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纪伟堭2
新政颁布，在护林城中激起不小的浪花，当然，对于那些等死的流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对他们而言也许更幸运，因为新政让加速他们的解脱。
比第一政权更高的赋税，原本的救济粮停止发放，所有人想要获得食物就必须要付出，这看似天经地义的政策，实际上是一道催命符。
一大部分没有能力、懒惰之人被打入待死的境地，曾经的天堂，变成地狱，饥荒将在全城传播。
“饥饿会激发他们的潜力，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潜藏着一头野兽，当这头野兽被释放出来时，你想象不到他们能够做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纪伟堭坐在会议室主位，对身边的仆人说道，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哪怕城中此时已经哀声遍地。
一大群流民，甚至有不少平民围堵了议会中心，他们口中呼喊着“减税、发放救灾粮、打倒第二政权”等等口号。
喊声震天，哪怕隔着几堵墙，也能传进这会议室。
一个胖子慌张地走进来，恭敬地向城主问候，接着请示道：“城主，外面的人不少，真的要采取行动？”
闻言，纪伟堭不悦地看向胖子，他向来不喜别人质疑自己的命令，胖子很显然是怕了。
“肖富贵，你猜，他们要是冲进来，看见你这般富态的身材，会不会将你生吞活剥？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仁慈？你肚子上的那层厚厚的油，难道不是从他们身上刮下来的？”
是呀，如今的时代，很难找出一个胖子，像肖富贵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纪伟堭的马前卒，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没有良知。
纪伟堭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在将自己8岁的女儿卖给一个老头当老婆。
“我懂了！”肖胖子坚定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懂了什么，出去时便没有了来时的犹豫。
“老爷，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会选择肖胖子这样一个人，他这种人不择手段不值得信任，随时可能会背叛您啊。”仆人老张恭敬地询问到，虽然是仆人，但是他和纪伟堭的关系显然不一般，更不是肖胖子这样的人能比的。
纪伟堭笑了笑，他知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相信肖富贵，而且还给予他如此大的权利，肖富贵的行事卑劣，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老张，你知道你比我差在哪儿了吗？”
“老奴不知！”
“就是看人啊，你觉得肖胖子会背叛我？其实并不会，我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为我做脏事儿，而他，则需要我来为他撑腰。他就是那种需要有人给他背锅的人，只要他的背后有人，他就能够无所顾忌的行事，所以他需要我，这一点他也清楚，如果没有我，他就会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最终伤了自己。”
仆人老张点点头，老爷向来是如此自信，他觉得老爷并不会完全信任肖胖子，或者说他并不怕肖胖子背叛，就像自己一样。
外面反对的声音仍在响彻，群情激愤。
“老爷，真要赶尽杀绝，这些流民和平民也许会逃去其他城的。”
“他们应该去暮光城看看，他们如今的生活比暮光城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只是需要他们为我作战罢了，让他们逃，没有那个城市能够再容纳这么多人口，人少了我们反而减轻了负担。”纪伟堭很确信这一点，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于护林城都没有坏处，相比临近的几个城市，护林城的生活要好得多。
哪怕是以往，想要获得就要付出，如今，这些人剩下有价值的也只有他们的贱命而已，这正是纪伟堭需要的，想要开疆扩土，他需要一群饥饿之人。
“哒哒哒……哒哒哒……”
这时一连串枪声在议会中心外响起，肖胖子站在荷枪实弹的秩序队员后面，下达了这个的命令。
十几个最前方平民和流民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是叫嚣得最厉害的领头人，后方的人群躲得远远地，这一幕让他们震惊，不少人的脸上被溅满那些人的血。
他们想不到秩序队真的敢开枪屠杀，没错，一切都是纸老虎，哪怕他们之前怒气冲天肆无忌惮，试图冲破秩序队的封锁闯入议会中心。
此刻，没了叫嚣，连惊吓的尖叫也没有，他们只带着一脸惊恐看着那些尸体。
“把这些人拉去喂狗，我看谁还敢闹，不怕死的就站出来，玛德，一群白眼狼，成天就等着救济粮呢？想要吃饭就给我去打仗！”肖胖子站上前大声吼道。
说罢，十几名秩序队员走出，将那些被打死的闹事者尸体拖走，所有人都清楚，肖胖子说要拿他们喂狗，就一定是要拿他们喂狗，有知情者听说今早城中的护卫犬都还没有喂食，想必是在等着这一顿呢。
