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游
入城的人虽多，但并没有几个像南宫月神那般闹出大动静，一是那位白先生手段霸道，牛鬼蛇神一并镇压，二来此次来信陵城的人都是奔着碰运气来的，彼此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大闹一场。万一不小心伤了城中百姓，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越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中越是有数，白先生说走不了，那便是真的走不了。
虽未逢节日，信陵城忽然热闹了。春风微雨时有时不有，依旧阻止不了往来小贩的沿街叫卖声。家中宽裕一些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恨不得将这份喜庆的氛围的散满山河。初来乍到的旅客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但不久后就被信陵百姓的热情好客传染了，融进这风风雨雨的欢娱之中。以风月楼为主的各处青楼酒肆也早就人满为患，稍微去的晚些，有没有位子、看不看得到美人登台表演是小事，酒都喝不上，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超负荷的运转几乎要拖垮薛花魁的身体，处处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没轮到薛花魁抱怨，青娘就贴出了告示，一日只登台演出一个时辰，除此之外，不见客。
饶是如此，依旧门庭若市，其他几家院子对此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她们这一行，颜值即正义，一点儿做不得假，更何况薛花魁是以琴曲入的红楼榜，才貌双全。
当然有人没赶上趟趁酒闹事，被那位身着青衣风韵犹存的妈妈直接一手拎着脚踝扔进湖里，洗了个通透的冷水澡之后，人们才知道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娘，是个低眉菩萨抬头金刚的硬茬子，加上修为被蛮横的压制到九品，也就彻底偃旗息鼓。
如此一来，白先生毫不讲理的霸道，无形中免去了许多麻烦。
——
傍晚时分，微雨渐止，夕阳重新穿透云层，天边云彩染出灿烂热烈的红色，一时之间，整个信陵城都变得温暖和煦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座前朝皇帝逃荒避难用的小城出奇的热闹起来，小商小贩的沿街叫卖声不绝如缕，处处挂着的红灯笼像是过节般喜庆。
陈洛北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高超的厨艺不出意外，实在是难以下咽。小夭有先见之明，趁着陈洛北做饭的功夫，调了一碟腌黄瓜，一叠腌黄豆，配上两串冰糖葫芦，马马虎虎算作晚饭。
小夭耐不住，扯着身上宽大松散的白衬衫，缠着陈洛北道：
“少爷，就出去转一圈儿嘛，好无聊的……”
这话，吃饭的时候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
看着小丫头我见犹怜的目光，陈洛北心底无奈，又不忍心拒绝。天天在这座院子里，除了吃饭就是修行，别说小夭，换谁都得发疯。更何况这又不像他那个时代，抱着手机电脑，几天几夜不出门都没关系。
思索片刻，陈洛北还是捏了捏小夭的鼻子，柔声道：
“出去可以，先说好了，不能乱跑，不能惹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一真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拉着小夭跑路。
小丫头听到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
“知道啦……那少爷，我去换衣服，少爷你过来帮我看看吧……”
“不去，”这次陈洛北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开玩笑，帮一个出门逛街的女人挑衣服……简直比打断三条腿更让人头疼。
若是正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毕竟衣服款式虽算不得少，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与之相比，小夭的衣柜可谓是波澜壮阔，仅次于天天拉着陈洛北做衣服的薛宋官，而且由于某个家伙的恶趣味，导致小丫头衣服更接近于现代风格，穿脱起来更为简单。
这就导致——陈洛北大概可以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饱一饱眼福。
