑奴求道:“罗将军!我是清白人,性烈的汉子,如何受得了这般委屈?且快杀了我吧!留我性命只是折磨!”

    罗丑奴却安抚劝道:“兄弟莫急,恩相并非清白不分之人,事有蹊跷,稍等片刻,恩相必有还你清白!”

    遥辇大圩哭喊道:“天呐!小人只当是还了祖宗遗愿,不忘这汉人血统,全心报效李皇城,如今却委屈入狱!”

    罗丑奴求道:“兄弟小声些!莫让恩相听到了,不是耍子,非要你性命不可!”

    遥辇大圩更是激烈:“杀我?快杀了我吧!李皇城,你这黑白不分的小人!”

    正骂时,李牧之却突然闪到了牢房之前,看着最是尴尬的遥辇大圩:

    “张家小乙哥,我如何黑白不分?怎又成了小人?”

    罗丑奴却摸着脑袋尴尬一笑:“恩相果然是属曹操的,真不禁念叨,说到就到。”

    遥辇大圩便把一腔怒火发泄了出来,只把李牧之冤枉他事又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

    李牧之靠在墙上看向别处冷笑道:

    “你这蠢人,只说蠢话,我李牧之若是如你们这般,如何成得了大事?快撒泡尿照照你意气用事的模样,着实可笑!”

    遥辇大圩反被一问,不觉诧异道:“李皇城究竟何意?”

    李牧之这才说出心中计较,如实道:

    “适才是我计谋耳,人多眼杂,尔等何人,我实不知,这才出此下策!丑奴,放他出来。”

    那遥辇大圩疯癫跑了出来,跪在李牧之跟前仰望道:

    “恩相,我等兄弟皆是真心效忠大人,哪个敢欺?大人还信不过我等?”

    李牧之耻笑道:“我能活到今日非是易事,不怕尔等离心离德,我实说了,尔等初来乍到,未立尺寸之功,有人真心,必然有人假意,定是贪图我说好的办事俸禄,生者,不信一人,死后,盖棺定论,才知真心。”

    遥辇大圩磕头如砸地,三个响头恨不得把地面砸出个窟窿,磕头罢,对着李牧之激荡道:

    “小人全是真心,不用死后得知!”

    李牧之搀扶起遥辇大圩安抚道:“你是真心,我如何不知?”

    遥辇大圩不解道:“那恩相为何……”

    李牧之为难道:“我顾虑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你说的事情干系重大,关乎宋辽两国关系,第二件便是若是真的,万一传将出去,你所说辽国使团中那叫杀马儿的人得了消息逃走了,你寻他不得,到时你便是有一万张嘴,把天说出个窟窿,何人信你?此刻反倒怪我冤屈了你?”

    遥辇大圩砸着胸脯内疚道:“恩相说的是,是小人想的简单了,不知道恩相有何高见?”

    李牧之质问道:“你在滑州见到辽国使团找那个杀马儿是在何时?”

    遥辇大圩坚定道:“昨日正午!”

    李牧之折磨下巴盘算道:“如此说来,辽国使团明日便可抵达汴京,正在从滑州往汴京赶来,滑州距离汴京不过四五百里,若是赶得快些,可在滑州与汴京半路相遇。”

    遥辇大圩走过此路,知晓路途远近,附和道:“恩相算计不错,正是如此。”

    “遥辇大圩、罗丑奴听令!”

    “在!”

    罗丑奴和遥辇大圩分别跪在李牧之跟前竖耳倾听。

    李牧之下令道:“传我钧旨,命罗丑奴率领皇城司上一指挥二百武将,赶着快马以本官名义,说去引辽国使团入汴京,假意检查行礼,可藏有微小利器,辽国使团若是拒绝,必然有诈,派人暗中监视!若有差错提头来见!”

    罗丑奴领命道:“洒家自当领命!但有差错,任凭恩相发落!”

    李牧之又看向遥辇大圩道:“张家小乙,命你穿了皇城司武官袍服,混在迎接队伍,带头检查辽国使团行礼,只是为看杀马儿可在其中,若是拒绝,尔等全部拿下,任由张小乙搜查杀马儿,朝廷那边我自有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