有持枪的队员吞了吞口水，因为前方的人群还未散去，他们并不怕这些人，只是有些畏惧这样的屠杀，毕竟不是谁都和肖胖子一样没有良知。
“还不赶紧滚！”肖胖子一声大吼，吓得人群四散而去，城中没有不识肖胖子者，以后更不会没有不怕他的。
身后的秩序队员们也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局面，死十几个人无关紧要，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死。
“你看，多好的结局。”纪伟堭看着一切，无悲无喜，冷酷无情。
这日，城中笼罩在乌云之下，人们再次恢复到求生之中，这个连活着都困难无比的日子里，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这一日起，他们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更加黑暗、更加困难，有的人会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而加入到那征兵队伍中，哪怕知道是去当炮灰呢。
翌日，一大早，老张便找到纪伟堭。
“老爷，小姐她离开了。”
“离开了？去了哪里？”
纪伟堭吃着早餐，这个在仆人老张看来很严重的问题在他这里似乎像个小事儿，因为谁都知道，纪伟堭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女儿。
老张看不出老爷的情绪波动，他原以为老爷会勃然大怒，但却没想到如此平静，欲言又止。
“小姐听闻昨天的事儿，说没有一个刽子手的父亲，夜间偷偷跑出城去，往着北方去了，好像，是要去暮光城。”
“暮光城？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她要去曙光城呢。”纪伟堭略显意外，他们父女素来不合，所以她会处处和他作对。
“随她去吧，只要不死就由她高兴。”
纪伟堭吩咐道，老张点头，想来一切都在老爷的掌控之中，倒是他过分担心了，想来暗中有人在保护小姐的。
“真他妈没出息！”
纪伟堭还是骂了一句，只是骂完却有些愕然，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不正是以往父亲骂自己的话吗，如今他又用它来骂自己的孩子。
……
“你就偷吧！把这里偷光，我不知道你是没有吃饱还是在做什么准备，但是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还想在这个屋子里吃饭，那你就要做事，就要付出，否则就给我滚出去。”
老吝啬鬼怒不可遏，因为今早刚做的饼干，还未售出就莫名地少了几块。他清楚是谁拿的，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家伙会做这种事，也只有他。
他揪着小吝啬鬼的衣领，从他的裤兜里掏出“赃物”，正是那几块消失的饼干。
小吝啬鬼被迫跪在地上，眼中含着泪花，后悔极了。这一次他心急了，以往每次，他都会等父亲售卖几天记不清数目后，才偷拿一两块，这回，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也不会如此冒险。
“说啊，为什么？”父亲的皮带高高地举起，在等待他的解释。
小吝啬鬼低着头，他知道，他无从辩解，假如告诉父亲真话，那他死的更惨，所以他只有一声不吭，沉默就是默认。
“啊！”
皮带落下，哪怕以往无数次体会过这种痛楚，但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不知道父亲打了多少下，但这次显然比以往都要久，他的整个背部都已经麻木，无数条红色印迹布在其上，父亲不知是觉得打够了还是累了，瘫坐在沙发上。
小吝啬鬼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小小的隔间里他咬着牙，艰难地脱掉自己的外衣，汗水流过伤痕，使得更加疼痛，他不得不将一根木棍咬在口中，将常备的药粉撒在背上，做完一切他累得趴在床上大口喘气。
迷迷糊糊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母亲！”小吝啬鬼在心里呼唤着，他其实早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母亲早在他6岁时就已去世，连一张照片也未曾留下。
他拼命地想要去看清她的脸，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他努力着，睁大双眼向她看去，他看清了她的脸，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哪个贵族女人。
很快女人变得廋骨嶙峋，整张脸也变成骷髅头，这一变化令他惊醒。
“喝呼……喝呼……”惊吓压过了背上的疼痛，一个执念在偷脑里延伸。
哪怕偷取食物失败，他也不会放弃，他还有一些“宝贝”。
作为吝啬鬼，他存了不少好物，就在床底的隔板之下，很快便从其中取出一个铁盒。
打开后，里面有玩具、巧克力，甚至是一颗子弹。
犹豫片刻，他从其中挑选出两个玩具，小心地藏在身上，推门走出房间。
父亲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已不在家，他看了看展示柜，此刻已经被上锁。
来到孩子们的玩耍基地，几个村中小孩在这里玩耍，大头、村长孙子等等都在这里。
小吝啬鬼走过去，将玩具拿出在他们眼前展示，瞬间便让他们手头的游戏变得不再那么有趣。
“吝啬鬼快给我玩玩儿。”怪兽一般的大头说着便伸手要抢。