“果然，少爷心中只有那个姓薛的女人，一点儿都不爱小夭，唉，小夭好惨呢，还是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开放，静静的枯萎吧……”
“枯萎你个头……”
看着小夭假的不能再假的眼泪，陈洛北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脑瓜嘣。
“少爷你又打我，我要告你家暴！”小夭一边跑一边气呼呼道，眼中的狡黠，却是藏不住了。
陈洛北无语：
“家暴？”
嗯？嗯！！！！
貌似他们之间，不能用这两个字吧。
不知为何，陈洛北忽然感觉一阵凉意。
……
“少爷，你觉得这件白色怎么样？”
“嗯，可以。”
“那这件红色呢？”
“有点艳，不过也很好看。”
“要不还是这件蓝色吧，大晚上穿红色怪吓人的，万一人家把我当妖怪抓走了可咋整。”
大姐，你本来就是妖怪啊！！！
陈洛北忍住内心的吐槽，耐心道：
“我觉得就这件吧，你看上面的水波纹既风雅又灵动，穿这件出去，回头率超级高。”
“可是我觉得好像还是刚开始那套白色的最好哎……都怪少爷，做这么多衣服……”
小姑娘神情忧虑，委屈的埋怨道。
陈洛北：“……”
还不是你看见我给薛宋官做衣服，吵着闹着自己也要？
嗯？嗯嗯嗯嗯？？？
陈洛北仰首望天，想到书上说“山下的女子如老虎”，大概是做不得假的。
最终，从夕阳西下磨蹭到夜色初临，小夭才恋恋不舍的越过试衣服的环节，选了一条陈洛北每年都会重新量尺寸给她做一套的……
九尾大袖。
陈洛北觉得衣服后面的狐狸非常适合小丫头，小夭也对此爱不释手，毕竟自身就是一只白白胖胖……呃……修长苗条的小狐狸。
对着水缸照了照，小丫头心满意足：
“走吧……”
开心的表情仿佛已经逛完了一圈。
陈洛北严肃的点点头：
“天色晚了，这种时候，适合睡觉，要不我们明日再逛？”
小夭冷哼，翻了个白眼，磨牙霍霍：
“想得美！给老娘死过来！”
……
华灯初上。
街上相当热闹，想来是最近来了许多人，又有诗会将要举办的缘故。除去小狐狸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捏糖人的，卖糕点的，还有各色首饰、胭脂水粉，等等等等，琳琅满目。小狐狸好久没见过这番景象，兴奋的跑过来跑过去，全然忘了陈洛北出门时的叮嘱。所幸喜庆的气氛晕染在所有人的心头，哪怕是撞到人，看到是个这么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人家也只微微一笑，叮嘱一句小心。
小夭左手一串肉串，右手提着酿好的糯米甜酒：
“这个多钱？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一口价，五文！”
“这个呢？一百文？？我看比那个还不如呢，二十文卖不卖？不卖拉倒。”
“姑娘，小本生意……”
“行啦行啦，给你三十文，不少啦，你看我这么可爱，可不可以吗……”
“唉……姑娘真是……可别告诉别人……”
“放心啦……”
伶牙俐齿。
“哇，少爷快看快看，会喷火哎……”
“嗯。”
“少爷少爷，这还有个吞剑的，好厉害……”
“厉害厉害。”
“少爷……咦……少爷你怎么走这么慢，快跟上……”
陈洛北的敷衍又惹来小狐狸一阵埋怨，见她开心，陈洛北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少爷！”
“嗯！”
“那儿有卖簪子的！”
“哦！”
“你看我头发长不长！”
小狐狸鼓起腮帮，气鼓鼓的。
“扎头发不用簪子。”
陈洛北老老实实道：“何况那个也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买一个嘛……少爷最好了……”
小狐狸可怜兮兮，扯着陈洛北的袖子。
没辙，神仙来了也扛不住。
……
就这样走着走着，就到了风月楼门口。一路上小狐狸叽叽喳喳，半分也没有停过，惹得陈洛北不由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就是个话痨，才让小夭养成了这个性子。
如果他前世……能有个女儿，或许就明白了。
天上月，人间湖，山上春风，万家灯火。
真是难得的温馨风景。
“少爷……”
“怎么了？”
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陈洛北转过头去，见小丫头眼睛雪亮：
“少爷等我一下。”
“去干嘛？”
“少爷等会儿就知道了，”小狐狸神神秘秘，“站在这儿，不要走开哦……”
“嗯……喂，别跑远了……”
陈洛北冲着背影大喊。
“知道啦……”小丫头挥挥手，灯光下异常好看。陈洛北见她只是跑到一个卖些江湖器材的小摊旁，跟摊主讨价还价，也就不再担心。吹着湖风，享受人世间喧嚣中难得的平静。