若是平时，小吝啬鬼未必敢违背大头的话，毕竟他们同龄人中没有人能打得过大头，不想挨揍就得乖乖听话。
可这次，小吝啬鬼躲开了，他躲得离他们远远地，伸出手制止他们继续追逐，说道：“等等！你们想要玩，没有问题，今天我将这两个宝贝拿出来，就是想要和你们交换的！”
“交换？”
小孩们纷纷疑惑道，交换在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如此珍贵的交换物品，那可是制式的玩具，整个村里也没有几个。
“我们可换不起！”村长孙子说道，哪怕他是村长孙子，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物品可以用来交换玩具。
“你们不用担心，我需要的东西你们都有，只要谁出得多，玩具就是谁的！”小吝啬鬼打消他们的顾虑。
“你要什么？”
“食物！”
没错，食物，这个村子里没什么稀奇物件，生活也十分艰难，但是食物各家也有些储备，特别是像大头家，因为他父亲是最优秀的猎手，不知有多少肉食储备。
“嘿，这个简单，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食物来，一只干熏雪兔够了吧！”大头叫嚣着，说罢便要起身回家。
“这个……得看他们，有没有谁出价更高？”小吝啬鬼，看向众人，在期待他们抬价。
可是，他似乎忘了，那可是大头，谁敢和他竞争？
见没人加价，他只好将其中一个玩具归于大头，原本大头还想着竞争第二个玩具，却被小吝啬鬼拒绝，他说好东西大家都有机会竞争，不能一人独占。
也许是碍于其他孩子俯视眈眈的眼神，大头只好放弃。
第二件玩具理所当然地被村长孙子拍得，这一次没有大头的武力威胁，它的价格比前一个更高，除了一斤鹿肉外，还有两块根薯。
拍卖结束，小吝啬鬼亦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玩具交到他们手中，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已经玩腻了，用它们换取这么多食物也不亏。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玩耍起来，此刻，大头和村长孙子成为众星捧月之人，其他孩子哪怕是看着他们玩，也莫名地开心，只有小吝啬鬼悄悄地离开这里。
今天，他让其他孩子难得一次地觉得他很大方。
极灵村往北便是无尽地松林，一般没有人会再往北去，即便是猎户狩猎也只是在东西方向的林地里进行。
一是因为北边是传说中的禁地，二是北边越来越寒冷连猎物也极其稀少，不值得冒险。
可是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有部分人前往那里，特别是一些“无所畏惧”的孩子。
小吝啬鬼提着食物，踩在半脚深的雪地，一踩就是一个坑，身后的脚印成串，下一场雪便会被掩埋。
北边的林地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却也来得不多，因为他总觉得这里给他一种未知的幽静恐惧，他很清楚，这是该死的耳濡目染。
哪怕他根本不信奉那所谓的恶灵传说，但是架不住村里人时常提起时对其的恐怖描述。
他不知道恶灵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是像父亲说的那样是变异的北极熊，还是真如其他村民讲的那样玄妙，对他这个小孩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所以，他走的十分小心，他尽量靠着树走，每到一棵树旁都会停下来观察四周。
他听说往北走两公里，便是禁地山洞，却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距离，之前确是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他想要来给她送些食物，弥补自己造谣的过错。
林中偶尔响起“唰唰”地声音，是风吹过松树造成的，高耸茂密的树木，遮蔽大量的光线，在林中，哪怕是白天，也显得昏暗。
缓慢地前行，小吝啬鬼从来没有如此勇敢过，背上的伤也因为此时的寒冷变得不那么疼。
“快了快了。”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连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件事，毕竟他早就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冷漠无情。
也许，那个女人像自己的母亲，从小缺少母爱的他，是多么渴望有这样一位温柔美丽的母亲。
不啊，不啊……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你看，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如此无所畏惧，是女人，是女人。
你根本就是爱她！他渴望她的身体！
“不！不！”小吝啬鬼摇着头，打消这样的念头，跌跌撞撞摔倒在雪地中。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美好的，但是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好的事物，只是，该死的，这个世界将它污浊了。
爬起来，不知走了多久，他似乎失去了方向，只知道往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笑声，这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小吝啬鬼伏下身，顺着树木的遮挡，缓慢地往前查看。
只是，当他靠近，看清后，他才心如刀绞。
一个赤身的女人在地上爬行，在她前方几个少年拿着一块熏肉做着引诱，就像遛狗一样戏弄着她。
小吝啬鬼认识那些少年，他们都是村中刚刚成年的大孩子，这几个显然属于那种不怕恶灵传说的一小撮人。
他看见，不远的后面，女人的哑巴儿子被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困住。那是谁？
该死的木匠儿子，柯戴尔。
哑巴男孩被强迫看着那些人蹂躏自己的母亲，小吝啬鬼想要冲上去阻止，可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最后他才知道哪个女人也许是自愿的，因为她和她的儿子都饿了，这些人能给她们提供食物。
都怪自己，为什要编造这样一个造谣。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村中少年们离去，留下伤痕累累的女人和她那哭得发疯似的哑巴儿子。
“乖，小宇不哭，你看，咱们有吃的了！”女人胡乱将衣服套在身上，拿出那些少年扔在地上不知弄得多脏的熏肉，对自己儿子，她总是如此温柔。
她将熏肉塞进儿子的嘴里，她知道，他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的，当那些人找到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
小吝啬鬼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这个女人的悲惨遭遇，他心如刀割。
他尾随着女人回到她们的山洞，远远地望去，那个洞口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等一等！”眼见她们就要消失在洞中时，他现身喊住女人。
女人发现他，稍稍后退两步，将自己的儿子护到身后。
小吝啬鬼跑到她身前，将手中的食物扔在她身前。
他说道：“过两天我再来给你送食物。”
他说完，不等女人出声便转身快速逃离这里。
他走后，女人看着地上如此多的食物，曾经的尊严早已被践踏得所剩无几，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给自己食物，甚至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她将地上的食物捡起，看着那个逃跑的身影，原本苦涩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她想着，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比第一政权更高的赋税，原本的救济粮停止发放，所有人想要获得食物就必须要付出，这看似天经地义的政策，实际上是一道催命符。
一大部分没有能力、懒惰之人被打入待死的境地，曾经的天堂，变成地狱，饥荒将在全城传播。
“饥饿会激发他们的潜力，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潜藏着一头野兽，当这头野兽被释放出来时，你想象不到他们能够做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纪伟堭坐在会议室主位，对身边的仆人说道，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哪怕城中此时已经哀声遍地。
一大群流民，甚至有不少平民围堵了议会中心，他们口中呼喊着“减税、发放救灾粮、打倒第二政权”等等口号。
喊声震天，哪怕隔着几堵墙，也能传进这会议室。
一个胖子慌张地走进来，恭敬地向城主问候，接着请示道：“城主，外面的人不少，真的要采取行动？”
闻言，纪伟堭不悦地看向胖子，他向来不喜别人质疑自己的命令，胖子很显然是怕了。
“肖富贵，你猜，他们要是冲进来，看见你这般富态的身材，会不会将你生吞活剥？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仁慈？你肚子上的那层厚厚的油，难道不是从他们身上刮下来的？”
是呀，如今的时代，很难找出一个胖子，像肖富贵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纪伟堭的马前卒，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没有良知。
纪伟堭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在将自己8岁的女儿卖给一个老头当老婆。
“我懂了！”肖胖子坚定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懂了什么，出去时便没有了来时的犹豫。
“老爷，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会选择肖胖子这样一个人，他这种人不择手段不值得信任，随时可能会背叛您啊。”仆人老张恭敬地询问到，虽然是仆人，但是他和纪伟堭的关系显然不一般，更不是肖胖子这样的人能比的。
纪伟堭笑了笑，他知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相信肖富贵，而且还给予他如此大的权利，肖富贵的行事卑劣，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老张，你知道你比我差在哪儿了吗？”