平和中，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一道破锣般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哪里来的穷小子——没长眼睛么！”
越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中越是有数，白先生说走不了，那便是真的走不了。
虽未逢节日，信陵城忽然热闹了。春风微雨时有时不有，依旧阻止不了往来小贩的沿街叫卖声。家中宽裕一些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恨不得将这份喜庆的氛围的散满山河。初来乍到的旅客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但不久后就被信陵百姓的热情好客传染了，融进这风风雨雨的欢娱之中。以风月楼为主的各处青楼酒肆也早就人满为患，稍微去的晚些，有没有位子、看不看得到美人登台表演是小事，酒都喝不上，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超负荷的运转几乎要拖垮薛花魁的身体，处处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没轮到薛花魁抱怨，青娘就贴出了告示，一日只登台演出一个时辰，除此之外，不见客。
饶是如此，依旧门庭若市，其他几家院子对此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她们这一行，颜值即正义，一点儿做不得假，更何况薛花魁是以琴曲入的红楼榜，才貌双全。
当然有人没赶上趟趁酒闹事，被那位身着青衣风韵犹存的妈妈直接一手拎着脚踝扔进湖里，洗了个通透的冷水澡之后，人们才知道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娘，是个低眉菩萨抬头金刚的硬茬子，加上修为被蛮横的压制到九品，也就彻底偃旗息鼓。
如此一来，白先生毫不讲理的霸道，无形中免去了许多麻烦。
——
傍晚时分，微雨渐止，夕阳重新穿透云层，天边云彩染出灿烂热烈的红色，一时之间，整个信陵城都变得温暖和煦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座前朝皇帝逃荒避难用的小城出奇的热闹起来，小商小贩的沿街叫卖声不绝如缕，处处挂着的红灯笼像是过节般喜庆。
陈洛北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高超的厨艺不出意外，实在是难以下咽。小夭有先见之明，趁着陈洛北做饭的功夫，调了一碟腌黄瓜，一叠腌黄豆，配上两串冰糖葫芦，马马虎虎算作晚饭。
小夭耐不住，扯着身上宽大松散的白衬衫，缠着陈洛北道：
“少爷，就出去转一圈儿嘛，好无聊的……”
这话，吃饭的时候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
看着小丫头我见犹怜的目光，陈洛北心底无奈，又不忍心拒绝。天天在这座院子里，除了吃饭就是修行，别说小夭，换谁都得发疯。更何况这又不像他那个时代，抱着手机电脑，几天几夜不出门都没关系。
思索片刻，陈洛北还是捏了捏小夭的鼻子，柔声道：
“出去可以，先说好了，不能乱跑，不能惹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一真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拉着小夭跑路。
小丫头听到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
“知道啦……那少爷，我去换衣服，少爷你过来帮我看看吧……”
“不去，”这次陈洛北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开玩笑，帮一个出门逛街的女人挑衣服……简直比打断三条腿更让人头疼。
若是正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毕竟衣服款式虽算不得少，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与之相比，小夭的衣柜可谓是波澜壮阔，仅次于天天拉着陈洛北做衣服的薛宋官，而且由于某个家伙的恶趣味，导致小丫头衣服更接近于现代风格，穿脱起来更为简单。
这就导致——陈洛北大概可以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饱一饱眼福。
“果然，少爷心中只有那个姓薛的女人，一点儿都不爱小夭，唉，小夭好惨呢，还是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开放，静静的枯萎吧……”
“枯萎你个头……”