“老奴不知！”
“就是看人啊，你觉得肖胖子会背叛我？其实并不会，我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为我做脏事儿，而他，则需要我来为他撑腰。他就是那种需要有人给他背锅的人，只要他的背后有人，他就能够无所顾忌的行事，所以他需要我，这一点他也清楚，如果没有我，他就会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最终伤了自己。”
仆人老张点点头，老爷向来是如此自信，他觉得老爷并不会完全信任肖胖子，或者说他并不怕肖胖子背叛，就像自己一样。
外面反对的声音仍在响彻，群情激愤。
“老爷，真要赶尽杀绝，这些流民和平民也许会逃去其他城的。”
“他们应该去暮光城看看，他们如今的生活比暮光城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只是需要他们为我作战罢了，让他们逃，没有那个城市能够再容纳这么多人口，人少了我们反而减轻了负担。”纪伟堭很确信这一点，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于护林城都没有坏处，相比临近的几个城市，护林城的生活要好得多。
哪怕是以往，想要获得就要付出，如今，这些人剩下有价值的也只有他们的贱命而已，这正是纪伟堭需要的，想要开疆扩土，他需要一群饥饿之人。
“哒哒哒……哒哒哒……”
这时一连串枪声在议会中心外响起，肖胖子站在荷枪实弹的秩序队员后面，下达了这个的命令。
十几个最前方平民和流民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是叫嚣得最厉害的领头人，后方的人群躲得远远地，这一幕让他们震惊，不少人的脸上被溅满那些人的血。
他们想不到秩序队真的敢开枪屠杀，没错，一切都是纸老虎，哪怕他们之前怒气冲天肆无忌惮，试图冲破秩序队的封锁闯入议会中心。
此刻，没了叫嚣，连惊吓的尖叫也没有，他们只带着一脸惊恐看着那些尸体。
“把这些人拉去喂狗，我看谁还敢闹，不怕死的就站出来，玛德，一群白眼狼，成天就等着救济粮呢？想要吃饭就给我去打仗！”肖胖子站上前大声吼道。
说罢，十几名秩序队员走出，将那些被打死的闹事者尸体拖走，所有人都清楚，肖胖子说要拿他们喂狗，就一定是要拿他们喂狗，有知情者听说今早城中的护卫犬都还没有喂食，想必是在等着这一顿呢。
有持枪的队员吞了吞口水，因为前方的人群还未散去，他们并不怕这些人，只是有些畏惧这样的屠杀，毕竟不是谁都和肖胖子一样没有良知。
“还不赶紧滚！”肖胖子一声大吼，吓得人群四散而去，城中没有不识肖胖子者，以后更不会没有不怕他的。
身后的秩序队员们也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局面，死十几个人无关紧要，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死。
“你看，多好的结局。”纪伟堭看着一切，无悲无喜，冷酷无情。
这日，城中笼罩在乌云之下，人们再次恢复到求生之中，这个连活着都困难无比的日子里，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这一日起，他们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更加黑暗、更加困难，有的人会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而加入到那征兵队伍中，哪怕知道是去当炮灰呢。
翌日，一大早，老张便找到纪伟堭。
“老爷，小姐她离开了。”
“离开了？去了哪里？”
纪伟堭吃着早餐，这个在仆人老张看来很严重的问题在他这里似乎像个小事儿，因为谁都知道，纪伟堭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女儿。
老张看不出老爷的情绪波动，他原以为老爷会勃然大怒，但却没想到如此平静，欲言又止。
“小姐听闻昨天的事儿，说没有一个刽子手的父亲，夜间偷偷跑出城去，往着北方去了，好像，是要去暮光城。”
“暮光城？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她要去曙光城呢。”纪伟堭略显意外，他们父女素来不合，所以她会处处和他作对。
“随她去吧，只要不死就由她高兴。”
纪伟堭吩咐道，老张点头，想来一切都在老爷的掌控之中，倒是他过分担心了，想来暗中有人在保护小姐的。
“真他妈没出息！”
纪伟堭还是骂了一句，只是骂完却有些愕然，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不正是以往父亲骂自己的话吗，如今他又用它来骂自己的孩子。
……
“你就偷吧！把这里偷光，我不知道你是没有吃饱还是在做什么准备，但是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还想在这个屋子里吃饭，那你就要做事，就要付出，否则就给我滚出去。”
老吝啬鬼怒不可遏，因为今早刚做的饼干，还未售出就莫名地少了几块。他清楚是谁拿的，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家伙会做这种事，也只有他。
他揪着小吝啬鬼的衣领，从他的裤兜里掏出“赃物”，正是那几块消失的饼干。
小吝啬鬼被迫跪在地上，眼中含着泪花，后悔极了。这一次他心急了，以往每次，他都会等父亲售卖几天记不清数目后，才偷拿一两块，这回，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也不会如此冒险。
“说啊，为什么？”父亲的皮带高高地举起，在等待他的解释。
小吝啬鬼低着头，他知道，他无从辩解，假如告诉父亲真话，那他死的更惨，所以他只有一声不吭，沉默就是默认。
“啊！”
皮带落下，哪怕以往无数次体会过这种痛楚，但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不知道父亲打了多少下，但这次显然比以往都要久，他的整个背部都已经麻木，无数条红色印迹布在其上，父亲不知是觉得打够了还是累了，瘫坐在沙发上。
小吝啬鬼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小小的隔间里他咬着牙，艰难地脱掉自己的外衣，汗水流过伤痕，使得更加疼痛，他不得不将一根木棍咬在口中，将常备的药粉撒在背上，做完一切他累得趴在床上大口喘气。
迷迷糊糊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母亲！”小吝啬鬼在心里呼唤着，他其实早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母亲早在他6岁时就已去世，连一张照片也未曾留下。
他拼命地想要去看清她的脸，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他努力着，睁大双眼向她看去，他看清了她的脸，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哪个贵族女人。
很快女人变得廋骨嶙峋，整张脸也变成骷髅头，这一变化令他惊醒。
“喝呼……喝呼……”惊吓压过了背上的疼痛，一个执念在偷脑里延伸。
哪怕偷取食物失败，他也不会放弃，他还有一些“宝贝”。
作为吝啬鬼，他存了不少好物，就在床底的隔板之下，很快便从其中取出一个铁盒。
打开后，里面有玩具、巧克力，甚至是一颗子弹。
犹豫片刻，他从其中挑选出两个玩具，小心地藏在身上，推门走出房间。
父亲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已不在家，他看了看展示柜，此刻已经被上锁。
来到孩子们的玩耍基地，几个村中小孩在这里玩耍，大头、村长孙子等等都在这里。
小吝啬鬼走过去，将玩具拿出在他们眼前展示，瞬间便让他们手头的游戏变得不再那么有趣。
“吝啬鬼快给我玩玩儿。”怪兽一般的大头说着便伸手要抢。
若是平时，小吝啬鬼未必敢违背大头的话，毕竟他们同龄人中没有人能打得过大头，不想挨揍就得乖乖听话。
可这次，小吝啬鬼躲开了，他躲得离他们远远地，伸出手制止他们继续追逐，说道：“等等！你们想要玩，没有问题，今天我将这两个宝贝拿出来，就是想要和你们交换的！”
“交换？”
小孩们纷纷疑惑道，交换在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如此珍贵的交换物品，那可是制式的玩具，整个村里也没有几个。
“我们可换不起！”村长孙子说道，哪怕他是村长孙子，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物品可以用来交换玩具。
“你们不用担心，我需要的东西你们都有，只要谁出得多，玩具就是谁的！”小吝啬鬼打消他们的顾虑。
“你要什么？”
“食物！”
没错，食物，这个村子里没什么稀奇物件，生活也十分艰难，但是食物各家也有些储备，特别是像大头家，因为他父亲是最优秀的猎手，不知有多少肉食储备。
“嘿，这个简单，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食物来，一只干熏雪兔够了吧！”大头叫嚣着，说罢便要起身回家。
“这个……得看他们，有没有谁出价更高？”小吝啬鬼，看向众人，在期待他们抬价。
可是，他似乎忘了，那可是大头，谁敢和他竞争？
见没人加价，他只好将其中一个玩具归于大头，原本大头还想着竞争第二个玩具，却被小吝啬鬼拒绝，他说好东西大家都有机会竞争，不能一人独占。
也许是碍于其他孩子俯视眈眈的眼神，大头只好放弃。
第二件玩具理所当然地被村长孙子拍得，这一次没有大头的武力威胁，它的价格比前一个更高，除了一斤鹿肉外，还有两块根薯。
拍卖结束，小吝啬鬼亦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玩具交到他们手中，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已经玩腻了，用它们换取这么多食物也不亏。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玩耍起来，此刻，大头和村长孙子成为众星捧月之人，其他孩子哪怕是看着他们玩，也莫名地开心，只有小吝啬鬼悄悄地离开这里。
今天，他让其他孩子难得一次地觉得他很大方。
极灵村往北便是无尽地松林，一般没有人会再往北去，即便是猎户狩猎也只是在东西方向的林地里进行。
一是因为北边是传说中的禁地，二是北边越来越寒冷连猎物也极其稀少，不值得冒险。
可是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有部分人前往那里，特别是一些“无所畏惧”的孩子。
小吝啬鬼提着食物，踩在半脚深的雪地，一踩就是一个坑，身后的脚印成串，下一场雪便会被掩埋。
北边的林地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却也来得不多，因为他总觉得这里给他一种未知的幽静恐惧，他很清楚，这是该死的耳濡目染。