看着小夭假的不能再假的眼泪，陈洛北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脑瓜嘣。
“少爷你又打我，我要告你家暴！”小夭一边跑一边气呼呼道，眼中的狡黠，却是藏不住了。
陈洛北无语：
“家暴？”
嗯？嗯！！！！
貌似他们之间，不能用这两个字吧。
不知为何，陈洛北忽然感觉一阵凉意。
……
“少爷，你觉得这件白色怎么样？”
“嗯，可以。”
“那这件红色呢？”
“有点艳，不过也很好看。”
“要不还是这件蓝色吧，大晚上穿红色怪吓人的，万一人家把我当妖怪抓走了可咋整。”
大姐，你本来就是妖怪啊！！！
陈洛北忍住内心的吐槽，耐心道：
“我觉得就这件吧，你看上面的水波纹既风雅又灵动，穿这件出去，回头率超级高。”
“可是我觉得好像还是刚开始那套白色的最好哎……都怪少爷，做这么多衣服……”
小姑娘神情忧虑，委屈的埋怨道。
陈洛北：“……”
还不是你看见我给薛宋官做衣服，吵着闹着自己也要？
嗯？嗯嗯嗯嗯？？？
陈洛北仰首望天，想到书上说“山下的女子如老虎”，大概是做不得假的。
最终，从夕阳西下磨蹭到夜色初临，小夭才恋恋不舍的越过试衣服的环节，选了一条陈洛北每年都会重新量尺寸给她做一套的……
九尾大袖。
陈洛北觉得衣服后面的狐狸非常适合小丫头，小夭也对此爱不释手，毕竟自身就是一只白白胖胖……呃……修长苗条的小狐狸。
对着水缸照了照，小丫头心满意足：
“走吧……”
开心的表情仿佛已经逛完了一圈。
陈洛北严肃的点点头：
“天色晚了，这种时候，适合睡觉，要不我们明日再逛？”
小夭冷哼，翻了个白眼，磨牙霍霍：
“想得美！给老娘死过来！”
……
华灯初上。
街上相当热闹，想来是最近来了许多人，又有诗会将要举办的缘故。除去小狐狸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捏糖人的，卖糕点的，还有各色首饰、胭脂水粉，等等等等，琳琅满目。小狐狸好久没见过这番景象，兴奋的跑过来跑过去，全然忘了陈洛北出门时的叮嘱。所幸喜庆的气氛晕染在所有人的心头，哪怕是撞到人，看到是个这么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人家也只微微一笑，叮嘱一句小心。
小夭左手一串肉串，右手提着酿好的糯米甜酒：
“这个多钱？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一口价，五文！”
“这个呢？一百文？？我看比那个还不如呢，二十文卖不卖？不卖拉倒。”
“姑娘，小本生意……”
“行啦行啦，给你三十文，不少啦，你看我这么可爱，可不可以吗……”
“唉……姑娘真是……可别告诉别人……”
“放心啦……”
伶牙俐齿。
“哇，少爷快看快看，会喷火哎……”
“嗯。”
“少爷少爷，这还有个吞剑的，好厉害……”
“厉害厉害。”
“少爷……咦……少爷你怎么走这么慢，快跟上……”
陈洛北的敷衍又惹来小狐狸一阵埋怨，见她开心，陈洛北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少爷！”
“嗯！”
“那儿有卖簪子的！”
“哦！”
“你看我头发长不长！”
小狐狸鼓起腮帮，气鼓鼓的。
“扎头发不用簪子。”
陈洛北老老实实道：“何况那个也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买一个嘛……少爷最好了……”
小狐狸可怜兮兮，扯着陈洛北的袖子。
没辙，神仙来了也扛不住。
……
就这样走着走着，就到了风月楼门口。一路上小狐狸叽叽喳喳，半分也没有停过，惹得陈洛北不由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就是个话痨，才让小夭养成了这个性子。
如果他前世……能有个女儿，或许就明白了。
天上月，人间湖，山上春风，万家灯火。
真是难得的温馨风景。
“少爷……”
“怎么了？”
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陈洛北转过头去，见小丫头眼睛雪亮：
“少爷等我一下。”
“去干嘛？”
“少爷等会儿就知道了，”小狐狸神神秘秘，“站在这儿，不要走开哦……”
“嗯……喂，别跑远了……”
陈洛北冲着背影大喊。
“知道啦……”小丫头挥挥手，灯光下异常好看。陈洛北见她只是跑到一个卖些江湖器材的小摊旁，跟摊主讨价还价，也就不再担心。吹着湖风，享受人世间喧嚣中难得的平静。
平和中，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一道破锣般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哪里来的穷小子——没长眼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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