哪怕他根本不信奉那所谓的恶灵传说，但是架不住村里人时常提起时对其的恐怖描述。
他不知道恶灵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是像父亲说的那样是变异的北极熊，还是真如其他村民讲的那样玄妙，对他这个小孩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所以，他走的十分小心，他尽量靠着树走，每到一棵树旁都会停下来观察四周。
他听说往北走两公里，便是禁地山洞，却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距离，之前确是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他想要来给她送些食物，弥补自己造谣的过错。
林中偶尔响起“唰唰”地声音，是风吹过松树造成的，高耸茂密的树木，遮蔽大量的光线，在林中，哪怕是白天，也显得昏暗。
缓慢地前行，小吝啬鬼从来没有如此勇敢过，背上的伤也因为此时的寒冷变得不那么疼。
“快了快了。”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连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件事，毕竟他早就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冷漠无情。
也许，那个女人像自己的母亲，从小缺少母爱的他，是多么渴望有这样一位温柔美丽的母亲。
不啊，不啊……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你看，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如此无所畏惧，是女人，是女人。
你根本就是爱她！他渴望她的身体！
“不！不！”小吝啬鬼摇着头，打消这样的念头，跌跌撞撞摔倒在雪地中。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美好的，但是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好的事物，只是，该死的，这个世界将它污浊了。
爬起来，不知走了多久，他似乎失去了方向，只知道往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笑声，这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小吝啬鬼伏下身，顺着树木的遮挡，缓慢地往前查看。
只是，当他靠近，看清后，他才心如刀绞。
一个赤身的女人在地上爬行，在她前方几个少年拿着一块熏肉做着引诱，就像遛狗一样戏弄着她。
小吝啬鬼认识那些少年，他们都是村中刚刚成年的大孩子，这几个显然属于那种不怕恶灵传说的一小撮人。
他看见，不远的后面，女人的哑巴儿子被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困住。那是谁？
该死的木匠儿子，柯戴尔。
哑巴男孩被强迫看着那些人蹂躏自己的母亲，小吝啬鬼想要冲上去阻止，可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最后他才知道哪个女人也许是自愿的，因为她和她的儿子都饿了，这些人能给她们提供食物。
都怪自己，为什要编造这样一个造谣。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村中少年们离去，留下伤痕累累的女人和她那哭得发疯似的哑巴儿子。
“乖，小宇不哭，你看，咱们有吃的了！”女人胡乱将衣服套在身上，拿出那些少年扔在地上不知弄得多脏的熏肉，对自己儿子，她总是如此温柔。
她将熏肉塞进儿子的嘴里，她知道，他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的，当那些人找到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
小吝啬鬼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这个女人的悲惨遭遇，他心如刀割。
他尾随着女人回到她们的山洞，远远地望去，那个洞口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等一等！”眼见她们就要消失在洞中时，他现身喊住女人。
女人发现他，稍稍后退两步，将自己的儿子护到身后。
小吝啬鬼跑到她身前，将手中的食物扔在她身前。
他说道：“过两天我再来给你送食物。”
他说完，不等女人出声便转身快速逃离这里。
他走后，女人看着地上如此多的食物，曾经的尊严早已被践踏得所剩无几，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给自己食物，甚至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她将地上的食物捡起，看着那个逃跑的身影，原本苦涩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她想着，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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